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素秋,你……」他一雙糾結的眼盯著她,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條命,現在就當抵債,你幫我回去柳家,從此兩不相欠。」她笑的淒婉、笑的恨決。
火山急劇爆發著,憤怒被最強烈釋放出來,沒有滾滾煙塵,卻是要將她燒成灰。欠她,她說自己欠她,她要與自己撇清關系、兩不相欠。他的心在滴血,手指關節錚錚作響,「你敢再說一次……」
「我要你幫我回柳家。」她越來越冷漠。
他好想吃了她,吞她到自己肚子里,或者是撕裂她的心腸看看里面到底是什麼。她當自己是什麼,她當他們之間的關系是什麼!
少明望著她,這個在夢里出現過不止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的模樣,自己痴戀著著迷著愛慕者不願放開的模樣……只是,他們之間終究有太多的鴻溝、太多的阻礙,她不願向前半步,他也不能向前一步。
他深吸一口氣,慢條斯理的下了床,嘴角掛著一抹笑意,道,「嫂嫂,好好休息!」
為什麼回來,他不止一遍的問自己,他知道,可是這個女人她不知道。
他想帶她走,他要帶她走。但是,他不逼會她,從來都不會!
他會等她,等有一天,她願意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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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大門那厚重門扇似是有千斤重一般緊閉著,這門是鮮艷的朱紅色,上面精雕細刻著一對神獸,兩個大石獅子冰冰冷冷的蹲著兩邊。素秋已經在門口跪了兩天了,她低著頭,嘴唇煞白,面無血色,額上布滿密密的汗珠,身上沒了力氣,暈眩著意識被吞噬了,已經不能思考,奄奄一息,搖搖欲墜,粗糲沙土磨著膝蓋帶來的細密刺痛感,跪久了的麻痹感,和其他一切的感官,早已消失。
雪雁眼圈紅紅,氣惱的拍著門,大聲叫嚷著,「有沒有人啊!你們是不是瞎了,沒看見大少女乃女乃跪在外面嗎?快開門啊……」
「住手……」素秋艱難的抬眼,扯出一句。
「里面有沒有人啦!」雪雁固執己見的拍打著用腳揣著。
「雪雁,」素秋有氣無力的呵斥,斷斷續續說,「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是不是……連我的話都不听了。」
「小姐……」雪雁惡狠狠的看了柳家大門一眼,還是了選擇放棄。
大門紋絲未動,一對神獸死死地盯著外面,好似生人勿進。
一陣涼氣襲來,自是透過膝蓋傳遍全身。
下大雨了,這雨沒有一絲的憐惜之情,起初只是細細點點的,不一會兒,就化作傾盆之勢,無情的湮沒了瘦弱的素秋,她沒有動,依舊對著大門跪著,固執的堅持著,她不能放棄,父親還在受著牢獄之苦,她不能不抖擻精神,堅毅著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
雪雁舉起一支衣袖遮雨急急地走下台階,試圖要攙扶她,雨大的只叫她睜不開眼楮,「小姐,下雨了,您起來,快起來。」
「雪雁」素秋弱弱的喚她。
「小姐……您是要起來嗎?」雪雁猜測著,面露喜色。
「你……到屋檐下面去……」素秋喃喃的說。
雪雁一愣,「不,小姐您還在淋雨了,我不去……」雪雁哭著說,小姐跪在這兒,卻叫自己去躲雨,不去,她是怎麼也不會去的。
「你,去還是不去。」素秋語氣加重,一雙渙散的眼楮緊緊盯著她。
雪雁用衣袖抹著眼淚抽泣著跑了上去,看看柳家大門再看看小姐,哭得稀里嘩啦,氣的跺腳抱怨著數落著,「你們是鐵做了心嗎?混蛋……」
雨越來越大了,恍惚間,素秋仿佛听到女子淒美的哭聲,那是孟姜女,一步一淚一步一血,陽間不能相伴死了黃泉相陪,沒有良君便要哭倒長城。
遠遠的一襲白衣映入眼簾,柳少明不知道從哪里過來了,冷漠的臉沒有任何的表情,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徑直的推門走了進去,消失在大宅深處。
須臾,管家蹣跚地走了出來,打開大門,佝僂的站在屋檐下,朝著大雨里跪著的素秋焦急的大聲叫喊著,「大少女乃女乃,老夫人請您進去……」
素秋試著站起來,整個人卻是如同經歷秋風白霜的殘草一般,只能左搖右晃著站不起身,似是再有一陣風便可以將她最後的生機奪去。雪雁心痛的沖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扶攙起她,兩人緩緩的朝大門里去了。
進到大堂時,素秋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偌大的廳堂空空如也竟是只有老太太一個人,柳少明不知到哪去了。
母親眯著眼,和平日一樣依舊是轉動著佛珠,一派慈祥模樣,素秋直直的跪在她面前,畢恭畢敬的叫了聲母親,只見她沒有回應,依舊眯著眼嘴里念念有詞。
「夫人,茶來了。」丫頭端了杯茶走到素秋旁邊,低低的說著。
老夫人面色平常,沒有要接過茶的意思。
素秋明白母親的意思,顫抖著手端起茶遞到她面前,柔聲道,「母親,請喝茶。」
杯子在她手里停滯了好久,久到只剩下自己的浮動心跳和散漫的呼吸了,末了,老夫人終于睜開倦懶的眼楮,卻沒有接過杯子,她不溫不火的說了句,「這杯茶,只怕是放的太久早已涼掉,實在是很難喝的下去!」
「母親,茶水雖是涼了,可卻比滾燙時好入口的多。」
「是啊,不過還是很難下得了口的,味道都融進了茶水里,只怕是極其苦澀啊!」母親感慨著。
「那麼……母親是怎樣才會覺得甜些。」素秋惴惴不安的問她。
「我要給少卿納個妾。」母親眼角含著笑,居高臨下的問她。
素秋身子一顫,微微皺眉,面部些許僵硬,卻只是一秒的事,繼而她道,「母親,全憑您安排做主。」
「嗯,」母親適才滿意的端過茶,悠閑的享受著這杯茶,一臉掌控天下的表情,她對著素秋奧妙的笑笑,「果真如你所說,是一杯好茶。」
素秋盈盈的眼眸如陳良美酒般蕩漾著醉意,她終于明白「酒不醉人人自醉」是何意,搖晃之間,素秋看見母親大拇指戴著的翡翠戒指,那翡翠的顏色通透的是鳳凰的銳利眼楮,高高在上的貴氣,洋溢著俯視天下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