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淺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好像她的朋友圈子一夕之間變得她都有些難以接受。她最好的女生朋友和她最好的男生朋友,半個月前還需要通過她問對方的電話號碼,突然之間變得形影不離起來。她知道感情沒有先來後到,朋友之間關系的親密程度也不看誰和誰認識的時間比較長,但她就鑽進了那麼一個死胡同里走不出來,她就是搞不明白,怎麼盧偉安一下子就對她不理不睬和希寧同進同出了呢。
她為盧偉安找的借口,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這次換了前面的位置,盧偉安依舊對她身旁的空位視而不見,對希寧亦步亦趨。上課的時候旁若無人地交頭接耳,讓她,一下子像是墜入冰窖,滿目都是刺眼的白色,不知前路,無法後退。手心在這深秋季節冒出一層層汗水,夏淺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冷顫。
是她哪里做得不對了嗎?夏淺反反復復地想了又想,明明是她心里有疙瘩還大度地主動聯系他,他憑什麼突然對自己冷冰冰的呢。夏淺只知道自己已經放段了,但她沒有想過的是,萬一對方不想接受呢,那她的主動只給盧偉安帶去的是為難而已。她考慮不到,她只覺得盧偉安應該是很願意和她相處的,否則,他們之前在一起的畫面不會那麼地和諧。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我有時候也會突然心情不好,想要一個人呆起來,誰都不理」,他曾經說過的話無意中跳了出來,夏淺恍然,他,難不成最近心情處于低谷,男生的生理期到了?
只要不是她的原因,只要不是不可抗的外力因素,夏淺的心里都會覺得好受一些。但是現在,她真不想當面跟盧偉安說話,為了保險起見,從QQ列表里找出從來沒怎麼說過話的盧偉安,試探著問︰
「你最近是有什麼事情麼?」
過了一會兒,對方回復︰「啊?什麼事?」
「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都不怎麼跟我說話了。」
「嗯,是有點困惑的。突然發現我跟你們的差距好大,想要靜下心來好好學習了。」
夏淺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如果說要發奮圖強,的確比較適合跟希寧一起坐,自己的單詞量心里還是有數的,好幾次盧偉安問的時候都答不上來。偷偷地慶幸,還好沒有意氣用事地說出「他不理我我干嘛理他」這樣任性的話,不然這個烏龍就鬧大了。
「這次團委的宣傳海報不是你負責嘛,打算什麼時候去畫呢?」做自己喜歡的事心情會放松很多吧。
「沒課的時候把,我想一次性就畫完。」
「那你去畫的時候能不能叫上我呢,還沒有看過你畫畫的樣子呢。」
「好啊,不過妮可不要hold不住呀。」
夏淺無語地望了望天花板,他還真覺得自己秀色可餐了,就算hold不住又能怎樣,像條餓狼一樣撲過去嗎?他也太看得起他自己了吧。不過,總算是又會開玩笑了。
打電話問張小帥拿了樓下會議室的鑰匙,夏淺捧著本還沒看完的小說去裝點門面,盧偉安畫畫的時候太安靜,她幫不上忙也就算了,總不能去給他添麻煩吧,讀一會兒書再欣賞一下他作畫時的風采,那感覺肯定很美妙。
盧偉安經常畫一些小花朵,在夏淺的書上、筆記本上、草稿紙上、書簽上,這次的海報,也是用大朵大朵墨色的花和蜿蜒著的藤蔓來點綴。盧偉安說他畫的是茶花,可夏淺怎麼看都覺得是他平日里畫給自己的薔薇。不爭不辯的,夏淺只低頭讀自己的書,享受這靜謐空間里緩緩流淌著的輕柔鋼琴曲。
他們都專心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盧偉安只在難以決定字體、顏色的時候才會詢問夏淺的意見,一幅樣板畫下來,竟然花費了他一個多小時,而他隨便勾勒的圖案,在夏淺眼里已經是大師級別的了。
正式版本的海報畫到一半,下課鈴聲也響了起來,盧偉安後邊還有一節法語課。雖然老師之前說是看電影,盧偉安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到教室去一趟,親自向老師請假顯得比較有誠意,讓夏淺在這邊等他。
