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 (二十二)

作者 ︰ 景石

任教授看到邱月時不免有些失望,因為在他的腦海里還浮現著去年這個標志的小女人,如粉蝶般飄至到自己身邊的樣子。可今天坐到身邊的是著一身運動裝束她。沒有了那種如仙的感覺,就缺少了那種浪漫的氣氛,這和將要進入的環境也不搭調呀。然而讓她回去換衣服,明顯是不可能的了。「咳,甭管是什麼衣服了,包在里面的人還是那麼美就行了。」任教授自己勸導著自己。

還是去年的那個會所,還是去年的那個單間,還是去年的那四道菜,甚至連服務生都沒有換。任教授還是讓邱月坐到名為《泉》的油畫下面,那是法國著名畫家安格爾的一幅名作,畫面是一名**少女將一只瓦罐倒置于肩頭,清泉從瓦罐內流出,畫家在這幅畫中將古典美與女性人體美巧妙地結合起來,出色地表現了少女青春的活力。去年,任教授曾用意念將兩個美人做過置換,他想象著將邱月從那身連衣裙中拽出來放到畫上,而將畫中的**少女裝到那身連衣裙里。他用他的想象不止一次地將兩個女人把玩著。倒也別有一番情趣。然而今天,眼前的這兩個女人他怎麼也調動不起來了。他使勁眨了眨干澀的雙眼,晃了晃頭。不行,還是不行,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去年的那種感覺了。

邱月看著面前的任教授,見他又是搖頭晃腦又是擠眼楮,感覺很是奇怪。從剛一上車看到他的第一眼,邱月就覺得任教授憔悴了許多,蒼老了許多,那一頭濃密的黑發,也顯出了不少的銀絲。當面對面坐下得以細致觀察時,邱月發現面前的這個男人似乎還不只是蒼老,他,面色灰暗,目光渾濁,從太陽穴到顴骨的那片區域隱隱的顯出一些斑塊。可想而知,這一年來他是有著怎樣的辛苦經歷。

「老師,你是不是感覺很累呀?」邱月不由得發出疑問。

「咳,何止是累呀。簡直就是疲憊不堪。」

「那要是這樣的話,不如就別干了。」

「不干?那我又干什麼呀?不干,那我不就沒用了?就更被人看不起了?」

「怎麼會呢老師。你以前輝煌過,應該算是志得意滿了。你如今進入退休年齡,也是進入了

‘秋收’的年齡段。人的一生也跟四季一樣,春種,夏發,秋收,冬藏嘛。」

「嗯,也跟你一樣?」

「嗯,差不多吧。」

「行啊,一年不見,我的小丫頭說出話來也有條理性了。也能說到點子上了。不錯嘛,跟誰學的?」

「我我的一個朋友這樣說過。」邱月的回答有點磕絆。

「一個朋友?一個什麼樣的朋友?給我介紹介紹,我很想認識認識。」邱月教授審視著對方。

「別管什麼朋友了,你就說在不在理吧。」邱月躲閃著對面射來的目光,

「嗯,在理。所以我就听你的了,所以我也就那個‘破學校’給轉手了。」任教授發覺自己的敏感有些破壞情緒。

「是嗎?太好了。這下老師你就可以不再受那份累了。」邱月是由衷地為任教授卸磨棄轅的舉措而高興。

「是的,我回來了,這下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我的小丫頭了。」氣氛活躍起來了,任教授也被感染的興奮了許多。

