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無家可歸,柳飛思家心切,只能跟隨了柳飛去了柳屯,也是因了與柳飛姐妹一場,柳飛知道如雪離開自己便沒有了依靠,便牽手往柳屯趕。
柳母一看自己平添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核桃老臉綻開得很奔放,柳母心中合計著,柳飛出門在外,添個姐姐照看著,總是少了些許擔憂。
「姑娘也是本地人?」柳母想打听清楚身世。
「媽……」柳飛拉長了腔調制止柳母去問,「剛剛回家你就審問!有您這樣當媽的麼?有你這樣待客的麼?」柳飛的連珠炮倒是給如雪解了圍。
「呵呵,看我們飛兒出門幾年連媽也歸她管了……媽不問就是了!」柳母看著如雪跟飛兒說話,生怕得罪了如雪,畢竟那如雪還是外人。
「最近幾年,村里更不太平了,前些日子,柳爺那還丟了閨女的嫁妝銀錠首飾,縣衙都來人調查了。你們可要小心點哦……」柳母很想把那些自己知道的大事都倒出來,起碼讓女兒防備著點。
「那後來呢?」柳飛急切地問。
「據說登州府的人還在這一帶活動,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的。」柳母詭秘地說,似乎怕這個已經不是什麼新聞的消息被別人偷听了去。
「那柳爺是怎麼打發閨女出嫁的?」柳飛很想知道柳爺的那種窘態。
柳母是怕事的人,盡管前幾年還感覺兒子柳池秀做了保甲,日子可以有點起色,連心中那種雞犬升天飛揚跋扈的想法都有了,想那些曾經與自己一個寡婦為敵的人可以刮目相看了。但她真的知道保甲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她欲哭無淚。
「可出丑了!以前還感覺柳爺家財萬貫,但也不過是個枕頭……」柳母一副開心的樣子。
「怎麼看出的,媽?」柳飛迫切想知道那種窘迫的樣子。
「听說是親家許霸子找上門來,是人家添的嫁妝充了門面的。」柳母很解恨的樣子。
「媽,我哥最近怎麼樣?」柳飛擔心自己的那個哥總是逆來順受。
「別提了,這不,整天跟著挨家挨戶地催科。前些日子還不是跟了柳爺去追贓了嗎?被人家使喚得團團轉!」柳母一點辦法也沒有,滿肚子的怨氣。
這柳池秀是個保甲,保甲不是什麼官員,只是配合鄉里催科催賦的,大都是那些懦弱的人來干這個差事的,往往是出力不討好,柳爺的「力薦」使柳家不能月兌身,只好答應干滿三年。那柳爺根本就不管柳母登門的央求,也不去看是本家的份,就是一個字︰干!一般有點實力的人家,別人是不敢欺負的,也根本找不到的,而池秀則是被柳爺欺負了也不能放個屁的人,所以只能是听吆喝。
柳母說完這個鬧心的事便立即笑容滿面地跟柳飛道︰「鞠家莊的媒人來跟我提親,正好飛兒回來,要不讓人家媒人再來一趟看看?」
柳飛一听媽給自己訂親,便哭笑不得地說︰「我哥還沒有辦婚事,我發急干什麼,不能來!」其實柳飛還有很多的理由,她年紀不是很大,完全可以推辭,但這個理由不能成立,便干脆不說,只拿哥哥來擋箭。
吃過飯,晚上柳飛和如雪就在一個房間就寢。那柳飛回家便有了心思,煩躁著,一夜無話。
第二天,如雪告辭柳飛。
「妹,姐想去看看戲班的班主,他對雪兒不錯,過去一直很照顧。」如雪想拿人情往來打消柳飛的猜疑。
其實柳飛早就發現她的臉在說話時候就有點紅,那種微妙的變化是瞞不過柳飛眼楮的。
也憋悶了幾年,連自己也神思萌動,有時也抑制不住胡思亂想。記得那次如雪跟柳飛說道︰「妹啊,你說我為啥老是做夢?」
「夢見誰了?」柳飛看出如雪可能心中裝著個人。
「嘻嘻,老是抱住我……」如雪不說出來感覺別扭得很,終于厚著臉皮跟柳飛道出。
「天天想不正經的!」柳飛不想讓如雪心中的夢想牽出自己的情思,因為她感覺自己現在很好,起碼還沒有什麼苦惱。
柳飛拿了銀兩給如雪,道︰「可以酬謝一下班主,我們有的是銀子!」
如雪不好意思地接過銀子,放進包裹里。
話分兩頭去說。
柳飛簡單打扮一下,卸了粉妝,只選了一件村婦的對襟衣服穿上,便出門去了。
沒有多長時間,柳飛便到了距離柳屯差不多十幾里地的王家莊鄉保所。
那鄉保約模四十歲的樣子,迷蒙著眼楮,坐在八仙桌邊兒,一手模著茶壺,一手搖著扇子。那扇子已經破了,還包著個白布邊兒,似乎是窮到了家。柳飛想不到如此的人物也還是如此的潦倒!
