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笑從沒見過有人可以傷成這個樣子,真是太巧了,鐘雪蔓的傷勢,可以說是萬中無一,她被震傷了心脈,幾乎斷裂,還有一絲連接著,但這還是有辦法接續的,一般的治療師高手都能做到,不過奇就奇在她同時還被一塊異物堵塞了心管,不是完全,而是大部分,就在這斷續口子。
這就阻礙了她的治療。
更糟糕的是因為長時間這樣得不到治療,她的心髒已經十分虛弱,支撐不起身體各部位的血能供應,這是她昏迷的主要原因。
如果再不治療,她可能因此腦死亡而去世,不過因為是修士,魂識強大,她還能支撐一段時間。
他用神識滲入仔細的檢查,眉頭輕輕的皺起來,這種情形,他也沒有什麼把握,確實需要丹藥的輔助,才能施救。
段萬劍一直注視著他,此時見他皺眉,便緊張的問道,「程師弟,有把握嗎?」
程天笑道,「還需再加一種保心丹,才可保險,她太虛弱了,心脈律動幾乎微不可聞,不保心恐怕支撐不起強烈的藥物刺激。」
「保,保心丹?程兄可知如何煉制?」
「我寫丹方與你,你去配藥,盡快,她現在腦部缺乏供應,只靠法力滋養,不能支撐太長時間。」
「我馬上親自去操辦。」
其實無論是濟心丹還是保心丹,都不是什麼奇特珍稀丹藥,在別的修道界,可以算是普通的治療丹藥,材料也是普通平常。
一個大宗門,倉庫儲備自然不會缺乏這些普通藥材。
段萬劍拿著丹方匆匆去抓藥。
陳倩蓉低聲問道,「師弟,有多大把握?」
段玉琴也滿懷希望的看著他。
「如果是普通人,她已經死了。」程天笑嘆一聲,道,「要是早些時候治療,把握會大一些,現在她昏迷狀態,難以配合,情況非常糟糕。」
「請你盡量救治鐘師姐吧。」段玉琴哀求道。
「我自然會盡全力。」
程天笑想了下,還是伸出手,凝聚一片白光,輕輕按在鐘雪蔓的心胸部位,光芒慢慢滲入她身體里,沒多久,她整個人,就被一團光籠罩了。
現在還不能施救,不過用回春術恢復她身體其他部位的機能,增加活力,還是很有用的。因為缺乏血能供應,這些部位只靠法力活躍著,效果並不是很好,只能勉強支撐著不會壞死。
如此施法一輪,他才收手,說道,「她暫時還無大礙,等段師兄把材料集齊,煉制出丹藥,再來治療吧。另外,把這些窗戶都打開吧,這里藥味太濃,空氣不流暢,不利于傷者休養。」
段玉琴馬上照他的吩咐去做,而他卻是回身走出了病房。
胡萬山趕緊站起來,問道,「程師弟,情況如何?」
「需丹藥配合治療,尚有希望,我們不要影響傷者休息,先離開這里吧。」
「好,我帶你們到大殿等候,真不好意思,本來想請你們作客本峰,沒想到反而要麻煩你們。」
出了行宮,一行人轉往大殿去,這游雲峰頂其實也挺大的,不過禁制之內的範圍,卻並不算大,只有一處處宮殿行宮,以及處處花園樹林,大宮殿後面是一座聳起的小山柱,算是頂上頂,最上面也有一間小宮殿。
在正中大殿里落座,奉上靈茶靈果,胡萬山等幾位游雲峰的弟子盡心招呼,但是段萬劍不在,總是像缺乏什麼東西。
不過段萬劍也並沒有去太久,兩個小時之後,他就匆匆的趕回來了。
與他一同回來的,竟然還有一個高瘦青年,一臉傲氣,滿身藥氣。
陳倩蓉一看這高瘦青年,便忍不住意外的叫了一聲,「白星瀾。」
程天笑細細打量著這青年,暗想,原來此人便是白星瀾,一身異火氣息,倒是不錯,看來也是個幸運的小子,不過看他氣息不穩,略顯浮躁,並不足為慮。
卻見那白星瀾,也是一眼便看過來,盯著程天笑看了幾眼,便露出不屑的神色,太年輕,太女敕了。
