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原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暴雨驚雷夜如磐

作者 ︰ 埃熵

雲小淺離開北宮逆的宅院,重新走回琴苑,京城最近發生了事情,皇朝中有一股力量,在動蕩。江南似乎也不是很妥當,單是君家的出現,還有唐門、神水宮之間的斗爭,江南四大家族之間的明爭暗斗。

雲小淺抬頭看著遠處的天空,江湖最近總是有動蕩,錦朝的天下,似乎也不怎麼好坐。

「雲小姐?」管家看見雲小淺在這里站著發呆一般。

「哦,管家大人,我現在很快就過去。」雲小淺足下生風,往琴苑趕去。

南宮琴音在床上躺著,北宮沐簫焦急的看著她,看見雲小淺來了,南宮弦音給了雲小淺已給淺淺的微笑,雲小淺看著那個笑容,她下意識的回了南宮琴音一個微笑。

「沐簫,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孩子笑起來有很熟悉很溫暖的感覺?」

北宮沐簫聞言回頭看著雲小淺,雲小淺在北宮沐簫的眼楮里面,看見的是一種驚訝,然後轉而變成了辛酸。他點頭,沒有回答什麼,只是起身飽含深意的看了雲小淺一眼,然後就和管家一起退了出去。

雲小淺坐到了南宮琴音的對面,她出手的瞬間,已經是封了南宮琴音的五個穴位。在指尖踫觸到了南宮琴音的瞬間,有和煦的內力輸入,在暖意中,南宮琴音慢慢失去了知覺。看她真的睡著以後,雲小淺拿出自己的一套金針,她把五十支金針全部抽了出來,夾在了指尖。她閉上眼楮,默默的在心里仔細回憶那些穴位。

突然間,她凝聚所有的精神睜開了眼楮,睜開眼楮的同時她已經出手,五十枚金針要確保同時進入人體的穴位三分三寸,多一分或者任何一支針慢了都會出差錯,輕則昏迷不醒,重則當場斃命。

雲門、中府、神封、靈虛、孔罪、伏兔、地機、曲骨、水分、紫宮、角孫、絡卻、肩井、天宗、至陽、環跳、清冷淵、陽溪、承扶、意舍、懸樞、承漿、天鼎、璇璣、幽門、中庭、青靈、血海、條口、公孫、太白、厲兌、飛揚、昆侖、束股、承山、長強、小海、環跳、京門、值室、俠白、脊中、氣海俞、魂門、心俞、神道、靈台、命門、中樞,雲小淺在心里暗暗的數著,最後在確保無誤的同時,她頭頂終于滲出了汗,手心里面都是冷的。

這個時候,她在握緊手中細細的蠶絲,原來她的五十枚金針都是連著蠶絲的,針尾在雲小淺的捻動下在慢慢旋轉,她掏出包里面的一瓶藥粉,那個瓶子她從來沒有用過,里面的藥粉她也希望她這輩子都不要用。

藥粉是用剛出生的嬰兒的頭骨磨成的粉,合著小孩的鮮血,加以各種名貴的草藥煉制而成,是天下最為陰毒的藥方,師傅交給她的時候要她發毒誓不能使用,這個方子,在這個江湖上,會的人真的不多。

那些粉末在倒上了蠶絲的瞬間,像是有靈性一樣,很快就順著蠶絲到了金針之上,侵入了南宮琴音的身體里面,而蠶絲在粉末過後就化為了粉末,雲小淺看著那些粉末一點點進入南宮琴音的身體,她的臉色慢慢的好轉,她舒氣,那麼,還有最後一個步驟。雲小淺從包里掏出幾枚檀木的藥香,放進了香爐里面點燃,藥香很快就會化成煙霧彌漫在屋子里面,在藥香散去的時候,雲小淺需要把金針收回。

看著淡白的霧氣慢慢開始散開,雲小淺開始拔針,她現在不能一次性把五十只都拔出來,所以她一枚一枚的收回,金針在回到她手中的時候,針已經變成了淺白的顏色,金光不再。香氣散盡,雲小淺也最後拔完了針腳。

搭上南宮琴音的脈,氣血已經順利理好,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雲小淺松了一口氣,然而她「哇」的一聲嘔出了一口鮮血,噴在了床邊,正好被進來的北宮沐簫和管家看見。

「雲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管家和北宮沐簫都齊齊的趕過來。

雲小淺當然知道,這個醫術是極其耗費體力的,她的玉凰丹都已經給北宮逆吃掉了,此時此刻,她自己的病沒有藥來壓制。恐怕是幾天的趕路,胃已經吃不消了。

「我沒事,」雲小淺擦了擦嘴邊的血跡,「夫人的病已經沒有大礙了,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恢復。我現在去看看北宮逆。」

