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用筷子有意無意地戳著盤里的肉，眼中一片陰霾。
連一個考生都已看透天下局勢，惟獨她自己還沾沾自喜，以為穩坐江山，還天天想著如何去當一個明君。可在這宮外，更多的人等著如何將她千刀萬刮，拖下帝位！
氣氛似被書生短短數語凝結住了，連夏淳也安靜地吃著東西。
孟子檀幾次想開口，又咽了回去。
直到結帳離座，才忍不住又道︰」謝姑娘落腳何處，不如我送你回去？」
紫月強撐笑臉道︰」暫時寄住親戚家，恐有不便。」
孟子檀還待說什麼，被夏淳一個眼神制止了。」多謝孟公子慷慨宴請，若他日有機會，自當還禮。」紫月不是感覺不出孟子檀對她的好感，只是她的身份注定他們不會有結果。她也不想在這些事上多費心神。」他日是哪日？謝姑娘不會是隨口敷衍吧。」夏淳緊跟一句。
紫月笑道︰」虎威將軍府我還是找的到的，七天之內，自當投帖拜訪。」孟子檀不認得她不等于孟老將軍和孟子橋不認得她，看來她得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好。」既然如此，子檀便在家中靜候佳音。」說完他又覺得有些不妥，好像他等不及想要吃回來似的。」那麼後會有期。」紫月坐進馬車，放下簾布。
斐銘探進頭來，」回家？」」不，再去一個地方。」
白老四住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小販吆喝、少女嬌笑、孩童玩弄撥浪鼓、老人的咳嗽……人生每個階段都能在那條街上找的到。
紫月到的時候，孫二娘已經迎在門口。
數日不見，她豐腴的雙頰深深凹了下去，整個人也消瘦了一圈。」白老四的情況不好麼？」除了這個，她想不出別的理由。
孫二娘遲疑了下，似乎在醞釀如何和一個皇帝說話，」時常痛得昏過去。」
紫月點點頭。
見了白老四，她才知道孫二娘說得輕了。
若不是他突然咳嗽起來，她幾乎認不出他來。他全身上下已找不出一塊有肉的地方，整層皮好似粘在骨頭上，每個稜角都看得清清楚楚。
眼珠子深凹，顴骨高凸，在夜里絕分不出他和骷髏的區別。」還有多少日子？」斐銘沉聲問。
白老四笑了笑，所有人都問他還有沒有救，只有他一開口就問多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