「唉,怎麼能說陪我呢,是陪師母,陪家人嘛。」

「好,好。今天是陪你。來咱們點上蠟燭吧。」

「嗯,好的。」

「來吧丫頭,按老規矩,先許個願再吹蠟燭。」

「嗯。」邱月雙手合實,閉上眼楮在心中默默地許下一個心願︰「但願,我和建國的這份愛情,能夠平安長久地發展下去。但願老天爺,真的送給我這麼一個如我心願的好男人。」

邱月睜開雙目,剛要吹蠟燭,「慢!」任教授卻舉手示意。

「能告訴我,許的是什麼願嗎?」

「嗯不能說。」

「為什麼?」任教授追問著。

「嗯女人的心事,是不能隨便對別人講的。」邱月想用這樣的話搪塞過去。

「對我有什麼不能說的?你去年不就講了嗎?趁蠟燭還得燒一段,趕緊告訴我。」任教授語言里面的那種「力度」又上來了。

邱月已經很不適應這種力度了,建國是從來不這樣強迫自己的。但是為了不破壞氣氛,邱月還是努力編出了一句話︰「我希望我的老師今後別老對我發脾氣。」

這句急中生智硬「擠」出來的話,卻收到了意外的效果。在任教授看來,這句話頗具想象空間,至少透露出這麼一個信息,她願意繼續和自己來往,而且還不是短時間的。

「嗯。好吧。我們一起來吹。」任教授滿意地說到。

分完蛋糕,任教授對邱月說到︰

「丫頭哇,有個事兒,你得幫我。」

「什麼事?」

「那邊還有些財產,債務的掃尾工作沒有完,等你放假時,陪我走一趟。」

「為什麼讓我陪你去?」

「你人心細,也能和我默契得起來,反正放假了,你也沒什麼事,捎帶著我帶你去玩兩天。」任教授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合理,也很得當。

「老師,不妥吧?」

「怎麼了?有什麼不妥?」

「這個學校,是你以私人名義辦的,因此都是你的私家財產,這掃尾工作,應該是師母跟你去做的。」

「她去美國了,沒在跟前嘛。」

這句話倒提醒了邱月,「那麼老師,我就愈發的不能參與了。」

「為什麼?給我個理由。」

「你想啊老師,這個學校從一開始辦學就沒有我參與,現在收攤子了,在師母不在場的情況下,就我和你去?那不是無私也有私,無弊也有弊了嗎?」

「那我一個人確實跑不過來呀。你給我出個主意,我該怎麼辦?」

「老師,我建議你,先跟師母聯系,征詢她的意見,師母一定會給你指派適當人選的。」

「那也就是說你就」

「我的假期也有我的安排,請老師諒解。」

「好吧,不勉強你了。這事就先放下吧。」任教授又一次失望了。不過他馬上又問邱月︰

「孩子要結婚了吧?」

「是的,初步定在‘十一’吧。」

「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說吧。」

「謝謝老師,不需要什麼了,一切由孩子們自己安排。」

「你總得出錢吧?這是孩子一輩子的大事,要辦得風光體面些。你就說吧,要錢,要車,要人。我都給你包了。」

「嗯,錢是要給孩子們出的,有多大水和多大泥吧。」

「那怎麼行,這事兒別馬虎,咱們現在有條件。」說著從錢包里拿出一張《工行》儲蓄卡「你這個做母親的,可別在孩子一生關鍵的時刻留下什麼遺憾呀。」

「老師說得對,」邱月看到了這張卡,她知道意味著什麼,她也知道這絕不止是千八百元的「份子錢」。「正因為這是孩子一生的關鍵時刻,就更要講究一些。講究讓他們確立一個什麼樣的觀念。是圖排場,講攀比,跟著人家後面在那兒邯鄲學步。還是實事求是,量力而行,求特色,搞情趣。這倒是我這個做家長應該給與他們指導。」

「不管怎麼說,成一個家,辦一次婚禮,總是需要不少錢的。這張卡給你拿去用吧,密碼就是你的生日。」

「老師,謝謝你。我真的不需要了,我們已經安排好了」

幾番推讓任教授最終還是拗不過邱月,只好無奈地說︰

「好吧,我拗不過你。那我怎麼也得出個‘份子錢’吧。」

「好吧,那你就給1000吧。」邱月豎起了一個手指。

「少點吧?」

「不少了老師,這是我們內定的上限。」

「咳,你這丫頭哇,拿你沒辦法。你還是跟我隔著心呢。」

「我沒有。」

「沒有嗎?你說說,一年來你主動跟我聯系過嗎?」

一句話,說得邱月有些心虛。是呀,自己一年來從來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連短信也沒有發過。「我是怕老師太忙啊。」這種辯解連邱月自己也覺得屬于狡辯。

「忙?我就是再忙,你打過來的電話我還是要接的,你就是再忙,給我發個短信的功夫總還是有的吧?」

「對不起。」邱月低下頭,嘟著嘴說到。

「沒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我給你打電話,你也是敷衍了事。我知道你那小腦瓜里想的是什麼。可離開這個討厭的家伙遠了,終于有機會甩掉這個讓人反感的東西了,對不對?」

「我沒有那麼想,我要是那麼想就不會今天和你坐到這兒了。」

「今天,從今天一見面,我就感覺不對勁兒。你一直就讓我覺得不舒服!」任教授說著說著聲調就有所提高。

「老師呀,你剛答應我不再發脾氣,這才多長時間呀。」邱月發現氣氛有些不對,便把話頭拉過來。

「好,我不發脾氣。那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煩我了?嫌棄我了?要不你就是另尋新歡了?」