這是他的第一觀感,即使表現得再沉穩平靜,也掩飾不了一臉的稚女敕。
段萬劍不知這兩大煉丹天才,一見面就看輕對方,依然是滿懷希望的為雙方介紹。
白星瀾卻是很快就打斷他,「段師兄,不必再多廢話,救人要緊,讓他趕緊交出丹訣,我好動手煉制,否則晚了就一切都徒勞了。」
「這……」段萬劍有些為難的看了看程天笑,不知如何開口。
程天笑輕笑道,「連丹訣都不知道,還敢放肆。」
白星瀾傲然道,「本殿就有此本領,任何丹方丹訣,只要一到本人手上,不需一刻鐘,就可以完全掌握,這不是一些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夠想像的天才能力。」
「這算什麼能力?我還以為天才都是一看到任何草藥,不需丹方,就能煉制出適合的丹藥。」
「哼,你以為是編故事嗎?根本沒有人能有這樣的能力!閑話休扯,時間緊迫,救人為重,你是不是不想治好鐘雪蔓師妹?」
「那你就去救啊,有人阻攔你嗎?」
「不把丹訣交出來,本座如何煉丹救人?不是誰都有能力在短時間內掌握高級丹方的煉制的,小子,我不介意指點你幾招,但如果你太不識抬舉,我是不會給你這個學習的機會的,好好把握吧。」
「丹訣這麼秘密的東西,怎麼能隨便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知道?段師兄,你帶無謂的人回來做甚?」
程天笑不滿的掃了段萬劍一眼。
段馬上解釋道,「正好在丹雲峰踫到白師弟,白兄對濟心丹的丹訣也非常感興趣,便一同回來了。」
「原來是想學習的,那就應該虛心一點,這樣的態度,我很難認真的教導你。」程天笑冷笑道。
「小子,不是看過幾本典籍,知道幾個方子丹訣,就叫會煉丹,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煉丹師,段師兄是不放心,才邀請本座一起,免得你水平不足,出了漏子。」
程天笑臉色不愉的看著段萬劍。
段萬劍神色尷尬,低聲說道,「程師弟,可否把丹訣方子賣給我?」
「那你是不相信我?」
「當然不是,只是這丹方意義重大,程師弟又不能長久呆在本宗,如果能夠留著丹方,以後若還有復發,也不需再麻煩師弟。」
程天笑沉默半晌,然後冷冷的說道,「兩張方子,十萬靈石。」
「謝謝程師弟。」段萬劍毫不猶豫的應道。
「不過是一場交易,不必客氣。」程天笑淡淡的說道,回頭看了一下眾師姐,「看來今天段師兄都很忙,我們還是改天再打擾了,時間不早,我們回去吧。」
桃子四姐妹迅速站起來,神色不善的瞪了段萬劍一眼,陳倩蓉略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向段萬劍告罪離去,段也是不斷的至歉告罪,並親自送到峰外。
臨走時,白星瀾拿著丹訣方子,笑道,「這麼難得的學習機會,竟然放棄,真是可惜,小子,你心胸太窄,以後難有成就,本來以為你還會是個對手,但現在看來,是大家把你吹捧得太過了。」
程天笑淡淡的回了一句,「以你的氣息,高級品質是極限,希望你不要庸醫害人。」
飛離游雲峰,陳倩蓉幾次偷瞄程天笑,發現他臉色平靜,想安慰幾句,卻不知怎麼開口,一向藏不住話的桃子,這次竟也沒有暴跳如雷大罵段萬劍,只是淡淡的評了一句,有眼無珠。