夏淺點頭,在他走後借著看了會兒書便站起來仔細觀摩他的作品,掏出手機拍了一張未成形時候的照片,虛掩上門,回宿舍泡了一杯蜂蜜水,雖然盧偉安的感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夏淺最後還是沒有等到盧偉安回來,他在上課之前發短信說老師改了主意要給大家上課,鑰匙先放在她這邊,晚上再來找她拿。夏淺吐了吐舌頭,還好他有先見之明先去了教室,雖說是為了團委的工作,耽誤了學習還是說不過去的。用干淨的墨水瓶壓住畫紙的幾個角,確定它不會被風吹到地方之後夏淺才關上門回去。
這一次盧偉安很守時,晚飯時間剛過就給夏淺打了電話。拿著鑰匙,夏淺開開心心地蹦下樓,在一樓樓梯拐角的地方生生地停住腳,那個和盧偉安站在展板前有說有笑的女生,不是希寧又是誰呢。
夏淺彎出一抹笑意,不緊不慢地走完最後幾步階梯,在他們同時轉過來看她的時候笑道︰「你們怎麼走到一起了,是剛回來還是要出去呀?」
盧偉安向前走了兩步,說︰「我們馬上要出去,回來之後正好可以把畫畫好,來問你拿鑰匙呢。」
夏淺笑著把那把單獨的鑰匙交了出去,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希寧沒有說話,遞過她手里唯一的一根棒棒糖。
驚訝地挑眉︰「是我喜歡的不二家。」當著他們的面撕開包裝,塞進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那我們先走了。」
「鑰匙你不用給我,直接還給張小帥就行了。」轉身,便把那根甜膩膩的棒棒糖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夏淺只是自顧自地奇怪著希寧和盧偉安之間進展神速,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數不清的八卦觸角從四面八方伸過來,牢牢地抓住他們兩個不放。那些觸須們竊竊私語地交換了搜集起來的信息,卻始終無法總結出最接近真實的結論。很多人都以為夏淺知曉內幕,紛紛跑來向她求證。
最先來問她的,是沈曉星,在羽毛球場邊上的銀杏樹小道上。他從後面追上夏淺,神秘兮兮地附到她的耳邊︰「我有件事情想問你。希寧和盧偉安,他們兩個是不是在一起了?」
看他煞有其事的樣子,夏淺失笑︰「誰跟你說的呀,我不曉得啊。」
沈曉星明顯不信︰「你沒看到他們倆平時很親密嗎,好多人都在猜他們是什麼關系。」
「他們倆最近是經常一路,但是不代表兩個人就在一起吧,人家盧偉安是有女朋友的好不好。」難道大家都不明白,流言猛于虎麼。
「對啊,我就覺得很奇怪,盧偉安之前不都是跟你一起坐的嗎,現在怎麼」
一句話就讓夏淺變了臉色,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是毫不知情,這段對話就這樣不了了之。夏淺只是覺得好笑,沈曉星那麼一個未成年的小屁孩,好像對感情很老道的樣子,哪里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能敏銳地撲捉到。
如果只是這一個也就算了。晚上下課和寧鐺在食堂踫到,她一個從來不八卦的人也忍不住悄悄地把夏淺拉到一邊問了她同樣的問題,夏淺這時候才警醒了一點,嘴里卻依然說著「沒有啊,我不知道」。
寧鐺接下來的話,讓她如遭雷擊︰「連你都不知道?好多人都親眼看到,他們平時在操場都是牽著手的。」
還在硬撐︰「誰呀?」
「當然是經常去操場的人啊。還有,我也看到過。」
努力地維持著聲音里的冷靜,問︰「你們也是在操場?」
「不是,前幾天晚上下了課,在空乘樓旁邊的報刊走廊,他們牽著手上了階梯。天太黑,那邊又沒有路燈,所以他們沒有看到我們。」
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發生的基本要素已經齊全。很多人同時看到的,由不得夏淺不去信,死鴨子嘴硬地幫他們找著借口「萬一是天黑怕對方摔著才扶一下呢」,但寧鐺無語地翻白眼是什麼意思,誰沒事專門在黑 的地方散步。
「希寧和盧偉安很有可能在一起」,這才是一枚重磅炸彈,爆炸在夏淺的腦子里,像死機的電腦,她完全做不出任何的反應。明知道大家不可能因為這件事統一口徑,她還抱著萬分之一的期待,不是真的。
找到慧茹,用一種最平淡無奇的口吻問起︰「希寧和盧偉安,他們在一起了嗎?」
慧茹的腦袋也是嗡的一聲︰「沒有吧,我不知道啊。」
和自己的反應如出一轍,總算心理平衡了一點︰「別人都跑過來問我他們是不是在一起,結果我這個最好的朋友卻什麼都不知道。」
「你別听他們亂講,好多事情都是傳出來的。」
「他們,說看到盧偉安和希寧是牽著手的。」
「啊?」慧茹大吃一驚,同住一個宿舍,這些事情完全察覺不出來,想了想,說,「如果你真想弄清楚的話,還有一個人可以問問,她應該會很樂意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