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北廣泰陣前撤兵出賣主家,最終導致六千大軍喪失殆盡的消息在沒有多少時日之後就傳遍了九州,並且越過瀨戶內海分別傳到了伊予朝廷和長門等地。而更加轟動的是五天後田北廣泰引一千五百軍勢進入豐後國府圍攻府內城致使大友主家引火**的重大新聞,隨著這則新聞而來的則是田北家向西國探題府呈報的大友家勾結南朝的證物以及諸多豐後豪族紛紛逃亡伊予的傳聞。
就在日本諸國為此沸沸揚揚之際,東海軍郭天部則兵不血刃的接收了玖珠郡的一切,並在一萬田家和玖珠三人眾中清源(一萬田近安)、野上(宗休)兩族的幫助下攻入了日田郡,正在忙于應對東海軍從築後川一線進攻的日田家以及阪本、財津、大藏等日田郡土豪猝不及防,在兩面夾擊之下最終除了極少數遁入群山以外,余部盡數為東海軍虜獲。
「這幾仗公**上下都打得極好。」等到兩處戰報傳回海東,時間已經到了四月,而等到喪亡慘重的東路軍和收獲良多的西路軍相繼返回駐地之後,時間的指針更是指向了五月。其間東海水軍通過迫近觀察等手段,動搖了平戶島上的肥前豪族的逗留之心,在一場干脆利落的海戰之後,也只有少數的肥前豪族得以突破東海水軍的防線逃亡本州,其余的不是落水溺斃,就是被淹得半死之後被東海軍撈取來變成了奴隸。
「但是瑜不掩瑕,東路軍的慘狀,孤是要負最大責任的。」張煌坦然的向所有人承認著自己的失誤,超過三百五十人的陣亡和二千七百人的負傷歸屯讓原本已經捉襟見肘的東海陸師處于一種岌岌可危的狀態。「但是有人說,接下來仗該停停了,孤不這麼看,哪怕是打腫臉充胖子,至少也要給一家施加威懾。」張煌沖著各懷心思的眾人掃了一眼。「當然,當下咱們要做的是填補缺額,這一點你們放心。」張煌目視著新近就任海關衙門大使的同參議崔平。「崔卿,你給大家伙介紹一二。」
「是。」崔平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從正月到四月末,築後海關衙門一共接收四千三百名江淮、江南和江西移民、四百十四名高麗移民。」雖然張煌並沒要求崔族替東海引入麗人移民,但是作為將知情者轉移的必須,每個月總還有二、三十戶麗人進入東海,因此累積起來也就四百多人。「雖然這些移民中絕大部分並不願意從軍,但是也有一部分為了公國功民的身份願意加入我軍,」崔平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段,這才報出一個數字。「連同麗人願意加入我軍的共有八百二十人。」
「八百二十人雖然不多,但這只是前四個月的成果。」張煌看出不少將領的臉色轉好,于是趁熱打鐵著。「預計今年一年的移民總數將不下兩萬人,其中至少有四千人可能加入公**,因此眼下的損失完全可以彌補,而且到明年,公**甚至可以讓部分老兵除役。」
張煌知道幾年的征戰下來,不少人已經厭倦了無休止的戰斗,現在只不過靠著軍功賞爵和軍功授土兩項政策強撐著支持下來,但是這種局面不加改善的話,遲早會拖累軍心、戰力的。更何況張煌也需要一大批領受過軍紀考驗的有組織老兵充當民屯以及地方自治的核心,所以輪換退役也是應有的應對。
「汪卿。」大都督府、三大營的僉事、總兵們以及各軍的都指揮使們滿意而去,張煌卻留下了兼任禮賓司郎中的汪涵。「你立刻命令在今治港的我方商使,責問伊予朝廷派兵九州是否是準備撕毀兩國和議。」
「臣這就去辦。」不過汪涵對口頭的抗議是否有效表示懷疑,因此他建議著。「要不要通知下去暫停對南朝出售兵器。」
「不但要停止對南朝出售兵器,而且要讓楊伯玉的水軍出動,對除開今治以外的幾處伊予港口進行打擊。」張煌自是知道誰的拳頭大,誰就有道理。「正好水軍不是已經列裝了兵工處的新武器嘛,也讓日本人嘗嘗烈焰焚燒的滋味。」
隨著張煌的一道命令,見獵心喜的楊伯玉親自領兵,五月初一越過門司海峽,第二天在田港裝上陶彈待命,初五,伊予的消息傳來,南朝否認曾經支援大友家,並拒絕東海軍的賠償要求,有鑒于此,水軍立刻出動。
「告訴下面,陶彈生產不易,要省著點用。」由于水軍中還沒有人操作過新式的投石器,更不要說陶彈了,因此楊伯玉實際上是把這次出兵當成了一次實兵的演練。「別一下子都打出去了,到時候可沒得玩了。」
