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臣下胞弟莽撞,」崔平跪伏在張煌腳下,一臉惶恐的說著,雖然張煌有令功民以上見官不拜,顯爵以上面君不跪,然而崔膺這次闖的禍不能不說是太大了,甚至連帶他這個身為參議、未來子爵都要跟著倒霉……「還望主上看在臣的些許苦勞之上,饒其性命。」
「崔膺有何之過?」張煌卻不看崔平,接過身邊近衛遞上的弓、箭瞅著八十步外的草靶一箭箭的射了過去。「他找到門路為我軍解決缺鐵可是立下汗馬功勞的,他有罪的話,舉薦他的崔卿你,又該當何罪呢。」
陰冷的話語嚇得崔平頓時不停的用首叩地著。
沒錯,崔膺奉著崔平的指示返回高麗為新征東軍搞鐵,結果鐵是搞來了,另外還順帶著給張煌帶來了一位百媚千嬌的崔氏女。也許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崔膺此舉沒錯,急于求成的他的確沒有時間來開拓可能的走私渠道,因此利用崔族舊有的關系也就是所謂的終南捷徑了。可是崔膺卻沒有想到,征東的子弟沒有死,卻在消失一年多的情況下回國采買鐵器、鐵礦石的消息讓崔氏本族高層一片震驚。要知道通倭在高麗是僅此于叛國的大罪,原本就在王氏高麗政權下苦挨時日的崔氏族長親自出馬問詢。崔膺居然也就把九州的實情跟對方說了,甚至還鼓動到,這是崔氏重新崛起的最好助力。不都不說崔膺的口才不錯,居然把對方以及崔族長老們給說動了,而那位崔氏族長的孫女就是投資的一部分。
不過,這個過程顯然張煌並不認同,甚至張煌還可能認為一切出自崔平的授意。原因也很簡單,崔族要恢復往日的榮光,沒有錢是不可能的,但張煌有錢,日本每年的歲幣,獨攬日本貿易的特權,以及消滅九州世族的收獲,這些錢可以為崔氏所用。而且崔族在王氏政權的監視下無法利用鐵礦石制造兵器,但張煌這邊卻沒有這個限制。看起來是合則兩利,更可以讓崔平這這一支在未來公國的地位穩固,真真是個好算計啊。
然而,張煌的這種想法也是崔平最擔心的地方。雖然開國之君不一定都是雄才大略之輩,但肯定都是殺伐果斷的虎狼之主,在這樣的主子面前搞見不得人的小動作不能不說是在自尋死路,漫說張煌手邊還有一個李雄可以用來安撫屯種入籍的麗人,就是沒有,崔平和崔膺等人的腦袋也不夠砍的。
「起來吧,孤說過封爵不跪的,你想讓孤食言而肥嘛。」張煌等待崔平把頭皮都磕破了,這才用腳尖踢了踢對方。「起來。」在張煌近似命令的語調之下,崔平提心吊膽的爬了起來,垂眉順目的站在張煌的近前。「去讓崔膺告訴崔氏族長,女子,孤就笑納了。」張煌用手巾抹了抹頭上的汗,順手把手巾丟到了崔平的懷中。「不過,讓他把所有知情者都送到九州來,今後,就把雙方之間的交易當成正常的走**理。至于卿和崔膺的處罰,」張煌掃了掃面皮發紫的崔平,輕笑一聲。「卿就降秩一等,暫以從四品同知參議事,崔膺削爵一等,除騎都尉,並罰俸半年以作效尤。」
「臣下遵命,臣下這就去知會崔膺並自行致殿中司領罰。」崔平拼命的點頭,對自己而言左不過是降了一階,但還是政事堂的一員也沒有除爵可謂寬大之極,而對崔膺來說由輕車都尉降為騎都尉更是無足輕重,只是罰俸一年顯得嚴重了一點,但這點小損失跟崔族的大局比起來更是不值一提的。不過,張煌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固然讓他長出了一口氣,但從此也明白了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
「另外賜崔膺少年倭女二人。」張煌打個巴掌給顆棗。「以賞其替公國采辦鐵礦得力。」看著一時間被自己又搓又揉搞得不知所措的崔平,張煌擺擺手。「崔卿可以退下了。」看著崔平的背影,張煌隨口問著身邊的侍衛。「還有幾箭才能完成今天的功課?」
「五箭。」近侍準確的回答了一個數字。
張煌點點頭,扭頭瞅著箭靶穩穩的又是一箭,一箭,直到射完五箭。「去請東妃來。」
按照中國古代宮廷的儀制,前殿**,作為**諸女的鄭娥是不應該也能進入張煌參畫政事的前殿來的。可惜大宰府的建築並非是按中國皇家建築的格局來布置的,狹小的宮室布局讓前後的阻隔並非十分的明顯,可以說一道門兩邊就是不同的活動區域。當然,若非張煌的召喚,從南宋宮廷里出身的鄭娥也一般不會輕易的踏足這道門外的,不過若是張煌的傳召那是自當兩說的。