見柳飛進來,那鄉保站起,繞著柳飛看了一圈。那眯縫著的小眼楮小得可憐,與身著的寬大衣服極不相稱,搖著扇子問道︰「小姐有何事啊?」故意拉長那種慢條斯理的腔調,這類人都是見了鄉俗之人便端起架子,見了主子便搖尾乞憐。
「找鄉保大人求個情怎麼樣?」柳飛也知道這個「大人」在這里給他實在有點不值當,但還是先恭維了。
「識相,說吧,什麼事?」鄉保這種人一旦吃了好氣便不知道姓什麼了,那譜先擺出來,搖著破扇子,躲著步子,繞著柳飛繼續轉悠……
「老爺,你能不能不那麼轉悠啊……」柳飛實在受不了那種吊兒郎當的轉悠,頭有點發暈。
柳飛那嫉惡如仇的體性是強忍著沒有爆發。
「淬,淬……你還來管著你爺爺我了?」柳飛早就猜到不出幾句話他便會翻臉,想不到剛剛開頭,便耍起老爺脾氣。
「你是不想辦事了?」柳飛嚴詞問道。
「說,我听听!」那鄉保的聲音也一點不小于柳飛。
「把柳池秀的保甲身份撤掉!」柳飛說出這樣不地道的話,令那鄉保頓時轉身干瞪眼看著柳飛。
「這里是你說算,還是我管事?」那鄉保還是不理會柳飛的要求。
「老爺,是您管事,小女冒犯了!」說著柳飛便給那鄉保彎腰鞠躬。
「我管事就不行!」鄉保那種變本加厲讓柳飛一下子熱血涌到腦門。
那柳飛一把扯過鄉保的衣領,沒有好氣地揪住鄉保的長辮子,按住在椅子上,道︰「如若不撤,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鄉保明顯感覺了柳飛的手上用力非同一般,頓時傻眼地看著柳飛說︰「有話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無可商量!」柳飛說出這四個字時候,牙齒咬得蹦蹦響。
「我明天也無需來你這里看看辦得怎麼樣了。你做的事兒我馬上就知道了。」柳飛緩和了語氣,但柔中帶剛,說完轉身便走。
「唉,唉,敢問小姐是什麼身份麼?」那鄉保是看客下菜碟的人,不想這樣糊里糊涂地任一個女人擺布。
「無需調查,一介草民!」柳飛說完就走出鄉保所在的大門。
柳飛走後,那鄉保便急三火四地找到當初提名力薦柳池秀做保甲的柳爺。
「這個世道,我想來想去,還是你在村里另找別人干吧。」鄉保考慮再三,不好施硬,便只能要求柳爺出面再選別人。
「那麼一個小姑娘,你就怕了?」柳爺想激發鄉保的信心。
「老弟啊,你當然不怕了,人家是找我的,沒有找你啊!」鄉保一肚子的委屈,「誰知道人家是什麼來歷,你別看是個小姐,說話的口氣可不小!」
柳爺也想到,這個年頭,不能惹事才是上策,便點頭同意。
「可以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小姐麼?」柳爺想讓鄉保說出長相。
「身板瘦小,尖尖下巴,眼楮很毒的樣子……穿衣倒是樸素……」鄉保努力回憶描述。
柳爺根本不能拿這些描述去按圖索驥,只能泄氣。
如此的恐嚇還真的很管用,第二天柳爺就通知柳池秀說︰「明天就不要去催賦了,在家歇著吧……」
那柳池秀一臉的疑惑,只看不問。
