拓跋宏有些失落地瞧著自己那塊四四方方的心意落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沾上許多泥土。
「胃不好也要多吃點東西才行,老這麼餓著,不是要越餓越瘦?抱著太咯手了。」杜蘅听了,一口飯咽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來的把臉憋的通紅。莫羲錚的眉頭更是皺緊了幾分,現在把這個小子扔出牆去,會不會傷了與拓跋家的和氣?
拓跋宏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模逆鱗,他左右看了看,心里稍稍猶豫了一下,仍是開口道。
「莫二哥,我有件事想求你,不知道你允不允。」
「什麼事?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你盡管提。」莫羲錚停了箸,抄起白絹帕子擦了擦手。拓跋家乃烏孫開國功臣,拓跋老將軍與莫羲錚是忘年之交。拓跋宏自幼就听祖父講起莫氏皇族的小王爺神勇過人,是將帥之材。他本身又喜武好軍法所以平時和莫羲錚走得極近,兩人以兄弟相稱,比莫家血親兄弟還親近些。
「嘿嘿,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想向莫二哥討個人。」他撓撓頭,指了指杜蘅。「這位姑娘,在沙緣的時候,和我有過一面之緣,我一直惦記著她,當初和她說好了的。等她到了赤谷,要是過得不好,她就來投靠我。」
「哦?不知宏兒怎麼看出她過得不好?」莫羲錚靠在椅背上,半眯著眼楮,看似無害但身上散發的氣息卻已經充滿了不快。這小子算歲數也到了該發情的時候,可他發情也要挑好了對象,難道他看不出自己和杜蘅才是真正一對兒的?!
「這……這還用說嘛?當初在沙緣的時候,她就一直被人欺負。現在,你看,這身上手上的都是新傷吧?莫二哥府里下人夠多的了,也不缺她一個,要是嫌她不好何必還非得留在身邊讓人欺負她?不如就把她給我吧,我肯定不會虧待她的。二哥若是不放心,可以常常來我府里看她,我一定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
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沒人把他領走?那個姓蘇察的人去哪兒了,他再不來火就要燒上房了。杜蘅意識到莫羲錚的不快已經升級為怒意,不禁替這個直腸子的少年捏了把汗。
莫羲錚忍了又忍,最終總算是忍得把拳頭收好,低聲怒喝道。「誰說她是下人?你哪只眼楮看見我讓人欺負她了?拓跋宏按理說,你應該叫她一聲二嫂才對!」
象牙做的筷子「吧噠」一聲落在地上,飯廳里一下子靜了下來。
送走了懵懵懂懂的拓跋宏,杜蘅和莫羲錚兩人面對面坐著不發一言。桌子被人清理得干干淨淨,奉了兩碗女乃茶上來,茶杯捂在手里暖暖的,可這暖意卻怎麼也抵不了心中。
「我不嫁。」她用手沾了女乃茶,在桌上寫字。
莫羲錚輕叱一聲,拿手掌把字跡抹平。「這事由不得你,皇兄已經向南國遞了國書,那邊也傳了消息過來。給你的封號還有嫁妝,不日就會抵達烏孫。」
原不想逼她,可不逼她,只怕她永遠也轉不過這個彎。反正生米都做成熟飯了,就讓他無賴一回。
「我不嫁!!!」心里說不清是氣莫羲錚,還是氣她那些遠在故土的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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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她合起伙來賣了多少錢?換了什麼好處?還有嫁妝,還有封號?!她做了這個冷宮的主子這麼多年,都沒人想起過給她個封號,現在好了,送給別人做了小,他們倒腆著臉好意思大張旗鼓的張揚出去。他們以為憑她一人,就能救整個南國?真是白日做夢!人家想要的是你的大好河山,又怎麼會為她這一人而停止殺伐?!
看她氣得直哆嗦,莫羲錚心里也不舒服。「我知道你不願意,但這事已經定下來了。國事非兒戲,兩國的國書都下了,不可能再有收回來的道理。小九,我知道你心里氣我對你王姐那事知情不報,但你應該也明白我對你的心。你嫁我,我絕不會讓你受委屈。蕭明樓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而且……」他頓了頓,「你要知道,你要是嫁給我,還能給南國爭取些時間。最近常有瓦刺國的騎兵在東境鬧事。皇兄同意我帶兵先去瓦刺平亂,等解決了那邊的事後,再出征南國。」
莫羲錚苦笑,「瓦刺騎兵個個都是騎射高手,驍勇善戰,我去了不一定能回來……」
這是他這些天和王座上那只狐狸幾番討價還價後,談成的幾筆買賣中的一筆。他替王出征平亂,王允諾延緩討南之期。雖然不能改變什麼實質,總算是他的一片心意。他能為她做的事情,也只有這麼多了。
他會死嘛?杜蘅的心像是被沙荊狠狠的扎了一下,傷口不大,但卻很深。
她听說過瓦刺一族的厲害,相傳那些騎士就連吃飯睡覺都是在馬背上進行的,他們鐵蹄踏過的地方,土地都會被血水染成紅色。那才是真正的殺戮之師,沒有理由的征討,婦儒皆不放過。
「我已經吩咐好了連祁,要是回不來,就讓他把你送回去。不會讓人逼你亂嫁給別的什麼人,你放心好了。要是我死了,進攻南國的事情恐怕也要擱淺一段時間。萬一真的打起來,還有沈君從他們可以投靠。總之不會再讓你四處漂泊,也不會讓人再欺負你。」
掌中的女乃茶,隨著手心的顫抖而微微漾起一圈圈漣漪。她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的感情流露出來。
莫羲錚等了許久,也未等到她說一句話,心里也漸漸的涼下去,眼中只見一片苦澀與寂寞。
還是不願意?他暗自嘆了口氣。只能拿出最後一件法器。「你要是答應。我帶你去見你王姐。」
秋風驟起,干枯地樹梢嘩嘩地抽打著窗欞。
莫羲錚索然起身,听到一個暗啞的聲音淡漠地響起。「一言為定。」
(或許晚上還有兩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