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女帝的三宮六院 第52章 紫月選秀 玉流定親

作者 ︰ 駱千尋
」他這麼容易就答應了條件?」以阿修巍的才能,沒道理看不出兩族百姓流動帶來的後果。」因為他是王者。」所以明白欲強兵者,務富其民。強兵之後,才能有廣袤的土地和成千上萬忠心的百姓。

當然,他也必須有絕對的自信,自己的子民不會因貧窮而舍棄家園,因富貴而忘本負義。」皇上的東風借的如何?」」吹得滿城風雨。」紫月夸張地展開手臂,」有時連朕都幾乎以為是真的。」

斐旭笑道︰」金雨軒也不是一無是處。」常太妃與紫月因他不和早不是秘密。由她出面游說徐太妃,自然事半功倍。先是歐陽雙,再是金雨軒,玉流這次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以討人厭的程度而論,他的確做得不錯。」」那皇上準備什麼時候下魚餌呢?」

紫月考慮了下,」等雨停了。」」朕討厭打傘。」紫月補充道。

「我有沒有這個榮幸,為皇上打傘呢!」斐銘殷情的說著。

紫月斜睨了他一眼,轉身沒有說話,欣賞著雨景。

皇上臨冬閣賜宴狄族使臣,禮、戶兩部尚書作陪。

至酒酣耳熱,紫月退席稍歇。

百步外,挽春閣二樓憑欄處,藏青錦衣男子歪頭斜靠,狐皮瓖玉氈帽半遮眼簾,璀璨銀發如月光般盈盈流淌脊背,依稀幾捋垂于胸前,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紫月見眼前景象,不覺莞爾,信手解下大氅,輕披在他身上。」皇上還是喜歡檀香?」男子咕噥一聲,張開雙目,眼中神采,堪比晨星,與銀發交輝,如此人物舍斐銘其誰?」斐帝師不也喜歡喝酒、睡覺、偷懶、耍嘴皮嗎?」

斐銘半張嘴巴,許久才道︰」我現在才知道皇上對我有諸多不滿。」」那這個月俸祿減半有意見麼?」

斐銘愣了下,」有點小意見。」

紫月橫他一眼。」不過忍得住」他認真道,然後手指在重屋疊舍間一點,」玉流公主。」

紫月極目而望,也只看到一長溜的暗青軟紅中,似有一抹湖藍深深淺淺。」阿修巍離席了。」斐銘雙手測量兩個人的間距,」大概……五十來步。」隨即一愕,指著從中間冒出來的紫袍青年,」他是誰?」」沈林。」她嘆了口氣,」朕原本屬意他為玉流的駙馬,現在,只是想多給她一個選擇罷了。」畢竟是姐妹,她不想為了一己之私就私自抹殺玉流一生幸福。至少,答案該由玉流自己書寫。」皇上不嫌畫蛇添足?」」略求心安。」

兩人頓時不語,靜觀三人。

沈林與玉流似在交談,阿修巍只呆了一下便走開了。」若玉流公主最後選了沈林……」」朕會成全她。」紫月雙手撐住欄桿,悵惋道,」天家無長情。今日笑語嫣然,明日就可能惡言相向。朕也無法保證沈徐兩門在朕有生之年必定榮華富貴恩寵不衰。因此,由她自己做主吧。」

斐銘沉默須臾,道︰」其實皇上心中早有答案了。」」盡人事,听天命罷了。」

她望著兩人久久未離的身影,說不出心中是擔憂還是歡喜。」玉流公主求見。」」宣。」紫月隨意拿起件外衣披在身上。」臣妹參見皇上。」雲鬢如霧,香腮如霞。低眉順目處,更顯楚楚。」平身。」紫月雙手扶起她,」玉流妹妹這麼晚來找朕,可有什麼急事?」」倒也不急。」她明眸含怯,十指**,」只是延福宮臣妹舉止無狀,失言驚駕。事後想起,每每追悔不及,想來請罪,又怕皇姐不喜,這才耽擱了下來。」

紫月失笑,」一家姐妹,說什麼兩家話。懷敏姑姑與你的情分,朕是知曉的,可惜罪魁畏罪自盡了,不然說什麼朕也會為你出這口惡氣。」」臣妹謝過皇姐。」玉流打蛇隨棍上,」眼下倒有一樁事請皇姐為我做主。」」但說無妨。」」說來羞人,」她面頰通紅,」臣妹……」

