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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宗派的掌教紛紛前往混元大殿中,留在庭院中的弟子們都鴉雀無聲的站在原處,等著大殿中舉行儀式完畢之後,東道主白眉真人宣告斗法大會正式開鑼。
百般響器悠揚鳴奏,偌大的庭院中數百人黑壓壓靜悄悄的站成一片,居然是連聲咳嗽也沒有。
過了一晌,猛然听得後殿洪鐘又起,遠遠傳來一陣腳步聲。白眉老道華服高冠懷抱白玉簡,兩道白眉迎風輕揚,神情莊重的邁著方步從後殿中走了出來。各宗各派的掌教跟隨其後,個個手掐道訣袍袖飄揚,真是猶如一班仙人駕臨了凡間。
庭院中的眾人躬身稽,低沉委婉的道歌此時亦是猛然變得高亢起來,那腔調拔得直入雲霄,隱隱有金石之音,不經意間竟是化做一片歡呼了。
顧盼生輝的白眉老道率著一幫諸侯豪強來到庭院天棚之下,雙手持著玉簡輕輕向上一揚,聲動九天的道樂噶然而止,院中數百道人亦是停下歡呼,寂靜一片。
白眉老道向前一步,懷抱玉簡頭顱高昂,高聲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方才與諸位掌教在聖像之前焚香進表,以示我等弟子吟詠洞章,歌揚玄範之心。然天下妖邪未盡,玄門中人除魔衛道之途,可謂任重而道遠。為激勵新晉弟子奮,數百年前,玄門前輩便立下了斗法試的規範……」
這老東西還有臉在台上言,真格地要除魔衛道。第一個就要先把你給除了!人群中的張天師听到這里,不禁輕輕的在鼻子里哼了一聲。
妖貓九爺嘿嘿笑了兩聲,笑著道︰「這是固定的台詞,甭管是誰都要這麼,這話是不能較真的。」
不能較真的!張戈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
的確是不能較真地。別老白毛和兔爺天師之流,就是自己和二叔也不敢事事不虧心。從在泉陽鎮現血尸算起,一樁樁一件件的事。自己和二叔何曾想到過什麼天地之道?滿心打算地,不過就是出出自家的悶氣。向宿敵打兩記黑拳罷了。
察覺了陰山的圖謀之後,二叔和自己也只是千方百計的要保存實力,打定主意做個袖手旁觀之人。什麼除魔衛道……天地良心,自己可從來沒想過這事,估計二叔也是一樣的!
張戈tan了tan嘴唇,忽地想起了自己的太爺爺德顯天師。
他老人家當日馳援雲林寺,拼死奮戰救下了那幫和尚。真是一條熱血沸騰的俠義好漢。相太爺爺大義凜然地正面形象,自己這個後世兒孫,可真是象老九時常所的那樣,一代不如一代了。
「……賴著道尊庇護,三清門下如今共匯一處,正是我玄門一樁盛事。各宗派新晉弟子今日就在昆侖山斗法台上,相互切磋一施所長,以彰顯我三清門下香火永續。後繼有人之意!」立在眾人前的白眉老道,此時一拔高腔結束了自己的演講。
庭院中的道人們一陣高呼,後殿洪鐘絲竹再度鳴響。列位掌教轉過身來緩步前行,引領著庭院中的道人們向著後山斗法台去了.
世上但凡是個賽較量,總歸是要有個擔任裁判的角色,玄門中的斗法試自然也是一樣。各宗各派共計六十三位掌教。便是斗法大會地裁判團。裁判長的角色不消,自然是東道主白眉老道擔當了。
數百道人離了道觀庭院,齊聚混元觀後山山坪。這處山坪平坦寬闊,幾乎就像一片*平原。十六個高大的斗法石台各自相距百余米,在山坪上圍了一個大大的圓環。就在這個偌大的圓環正中,立著一座十余米高的觀禮棚。這里便是裁判團地現場辦公地點了。
六十三名裁判此時已經安坐在四面透風的觀禮棚中,裁判長白眉老道依舊抱著玉簡,正在口若懸河的表開賽宣言。木棚之下,各宗派的門人弟子滿滿的站了一圈,
人站的雖然擁擠。各家宗派之間卻是涇渭分明。本門本派悄無聲息的聚在一處。和別家宗派的弟子稍稍閃出了一條界線。各宗派相互之間像是極有默契,絕不肯越雷池一步。跨過了這條三八線。偶有幾個耐不住性子,想要來回走動呼朋招友的道人,利馬便被師長低聲訓斥了一番。
