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蘇菲亞發覺她躺在醫院里。
孩子,真的,沒了。
張明輝,終于親手扼殺了他的骨肉,那是蘇菲亞最後一個孩子呀,醫生說,以後蘇菲亞,再也沒有做母親的機會了。
蘇菲亞躺在病床上,瞪著空洞的眼楮,身體木然地蜷縮著,一動也不動。那一刻,世界一片黑暗,她有了去死的念頭。心里,塞滿了灰而蒼茫的絕望,漫無邊際的悲傷,深入骨髓的**的真切的痛,大朵大朵地擊打著她,仿佛驚濤駭浪的拍打,洶涌澎湃在她身體每一個細胞里。曾幾何時,蘇菲亞一直渴望著,擁有一個屬于自己和張明輝的孩子,一定像張明輝的英俊,自己的靈秀,如是女孩子,就是大眼楮,皮膚細白,美貌如花的小公主,如是男孩子,就是氣宇軒昂,聰明帥氣的小王子。
但,人算不如天算。
一切,都灰飛煙滅了。
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氤氳的雨,絲絲縷縷,重重疊疊,在風中糾纏,飛舞,郁郁寡歡,透過窗口,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經歷幻滅的人,一夜之間便嘗遍了滄桑一樣。
生命,還有什麼意義?所有的一切,都轉眼成了雲煙。
愛情,亦如此!
曾經以為地老天荒的愛情,曾經以為情比金堅的愛情,並沒有守在原地不動,有時候它如一只爆竹,經歷了一場暴風驟雨,淋濕了,再也點燃不起來,美好而美麗的煙花夢,便成了泡影,一場空歡喜。
往往,愛情失去的時候,只是一瞬間。
出了院,蘇菲亞沒有回到曾經屬于她和張明輝的家。
她不肯原諒他。
有著怎樣凜冽的愛,就有著怎樣凜冽的恨。
方小悅在美容院的附近,為蘇菲亞租了房子,二房一廳,十八樓,因為蘇菲亞說,越高越好。然後,有一天早上,太陽剛升起來,蘇菲亞忽然間的便跑到陽台的欄桿上坐。清晨的風,很冷,很大,凜冽得像刀子般掠過臉。張國榮說,他是一只沒有腿的鳥。蘇菲亞想,我呢,是不是也像哥哥一樣,是一只沒有腿的鳥?
樓下,是人來車往,螞蟻一樣的人群,有人無意中抬頭,張望,頓時大驚失色地往了蘇菲亞指︰「上面有個女人,要跳樓。」
蘇菲亞面對著藍天,雙腳在陽台外,一動也不動,如一尊石像。
漸漸的,樓下便圍了一大堆人群,齊唰唰的向上張望,有人嚷嚷,快打110。
出院了的蘇菲亞,不言也不語,整天整天發著呆,房間里到處彌漫著煙和酒的氣味。白天,她拉上所有的窗簾,拖著虛弱的身體,蓬頭垢面,素面朝天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夜晚,她打開所有的燈,也不睡覺,只是坐在房間一個角落里,呆呆地望著窗外漆黑的天空,一顆一顆地數著星星。
喝酒,抽煙。
抽煙,喝酒。
周而復始。
沒了靈魂,只徒得驅殼。
方小悅不放心蘇菲亞,她自黃家琪處搬了過來,輕輕地對蘇菲亞說︰「以後,我們兩個人就住在一起,相依為命,互相有照應。」
方小悅在廚房里給蘇菲亞煮早餐。蘇菲亞平日里喜歡吃瘦肉皮蛋粥,所以方小悅一大早便起床,到附近的菜市買新鮮豬肉。蘇菲亞整天整天不吃東西,瘦得不能再瘦了,方小悅想,這次,無論如何,一定讓她吃一碗或半碗,再這樣下次,如何捱得了?正想著,突然听到有人急促的敲門口,「咚咚咚」,「咚咚咚」,一聲急于一聲,仿佛天崩地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