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走在黑 的山路上,听到四周風聲颯颯,采采緊張得渾身的毛孔都炸起來了。
不知道山路上會不會忽然竄出一只野狼來,據說上個月曾經有人在這山上被野狼所傷,采采從來也沒有見過野狼,不知道師傅教她的這點兒輕功能不能快得過野狼的速度。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身子又抖了起來。
四顧無人,采采覺得十分無助。她開始恨起那個男人了,在她的人生中,還從來沒有過恨這個字,但是現在,她真的好恨那個男人。如果不是他主動上門來,靜嫻師傅也不會采他,如果不采他,靜嫻師傅怎麼會死?
都是那混蛋,害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
可是對于那個男人,她幾乎是一無所知,她所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名字——喬逸。
采采暗暗想著,等將來她大功告成之後,一定要找到這個名叫喬逸的混蛋,狠狠采,采死他!
這麼一想,忽然又想到自己是出家人,出家人不能殺生,唉!算了,還是留他一命吧,只把他采得渾身發虛,走路都搖晃就好了。
這麼想著,采采就想起靜逸師傅曾經說過,瞋是失諸善法之根本,墮諸惡道之因緣,故出家人須得戒嗔,剛才她竟然對這個喬逸起了嗔心,實為不該。
罪過啊罪過,求菩薩寬恕我!采采小聲兒念叨著,卻暫時忘記了害怕,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山下。
想到山下的人明天去進香時看到被燒焦的一切,定然不會放過自己,她又開始害怕起來,顧不得腿腳酸軟,邁開步子往縣城相反的方向走去。
只要離開了平安縣,還有誰會認得她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映月庵的小尼姑呢?
基于這個想法,采采一路不敢停歇,待到天亮時,她已經走出了五六十里路。
看看東邊的紅雲,想必太陽過一會兒就該出來了,采采兩腿一軟,不顧形象地在路邊坐下。
該去哪里呢?采采其實心里沒有主張。走的時候十分慌張,竟然連吃的也忘了帶,眼下,她又餓又累又困,腳底下也疼得要命,她月兌下軟底布鞋一看,師傅呀,腳底全是大血泡!望著空曠的四周,又想起靜嫻師傅,忍不住悲從中來,她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采采與旁人不同,每到過不去的坎兒,她不會叫娘,只會叫師傅,誰讓她從小就沒見過娘長什麼樣子呢?
采采三歲那年,被人販子拐到平安縣來,賣給了一家無子女的富戶,不料剛到那家,那家的娘子就懷孕了,加上采采又生病,奄奄一息,富戶見自家娘子肚子里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血,便十分不待見這個病兮兮的小丫頭了,悄悄將她扔到映月庵門口,就不管了。
映月庵是一座不大的尼姑庵,原本這里只有靜逸師傅和一個老尼姑,後來那老尼姑仙去之後,附近再也沒有願意出家為尼的女子,便只剩下靜逸師傅一個了。
靜逸師傅多少懂點兒醫理,親自采了草藥熬了給她喝,最後好歹是把她的小命給留下了。
庵堂里除了做尼姑,實在不知該怎麼安置這小丫頭,只得剃了發,起了個法號叫采采,從此三歲的采采便留在水月庵里帶發修行。
采采小尼姑六歲時,有天早晨提著掃帚到門口打掃,一開門,就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身邊還有一攤血,嚇得她飛快地跑回去喊靜逸師傅。
結果是,映月庵從此又多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靜嫻師傅。
采采八歲那年,靜逸師傅得了重癥,這一回,不但她的草藥救不了她自己,就連山下回春堂的大夫親自來看,也無力回天。
采采哭哭啼啼看著靜嫻師傅的棺木被埋在深坑里,從此映月庵就剩下她跟靜嫻師傅兩個人了。
自從靜逸師傅去世後,靜嫻師傅就接管了映月庵,連帶著也接管了采采這個小尼姑。
相比起來,采采更喜歡靜嫻師傅,雖然這多少有點兒忘恩負義的味道。
靜嫻師傅活著的時候,總喜歡板著臉說︰「采采,出家人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不能瘋瘋癲癲,你整天跑跑跳跳的像什麼樣子!還有,笑不露齒,你瞧你,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兒了!」
靜嫻師傅就不一樣了,她總是很愛笑,每次笑起來,就露出整齊潔白的貝齒,羊脂玉似地,好看極了。而且她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將采采抱在懷里,采采好喜歡她懷里的味道,一種似香非香的暖烘烘的味道,每次采采聞著這種味道,眼皮就會變得沉沉的,不多一會兒就會呼呼睡去。
靜嫻師傅從來不舍得責罵采采,每次模著她光禿禿的腦袋都會十分惋惜地說︰「瞧咱家采采這長相,這要是放在大戶人家里,端端兒的就是一個大家閨秀的樣兒,可惜了!」
靜嫻師傅除了愛笑之外,還喜歡教采采識字、學功夫。每次采采寫不好字的時候,靜嫻師傅只會皺皺眉頭,並不會打她手心。
靜嫻師傅還教她好多功夫,可是采采最愛學的只有兩樣,輕功和雙修。
關于輕功,采采愛它是有原因的,庵堂附近好多果樹,學會了輕功上樹方便,可以摘到頂細頂細的枝子上的果子,再也不用眼睜睜看著它熟透了落在地上摔成一攤果泥了。所以,論到輕功,采采學得是最初認真的,水平幾乎可以趕上靜嫻師傅了。
至于雙修,采采卻一直沒有機會學,原因很簡單,映月庵是個尼姑庵,平常只見信女,不見善男,所以男人這種東西,是采采可望而不可即的。
誰知道好容易盼來了一個男人,竟然要了靜嫻師傅的命!
采采越想越傷心,越哭眼淚越多。哭著哭著,忽然听到一陣馬蹄聲,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過去時,只見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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