「」邱月沒有回答,她在想這讓她怎麼應答呢?無論回答是與不是都可以反證出她們倆的關系非同一般,那樣都會將授柄于對方。

「你說話呀?你說,你是不是另尋新歡了?你是不是做對不起我的事了?」任教授一步一步緊追不舍,逼視著邱月。

「老師呀,此言差矣了吧?別說我沒有什麼所謂的‘新歡’不‘新歡’的,就是有了也」邱月收住了話,她在尋找一個什麼樣恰當的詞,才不至于太過刺激對方,還能糾正對方混淆了的概念。同時她也在確定現在是不是向任教授說明情況的最佳時機。

「也?‘也’什麼?。你果然是有新歡了對吧?你有情人是吧?」

邱月此時下定了決心,早晚要讓他知道,而且早就應該讓他知道,這樣他應該就不會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了。「是的,我有情人了,我有我的所愛了。」邱月很堅定,並且是一字一板地說出了這句話。

邱月的這句話聲音不算大,本來嘛兩個人的距離不過是一張桌子,用不著大喊大叫,可任教授仍覺得非常震耳,以至使他的雙耳在听完後引發了一陣嘯音,他呆住了。難以置信,他實在不敢相信,他努力地抑制著自己的情緒。

「真的嗎?丫頭。你跟我說實話,這是真的嗎?」他直著身子一手握著高腳杯,似舉非舉地停在半空,兩只冒火的眼楮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這個女人。他的聲音這回並不高,語速也有些遲緩。

「是的。」邱月也輕聲的,但是很肯定的回答。

「你你不會是為了拒絕我,故意編造的吧?」

邱月沒有說話,她拿出手機,幾分鐘前建國給她發來短信,她還沒來得及回呢。她撥通了建國的電話︰

「喂,親愛的,你在哪兒呢?嗯,收到了。嗯,我在和朋友吃飯當然是祝賀我的生日了嗯,你的祝福是最重要的謝謝!嗯我錯了,以後不說了嗯好的你忙去吧吻你!我掛了啊,晚上聊拜拜!」

邱月掛斷電話,平靜地看著任教授。

「他是哪兒的?咱們學校的?」任教授痴痴地問著。「啪」的一聲高腳杯細長的腿被捏斷了。

「不是。」

「是北京的?」

「不是。」

「你們怎麼認識的?在網上?」

「是的」

「你們,見過面了?」

「還沒有。」在這里邱月沒有說實話。

「那你們算什麼狗屁‘情人’呀?」任教授暴怒了,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像雄獅一樣怒吼著躥起身來,一把抓住了邱月的一只手臂。

即使邱月已做好了思想準備,準備好了對方的暴怒,然而當風暴降臨時她不免還是非常緊張。特別是當自己的手臂被對面這個男人用力抓住的時候,心里邊「咯 」一下,「完了,看來今天一頓打是逃不掉的了。咳,挨兩下打讓他出出氣也罷,只要只要他別太過分就行。」想到這里,她多少鎮定了一些︰

「老師,你能坐下來嗎?你也不用那麼大聲音,叫外面的人听到,以為里面發生了什麼。」邱月在暗示對方,不要太過分。

「外面?你甭跟我耍這小聰明,只要我不叫他們,只要這屋里不死人,外面的人是不會進來的。」任教授仍然站著,仍然攥著邱月的手腕,聲音仍然沒有降低。

「老師,你冷靜些好嗎?你弄疼我了。」邱月的聲音里有些發顫。

「我冷靜不了,怎麼你害怕了?」

此時的邱月也站起身來,「那好吧老師,既然你這麼不冷靜,那我們沒法往下談了,你放手讓我走。」

「走?上哪兒去?」

「出去,我回家。」

「你覺得你出得出這屋嗎?」

「那你要怎麼樣嘛?」邱月的臉被氣的煞白。

「我不想怎麼樣,你認為我會把你怎麼樣?」任教授的眼中射出了狼一樣的凶光。

邱月發覺形勢很不好,她必須想辦法離開這個屋子,她放松了自己手臂往回抽的力量,低下頭。忽然她看到灑在餐桌上的果汁,正在往地面滴落,便用另一只手拿起餐巾去擦。這一舉動果然分散了男人的注意力,他也拿起餐巾去擦果汁。邱月突然將手臂用力一甩,掙月兌了任教授的手迅速抓起手袋

奪路向門口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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