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早在六年前就死了!莫冉冉的腦海里只剩下這簡潔的幾個字,那一剎那她的心也死了,失魂落魄的從琴行出來,眼神空洞沒有一丁點兒的留戀。
轟隆隆的雷聲響起,她听不到,斷線的雨珠打在臉上,她感受不到,行人匆匆的跑了起來,撞到她,也沒有任何知覺,像一個木偶,沒有線牽扯的木偶,冉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還可以去哪里。
雨水瘋狂的沖刷著城市,她湮沒在了大雨中,沒有目的行走,街上的人都跑光了,只有車子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路燈亮了,雨被照成橘黃色,莫冉冉的心仿佛這傾斜的雨,不知該流到哪里?
她的視線模糊成一片,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她的心她的靈魂被完完全全的掠奪、殘蝕,宛如一具只能夠行走的干尸,原來這個世界已沒有他了,原來他已不在了,那,她一直的執著算什麼?她一直的追逐算什麼?她學畫畫還有什麼意義?當初是因為他才努力畫畫的呀,可他在六年前就死掉了,多麼滑稽多麼諷刺!
莫冉冉突發的覺得周遭冷清的陌生,沒有落腳的根地,覺得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下掉,仿佛要石沉大海,她的思緒煥化成一線青煙散在空中再也無法凝聚,!那沉甸甸的心被溶解的連殘骸都不剩了,呵,他死了!
程明風站在二樓的落地窗,俊臉優美線條緊繃,對街的淋著雨的女孩牽扯著他的視線,此刻她像離枝的殘葉,像斷翅的蜻蜓,像迷失的小孩,在瓢潑的雨中縮成一團,圓潤的雨珠順著劉海斷線般無止境的滴落,她狂妄的笑著,在大雨中失措的笑,笑而絕望。
他應該恨她的,可是此刻的她落魄到這般境地,宛如離水的魚那麼落寞無助,終究還是不忍心,拿著雨傘沖了出去。
「你該開心才對,你喜歡的人也同樣喜歡你」,替她打著傘,他的語氣和雨水一樣的冰冷,不容自己流露出任何憐惜。
抱膝的冉冉聞聲抬眸,兩眼空空,程明風霎時驚愕,他不曾見過這樣的莫冉冉,眼底沒有一絲情感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眷戀,呆滯的面容像死了一般。
程明風扔掉雨傘,悲憤的抓起她,額頭青筋暴露,怒火不可遏制的對著她大吼,「你到底怎麼了,你說阿」,程明風使勁的搖著她的雙肩,似要把她的骨頭捏碎,發泄心中尖銳痛。她不是成功的博得了藍木玖的心了嗎,她不是該幸福的像糖果一樣甜嗎,她不是應該比以前還笑的更加燦爛嗎!
冉冉如斷了線的風箏沒有依靠,任由他晃著,吃痛的緊皺著眉頭咬緊牙齒不發一語,他像被帶刺的鞭子惡狠狠的抽了一頓渾身傷的體無完膚,猛的收緊雙臂將她死死的捁在懷里,溫柔哀戚的低語,「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明明他才是受到傷害的人,為什麼她看起來比他還淒慘還滄涼。
說好要恨她一輩子都不原諒她,可是看她如此落寞的樣子心里又不爭氣的難過的要死。
在他懷里冉冉終于感到一點溫度,仿佛找到港灣了一個支撐點,靜默如她,然哭出了聲,「他死了」,哀怨的哭聲久久的回蕩在冷清的大街上落進了他的心,淚水混著雨水模糊了迷離的眼,她那深刻的絕望卻如此彰顯。
「他死了」,她說。
「他死了」
………
「他死了」,冉冉不停的重復著這句話,聲音淒厲無比,如晶瑩雨珠猛叩大地,悲罹的塵埃落定,心硬生生的破一個洞,一片楓葉狀的傷口,痛的淋灕盡致。
「楓,對不起,我還是沒有辦法守護你最珍視的人」,藍木玖瞳眸里霧氣流轉,撐著淡藍色的雨傘佇立在不遠處,目光久久的停留在雨中泣不成聲的女孩身上。
藍木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悲嘆︰她深愛的人一直都是你,她的神采因你而飛揚,她的微笑為你綻放,從來都不是為我,即使我們的樣子如此相似,她看到的還是你,從冉冉叫我玖學長我就明白了,你是她心中唯一的藍木學長,你是開心還是難過?楓,對不起,還是讓她知道了殘酷事實。
晚上十點Y市的機場內燈火輝煌,耀眼明亮的刺眼,兩個樣貌同樣出色的青年男子鋤在中心,惹來不少的愛慕之光。
「這樣好嗎?」,岑旭輕挑濃眉,「你不是一直在等一個人回來嗎」,他不解藍木玖為何突然走的那麼急,還是獨自一人離開。
藍木玖深邃的目光卻找不到聚焦的點,他嘆了口氣道「如果她真要回來,我也不至于等這麼多年」,不論是他的母親還是冉冉,他找不到繼續待在這里的理由。
「替我把這個交給美術系的莫冉冉」,他將一封信,一本畫冊遞給岑旭,「藝琴行就托付給你了」。
岑旭接過東西,如同千金重,「你放心好了」,不知他所說的放心是指信件還是琴行,看著好哥們太過淡然他的心里終究不舒服起來,有力的擁抱了一下藍木玖,沉沉的說,「兄弟,保重!」
藍木玖點頭,拖著行李箱轉身離開。
「一路順風!我會把琴行打理的很好等你歸來之時」,岑旭忍不住對著他清苦的背影喊了一聲,他的喉嚨生硬的很有絲絲的灼痛感。
藍木玖停下頓了頓嘴角一抹淺笑,他還會回來嗎?行李箱的齒輪摩擦著光滑的地板磚,發出流暢的嘩嘩聲,如他不回頭的走進去,這一次全都放下了!
冉冉一直蜷在沙發上,一座雕像般一動也不動,咖啡館里其他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著這樣的莫冉冉,他們的心跟著難過。
「莫冉冉,不要這樣默不作聲,你說句話好不好,求你,就算你哭出來也好」,萌萌憋屈的抱著冉冉,她的阡陌任誰看著都揪心,沒有任何表情的她讓人不知所措。
良久,冉冉動了動眸子,面容黯然無光彩,仿佛被活生生剝掉生的氣息,蒼白慘淡,淡淡的說,「我想我該回去了」。
「那好,走吧,我們回寢室,你也累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可可松了一口氣,趕緊走過去攙扶冉冉。
冉冉接下來的話卻將她的動作懸在了半空,「我該離開這里,回到我應該呆的地方」,她的目光緩緩的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我原本就不屬于這里,只是因一個誤會,誤闖進來」,靜默的表情扯出一抹落寞的笑容,「不過,很開心遇到你們,真的很謝謝上天還這麼眷顧我」。
自己喜歡七年的人卻在六年前就死了,誰能想象這個事實帶來怎樣疼痛,又需要多大的勇氣去承受?
冉冉喜歡的人死了,她原本該在A大,此刻從冉冉那里听到的任何驚人消息都無法去追究,他們將面臨一場提前的離別,這比任何事情都難以接受。
程明風摔門而去!他無法憎恨死了般的莫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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