這當口,眾人全無了在庭院中相互請安施禮的一團和氣。先前笑容可掬地表情,此時已經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密密麻麻地人群之中,不分彼此混站一處的,也只有通冥、丹霞兩家了。
這一幫男男女女在人群中很是扎眼,站在周遭地一些年輕道人時不時便偷偷轉過頭來,向著張戈、盧玉琪等人上下打量。幾個青春年華的丹霞宗女弟子被看的面紅耳赤,就連余帥哥也是直感覺手腳沒處可放,只是強撐著裝沒事人。眾人之中,唯有張天師一人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手里拿著拂塵甩來甩去,美滋滋的擺著造型。
「浩峰道長,這邊有請。」人群擠出一名道童,走到張戈的身前躬身施禮,脆生生的招呼了一聲,
大伙都在這站著,怎麼獨獨喊我自己到一旁去?張天師一愣神,手里的拂塵向著道童一點,很是警惕的開口問道︰「嘛事啊,你要帶我上哪去?」
道童沒有料到面前這位道長居然是這般神情和言語,當下也是一愣。
遲疑了一下,道童才向著一座斗法石台一指,道︰「浩峰道長,斗法大會第一戰便是您對陣茅山宗的韓道長。呆會掌教師尊地話一完。即刻就要開賽,道長,您現在就要上台入擂了。」
張戈轉過頭,順著道童所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在正對著觀禮台的一處斗法台上,茅山宗的韓士明已經站到了上面,一直托在手中的黃藤木箱此時也被他放到了腳下。
嘿嘿。還真是這麼回事。張戈啞然失笑,回過頭兩手解著道袍上的布帶。笑著對余帥哥和盧玉琪道︰「得了,你們接著在這听狗叫,我可先下場了。余,幫我拿著衣服…算了算了,到台上再拖。」
張戈話頭一頓,解開了懷的道袍又猛然裹到了身上,只是把手中地拂塵丟給了余。張天師下巴向著對面的道童一揚。兩個干脆利落地字眼迎面崩了過去︰「帶路!」
「浩峰道長…多加心啊。」
盧玉琪臉憋得通紅,過了半晌才低如耳語一般的開了腔。但張戈此時已經大搖大擺,隨著那名道童在人群中走出了老遠,自然听不到這難產的一番囑咐之言,倒是旁側的余帥哥低低的出了兩聲壞笑。
順著石階走上兩人多高平坦石台,冰涼的山風頓時迎面襲來,刀子一樣的摩擦著皮膚。
張天師就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了一個飛機場上,滿頭地黑都被氣流用力向後扯去。緊裹在身上的道袍襟帶飄揚,像是風中的大旗一樣獵獵作響。
「娘西皮,給老子安排了個頂風的位置!」張戈低頭看看腳下一個白粉描畫的圓圈,不滿的嘀咕了一聲。
這樣圓圈在斗法台的兩頭各有一個,未曾宣布開賽之前,對陣雙方便是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圓圈中等待。絕對嚴禁踏出圓圈半步,亦不可有任何準備動作地。
「頂風怕什麼,又不是賽腳力。」妖貓九爺大笑了一聲,很是不以為然。
張戈使勁又裹了裹道袍,眯縫著眼瞄著對面的人影,低聲道︰「老九,你他那口箱子會是什麼名堂啊?」
九爺想也不想,笑著道︰「等上一會,你不就知道了。甭管他什麼名堂,你只管按照商量好的路子來對付他!我就不相信他能弄出什麼花樣。哈哈。除非他也象蒜頭鼻子那樣會上天!」
事事都要未雨綢繆,這個道理是人人都明白的。茅山、混元兩家通過分等分組布下了十面埋伏。張家爺們自然也不會甘心任人算計。爺倆連同老九一道嘀嘀咕咕商量了幾天,拿出了一套以不變應萬變的戰斗方案。
斗法台方方正正,長寬俱是一百五十米,對陣雙方站在遙遙相對的兩端。隔著這個距離,甭管什麼法術法寶,也是休想一下子就作用到對方身上。雙方選手大可以借著這點便利,從容不迫地運功施法,一招一式分個高低上下。
張戈的法力不弱,但在法術上卻是有限。想取勝,那就要揚長避短,就要設法打斷對手施法的過程,盡可能快的沖過這一百五十米的距離。
九爺附體再加上疾行甲馬咒相輔,張天師奔跑跳躍很是靈便,麾下又有青角龍羊這種來去如風的鬼妖。所以,通冥宗最高軍事會議便一致認為,斗法大會第一戰定要‘快’字當頭!