他如那大赦之人,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住了老大會功夫,才緩過神來說︰「有人接替了?還沒有到屆滿啊……」
「你還想繼續干?但有人替你撐腰了,不到屆滿又能怎麼樣!」柳爺一臉的不高興。
柳池秀只好恭敬地退出柳爺的議事廳。
柳爺很惱火,不,是窩火,當著柳池秀的面說出也沒有什麼用,所以就咽回去了。這幾年,那柳池秀決不亞于一個自家豢養的狗腿子,還無需支付工錢。柳申豪每年的租賦也是靠著柳池秀去給收上來的,名義上是為官府催科,但實際上是先把柳申豪的那份給截留下來,所以在柳屯附近幾個村子做保甲最難,你不敢去說出所催糧賦都被柳申豪截留,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所以如今少了柳池秀,他必須再物色一個听話的主兒,他很犯愁。
話說那如雪離開柳家後,便去戲班所在地陳馮莊,在當街處找了一家客棧,把隨身的攜帶放在屋子,便出門去了戲班。其實如雪名義上說是看望班主孫峰殿,其實是她很懷念與自己一起模爬滾打的小子祝家博。
如雪看戲班的伙計都在後院那排練,便繞過去,到了班主屋子。
「孫班主,如雪看您來了啊……」如雪鈴鐺般的聲音讓班主一听便六腑舒坦得要命。
「哎喲,我的好閨女啊,走了那麼長時間,可想死如雪了!」班主的話听起來好像比演戲還假。
班主感覺走失了個如雪自己身邊孤單多了,因為那如雪跟那些新來的角去比,真是不值一提,所以總是惦記著如雪在的時候,盡管自己不是很滿意,但也是比現在省心多了。
「如雪這不是抽空來看孫爺了麼?」如雪出挑得很大方,說話也多了幾分底氣。
「閨女這幾年發福了啊,都說樹挪死,人挪活,看俺這閨女出落的,那是渾身上下珠光寶氣的……」孫爺的話可是有著畫外音的。
如雪早就听出孫爺那些演戲的台詞,便道︰「那雞仔還有人喂著吃食,如雪可是只麻雀喲,到處飛著去啄食……」
孫爺也是個小氣的人,如果你就是親生兒子來,不帶點什麼見面禮也是臉上的橫肉抽搐著,如雪早就看出門道,便從包裹掏出早準備好了的兩個銀錠,遞與孫爺手上說道︰「孫爺不要嫌少哦,這是如雪孝敬你老人家的一點心意,請笑納!」
如雪的這番話說得是七面光,八面圓,挑剔不出半點瑕疵。
「這是干什麼啊,如雪這不是回家了麼?回家還那麼客氣,破費了啊……」孫爺盡管這樣說著,也不敢推讓,那手便伸去桌上,蓋住了那銀錠。
「那如雪就不打擾孫爺休息了,還有點事要辦。」如雪說著那些不靠譜的話,起身要走。
「也好,有時間常回家坐坐。」孫爺也順水推舟了卻麻煩,如雪本想孫爺可能要苦留自己吃飯,不好推辭,這下可是爽快,合了如雪的心思。
如雪走出後,遇到一起進戲班的小鳳,寒暄了幾句之後,如雪怕當初的那些伙伴來纏著她不讓走,便叮囑小鳳告訴祝家博,要他有時間去當街自己住下的那家客棧見面……
午後的太陽就是不下去,好像停止一樣掛在西天上,沒有風吹,如雪覺得悶熱,其實是心中的那份等待讓她坐立不安,她在客棧里小憩了一會,便到當街去溜達,選了一家吃飯的鋪子,便回到客棧的房下,當街站著看那些過往的行人。
