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闌珊。
曲飛衣悄然從沉睡中睜開了雙眸。
她這一睡,仿佛睡美人一般,沉淪了千年的來回,終至塵埃落定般的蘇醒。
她轉動了眸光,看著這熟悉到令人發指的紫宸殿。
軟煙羅帳,玉枕高榻,戰火和鮮血已經遠去,不過極短的時間,甚至不過一切猶尚在眼前,卻已經干淨的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的。
明明衛帝就死在這里,明明那麼多人,那麼多的血從這里流出。
此刻,卻是了無痕跡!
曲飛衣輕呼了口氣,赤足下了床,由著地面的寒意自腳底竄上,卻是縱容。她讓自己醒醒神,回想著自己昏倒前發生了什麼
她走出了大殿,跨過了玉階,站在了宮燈綽約的宮廊上。
天外,圓盤如玉,月色如水。
那光華,仿佛來自千年以後,穿越了無數個時光,灑在了曲飛衣身上。
她舉手,擋了擋過于燦爛的月光,輕輕嘆息一聲。
「古代的月和現代的月,一模一樣,你們也該照得到。」
說著這些話,驀然的,曲飛衣心口一痛,將手指放在了心口上抓緊,那些被生生拉扯出的惆悵,許久都不得安息。
在這樣一個孤身、死寂的短暫片刻里,曲飛衣才終于意識到,回不去了。
這讓她,怎能不痛,怎能不恨。
「你叫什麼?」
只是,曲飛衣情緒還未平定,那輕忽散漫的聲音便自她身後飄來。
「曲」
曲飛衣剛要下意識說‘曲飛衣‘三個字,但到了嘴邊,卻又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她微微的松開了纏繞在胸襟上的手指,回眸望著著宮廊的另一端徐徐而來的白影,笑意輕淺。
「蘭陵。」
而那一段徑自悠然而來的南懷瑾,听到這兩個字,目光一閃,忽然笑了。
這一笑,如冰雪消融般,給了萬物蘇醒的契機。
「整個天下都知明日要生祭蘭陵,你卻依舊敢承認自己是蘭陵?」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識破了?識破了即墨的李代桃僵?
可事實上,就連曲飛衣自己都糊涂著,好像自己真的是蘭陵。
還是說……之前那一聲,根本就是試探,他並不十分確定她是,或者不是?
一時之間,無數個念頭劃過。曲飛衣抿了唇,許久才出聲,說的卻是另外一句毫無干系的話。
「其實我失憶了,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蘭陵,但既然你們說是,那就是吧!」
南懷瑾听聞,眉頭一挑,奇道︰「失憶?那怎麼還認識我?」
拜托!你往那一站,不用說話,別人的言談舉止就已經在宣告著你的身份,好不好!
當她是白痴麼?她是失憶,不是蠢!
等等……他……他好像是自稱「我」,而不是「朕」!
看來……
這蘭陵公主和南懷瑾還真不是一般的關系,只是,當初究竟是怎麼的?
不就狩個獵,就這樣了?
還是說……孤男寡女,野外一宿……
曲飛衣一直沉默著,腦中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
直到是一陣風來,送了些寒意,她才是低了眉,讓長長的睫蓋了眼底那一抹狡黠的光華,聲帶著一抹愁緒不堪的調調。
「我不知道,只是下意識的叫出聲而已。」
雖然當時曲飛衣叫的並不是南懷瑾,但錯有錯著,曲飛衣自然不會戳破,自掘墳墓。
而南懷瑾那一直在笑的臉終于稍稍斂了斂,目光也因為這一句話,柔了三分,軟了三分。
半晌後,南懷瑾驀然靠近了幾步,抱起了曲飛衣。
「你相信我麼?」
溫潤低醇的聲幾乎黏著曲飛衣的耳泄出,曲飛衣半點兒都沒抵抗,也許是這個‘瑾’,也許是因為其他。
「不知道。」
「你該相信我的。」
仿佛是料到曲飛衣的答案,南懷瑾輕輕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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