紫月眼眸一轉,」可是有心上人了?」

玉流嬌怯之下,正要點頭,卻听紫月含笑道︰」不過深宮內院,玉流妹妹是如何見到外人的?」」臣妹……」她心下一驚。皇宮內眷未得允許是不能私見外臣的,連兄弟也不可以。」朕說笑而已。」紫月握著她的手,」手好冷,可是著涼了?」」臣妹無礙,謝皇姐關心。」」玉流妹妹還沒說哪家這麼有福氣,得到你的青睞呢。」

玉流下顎一緊。在來的路上,她也曾在沈林與阿修巍中彷徨不已。一個俊雅風趣,一個霸氣天成。一個大秦新貴,一個外族王子。

徐太妃十分中意沈林,畢竟沈家乃大秦開國元勛,根深蒂固,雖然現在不如宋家輝煌,亦無連家顯赫,到底是有數的望族。沈林現在又是紫月面前說得上話的寵臣,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但玉流心中卻另有盤算。

沈林即使位極人臣,也只是人臣。見了紫月要卑躬屈膝,一生寵辱皆系于她。

而阿修巍不同,雖地處偏僻,到底是未來族長,與紫月地位相若。做了他的妻子,她將不必看人臉色,寄人籬下。

只是……這未免太如紫月的意了。

其實昨天阿修巍和沈林的相繼偶遇,已讓她起疑。

回去與徐太妃密商後,都認定了一種可能!

紫月想將她和親。

歐陽雙、沈林都是障眼法而已。紫月的真正目的還是要救陌流星!

只是沒想到,在紫月的心目中,一個區區面首竟比妹妹還要重要!她心下淒楚……甘心麼?當然不甘心!

可即使她選了沈林又如何?紫月還是可以用一道聖旨將她的意願扭轉過來!萬一傳了出去,怕她將來在狄族更不好過。

心中思緒千萬,時間卻過一瞬,」是狄族少主。」

紫月身體一松。玉流果然還是很聰明的,不,應該是狡詐。」不過臣妹有個不情之請。」

紫月對上她的眼,頓時明白,她看透她所布下的局了。」說。」」我要阿修巍在獸神面前立下終身誓,以後只能有一個女人,就是我。」

紫月怔了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言下之意,若阿修巍不答應,她也不會勉強她出嫁。

玉流眸光一閃,似乎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般爽快。」夜深了,玉流妹妹早點回去吧。」」臣妹告退。」她挪開步子,走至門檻處一頓,幽幽道,」出嫁那日,皇姐不必來了。」

終究不能無怨無恨。

紫月痴望著門外的冷月,仿佛在看一面鏡子,映出的,只是自己。

她還是做到了。親手將這孤寂皇宮里的最後一抹相同血脈驅去遠方,此生此世,再不相見。

父皇,若你在天上看到,是會欣慰地笑?還是傷惋流淚?也許和往常一般,模著我的頭發嘆息吧。

狄族人終身只能嫁娶兩次,若兩次丈夫或妻子都早殤,便只能守寡鰥居到死。

算上安娜,阿修巍算是第二次娶妻,因此欣然同意。

不過皇上選秀在即,公主出嫁須延後。

陌流星也只好在衙役的關照下,繼續睡著牢房混吃混喝。

倒是秦煥之這幾日上竄下跳忙得不亦樂乎。每天還需分出精神追著孫化吉要錢,可憐孫化吉為了躲他,連自家轎子也不坐了,今天徒步,明天騎馬,折騰得夠戧。

正當大家都筋疲力盡,不堪負荷時,終于挨到了選秀的日子。

紫月坐在大殿正中。一身絳紫龍袍,胸前龍騰氣勢磅礡,呼之欲出。

四大太妃分坐左右,身姿端直,目光平穩。惟獨徐太妃與常太妃兩人目光交接時,會稍激起幾道火花。自徐太妃明白紫月所圖後,與常太妃更是勢同水火,互不相容。

一會兒石平跑進來小聲道︰」十位公子都通過詩詞,現在正進入文試。」」把他們做的詩都呈上來。」

四大太妃中以古太妃文采最好,紫月干脆交于她看。

她翻了翻,抽出其中一張念道,」梅本無心妝素色,何需詩句頌風骨。意境雖好,到底清冷了些。」

紫月瞟了眼,落款是宋鳳坡。

沒想到宋家人都對梅花情有獨衷。」本宮瞧著這句不錯,」徐太妃自他手中挑出一張,」本是恨秋無覓處,又喜冬裹素妝來。」

古太妃不好駁她面子,只淡淡道︰「與白居易的‘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常太妃笑道︰」到底是名門之後,誰又能輸了誰去。」

紫月接過來看了眼,是紀元秉,紀佔的遠房堂佷。

石平又小跑進來,」文章都已作好,左相正會同禮部尚書、刑部侍郎共同批覽。」

紫月不覺也有些緊張。

大約一柱香後,嚴實傳報道︰」七位公子通過文試,正在殿外候旨。」

七個選六個?

