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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萱喜歡美思子的直率性格,又听聞方連山回調翰林院,依萱愈發歡喜,要美思子在忘憂苑住下,奴訛見公主竟如此喜愛自己的妹妹,喜不自勝。
大家一起高興地吃著晚宴時,張升密報,江南、蜀地、廣南、水軍等官員富豪紛紛聯名上保,聲稱願擔保方連山絕無通敵叛國、營私舞弊之罪,請文宗明察秋毫。
甚至有激烈奏章稱,太子戰敗,又推薦非人,有辱國體,直斥齊王貪贓枉法,肆意妄為。
「怕方叔您為他們所害,劉晏先生迫不得已,命令情報院通知各國君主、大梁官員等……」書房內,見方連山沉默不語,張升心道。
「辛苦你們了。」方連山勉強笑笑,「告訴大家,所有事情要加快進行,特別是鐵器坊和軍事培訓要加強,不要怕花銀子,一定要注意保密。另外,幫我帶些話給各國使臣。升兒,你也辛苦了,過去的胖子現在瘦得象竹竿。有空回蜀地去看看你父親和立輝。」
「方叔,您干得都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兒,能遇到您,是我們的福分呢!」張升動情道︰「這些年雖經歷了無數生死關頭,總算懂事了些。劉先生也了,沒有您,我們一切都完了,就算暴露出什麼也是沒辦法的事。可我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有些不對,方叔您可要當心啊。」
「我知道。路上心。」方連山低頭看著經書。
「等一下。」張升正要悄然離去時,方連山突然抬頭,從書案上取出一封信,「將這信交給劉晏和你父親,如果我有什麼不測,一切大事由他們二人做主。」
「方叔……」張升雙手接過,跪倒低泣……
又謝絕了數國使臣的求見,方連山默默地走在大片的萱草間,月光似水,清風拂面。
「晚上有些涼,把這披風披上。」不知何時,依萱走了過來,柔聲間,將披風披在方連山肩膀上。
「你自己怎麼不多穿些。」方連山將披風給依萱披好,又握著依萱柔軟無骨的手,凝視道︰「依萱,如果有一天你父皇討厭我怎麼辦?」
「不會的。」依萱乖巧地靠在方連山肩頭,幽幽道︰「你的忠心,父皇和母後都知道。就算你功勞再大,父皇也會保護你的。這次不是就沒讓你帶兵了嗎?而且你還是人家的……」
「人家的什麼?」方連山強笑道︰「是情郎還是老公?」
「人家……討厭……我不知道啦……」依萱俏臉嬌紅,羞得跑開些。
「嘛!」方連山追了上來。
「我不!」依萱笑著又跑遠。
「還敢跑!看我追上怎麼收拾你!」方連山又追了上去。
「嘻嘻!來追啊!」
清冷的月光下,兩個影子追逐著,嬉鬧著。
不知不覺間,竟追到了湖邊數叢梔子花旁。
「依萱……」見著月光下愈發柔美的依萱,方連山仿佛回到了鶴江書院的那個夜晚,「還記得梔子花的花語嗎?」
「當然記得……」依萱美目泛光,吐氣如蘭,「永恆的愛與約定,為了我們的愛,堅強些……」著,從懷中取出一朵早已枯萎的花朵。
竟是昔日在鶴江書院夜間梔子花旁,方連山摘下插在依萱耳畔的那朵梔子花!
「依萱,我愛你!」方連山輕輕吻著佳人的香唇……
站在金針樓樓上窗戶旁的美思子,默默看著擁吻至深的二人,兩行清淚從臉龐滑落……
蒙翰林院掌院馬老爺子器重,蜀地名醫李旬入太醫院學習,黃荃正式入畫院學習,而方連山似乎從未有過這兩位同窗。
短短時間,方連山立下大功,升了數級,又得公主青睞,眾人驚羨。
在各自活動下,榜眼蘇欽下放幽州任知縣,探花馬下放江南海邊任知縣,徐道輔回齊魯道當了個知州。
在新任戶部侍郎馬慕聖的提拔下,陳佐升為戶部倉場衙門員外郎。
翰林院掌院馬老爺子對方連山很客氣,加上董章的「一品齋」工作到位,清流們也算沒為難他,所以方連山在翰林院過得很悠閑,有空就做兩首詩,喝點兒酒。時常與馬老爺子切磋切磋書法,有時候甚至幫馬老爺子這個翰林學士承旨寫寫內廷的聖旨,沒事兒就翹班,跑回忘憂苑親親依萱,抱抱美思子之類的,一副知足常樂的模樣。
可惜沒能清閑多久。
大家見方連山很悠閑,都動了心思。
兵部尚書朱省華率先奏報,遼國異動,請調方連山任職兵部,文宗理都沒理他,害得朱省華緊張了好幾天。
工部尚書魯柯、刑部尚書高愈、吏部尚書周本、戶部侍郎馬慕聖等先後奏請方連山任職本部,連御史中丞劉官正也忙著跑去湊熱鬧,文宗不回應。
我的娘啊!就剩我一個了!禮部尚書裴耀卿想破了腦袋,終于心翼翼上奏,大意是方連山熟悉各國情況,可否調到主管外交的鴻臚寺上班?
