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曦,日光射在倚星殿頂的琉璃瓦上,像灑滿了細碎的金子,星星點點,好不美麗。
一個年老的嬤嬤和兩名端著漱洗物品和水盆的宮女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盡是彷徨。
皇上是出了名的嗜睡,他不想起床的時候誰都不能叫醒他,皇上剛登基那會兒,一日伺候他的古德公公臥病在床,便派了一個小太監代替,那小太監不知皇上的癖好,到跟前通報,被皇上隨手扔出來的枕頭砸破了腦袋。
每日早朝都是他的四個貼身侍衛將他從榻上搬到輕便可移動的特制軟雲榻上。
而昨兒是皇上大婚,今天是不必早朝的,那嬤嬤和兩名宮女自然不敢叫喚,生怕惹怒了皇上挨了打事小,一個不小心可會要了她們的命啊!
可是,待會兒她們還得拿了那物事回去向太後交差,而且娘娘是新婦,一會兒還得向太後娘娘敬茶請安……
殿內,沈鳳瞳坐在床上,捧著自己的臉歪著腦袋瞪著兀自睡得歡的某皇帝。
她從未見過有人睡著的姿態還能這般優雅,眉宇間卻帶著一絲性感邪魅的誘惑,真是對視覺的強力沖擊啊!
經過幾個時辰的休息,他的臉色仍舊有些蒼白,但比起昨夜多了一抹淺淺的紅潤,透出他晶瑩白皙的肌膚,仿佛抹上了一層粉霞。
墨色長發披散開來,幾許凌亂地灑落在額前,增添了一絲性感的味道。依舊是昨日亮烈明艷的大紅新袍,穿在睡著的他的身上,掃卻了昨日的端莊華貴,多了幾分妖嬈邪氣,尤其那微勾的唇……
沈鳳瞳的目光凝在他唇上,倏地反應過來,一下別開眼。
對面的某皇帝已經笑出了聲︰「看夠了沒,還繼續麼?」
「听說你很能睡,我在看你是不是打算睡到晚上,然後讓我自己一個人去見太後。」沈鳳瞳眨眨眼,說得認真。
提到太後,墨流赫收起唇邊笑意,伸出手姿態慵懶地攏了攏鬢邊的長發,「伺候朕更衣吧。」
床邊的繡榻上擺著兩套新衣,正是沈鳳瞳帶過來的珍姐親自做的衣裳。
墨流赫月兌下了紅袍,卻不見沈鳳瞳有所動作,不由歪著頭看了看她。
沈鳳瞳的神色微微窘迫︰「那個,那件衣服很難穿……」雖說外面賣的男裝都十分輕便簡單,可這皇帝的穿著也著實太講究了些,這層層疊疊的一堆,看得人眼花繚亂,她都不知該從哪下手,就她的衣服繁復些的都是閉雲和葉蓉伺候著穿的。
墨流赫揚起眉,抖開衣裳︰「這衣服難道不是娘子親自為朕做的嗎?」
沈鳳瞳難得誠實說道︰「我不會做衣服。」
听到這般回答,墨流赫不怒反笑︰「朕真是好奇,不會針線刺繡的你是怎麼成為京都四繡女之一的?」
「嘎?」沈鳳瞳愣了,她什麼時候成了京都四繡女之一了,她怎麼沒听說過,其他三大繡女又是誰?珍姐是其中之一麼?
好在墨流赫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只是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便自己將衣服一件件穿上,讓她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聳了聳。
她穿好自己的衣裳,將被子一掀,取過桌上的一支尖頭釵正要往指間刺去,卻被墨流赫的大手握住︰「不必了,就算你滴下血太後也不會相信的,走吧。」
得了墨流赫的令,外面苦站許久的嬤嬤和宮女們心里一陣激動,迅速進房,收拾的收拾,伺候的伺候。
那嬤嬤在看到床上那條干淨整潔的白綢巾時,微微一怔,也沒說什麼,直接收了去。
不知什麼時候,皇上的四個貼身侍衛面無表情地在門口候著了,沈鳳瞳注意到,這張軟雲榻竟是用的荒洲大漠的「精棘樹」所制,據說那樹珍貴異常,若能得其木屑做成枕頭每晚枕睡,不僅可凝神靜氣,更是能淨化提純幻氣,增強功力,是修煉幻氣的極端珍貴的輔助品,同時,它還有一種功效,那便是解毒。
這丫也太奢侈了些,這張軟雲榻紋理流暢,成色極佳,一看就是以一整棵上品的精棘樹所做,那得是多少銀子堆砌出來才能買得這麼一整棵質量上乘的精棘樹啊。
「皇後何必露出這等垂涎的目光,想坐就隨朕一起唄。」墨流赫見沈鳳瞳看著他的‘愛’榻那目瞪口呆的模樣,出語調侃了一聲。
垂涎你個頭!老娘想要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只是她還沒奢侈到拿一整棵精棘當床用,丫丫滴,那可是半個普通城池的價值啊,真正的價值連城。
她翻了個白眼,在飛靈促狹的目光中淡定的,施施然地從某皇帝面前飄過,緩緩向未央宮行去。
倚星殿乃是臨時闢出來做帝後新婚之用,華清宮才是皇上的寢宮,而她,昨日新婚,表面上虛有皇後身份,卻尚未執掌後印,還未擁有自己的宮苑。
沈鳳瞳嘴角撇了撇,今日她那個欲將外甥女拉入宮為後的太後「婆婆」還會有什麼後招呢?
在她看來,今兒佟彎彎「攔婚」一出不過是個開頭,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啊。
一帝一後一行一臥以這般怪異的姿態向未央宮走去,沈鳳瞳一路面無表情,心中卻大為感嘆,原本听到那些傳言,她還以為是市井夸大其詞,今兒她算是見識到墨流赫的特立獨行了。
她六識極靈,靈敏到能夠清晰地听清落後她足有百米的躺在軟雲榻內墨流赫勻細的呼吸聲。
四個侍衛腳步輕緩,行得十分平穩,似怕驚醒紗幔中的皇帝。
穿過恢宏的典儀正殿,正要步入御花園時,一人匆匆行來,攔住皇上的雲榻,跪在地上湊近紗幔稟報著什麼,他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沈鳳瞳只模糊地听到幾個字,「稟陛下……雲龍國來使……候著……」
雲龍國?是那個與鳳啟國並稱的雲龍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