紫月有些後悔只挑了十個人入選,」一一傳來。」」宣,鎮北國公府,李穎覲見!」

須臾,一個十三四歲,眉清目秀的少年大跨步門,昂然道︰」臣,李穎參見皇上、各位太妃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平身。」鎮北國公可世襲,因此他自稱為臣也屬有理。

紫月自上到下細細打量,覺得他年紀雖小,舉手投足卻已具大家風範,比之太子墨當年還要出眾幾分。」李卿以為諸代哪位君主最合明君之名?」

李穎氣定神閑答道︰」漢景帝。」他以為紫月必定再問為何,正暗自準備月復稿。卻听她」哦」了一聲,道,」留。」

其實問題本身無關緊要,李穎原就是必留的人選。

若換了個人答這個問題,多半是我朝開國皇帝或是先皇吧。他小小年紀,卻正是潔白無瑕,心如霜雪的時候,還沒學會趨炎附勢,阿諛奉承。」宣,樊州通判宋定堯之子,宋鳳坡覲見。」

宋鳳坡的父親只是區區通判?

紫月玩味地撥弄手指,秦朝喜歡破舊納新雖是為朝堂注入不少新力,卻也引出頗多弊端。大凡手中有點權柄的便喜歡將自己的子佷親戚安插進來。

像宋鳳坡這樣出身世家,比父親坐得高的是極少數。」臣宋鳳坡參見皇上、各位太妃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比起宋原晉的驚世絕艷,宋鳳坡大為失色,甚至比不上李穎的雪玉可愛,至多五官平整,氣質斯文。」宋愛卿平日都讀些什麼書?」」大學中庸,論語孟子,近日正讀史記。」」恩,當官的人才。」紫月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似是想找出一點怨憤的痕跡。偏偏他雲淡風青地謝恩,找不出一絲不自然,」留!」

沈雁鳴與沈林長得頗為相似。只是前者五官更為秀氣,舉手投足間也透出優柔。」沈愛卿可喜品酒?」

沈雁鳴掩住唇,輕答道︰」不曾品嘗。」」可惜。」紫月扼腕似的笑道,」茶呢?」」甚少。」」那沈愛卿閑來如何打發時間?」」胡亂弄琴罷了。」

紫月松了口氣,總算找到個話題,」入宮後可常與宋原晉切磋。」

沈雁鳴嚇了一跳,道︰」不敢與宋大人同論。」

紫月踫了三個釘子,頓覺無趣。連李穎都比他出落大方。」留。」這三個名額是肯定留下的。

接下來三個,兩個將軍之子,一個京都府尹之子。容貌與畫像一般無二,性格或豪邁或開朗,並無特殊。

紫月看了幾眼便隨口打發了他們。

紀佔的佷子被擋在了文章那道門檻之外,也好,省得勉強留下來礙她的眼!」宣御史大夫歐陽博之子歐陽雙覲見!」

紫月精神一振,連徐太妃都眼露興致。」草民歐陽雙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各位太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平身,抬起頭來。」紫月和徐太妃同時睜大眼楮。

果然是那張三角眼,大鼻孔的扁平臉。

徐太妃差點拍手稱快。這幾天對玉流遠嫁的不滿也隨之無蹤。不管紫月是不是耍計謀,把女兒嫁給這麼個丑八怪是打死她都不願意的。

紫月卻沒有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震驚!」看了一上午,各位太妃想必都乏了,不如兒臣恭送太妃回宮。」紫月笑著下逐客令。