路上,陳倩蓉終于還是開了口,道,「師弟,段萬劍恐怕是太緊張鐘師妹,想要更加保險一點,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師姐,不必擔心,我並沒有在意此事,只是為鐘雪蔓姑娘感到可惜。」
「怎麼?難道她還會有問題嗎?」
「她現在是假死狀態了,單憑丹藥還救不了,還需要高明的治療師出手,並且丹藥的品質,要極高,才能滲透起效,缺一不可,那白星瀾太浮躁,氣息很濁,即使是借助異火與丹爐煉制出丹藥,品質也不會太高。」
陳倩蓉頓時身體一僵,緊張問道,「那豈不是還是救不了雪蔓?」
「機率不大。」
「如果你出手呢?」
「一線生機。」
「那我們馬上回去。」
「師姐,正事要緊,走吧,斷雲宗高人無數,說不定有轉機,這事也輪不到我們擔心。」
「但是……」陳倩蓉很矛盾。
桃子冷笑道,「蓉姐,這是他們的選擇,我們操這心干什麼?他們有眼無珠自食惡果就由他們去,礙我們何事?要是等會他們敢來求人回去,你還不要幫他們求情,段萬劍那廝,竟是相信那瘦竹桿也不相信程師弟,下次不要讓我再見到他,見他一次扁他一次。」
陳倩蓉默然無語,回到迎客峰,簡單收拾好,便告辭而去。偏往西南的方向,駕著飛劍,不緊不慢的飛著,反正也不太著急,游雲峰的不快,早被拋到腦後,沿路看著下面的景致,眾人熱烈的交談著半天功夫,才飛出千里左右,尋了一個小城稍作休息,才又再趕路。
如此小半天功夫,她們悠然自樂的戲鬧著,程天笑也不用飛船趕路,反而拿著新煉制的微機,用攝錄功能拍攝沿途的奇異景致,倒也十分輕松如意,心情大好。
就在眾人隨意喧鬧的飛行時,後面突然有一道驚鴻般的飛速快劍追來,遠遠的就傳聲來,「陳仙子,程道友,請留步!」
程天笑道,「真來了,速度挺快啊。」
陳倩蓉臉有憂色,趕緊停住,路上她就在擔心程天笑的預言會不會成為事實,如果有人追來,那肯定是真的,如果一直沒有人追來,那說明問題解決了。
她心中一直不上不下,直到這時,她才心中一沉,知道情況一定不樂觀。
隊伍停下來,回望,天邊三道紅光如流星般飛來,沒多久,就飛到了跟前,為首的,竟是斷雲宗的一位大長老,紅臉白須,另外,段萬劍也在列中,臉上有著急,自責,羞愧之色,另外一個卻是中年婦人,豐韻尤存,也是一臉的著急,眼神在靈洛門弟子臉上掃過,最後落在程天笑的身上,似乎愣了一下。
大概沒想到要找的人,竟然是這麼年輕。
「原來是鐘夫人和譚長老,段師兄,不知叫停我們,有什麼緊要事?」陳倩蓉飛出列,清脆的聲音問道。
雖然早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還需要作個樣子。
桃子她們則是一臉冷漠,漠不關心的樣子,眼楮看也不看斷雲宗眾人,只是略一點頭回應,就扭到一邊,看周圍的雲團亂飄。
「老道懇請程師佷出手救治本門鐘雪蔓師佷,之前多有怠慢,還請不要記掛在心。」
紅臉白須的長老低沉雄渾的聲音傳來,倒是很有誠意的樣子。
段萬劍也很慚愧的說道,「程師弟,萬劍之前多有得罪,都是因為太緊張所至,還請見諒,雪蔓如今情況危急,請程師弟既往不咎,出手相救。」
「程師佷,請救一下我女兒雪蔓,無論有什麼要求,我都能答應你。」中年婦女滿臉焦慮,哀求的看著程天笑。
陳倩蓉神色復雜,回頭看一眼程天笑,道,「這,我們……師弟,你怎麼看?」
程天笑淡淡的說道,「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我又能幫你們什麼忙呢?貴宗高人無數,怎麼也輪不到我這乳臭未干的小子出手,不必抬舉本人了,你們請回吧。」