「夫人。」張煌活動開了身子,又覺得有些餓了,正好魯梟雄搞來的漕糧是新收的白米,吃了小一年糙米的他正興致勃勃的品嘗著侍女奉上的米粥。「要不要也來一碗。」鄭娥微笑的搖搖頭,雖然潛氏才是真正的公妃夫人,但張煌這麼親切的稱呼,她自然不會板臉拂了張煌的好意。「那孤就不客氣了。」
張煌三口並作兩口將白米粥吞咽了下去,臉上露出香甜的表情,這不禁讓鄭娥心頭有些發酸。哪怕是張煌的勢力已經擁有大半個九州了,但一碗沒有下飯小菜的白米粥就讓他如此的高興,個中滋味還真難以評述呢。
「夫人,」張煌的聲音將鄭娥的思緒拉了回來。「三百名少年倭女操訓的怎麼樣了?」以大宰府宮室的情況,事實上張煌是用不了三百人的,但一來是必然會有淘汰者,二來是訓練好多出來的少年倭女也好施恩賜予臣下。「新年之後能用嗎?」
「應該誤不了公爺的大事。」話雖如此,但要讓不懂漢語的少年倭女掌握一定的中國宮廷禮儀,而且時間又只有半年不到,期間的難度不可謂不大,以至于整天忙于此事的鄭娥連女兒都只能在晚上抱一抱。
「關于宮中人事,你和夫人有沒有落實了。」這個夫人就是正室潛氏了,不過現而今潛氏也出現了夢熊之兆,所以宮廷的事務一股腦的都壓在了鄭娥的頭上。
「臣妾按大宋和大唐遺制將**分為六局一令。」鄭娥為此花費了極大的心力,也算照貓畫虎,中規中矩罷了。「其中六局為尚宮局、尚儀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尚功局,一令為宮正令。」鄭娥向張煌解釋著。「尚儀局管宮女的教訓、宮廷賓客的招待以及夫人以下的排位。」張煌听懂了,這個就是宮內的禮部。「尚服局管理宮中上下的服飾、依仗以及湯沐。」張煌似懂非懂的繼續听著。「尚食局主掌膳食、醫藥、倉儲。尚寢局管理床席帷帳,鋪設灑掃以及園御種植。」張煌的眉頭有些皺了起來,這些女官局還是職權交錯,冗床疊架,有些不合他的心意,不過這是潛氏和鄭娥的心血,一時也不好徹底否決,他暫時選擇還是繼續听下去。「尚工局,主要掌管營造裁縫、服飾織造以及寶貨收藏。至于尚宮局則是統掌一切以宮女晉升事物。而宮正令則是掌管戒令責罰。」
「夫人,听了這麼許多,孤有一個問題。」張煌想了想,要改就現在改,到時候成了定制再動手腳就困難了。「尚服局管理宮中服飾涉及到倉儲吧,尚食局管倉儲。」張煌擺擺手,阻止鄭娥的解釋。「孤知道,尚食局管的是食物、醬料的倉儲。夫人且听孤說下去。」張煌喝了口水,潤潤喉嚨。「尚寢局的床席帷帳是不是也要庫房呢?尚宮局的寶貨收藏也是要庫房。這樣,一二三四,四個局都要庫房,為何不統一收藏呢?」
「這是老輩傳下來的規矩,從大唐的時候宮中就這麼安排的。」鄭娥有些不明白張煌的意思,于是開口解釋著。「若要是不按這個規矩來,恐怕會有亂子的。」
「祖宗不足法。」張煌搖搖頭。「其實完全可以設立一個內庫局,分門別類的收藏這些東西。而且尚工局管營造裁縫、服飾織造,尚寢局管園御種植,誰又來管支出收入的細目呢,孤以為完全可以設立一個內支局來管理有關經營和修補的事物,以**中財務統收統支,出了事孤就找內支局。」
「這?」鄭娥有些瞠目結舌,她沒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這一切規劃都被張煌推翻了,不過听听張煌所說的,還的確有些道理,一時間,思緒糾葛就有些痴了。「這能行嗎?」
「當然行,」張煌斬金截鐵的說著。「尚宮局依舊可以管人事和監管,尚儀局依舊可以管內外禮儀,尚支或內支局管財物營收、支付,尚庫或內庫局管一切倉儲。至于尚食和尚寢嘛,可以合並一個管理日常事務的局。剩下的尚工局則涉及宮中百工,如營造維修、如裁縫織造。至于宮正令則不用更改,如此還是六局一令的體制。」
「公爺大才,臣妾明白了。」鄭娥深深的看了張煌一眼,如此權責明晰,誰的事情誰來做,做好了有尚宮局看在眼里,做壞了有宮正令等著,也真不知道張煌的腦子是怎麼生的,居然連幾百年驗證的東西都能改了。
「孤也就瞎出個主意,行不行,怎麼做還要夫人來一手操辦。」張煌賊眉鼠眼的看著鄭娥。「等忙過這一段了,孤要好生犒勞夫人才是,到時候,夫人可要給孤再生個孩兒啊。」
「去去去,都已經要稱孤道寡的人了,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鄭娥的臉頓時羞紅了,她當然知道張煌的意思,盡管已經老夫老妻了,但是對于張煌的油嘴滑舌,她還是沒有一點的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