「撲通」的一聲,北宮沐簫竟然對著雲小淺拜了下去︰

「小淺你不計前嫌這樣幫我們北宮家,我們無以為報。」

雲小淺看著他拜下去,她連忙扶住他︰

「老爺你嚴重了,我是個大夫,不會容忍在眼前的死亡。然而,我不會懸壺濟世,如果你們在離我很遠的地方,你們要死我也是不會管的。」

听得雲小淺的話,北宮沐簫想起了初遇的時候的那個白衣「少年」,他的口中沒有任何憐憫,把江湖和生死看得很透徹,滿口的嘲諷,對江湖和爭斗充滿了不屑,甚至不像是一個大夫應該說出來的話,她不尊重生命,但是很珍惜每一份生命。

「那雲小姐此番要多少的診費,請小姐開價,無論多少,我北宮家只要給得起,傾盡所有都在所不惜。」

「人命無價,」雲小淺淡淡的說,「能遇見老爺、夫人,還有煙淼和北宮逆,是我的幸運。救你們,是因為我處于朋友和江湖道義的選擇,不是大夫和病人的關系。」

「你……」北宮沐簫覺得他真的不懂這個女子。

「這次,我不要診費。」雲小淺微笑,離開了北宮沐簫的視線,她知道,她有她自己的原因,一個她選擇永遠都不要讓人知道的原因。

「小淺!」雲小淺走進了院子里面,听見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叫她,回頭,看見了一個女子,她一身雪白的狐裘,頭發卷卷盤在腦後,但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什麼盤的頭發,發髻里面露出黑色的八只棍子,像釵又不像釵,她的狐裘只有一只袖子,右手在袖子包裹下看不出什麼,卻是露出她白女敕的左臂,臂上有一條傷疤,但是傷疤被一個狐狸的文身覆蓋,此時竟然在泛藍光。她的胸口上別有一朵血紅色的罌粟花,她右耳際戴著一只毛絨絨的球,穿著幾條細皮,一只綴到腰際。

雪小血。

雲小淺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她,雪小血也是站立在原地看著她︰

「我,終于自由了。」

「那很好啊,你可以在大漠馳騁,養滿蜘蛛和狐狸。」

「本不想來中原的,但是小?說看到了你,一定想要來見你一面。」雪小血說著,讓開了一些,此時雲小淺才看見在雪小血的身後,是那個女子,她背著花鋤,頭發飄逸,眼中竟然有淚。

「小……」花小?口中哽咽。

「一切,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雲小淺打斷了花小?的話,「以後,你要自己好好照顧自己。跟著小雪,好好的生活。」

花小?卻是搖頭。

「怎麼?你想要離開嗎?」雲小淺緊張。

「不是,你不知道嗎,門主她……」花小?說話很溫柔很緩慢。

「呵呵,小淺,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我會重整端鶴門。大師兄被我逼瘋以後他從祁連山上跌落死去了,璃已經死去很久了,師傅也已經對我們沒有什麼威脅了。門下所有的弟子都歸我所有,我想不再接單殺人了,我想把大家都解放,想要留下來的就自己留下來。我可以把剩下的人重新組織,我們做一個普通的江湖門派,或者像唐門那樣,你也知道我喜歡毒藥。」

「小雪,你……」雲小淺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原來端鶴門發生了那多的事情,然而,那個曾經叱 風雲的女殺手竟然要說她已經不想殺人,這是多麼大的轉變。

「做殺手,其實是很痛苦的事情。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我想這樣的殺手問題對于你我都太殘酷,何況,我還不想和你作對,我的大夫,」雪小血笑,「還有,小淺,你,真的不恨我嗎?對于八年以前的事情。」

雲小淺本來是笑著的,听見雪小血這麼問,她微微的驚訝,然後她搖頭︰

「我能看懂你那個時候的絕望,如果不原諒,那麼怎麼有今日的你我。」

「還有,小姐你就準備這樣生活一輩子了嗎?」花小?輕輕的問。

「這樣不好嗎?」雲小淺看著遠處的風,「做自己想要的事情,看想看的風景。不用受人擺布,朋友遍布江湖,有酒當歌,有月有風有星辰。」

「可是,小姐,你明明可以過得更好的。」花小?不懂得。

「好麼,我不想要過那樣紛爭的生活。」

「可是,明明你很愛財。」雪小血不客氣的打斷了雲小淺的話。

「我愛財我可以賺啊,」雲小淺微笑,「不勞而獲是不好的,還有,很多的東西,我想要忘記它,並且把它永遠塵封在我的心底,我不想要任何人來破壞我好不容易獲得的幸福。無論是師傅也好,輕塵也好,朋友們都好,我只是想要這樣保持現狀的生活下去。變化帶來的沒有什麼好處,還會給很多人帶來麻煩。如果我可以選擇,我想我絕對更加願意作為一個普通的孩子出生。」

