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殘部的凶狠反撲打亂了前線指揮官們的進攻節奏,尤其是在湯陰,第第38軍原以為勝券在握,卻沒曾想被日軍奮力一擊,結果被日軍在兩軍的結合部沖殺了出來,致使原本零散的日軍重新匯集起來,形成了第38軍上層發現不對,日軍甚至有可能實現合流。而安陽一線的日軍也持續反攻,甚至一度在佛光山大彌陀寺一線與東線的日軍谷藤支隊恢復了聯系,好在第28師發起果斷反擊,這才重新截斷兩股日軍之間聯系,並將只剩下不到百余人的日軍野炮兵第第10聯隊1大隊的余部給打回了大彌陀寺。
與此同時,與安陽一線被圍的第第108師團大名一線作戰部隊重新越過馬頰河向內黃一線進犯,而第109師團也在兵不血刃的攻佔範縣之後繼續向清豐和濮陽之線追擊前進。
對于日軍突如其來的爆發,張賓南的戰區司令部和馬康設在新鄉的前線指揮部之間產生了不同的判斷。鄭州方面認為日軍此舉是為了迫使西北軍在安陽內線投入更多的資源,以牽制並協助日軍外圍進攻,而新鄉方面認為日軍此舉是為了遲滯我軍後撤,以達到最終在安陽全殲冀豫戰區中**隊主力的目標。
盡管兩個司令部的判斷相差無幾,都認定日軍此舉是為了達成會殲我軍于安陽城下的目標,但兩個司令部作出的反應卻有些不同。
鄭州方面認為湯陰方面的布置兩個軍的兵力一方面情報交流不暢容易為日軍所乘,另一方面也顯得兵力有些過剩,因此以第24軍單獨對付日軍長瀨支隊余部業已足夠。反觀安陽一線我軍兵力又有不足,所以遲遲不能消滅日軍田鳩支隊這一心月復大患,所以應該立刻抽調第38軍加入安陽作戰,盡快的解決安陽內線戰事,以確保全軍後撤時的安全。
新鄉方面認為,以第24軍單獨殲滅長瀨支隊余部並無不可,但第38軍不宜北調,應該撤往永通河以南構築防御工事,以便將來掩護各部撤出。同時一旦第24軍完成殲滅日軍長瀨支隊後,其部應該立刻撤往淇河以南,組織二線阻擊陣地。至于安陽一線,不但不能再度投入兵力,反而要立刻著手後撤,先撤出除迫擊炮和防空機關槍以外所有技術兵器並立刻摧毀安陽城中尚且完好的防御工事,撤退所有傷兵和野戰醫院,在蘭州總部規定的36小時時限到達之後開始全面撤退行動。
「敵前撤退也是講究活啊。」兩個司令部之間誰也說服不了誰,于是矛盾上交,看到兩封各抒己見的電文,戴季良如此評論著。「百里兄,樸初兄,你們的意思呢?」
「為了不產生和吳福線和錫澄線棄守一樣的問題,我贊同馬康的意見。」蔣百里直截了當的回答著。「不斷向戰區填充兵力的後果其實跟淞滬會戰一樣,除非我們不再采用添油戰術,一次性投入超過日本人能力範圍的力量。」
戴季良听了蔣百里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雖然西北軍已經動員了46個師的龐大力量,但是20個新編影子師的戰力根本無法跟全訓師和動員師相比。而且部隊和輕兵器的編成容易,但重武器的編入就困難得多了。為了保證20個影子師有必要的支援火炮,軍政署不得不將原來全訓師中配屬的3個炮兵營中抽出2個轉交給新編影子師,雖然同時又將部分獨立重炮營編入全訓師中作為補償,但又被迫取消原定配屬給師一級的20公厘防空炮營,而改用20公厘厄立孔連和厘的防空機關槍連混編的混編防空營的編制充數。但更關鍵的改動在團一級,雖說在紙面上增加一個4門制的120公厘迫擊炮連,但各團的戰防炮連擁有的37公厘戰防炮的數量卻削減為了4門,大大影響了單個步兵團反戰車的能力。
戴季良相信對此蔣百里也應該是明白的,畢竟現代戰爭並非人多就能獲勝的,物資以及官兵素質也是戰力非常重要的組成。再說了他雖然不是完人,但他也決不能把部下當成數字和炮灰來無意義的消耗。
「戰爭才剛剛開始,任何一戰解決問題的想法都是極端錯誤的。日本人有完善而又高效的動員機制,一個師團也許能鼓舞民眾的斗志,但是對于戰爭的走向來說其實是無足輕重的。」蔣百里這幾句話讓戴季良釋然了,當然這也是蔣百里的一貫主張,並非為戴季良初戰不利開月兌。「因此在一定時期內只能大踏步的後退,只能用空間來換取必要的時間。」
「賓南兄還是執著于24小時和36小時的時限了,」張自力想了想,以他對張賓南的了解很容易推導出了對方的真實想法。「能消滅眼前的鬼子固然好,但消滅不了,難道我們就沒有抗戰嗎?正如百里兄說的,日子還長著呢,不能計較一時一地啊。」說到這,張自力看了看戴季良。「鈞座,安陽戰役結束以後,是不是把賓南兄或者馬康調回來,政出多門,對未來堅持黃河防線未必有利啊。」
「這件事稍後再談,事情一件件來,當務之急是如何安全的把八個師撤過黃河了!」戴季良擺擺手,顯然這件事並非今天的主旨……