這下在翰林院可炸開了鍋!
眾清流紛紛表示,方連山同志上班十分認真,工作兢兢業業,還創作了許多優秀的詩詞文章,其中一些簡直可流芳千古!如此優秀的文人怎麼能調去干這些俗務呢?
眾清流還當面與方連山開玩笑,你走了,我們的酒錢誰給啊?其實,眾清流內心十分憤恨,我們熬得肚子里連一滴油都沒有了,平時想當個有職有權的官都沒人理會!憑什麼他方連山就這麼受歡迎?偏不放。
眾清流甚至要求掌院大人馬老爺子去面見文宗,以挽留方同學,馬老爺子卻是笑眯眯道,陛下自有主張,不管到哪里還不是做我大梁的官?
巧了,從四品的國子監祭酒告老還鄉。
更巧的是,方連山的翰林院侍讀學士也是從四品,于是方連山被名正言順地平調到了國子監。
這子到二十歲了嗎?還是個整天打仗的?國子監可是大梁最高學府!
眾人驚得牙齒掉了一地。
幾乎都方連山年長的國子監眾師生更是群情激奮,想著要給這子點兒顏色看看,當然主要是以司業,司業是副校長,司業黃師德為代表的部分師生反對,許多學生還是仰慕方連山的才華與英雄事跡的。
國子監東邊與孔廟毗鄰,內外廣植槐樹,甚至槐樹為前往國子監的街道和胡同的行道樹,高大茂密的槐樹把古老的國子監街打扮得古香古色,成為京城的一道亮麗風景。
坐在轎子上赴任的方連山很不習慣,默默看著顆顆高大的槐樹,模了模大腿上的肥肉,這轎子太舒適了,還是騎馬爽快些。
想什麼來什麼,一陣密集的馬蹄聲傳來。
「何人擋路!」一名禁軍都尉大怒,「禁軍右衛偏將軍辦理緊急軍務,還不速速讓開!」
我靠!第一天上班就撞車?方連山正要吩咐避讓時,成三卻出聲了。
「偏將軍就了不起啊!」成三騎馬橫在路間,冷冷道︰「此乃新任國子監祭酒方大人!方大人領軍打敗四周強鄰時,什麼正將軍、偏將軍,何人敢不听號令!真是可笑!」
「莫非是方連山方大人的轎子?」禁軍都尉頓時肅然,忙下令,「所有將士一律下馬避讓!屬下禁軍右衛軍屯騎都尉上官胤參見大人!」
「諸位快快請起!」方連山忙走下轎,想要扶起眾軍士。
「參見方大人!」卻見行列中心位置,一憔悴將軍下馬後,快步而來,跪拜在方連山面前,這人竟是蔡襲。
「蔡將軍?快起來!」方連山忙扶起,驚訝道︰「起來,你還是從三品呢,怎的給我行大禮?你不是在禁軍前衛軍任職嗎?何時調到了右衛軍?」
「一言難盡!」蔡襲緊緊拉住方連山的手,「好在是平級調動,靈州慘敗,聖上總算沒有怪罪。」
「委屈你了!」方連山亦緊緊握住,「可惜寧遠將軍王將軍戰死永安城!我們總算撿了條命,知足了。本想探望,只是如今情形,實在怕人非議。」
「非議又如何?」蔡襲苦笑數聲,「有些人已經認定我是你的人了!我早听你當了這祭酒,卻不知是今日任職!听國子監有人想找你麻煩呢!這次就讓我去當個惡人吧!走,我送你去!」
「可你還有軍務在身啊!」方連山沉吟一下,「會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
「你的事就是最大的軍務!」蔡襲堅定道︰「于公于私,我打心里佩服你!如今已然是稀泥掉褲襠里,不清!只要你不怕我給你帶來麻煩就是!」
「好兄弟,講義氣!」方連山大笑數聲,翻身上馬……
國子監司業黃師德很郁悶,眼看到手的祭酒飛了,半路殺出個方連山,偏偏這子來頭挺大!又看看自己的一幫親信,卻是信心十足,管他的,看我不把你子擠出去!這國子監是我的!
國子監眾師生列隊聚集在大門集賢門外,焦急等待,許多人盼望著親眼看到這文武雙全的年輕校長。
集賢門門內院子東西設有井亭,東側的持敬門與孔廟相通。
忽聞鐵蹄聲響,數名雄赳赳的禁軍直馳而來,在集賢門外下馬,一股殺氣撲面而來。
眾文弱書生哪兒見過這陣勢,俱是心驚。
「敢問將軍到此作甚?」黃師德硬著頭皮上前,躬身施禮,「此乃文化宣教之地……」
「我乃屯騎都尉上官胤!」上官胤冷冷道︰「你們還在此作甚?方大人早到了東側的孔廟祭拜先師!速去!」罷,絕塵而去。
「快去孔廟!其余的保持隊形,繼續等待!」黃師德氣急敗壞,率著部分師生代表,入東側的持敬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