「怪不得你一直用‘雲瀟’的身份在江湖上混,怪不得你說你忘記了十歲以前的事情。怪不得你情願被我傷,也不願意使用孤鴻攝。」

「小姐,你很討厭過去嗎?」

「我不討厭過去,如果我討厭過去的話,那麼不是否定了你們各自的存在麼,我喜歡你們,想要和你們永遠走下去,只是我不能一輩子過那樣的生活。而且,那樣的過去只會給我的現在帶來巨大的傷害,如果要傷害,不如我現在就告訴我自己我已經忘記了。」

雪小血笑,她懂得了那個時候雲小淺的笑容和她說她想要忘記的心情,畢竟,如今的她,雖然不能說過得很好,可是看上去她比從前快樂。

「好了,我走了,各自珍重,我會在這件事情完結以後來看你們的。」雲小淺不願意再耽誤了,如果她再耽誤,不知道北宮逆會怎樣,畢竟是傾城絕代,如果再一次用過毒的方法,不要說她自己沒有把握,南宮弦音也不會再救她第二次。

只是很奇怪,北宮逆一直在自己家里,他到底是怎樣中毒的。

雲小淺走到北宮逆的府宅的時候,就已經听見了北宮逆的咳嗽聲,說明他已經醒了。雲小淺推門進去,看見藥碗里面還有淡淡的綠色殘渣,付煙淼在幫著北宮逆拍背。看見雲小淺進來,付煙淼給了雲小淺已給溫婉的笑容。

「藥已經服下了麼?」

「嗯。」

「煙淼,你能出去一會兒嗎,我有話對她說。」北宮逆突然說,付煙淼有些莫名其妙,雲小淺也是很奇怪。

「你有話對我說,煙淼不能听嗎,讓她留下來吧。」

「不用,小淺,他有他的道理,我先出去了。」付煙淼看到北宮逆臉色的難看,她端起了藥碗,然後悄悄的走到了門口,看了看雲小淺,然後合上門走了出去。

在她走出去以後,北宮逆終于再也忍不住,一口黑色的血,噴了出來,然後他繼續咳嗽咳得很嚴重,那種劇烈的咳嗽就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北宮逆捂著胸口,他修長的手因為太用力,指節都已經發白,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面去。

那種中毒的疼痛,雲小淺自己也感受過,她突然明白了北宮逆為什麼要有話對她說,剛才他是一直在忍耐吧,不想讓付煙淼看見他這樣子。雲小淺心中淺淺的凹下去一塊,原來他對付煙淼是有這樣深厚的感情。

雲小淺走過去,拉開他的手,想要給他診脈,然而,手腕很快被北宮逆反扣住,他的力氣很大,幾乎快要將雲小淺的手腕掐斷。雲小淺忍住了沒有叫出聲來,任由北宮逆抓著。雲小淺在劇痛下,她顫抖著掏出了一枚銀針,刺進了北宮逆尺澤穴,然後雲小淺在這個時候順便看了一眼地上北宮逆嘔出的血,血色在一刻以後已經泛綠,是碧蕺的藥力。

北宮逆的疼痛慢慢減緩,他漸漸松開了掐著雲小淺的手,雲小淺的手腕在他放手以後,都已經有了一圈紫色的血痕。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深深的靠進了枕頭里面。雲小淺剛想要開口說什麼,北宮逆的唇邊卻又流出了一串殷紅的血。

雲小淺慌忙拿出自己的手巾給他擦干淨,此時,她才知道傾城絕代是多麼的可怕。

北宮逆看著她,微微扯起了一個笑容,他的聲音因為咳嗽有些沙啞︰

「放心,死不了的。」

「可是,明明你已經服下了碧蕺,為什麼你的毒好像越來越重了。」雲小淺一邊說,一邊搭上了北宮逆的脈門。

「碧蕺?你把碧蕺給了煙淼?」北宮逆似乎有些驚訝。

雲小淺點頭,然而看見她點頭,北宮逆卻又是一口血上涌,噴了出來。

「你怎麼了,碧蕺,不能給煙淼嗎?」雲小淺知道北宮逆這次是氣極,氣血不暢造成的吐血,不是毒發的癥狀,如果毒發那麼頻繁他也就離死不遠了,何況,他的脈象除了氣血不暢和中毒的很嚴重以外,沒有任何的其他趨勢。

北宮逆搖頭,沒有說什麼,他只是皺眉。

「我那是救人心切嘛,這樣,如果煙淼誤會你,我去給你解釋。」雲小淺明白了北宮逆在想什麼,她這樣給出來會給他們的家庭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的。

北宮逆睜開眼楮,看著雲小淺,他眼楮里面有笑意,可是他沒有笑,然後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封信,示意雲小淺看一看。

「什麼東西?」雲小淺奇怪。

北宮逆不語,等著雲小淺去看。

等走近,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封戰書。打開來,雲小淺看見了戰事的內容︰

明日此時,我將對君開戰。

雲小淺震驚,看向落款的時候,她驚訝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因為落款的地方,寫著四個字「上官末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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