常太妃起身笑道︰」不提倒不覺得,身子骨散了架似的。本宮正好和幾位妹妹一起走走,皇上別送了。」

另外兩位太妃也是含笑婉拒。

有眼的都看得出來,紫月是想和歐陽雙單獨談談。」既然如此,石平,備車輦送各位太妃回宮。」紫月正好順階而下。

徐太妃疑惑地看她一眼。難道她還真要把他塞給玉流不成?但狄族的聘禮已在路上,婚事如鐵板釘釘,再無更改之理了。想到這里,心下稍安,不悅地瞪著仍站在堂下不自知的歐陽雙一眼後,才跟著幾個太妃離去。」帝師說這世上有種面具可將人的模樣完全改變,朕還不信。如今看來,果然栩栩如生。」她一步一步走至他面前,目光冷峻。」請皇上恕罪。」他失而復選時就已經有不祥預感了,只是千算萬算沒算到那個坐在路邊毫不顧忌形象吃桂花糕喝清茶的女子竟是當今皇帝。

他懊悔不已,早該猜到她身邊那個容貌出眾,風度卓然的男子不該默默無聞。而細數當朝,首推宋原晉!」欺君之罪,當誅九族。」」皇上有何吩咐,但請直說,草民必當肝腦涂地,萬死不辭。」單獨揭穿他,必有所圖。

紫月滿意地笑笑,」果然是聰明人。朕也不拐彎抹角。朕、想要你接收歐陽老大的勢力。」

歐陽雙一怔,」伯父仍在世……恐怕……」」白老四應該很快就會解決你的煩惱了。」白老四的傷病容不得他拖下去,勝負很快揭曉。」皇上這般肯定伯父會輸?」他不服氣道。與溫暾的父親相比,他與老謀深算、行事狠厲的伯父更為投契。」至少不會贏。」」何以見得?」

紫月瞟了他一眼,」這張臉看著心煩,去了面具可好?」

雖是問句,卻無拒絕余地。

歐陽雙只好小心地把面具拿下,露出那張足以禍國的俊容。」這樣便順眼多了,」」皇上還未賜教為何伯父一定不會贏?」

紫月聞言一笑,」岳老三死的那天,白老四是不是去見了歐陽老大?」他曾說過歐陽老大在福隆寺,而那天白老四的轎子的確從那里來。

歐陽雙遲疑了下,」是。」」白老四見他,是不是為了殺岳老三的事?」」的確是其中一件。」」歐陽老大答應不插手?」不然岳老三不會露出那麼絕望的表情。」是。」」白老四見歐陽老大的時候幾個人?」」一個。」

紫月點頭,與她所料無二。一般這種殘殺兄弟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歐陽老大並沒有出手殺他。」」那是因為……」歐陽雙皺眉。」他沒有把握,或者說,他在害怕。」紫月的聲音悠悠蕩蕩,飄曳在大殿里,」朕找人查過他以前的行事作風。心狠手辣,喜歡先下手為強,而近幾年卻越來越收斂。他當然可能是為了等待時機作出最致命的一擊,卻沒有把握住那次機會,甚至犧牲了己方大將。他太怕死,而對江湖人來說,怕死意味著什麼,你應該更清楚。」

歐陽雙當然清楚,其實歐陽老大這幾年的做法他也頗不認同,只是習慣了站在他身後看問題,反而不如紫月說得透徹。」皇上不是白老四的朋友?」」朕是天下人的父母。何況白老四命不久矣,孫二娘又自身難保,歐陽老大的基業總是要有人繼承的。」不然由著那群亡命之徒在京城亂來,還不捅出大漏子。更何況有了他們,整座京城都將在她的眼皮底下!

歐陽雙低下頭,腦中思緒翻滾。

紫月拿起桌案上的卷軸,正是徐太妃偷偷拿去又偷偷放回來的畫像,喃喃道︰」見過畫像的,可不止朕一個人。」

歐陽雙暗叫自己多事,沒事跑去看什麼白老四的新朋友,卻為自己惹出偌大風波來。」草民遵旨。」

紫月嘆了口氣,」讓朕放你出宮還真是有幾分不舍。」他的容色遠在今日選秀諸人之上。

歐陽雙臉色一黑。這是調戲?