等到賽開鑼,張戈便會先施法召出五十只青角龍羊。這些龍羊俱是事先已經教熟練的,四蹄一落地便會排成一字向前猛沖。與此同時,張戈也會焚起符紙飛奔而上……
听到九爺信心滿滿的回話,張戈tan了tan嘴唇,嘿嘿的笑了起來。
老九的不錯,管他箱子里是什麼玩意呢!區區一百五十米地路程,以龍羊地腳力來算,那真是轉眼的功夫就沖過去了。就算撞不死韓士明,至少也能把他從台上逼下去地。
張天師心里正在盤算,忽地就听觀禮台下一陣歡呼,原來白毛老道已經結束了言,回到了自己的裁判席上。
觀禮台下一陣腳步噪雜,台下各宗各派的門人弟子紛紛向著斗法台的方向走來。
消沉了數十年的通冥宗,對上號稱玄門領袖地茅山宗。這樣的較量自然是極其吸引眼球。而且這兩家有著數百年的恩怨糾葛,明里暗里爭斗了無數次。台上的張浩峰道長是通冥宗不世出的才,絲毫不弱于當年的橫行天下的德顯天師。據聞不久前他便大鬧茅山,甚至連清元觀都被他夷為了平地……
數百名老老地道人俱是面帶興奮之色,一個個沖著斗法台上指指點點,交頭接耳。交談的中心,自然便是張三爺了。
眾目睽睽下地張戈使勁挺了挺胸脯。兩眼緊盯著對面站立的韓士明。涼風呼嘯,xan裹的袍角上下翻飛呼呼作響。越顯得斗法台上寒氣刺骨。但此時,張戈的手心卻有些微微的出汗了。
道觀中悠悠傳來一陣鐘聲,觀禮台上六十余位掌教齊齊起身離座,白眉老道扯著嗓子高呼道︰「斗法輪開場!」
「快!」那廂喊聲一起,妖貓九爺便尖著嗓子大吼了一聲。
早就嚴陣以待的張戈飛快的打起手訣,拼命催動體內神元。一陣黑光閃起,一大群身披五彩刺甲地龍羊出一陣高亢的嘶鳴。搖頭擺尾聚在了張戈身邊。
這五十只龍羊是張戈親手挑選出來的,個頂個的青角銳利皮毛雪白,身上的五彩刺甲全是火眼貔貅精心打造的限量升級版。賣相極佳的龍羊們猛然顯在灰撲撲的石台上,真是宛若憑空落下了一團團地祥雲。
噠噠噠一陣疾雨般的響動暴起,還不待台下觀戰的道人們出一聲驚呼,龍羊們已經一字排開低頭聳肩,飛也似的向著石台盡頭沖去。
台下各宗派的道人俱是看的目瞪口呆,愣了一晌才出了一陣陣驚呼。
宗派師長在典籍中記錄竟是真地。天下居然真有這般役使鬼妖的神手段!此時,道人們望向張戈的目光不禁多了些驚恐畏懼,看往韓士明的眼神里卻是添了幾分同情不忍。
看著自己的龍羊近衛軍半秒鐘也沒耽擱,風馳電掣的向前沖去,張戈興奮的大喊了一聲,一把抓住緊緊裹在身上的道袍。兩手一翻拉開了道袍前襟。
嘩的一聲,寬大的道袍被寒風一頂,前襟後心俱是向後方高高地揚起。衣襟飄揚之際,1ou出了一大片地斑斕色彩——這便是張天師自用的貼身護甲了。
半寸多厚地五彩護甲上,前胸鑄著數十個細細的圓筒。一張張黃燦燦的符紙卷成了卷,端端正正的bsp;張戈咬著牙關向前飛奔,看也不看一眼二指就向著胸前一探,一根細細的符紙卷便被他夾在了指間。
張戈奔跑的腳步略略一停,左手掐出手訣,右手飛快的一晃。黃裱符紙迎風展開。呼得一下便躥起了火苗。不待火光散去。張天師就這麼夾著符紙,身形帶著風聲又是向前奮力一縱。這一下竟是足足向前躍進了七八米。
那手中符紙出的火光,竟也被他這鬼魅般的一躍,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光帶。
台下觀戰的人群中,為了龍羊群所出的驚呼尚未落音,這時便緊跟著爆出了一陣喝彩叫好之聲。
張三爺這一手玩的干淨利落,前後餃接的天衣無縫。若不是有著深厚的法力做底子,又將本門法術修煉到了熟極而流的程度,萬萬是到不了這般境界的。
「干得漂亮!那個韓雜毛的手訣剛打起來!」妖貓九爺也對張戈的表現是極為滿意,大吼著贊揚了一句,順帶著通報了下敵情。
听著台下的陣陣喝彩,酷愛出風頭的張戈,本來有些緊張的心情竟不知不覺放松了許多。他竟是忙里偷閑,眼楮飛快的向著台下瞥了一下。頂風飛奔衣衫飄揚,風聲和喝彩聲在耳邊響成一片,這種如同馬哥一般的感覺,張戈還是非常享受的。
這時听到九爺的話,張戈不禁在心里長出了一口氣。帶著一種勝利的喜悅,張天師眯縫著眼楮看向了擂台的盡頭。
這時節,龍羊的一字長蛇陣,已經沖出了一半的距離,那廂的韓士明兩手打著手訣,眼楮望著越來越近的這些大羊,竟是有些驚恐的樣子。顯然他是萬萬沒有料到,張天師的攻勢會來的這麼快。
再向前到了一百米的距離,利馬的就降天雷揍你!看著敵方有些1ou怯,飛奔中的張戈膽氣越的壯了起來。手掌一劃拉,又在胸前的彈藥帶中夾出了一張天罡五雷符。
老子這就等于是子彈壓上槍膛了……張戈無聲的咧了咧嘴。
「恩,他這是要干什麼?」妖貓老九突然詫異的低呼了一聲。
石台盡頭的韓士明,這時竟飛起一腳,砰的一下踢在了面前那口黃藤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