一會便看見那祝家博奔客棧而來,如雪轉頭便回,不在當街迎接。
「 , ……」如雪想那一定是祝家博給自己的敲門聲,那聲音好像是在敲著如雪的心,她模模胸口,感覺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如雪早就站在房間門口,待片刻,便開了那門。
「如雪,來了怎麼不提前捎個話給我!」如雪听那祝家博的話倒是冷了幾分,這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她失望得很。
如雪並不想去辯解,只是盈盈地含笑,滿眼的淚珠閃著晶瑩……
「我們出去吃飯好嗎?」如雪想離開讓她郁悶的地方,散散心,緩解一下自己的心跳。
他們來到那家吃飯的鋪子坐下,小二規矩地擺上四盤子菜,還把溫好的錫壺拿來,為二人斟滿了酒杯……
倒是見面不如無見,反而想好的那些情話和撒嬌的動作都雲消霧散開來,只有沉悶地吃著飯,也不見那祝家博夾個菜給如雪,如雪想到自己夢中所見,就有點心酸。
人啊,這距離是一種無形的障礙,即使你有著怎樣深的相依相戀,都是會如褪色的褲子,泛白了。
祝家博喝得有些多了,也許是他心中有著不得志的怨恨,但如雪想,一個戲班,也不是什麼官場,有什麼得志和失意的。
如雪攙扶著祝家博,如扶著一個酒鬼一樣,蹣跚地搖搖晃晃地往客棧里走去,好在如雪是有著很深功夫的女人,不然,那種喝傻了的漢子完全依靠在她的身上,是無論如何也承擔不起。
如雪幫祝家博解開綁腿,扶他上床,拿了一方濕布巾,在臉盤里洗了一把,替祝家博擦拭一下臉和脖頸……
沒想到,那祝家博可是半醉半醒,一把將如雪摟在懷里,根本沒有給如雪任何可以掙扎的機會,其實如雪也不想去掙月兌反抗,便順著祝家博側身靠在他的身邊,雙手搭在他的身上,祝家博抓住如雪的手,一個翻身將如雪壓在身下……
也許是借著那點酒勁,也許是處心積慮,雨點般的親吻,根本不能使如雪躲避,如雪干脆平攤了胳膊,也不去制止,任憑他的蹂躪……
那祝家博拉起床頭的被子,將被子半遮在身上,然後一手托舉了如雪的頭,將上身的襖子的布扣早就解開,順勢褪去了衣服……
那白皙的粉女敕,將祝家博的眼楮變成了盲點,看著那胸前,他一頭撲在上面……
只听見那種鼠嚙什物的聲音,似乎一切聲響都被掩蓋,就像一個走在沙漠里疲憊了的人,拾起路邊的瓶罐,昂首便一口氣喝下那救命的水……
祝家博突然起身,將自身的衣物麻利地卸下,順手撂在地板上,拉起被子蒙住頭,將如雪的褲子也褪下……
「不要嘛,不要嘛……」如雪那種無力反抗的聲音只能是一種自我的安慰,根本不能抵擋如此的攻勢……
當如雪和祝家博起身坐起的時候,如雪發現那房間的門還是虛掩著的,只有那祝家博的鼾聲伴著外面的嘈雜聲音……
滿臉緋紅的如雪,與她的名字極不相稱,她挪子,離了床邊,準備整理一下亂發和撕扯得不整了的衣衫,回首看著祝家博被折騰得如一頭死豬一樣,她打心底發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