待他走後,屏風後又轉出一個人來。

銀發青衣,笑容曖昧。」帝師辛苦了。」」為皇上分憂,何苦之有?」」沒想到帝師一番話果然派上大用。」」歐陽雙是聰明人,他日後總會省悟的。」」可這樣就失去先機了。」正是要搶在大亂之前,先撒漁網。

斐銘點點頭,突得抬眸一笑,」恭喜皇上後宮又添七位美人。」

紫月這才想起,」跋羽煌這幾日如何?」」足不出戶,大概提前適應後宮生活。」

紫月眉頭皺皺。」選秀過後便是芒山祈福,還有科舉……皇上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好。」」……朕想退位了。」」請皇上先孕育位太子再說吧。」

選秀結束,六位蓄子便留在後宮又教養嬤嬤指導宮內禮儀。

與跋羽煌的婚期也定了下來,選在正月十六,花好月最圓。不過紫月說按一品侍臣禮迎娶,因此不算大婚,很多事情便無須大張旗鼓。

秦煥之總算松出口氣,接下來的事情交于宮廷執禮司辦便可了。

紫月剛了卻一樁心事,卻又被斐銘說得郁郁起來。」皇上該不會以為選秀只要把他們選出來,和親只要把他抬進宮里就算完成了吧?」

紫月面色一僵,」朕自有主張,不勞帝師大人操心。」

斐銘見好就收,其實心里也沒有面上看起來的輕松,忙掩飾道︰「城里新開了一家酒樓,皇上要不要去試試?」」朕連舊的都還沒去過。」抱怨的口吻。」那我只好自己去了。」

紫月跳起來,」朕又沒說不去。」

‘杯莫停’邀請江南花魁瓊樓玉坐鎮,開張數日,門庭若市。更兼之,有上屆狀元親筆題詞,吸引不少考生前來沾沾貴氣。

斐銘特地將頭發包裹在方巾里,穿著一身青布長衫,月白馬褂,外面在披著件青綠披風,腳下蹬著雙白底黑靴。怪異的裝扮一進大門,就引起眾人矚目。

紫月和阮漢宸都下意識地留慢腳步。」客倌幾位?」跑堂伙計機靈地跑上來。」三個。」斐銘回頭,指著幾乎奪門而出的紫月和阮漢宸。

伙計目光在他們身上一轉,」客倌可曾留位?」」有眼識。」他笑著賞了半錠銀子,」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原來是沈大人的朋友,小店已備下蘭桂齊芳,這邊請。」

‘杯莫停’客似雲來,不愁沒生意,只愁沒地方。老板無奈,只好想出一個雅座留位的規矩。只要提前打招呼,老板就會騰出地方預留著,來客只需對應事先說好的詩即可。既別致雅趣,又省去許多煩惱。

斐銘跟著伙計上了三樓最右邊的貴賓房。

門上字帖」蘭桂齊芳」四字鐵劃銀溝、筆力遒勁,紫月不由贊了個」好」。

進了屋里,一陣桂花香甜迎面撲來。

紫月等人環顧四周,百尺見方的房間,兩面髹壁,一面瑤窗。牆上還掛著整整齊齊的四幅水墨蘭桂圖。與門相對的兩個角落各放了盆氣宇軒昂的雅蘭,迎著正午艷陽傲然吐芳。正中一張紅木八仙桌,四周擺著八把高背椅,椅子上還有八個顏色各異的荷葉軟墊。」上次來的時候,這個房間叫八仙小聚吧?」斐銘模模鼻子。

伙計笑道,」客倌好記性。」

前天沈林剛請他來過,記不住才奇怪。」菜你瞧著辦,要最新鮮最有特色最好吃的。」」好的,客倌請坐,等我先沏壺茶來。」說著,幫他們掩上門,徑自去了。」這家店的確不同。」紫月坐在椅子上,敲著扶手。

斐銘笑問︰」有何不同?」」他自稱為我,而非小的。」阮漢宸道。」不錯,而且語氣不卑不亢,你給他的是銀子,他卻連眼楮都沒眨一下。」紫月緊接著道。

斐銘認同地點頭,」因為他們有個與眾不同的老板。」」我開始好奇了。」紫月眨巴眼楮。

菜上的很快。茶剛喝了兩口,菜就一道一道地端上了桌。

紫月每道都嘗了幾口。

有幾道鮮美異常,連宮中也不多見。有幾道卻味道怪異,讓她幾乎掩鼻而吐。」不吃了?」斐銘的筷子伸到一半。

紫月一放下筷子,阮漢宸接著不動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還在咀嚼,有點尷尬。」你多吃點。」紫月用茶漱口,剛才那道女乃香牛丸腥臊得讓她差點吐出來。