「預備!」這是華北戰場上空前的一次炮擊,已經接到撤退大部分技術兵器的西北軍炮兵們在不到25公里的戰線上集中了四個師6個炮兵營和6個團屬炮兵連以及2個獨立重炮營在內的48門105公厘重炮、144門75公厘山野炮的龐大力量,準備一次性將所有炮彈全部投送到日軍的頭上,這在整個中國戰場上也是絕無僅有的,當然這也是因為眼下西北航空兵牢牢掌握安陽上空制空權,否則這麼大規模的炮群,一準成為日軍的最好目標。「放!」
震耳欲聾的炮聲頃刻間響成了一片,宛如疾風暴雨般的炮彈頓時將正在準備進攻的日軍打得找不著了方向。正在日軍零落的反擊炮火做著力不從心的頑抗的時候,四個團的西北軍從北起商村南至瓦店東路的東線戰場上發起了全面反擊。
「跟我沖!」292團1營營長劉宗寬左手持一把白浪寧手槍,右手持一把大鏡面,一馬當先的沖出了戰壕,在他的身後第1營的戰士以排山倒海的氣勢緊跟著自己的營長,600多西北漢子在彈幕的一路護送下沖進了日軍之前的出發陣位。
不過日本人到底號稱亞洲第一強軍,戰術素養的確過關,雖然在西北軍突然起來的炮火中損失慘重,雖然因為炮擊中斷了跟各級指揮部的聯系,但是幸存的鬼子們在少尉、曹長、甚至伍長的帶領下,以極其微弱的兵力立刻展開了反擊。
「啪!啪!」槍聲在曠野和村落里不斷響起,前沖的西北軍往往還沒有發現對手的位置就被日軍的步槍手一一打倒,當然若是日本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麼等待他的就是一連串的機關槍彈。日本人也有機關槍,沒有問題,西北軍會還以手榴彈或是擲彈筒發射的榴彈。日本人也有擲彈筒,更不是問題,營里的迫擊炮馬上調來,誰的單位火力更強。
兩支國仇家恨不共戴天的部隊相撞在了一起,當然是沾了先手的西北軍有一定的優勢,不過日本人只是被一時打暈了而已,要趁著日本人反應過來,投入更多兵力之前,盡可能的將日軍驅逐的更遠一點,其困難程度也並非是輕而易舉的。
「志弘兄!」與劉宗寬同是陝西蒲城人又同時西北陸校七期畢業的292團1營主任參謀郭銘恩貓著腰頂著日軍的槍彈來到對方的面前。「團部的命令咱們一定要在半個小時以內奪取冀史莊和牛莊,現在時間不多了。」
「陸達兄,事不宜遲,我去2連,這里就交給你了。」雖然西北軍軍中並不提倡指揮位子前移,因為這樣的話指揮官無法全面的掌握整個戰場形勢,但是由于指揮位子前移後便于部隊長掌控主要部隊同時也更能給下級部隊長以一定壓力和動力,因此西北軍相當一部分中下級軍官私下里非常喜歡戰時下到下一級部隊去,顯然劉宗寬也是其中的一個。
「也好!那咱們就來個兩翼……」郭銘恩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間一枚日軍發射的70公厘步兵炮彈在身邊炸開,劉宗寬搶先撲倒自己的戰友,結果郭銘恩爬起來時就發現自己的營長渾身是血。「衛生兵,醫生!」
郭銘恩大吼著,營部的衛生兵,三步並作兩步的竄了過來,一只手壓在劉宗寬後的脖子上數著脈搏,一只手翻著劉宗寬的眼皮觀察著對方的瞳孔。微微數了幾秒之後,衛生兵手一到了在劉宗寬傷口上方的動脈上,試圖用壓迫的方法阻止越來越多血涌出來。
「叫擔架來!」衛生兵一邊動作著,一邊向沖著郭銘恩吩咐著,由于營部的衛生兵除了能進行簡單的包扎以外,並不能立刻實施手術取出危害甚大的彈片,因此必須立刻將重傷員後撤。很快,頂著彈片的擔架兵跑了過來,等幾人將劉宗寬移到擔架之上,衛生兵翻開攜帶的急救包取出一支嗎啡給劉營長打了一針。
「記住,」擔架手頂著戰場上的流彈,一腳高一腳低的向戰場後方跑去,衛生兵剛想跟上,郭銘恩一把抓住他。「一定要救活營長。」衛生兵給了郭銘恩一個堅定的笑容,郭銘恩撒開手,衛生兵隨即沖了出去,看著衛生兵和擔架手的背影,郭銘恩一把抓住了劉宗寬留下的大鏡面。「弟兄們,為營長報仇啊!」
西北軍的炮火給日軍造成了不小的混亂,日軍本來就是出于進攻狀態,沒曾想鋪天蓋地吃了一頓從來沒有遇到過的苦頭,一時間不但造成了近千人的傷亡,而且致使各部隊建制混亂,而西北軍的奮不顧身的反擊更加劇了日軍的混亂狀況,不得已日軍不得不停止在東線的進攻勢態,首先選擇將突入日軍防線的西北軍全部逐出。
然而等到日軍終于完成了既定任務,時間也由白天轉到了夜晚,日軍士困馬乏,銳氣全失,又生怕再一次遭到西北軍的炮火打擊,不得不暫時停火,重組部隊,擇日再戰。由此東線的西北軍獲得了寶貴的12小時,一場大撤退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