楊伯玉的話音剛剛落地,幾條從中島背後竄出來的小早船突兀的出現在了東海軍艦隊的面前,也許是被東海軍的三千石大海舟給嚇到了,這些小早船迅速的掉頭,消失在了二子瀨戶的洋面上。但是這個意外也提醒了東海軍,現在已經進入了河野黨的地盤了。于是水軍迅速的組成了新的編隊,在四條沒有裝備投石器的輕快船的護衛下,氣勢洶洶的直奔號稱四國最大的松山港而去。
再將釣島和與居島拋到船舷的左側之後,梅津寺的外牆已經遙遙在望的時候,稀稀落落停著不少小型貨船和漁船的松山港九出現在了東海軍的面前。雖說這個小小的港口並非意想中的繁華,但是已經到了此地的楊伯玉也絕不會空手走一趟的。
只見幾條裝有投石器的戰船相繼下碇,同時調整船頭,三千石的海舟用船舷對準了海港,而不到千石的輕快船則是船頭對準了海岸。隨著船姿的調整完畢,楊伯玉親自上場,擊發了第一枚校準的石彈。等同于陶彈大小的石彈落水激起的巨大水柱,頓時驚醒了看到東海軍龐大水面艦隊的日本人。
然而還沒有等這些港町上的日本人盡數逃離,各船的第二枚校準彈又從天而降了。砸到町上建築的石彈摧枯拉朽般的將一切夷為平地,而落到船上的石彈更是直接將單薄的船體砸出了巨大的缺口。更為可怕的是落到逃難的人群中的石彈,滾圓的石彈在結實的土地上反復彈起,瞬間砸出一條血色的胡同。
「這也太不堪一擊了吧。」站在楊伯玉身邊的虎翼軍副都指揮使王瑞王子輝嘀咕著。
「在那邊瞎嘀咕些什麼呢。」盡管王瑞是張煌在大陸時的舊部出身,但是比起曾經第一個擁戴張煌的楊伯玉來,無論資歷還是和張煌的親近程度都有所不如的,不過盡管王瑞對自己的地位還夠不上威脅,但楊伯玉卻對王瑞的感覺卻始終不太好,因此有時候忍不住要敲打對方一番。「還不發旗號,」王瑞急忙傳達著長官的命令。「各船的投石器各打一發陶彈,燒了這座破港,咱們去宇和島。」
火焰很快在港口上空竄了起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讓逃入遠處山林的日本人驚恐萬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對于這種奇異的景象不少人甚至跪伏下來祈求著漫天神佛的庇佑。
在漫天的火焰之下,東海軍的水軍拔碇折返而去,這個時候從問詢趕來的河野黨集結了十幾條小早船沖了過來,企圖阻攔東海水軍的歸途。然而這些小船根本不是東海軍的對手,不要說浪費寶貴的陶彈,只是近失的石彈落下的水柱就足以掀翻了對方的抵抗。
沖破河野黨阻擋的東海軍揚長而去,五天後這一幕輪到了宇和島港,八天後是池島港,十二天後就連土佐的清水港也遭到了攻擊,若不是擔心過于深入陌生的海域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恐怕就連土佐其余的海港也難逃被祝融的火焚。
「幾位大人,元寇水軍屢屢燒毀沿海港口,報復朝廷出兵豐後,已然造成了四國各地的驚恐。」自己宇和島的領地遭到東海軍的打擊,讓西園寺實兼非常的惱火,當然惱火的不是東海軍的進攻,而是招來東海軍的某人主張,但對方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顯然直接斥責並不是公卿們慣用的伎倆。「伊予震動也就算了,若是元寇水軍深入土佐,恐怕就會影響今夏在阿波的戰事了。」
「內殿所言極是。」剛剛超遷為右近衛權少將的七條隆倏也在擔心自己的領地安全,東海軍既然能火焚各港,自然也能運兵登陸伊予,在這種情況下,他自是要站到西園寺這一邊的。「斷不能因此斷送了年內徹底壓制四國的機會。」
「元寇要求賠償損失、要求懲罰出兵主謀,這事怎麼解決?」一條實經其實也在擔心自己在土佐的領地,但是面對東海軍的咄咄逼人,他卻覺得棘手。「花山院大人也是朝廷的柱石,是不是?」
「就暫且左遷花山院大人為大膳大夫如何。」將從三位的權大納言貶為正五位上的大膳大夫顯然是在面子上給了東海方面一個交代,但對花山院忠高而言依舊保留了其殿上人的資格,只要眼前的風頭過去,指日也就復職了,也不至于引起對方的反彈。「至于賠償嗎?還是讓萬里小路出面吧,不過要明確的告訴元寇,過分削弱朝廷的力量,是不利于元寇徹底解決九州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