斐銘訕訕地放下筷子,」不如去大堂里坐坐?」

她也不想呆在這里繼續見到這道菜,」也好。」

‘杯莫停’中午的客人不多,只坐了六七成。

紫月他們出來時,只些許幾個人抬了下頭,復又于旁人談笑起來。

臨窗的位置都坐了人,他們只好挑了個中間的桌子坐下。

跑堂伶俐地將未用完的膳食重新裝了盤子端出來,阮漢宸特別讓他把女乃香牛丸撤了去。

紫月支著下顎,背曬太陽,昏昏欲睡。

   ……

一連串紛亂的腳步聲將她自周公處拉了回來。」孟兄,你今日可得痛飲幾杯!」男子渾厚的聲音像雷鳴般字樓梯口炸開。

紫月茫然抬頭,正好一雙驚喜的眸子映入眼簾。」謝姑娘,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孟子檀一改被強拉來的不耐,精神抖擻道。」孟子檀?」紫月有些詫異。」孟兄,何時認識了佳人也不給我們介紹下。」雷公嗓又開始吆喝。

孟子檀急道︰」莫要胡說,我與謝姑娘不過有一面之緣。」他向來以辯才無礙自居,不想踫上了紫月卻變得拙于言辭。

先前那個緋衣少年朝她靠了過來,笑嘻嘻道︰」謝姑娘還認得我否?」」未請教高姓大名。」斐銘按住他的肩膀,將他硬生生自紫月身邊掰開。

緋衣少年被他的手勁弄得齜牙咧嘴,嘴上不忘回道︰」好說好說……小姓夏,夏淳是也。」」蠢?」斐銘放開他,面色古怪。」是淳。」夏淳面容不霽地糾正。」別羅嗦來羅嗦去的,既然認識不如一起坐吧。反正今天孟兄喜事臨門,大家都沾點喜氣!」雷公嗓又開始叫囂。

紫月注意到他們身後還站著幾個書生,形容倨傲,眉眼清冷,並非翠竹居見到的那些人。

孟子檀介紹道︰」這幾位便是墨蓮社創社人。」

那些視三甲為囊中物,翰林院做後花園的考生?紫月目光不經意地打量著他們。

雷公嗓大笑,」哈哈,來來來,未來的狀元榜眼探花先坐下,搬椅子的粗活自然由我這個伴讀書童來做。」他說著,和跑堂兩人一起把兩張桌子並在一起,又忙前忙後地端了幾把椅子過來。

幾個書生也不謙虛,兀自挑了位置坐。

阮漢宸和斐銘默然地坐在紫月兩邊,與其他人隔開。」看謝姑娘的護院,應該是出身大家吧?」夏淳靠著斐銘,目光上下掂量著她。」不過祖上傳了幾塊土地下來,聊以糊口。」紫月含笑任他打量。」上次听說謝姑娘的兄長也在考生之列,不知是哪位,說不定可以互相照應照應。」夏淳的提議立刻得到孟子檀的應和。

紫月笑道︰」能得到墨蓮社的照應自是再好不過,家兄謝覺修,是榮德十一年的舉人。」

殤墨字子覺,殤清字子修,她取二人的字為名,也算有依有據。

夏淳朝孟子檀擠擠眼,」不知謝舉人落腳何處,過幾日詩社又將舉行詩會,不如邀他一同前往。」

正竊竊私語的書生聞言皺眉道︰」詩會乃為社員舉行,隨便邀請外人恐有不便。」」我和孟兄原先不也是所謂的外人麼,只要付了社費加入不就行了。」夏淳譏諷道。

另一個書生拍案而起,」夏淳,你此言何意?」」如你所想之意。」夏淳陰陽怪氣道。

書生們都憤慨站起,似乎隨時都要拂袖而去。」上菜咯!」跑堂一聲吆喝插了進來,一道道精美菜肴紛送眼前,讓人食欲大動。

夏淳不屑地看著書生們上下抖動的喉結,徑自招呼起紫月他們吃起來。

雷公嗓拽了拽書生的袖子,」夏老弟不是那個意思,難得孟兄高興,不如坐下再說。」」我們可是看在孟兄的面子才來的,不與你計較!」書生們找了個借口再次坐下,紛紛動起筷來。

這便是囂張跋扈,令吏部侍郎姜有為頭疼不已的墨蓮社?在她看來不過是群外強中干,表里不一的窮酸秀才罷了。

說到囂張,夏淳和孟子檀二人倒更貼切點。一個咄咄逼人,一個目中無人。那群自以為清高的書生在他們面前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連最基本的尊嚴都被棄之如敝屐。

墨蓮社……這便是沈林也吃過苦頭的墨蓮社?」謝姑娘在想什麼?」孟子檀含笑問道。」在想……」紫月遲疑道,」孟公子的喜事為何?難道是要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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