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痛叫心痛,而有一種心痛是燜痛。它不是那種撕裂般的淌血之痛,也不是那種剜割揪扯之痛,而是那種被一個木棒隔著較厚的衣服猛戳後的震痛。這種似乎都找不到傷痕的震痛,讓人想哀嚎卻無力發聲,欲嘔吐卻不得啼血。這些天來邱月就是這種感受。她不止一次的從噩夢中驚醒,每每都是因為夢見了教授。她鬧不明白情感究竟應該算是哪一類,要說是愛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承認,可要說不是愛的話,為什麼又會有這種難以名狀的心痛呢?她需要有人幫她醫好這塊心病,這一人選無疑就是建國,是的,這個人最適合她。所以,當建國說要幫她總結分析一下任教授的時候,她的內心是求之不得的。
「第一」建國撿起一片銀杏葉,又拿出一支水筆在上面寫上兩個字「思維」,然後放在邱月的手上︰「是思維上的錯誤。」然後又拿起第二片葉子寫上「方法」再放到邱月的手上︰「第二,是方法上的錯誤;」最後在第三片葉子上寫上「觀念」邊交給邱月邊說到︰「這第三,是觀念上的錯誤。」
「完了,這要是在‘文*革’時期,夠得上打到的罪過了。」邱月看著這三片葉子說到。
「不會再有‘文*革’了,不應該再有了。」建國若有所思地,既像是對邱月,也像是對自己說著。
「那麼,你先說說這第一點吧。」邱月舉起寫有「思維」字樣的葉子。
「嗯,首先是思維上的錯誤。在這個問題上也有三個方面︰第一是錯誤的估計了自己,認為自己是萬能的,即使年已花甲也不願意收住沖擊進取的的腳步。不承認自己已經到了‘秋收’的季節了。咳,我們有很多人太容易被慣性誤導了,特別是多年的履歷養成的思維慣性。第二是錯誤的估計了你,在一種自身所具備的統治**的支持下,認為女人是需要控制的,特別認為你是好控制的。他需要得到你,並且認為得到你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事情。請記住,在這里我用的是‘得到’二字。這種‘得到’不僅僅是你的身體,他需要通過贏得你的身體從而控制你的靈魂。因為他要拉著你辦他所要辦的大事。第三是錯誤的估計了形勢,認為做什麼事都像當初在官辦的那樣順理成章,理直氣壯。然而,現實社會並非數學公式,背定式的習慣是不好使的。當這一切都出現逆反的時候,心里便出現極大的不平衡,再加上身體上的過度透支,不得重病那才怪了呢。」
「嗯,是呀。他以前基本上是處處順,事事順。後來出現了這麼大的反差,他根本接受不了。他拼命也要實現自己的願望,達到預想的目的。結果就是把命給拼出去了。」邱月認可著建國的分析。
「再有是方法上的錯誤。」建國繼續說到「做事一意孤行,缺乏對度的把握。認為錢可以買通一切,把人的因素忽略了。辦學遇到困難,應該首先考慮利用自己故有關系,采取曲線救國的方式,等多種渠道。一味的只靠請客送禮來打通關節,填滿那些官員們的欲壑,豈不知欲壑難填呀。再有在情感問題上,應該知道適可而止。當遇到婉拒的時候,應當及時剎車,學會放下。不能放下就在心里打了個結,還試圖用錯誤的方法去解開,其結果就是‘剪不斷,理還亂。’呀。心結不開肝火又旺,酒澆煙燻,疲于奔命。能不得災病嗎?」
「嗯,那第三呢?」邱月看著金黃色說也上的黑字追問著。
「我先問你三個問題。」
「嗯。」
「你知道,不切實際,過分自信叫什麼嗎?」
「自負。」
「對。你知道,不知適可而止,過分的執著叫什麼嗎?」
「固執。」
「對。你知道,遇到問題不從自身找原因,一味強調客觀原因,指天罵地,怨天尤人叫什麼嗎?」
「偏狹。」
「好了,‘自負’、‘固執’、‘偏狹’有了這三點成為一個人世界觀的主要因素。就給前面的兩大錯誤奠定了有力的基礎。其結果可想而知了吧?」
一番話,讓邱月的內心產生不小的震動,是呀,在自己與教授的交往當中都明顯地感受到了︰「照你這麼講,這個人簡直不可救藥了?」
「不,不。我說了這麼多,都一直是在說他是在犯‘錯誤’,而不是‘罪過’。他的本意,他的初衷應該向善,向好的。動機是可以肯定的。然而這三大障礙,嚴重地影響了他計劃的實施。並極大地消耗了他人生中的一個重要能量——福報。」
「福報?」邱月頭一次听說這個詞。
「對,‘福報’這是做人,成事的主要能源。也有人把這叫做‘德’。他想憑一己之力成大事,發大財,享大福。卻沒發覺自己福德不夠。于是乎他便犯了一個大忌。」
「大忌?什麼大忌?」
「這是咱們老祖宗所說的叫做——德不配位。」
「德不配位?」
「是呀,它自身的優勢無法抗衡這三大錯誤,于是便形成了‘德不配位’。正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禍’呀。」
「這就是你所說的因果關系嗎?」
「是的,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是有其因果的必然。」
「嗯,是呀,那也就是說他的死也是必然的了?」
「嗯那也未必,即便是他患了癌癥,也不是沒有機會治愈的。只是我個人認為,在治療的方向上,他們夫婦倆又出現了選擇上的錯誤。」
「怎麼講?」邱月像個學生在求知那樣,急切地追問著。
這時,建國的手機響了。是大張打來的。
「陳哥,在哪兒呢?」大張問。
「我在運河公園呢。」
「怎麼?到那兒找靈感去了?約一下邱姐。我找到一個好地方,柴鍋貼餅子熬小黃魚。就在三環邊上,馬上過來吧。」即便是他患了癌癥,也不是沒有機會治愈的。只是我個人認為,在治療的方向上,他們夫婦倆又出現了選擇上的錯誤。
「哦,她跟我在一起呢。」
「哈哈,月兌離組織,倆人搞‘悶得米’去啦?哈哈。」
「嘿嘿,我們一會兒就到。」建國看了一下天,日頭已經快落山了便對邱月說︰「走吧,大張約咱們去吃貼餅子呢。」
「好吧,可你還沒說完呢。」邱月還在等著下文呢。
「先走吧,到吃飯的時候我給你們大家講個故事,我想到那個時候你就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