桃子越眾而出,瞪眼道,「我們師弟已經把丹方丹訣都賣給你們了,也不要說我們不念同道之義,這些珍貴的丹方,在各宗都是不宣之秘,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丹藥確實沒錯,煉制出來之後,也略有起色,但無奈雪蔓師佷傷得太重,身體太虛弱,無法吸收藥力,遲遲不能見效,老夫一查看,才知道原來程師弟也出手為雪蔓治療過,手法非常高明,效果顯著,恐怕除了程師佷,再無人能夠救得了雪蔓,請師佷仁心施術,再出手為雪蔓施救,游雲峰上下,將感激不盡。」
程天笑示意桃子。
桃子馬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道,「我們時間緊迫,特意為你們改道,又影響了我們的任務時間,況且程師弟平時也不輕易出手,每次出手都消耗巨大,要免費出手,那是斷斷不可的,如果你們出得起價,倒是可以勉強考慮破例出手一次。」
「那是當然,我們不會讓程師佷白走一趟的,請開個價吧。」
桃緋紅燦爛一笑,說道,「談錢真的傷感情,我們兩宗一向還有些情宜,如果我漫天開價,那就大家面子上過不去了,但如果太低價,那又不適合我們程師弟的身價,別人還以為我們是招搖撞騙,誤打誤撞治療好人的。這樣吧,不多不少,一百萬靈石。」
對于弟子來說,十萬靈石都算是巨款了,但是對宗門,對一座主峰來說,百萬靈石,卻很平常。
不過只為了治療傷患,開口就是百萬,那又真的是太夸張了。
還說不是漫天要價,桃子分明是想給自己找大棍撐台面。
陳倩蓉臉上一陣顫抖,暗想,這小桃子,真是獅子開大口,完全不考慮實際情況,還趁人之危。
段萬劍更是心里一陣苦澀,本來在行宮中時,程天笑他們根本不提錢這一事,完全是情義出手,但是這一轉眼,就變成了百萬身價,如果不是多事請了那個白星瀾回去激發了矛盾,也許現在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但再後悔也不能改變事實。
他一咬牙,正要自掏腰包吞下這苦果,旁邊的鐘夫人已經一口答應了,「好,一百萬靈石,請程師佷馬上動身,遲則恐怕有變。」桃子見她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又感覺不爽,差點又要提價,不過最終還是忍住。
程天笑則是公事公辦的模樣,他其實還是第一次收錢治療別人,修練了大光明回春術之後,終于干了一票!
當然,對于一百萬靈石,他的感覺也沒有多大波動,因為天殞的空間里,隨便拿一顆極品火晶出來,就價值百萬,所以現在他的感覺,也就跟收一塊火晶作診金沒有什麼區別。
桃子她們就不一樣了,以前上萬靈石就感覺是巨款,後來有長進了,十萬靈石覺得很龐大。
後來被程天笑動不動就開口十萬靈石,無論是誆人還是采購,都是巨額進出,漸漸的也覺得稀松平常了,目光于是提升一個層次,又瞟向百萬的價位。
就像是沒見過錢的窮人,總感覺上萬就很了不起,但是對有錢人來說,他們的目光就總盯在億這個字眼上,十萬百萬不過是零錢。
一行人又飛回斷雲宗,走時是輕松悠然,不緊不慢,回去時,卻是火燒一樣,把速度提到最高,千里之遙,一個多小時便跨過,直入宗內,無須通報,朝游雲峰激射而去。
不久,便又再次回到了這座高聳如擎天柱的巨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