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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統軍到達遼陽後,大軍被安排在城外駐扎,等候遼東經略楊鎬的軍令行事。今年的除夕之夜也只有在遼陽城度過,傍晚時分,正當武安組織軍士們殺豬宰羊慶賀新春時,經略楊鎬派人來請各地入遼的軍將議事。武安自從來這里之後還沒見過經略楊鎬,這位進士出身半生毀譽的將軍正整日忙著同四大總兵官杜松、劉鋌、李如柏、馬林等討論出征的具體路線,又要不時向朝廷奏報各項缺失,一向忙的緊,再對武安這樣的參將之流是沒有資格參畫軍機的,武安明知事情的發展方向也不敢越級明言,那楊經略也是有便宜處置總兵官以下官員的權利,武安可不想幾句倒是可能。
武安帶了秦滿、黃勝及十幾個親兵騎馬進城,今天議事的地方是原來的遼東巡撫衙門,武安獨自到那里時廳內已是布滿了各級將軍,武安除了在路上見過的宣府、大同及三邊的幾個將軍外,大都不認識,就當武安不知該做在那里時,山東參將李應選早看見了他,忙拉他在旁邊做下。
武安見在座的諸將大聲吆喝著吃喝,聲疑『惑』道︰「李將軍,不是經略大人請我等來議事嗎?怎麼——」
李應選呵呵笑道︰「兄弟也忒實在,我等只管奉命行事,至于那軍務自然有楊經略、陳御史、汪總督及四位總兵去忙活,叫咱來就是行樂的,你這新年新歲的那有辦理公務的?」武安也不好意思笑笑,想讓他給自己介紹各位主官。
李應選對這些人倒熟悉,笑著指指上首道︰「正座的當然是經略楊大人下首左面的是監軍陳大人右面的是汪總督那聲音最響的是總兵官杜大人」
武安隨他的手指一一認過,大多數人已是須發皆白,除了總兵官杜松沒心沒肺的在與左右軍將吃喝外,其余大多數官員都心不在焉的。
遼東經略楊鎬是萬歷八年的進士,他既有打敗蒙古及遼東屯田的大利邊境的事跡,也有出征朝鮮謊報軍情的敗筆。起來朝廷上下要他任主帥也是無奈之舉,朝廷不可能任命武將去統領十幾萬精銳之師,而朝中曾率領十萬之眾的知兵大臣只有他一人了,不得已之下只有起復已歸田的楊大人了。
宴席上聲音喊的最響的就是那被蒙古人稱為「太師」的杜松了,這位絕對是一名勇猛的將軍,而他的地位也是拼殺出來的。萬歷初年杜松以舍人從軍,先後任寧夏守備、延綏參將、延綏鎮總兵官、薊州總兵官。萬歷三十六年代替李成粱鎮遼東,出師蒙古喀爾喀部落時無功且士馬多喪,「杜太師」一怒之下燒毀了旌旗、令箭及輜重,還要削發出家做和尚。因他鬧的太過分,被朝臣彈劾罷歸故里。四十五年因以薊、遼多事才被重新起用為山海關總兵。
端坐在他對面的是年愈花甲的老將劉鋌,這位將軍乃是嘉靖年間都督劉顯之子,名門之後。一生平緬寇,平羅雄,平朝鮮倭寇、平四川播酋等大數百戰未嘗一敗,威鎮海內,在諸將中最是驍勇善戰,因能使鑌鐵刀百二十斤,馬上旋轉如飛,世人尊稱為「劉大刀」。不過武安見這為名將卻不甚歡顏,看來經略楊鎬與眾人已商議要分路進兵了,他雖覺不妥,但因他常年征戰西南對遼東女真情形不甚了解,且因在朝鮮征戰豐臣秀吉時,因意見相左,使他與經略楊鎬生嫌隙而不和,他也不好多什麼。
坐在劉鋌下首的是一名儒將,乃是名將馬芳的次子馬林。馬林雖出身武將世家,「雅好文學,能詩,工書,交游多名士」,這倒與武安的岳父蕭如燻相似。明朝武將地位低于文臣,這些世襲名門之後自然不想讓人瞧不起,因此文采都不錯且熟讀兵書,不是武安這種半吊子出身能。要是但論排兵布陣,武安是甘拜下風。
而在杜松旁邊的乃是新任遼東總兵官李如柏了,他乃名將李成粱的次子。不過他的身份也十分尷尬,當年明軍誤殺努爾哈赤的父、祖時,李成粱見其年幼孤苦,視之如子佷贍養,是以努爾哈赤與他有「香火」之情,此戰只有他誓死拼殺才能洗清嫌疑,而朝廷仍命他領軍出征可見還是信任他,不會因那的情分而失大義
一會兒,在座的將軍幾杯酒下肚,彼此也逐漸熟悉起來,有些將領已經離座與相識的交杯接盞。那杜松更是離了座位,走到下面給眾人敬酒,杜松雖脾氣不好,但勝在為人豪爽不做作,每次都是滿飲而盡給足了面子,武安內心想這瘋子是不是想多喝幾杯。很快,敬到武安這桌,李應選及武安忙站起來,李應選給他斟滿酒,兩人喝過後,武安忙給他行禮︰「末將見過杜總兵。」
杜松現在已有幾分醉意,見面前將甚是年輕,笑呵呵的問道︰「你是何人?」
武安恭敬回道︰「末將乃是寧夏鎮參將武安,末將雖久在三邊卻是多聞將軍當年驅逐韃靼神勇,也時常以將軍為榜樣。」武安知道若不出意外,三邊精銳將會由杜松率領,現在和他打好關系,出征時也可以多勸一下他。
杜松就是因在陝西三邊斬獲戰功而功成名就,可以那是他的福地,又听武安年紀輕輕就已是參將,大笑道︰「武參將可是本將有本事,本將軍年過三十才是參將。」
武安笑道︰「那是末將機緣好,卻不敢與將軍較。」者給他斟滿酒,兩人喝過後,武安坐下不提。杜松也許是不勝酒力,在和武安喝酒後,回到座位上,不過這人不是安穩的主,坐下後大喝一聲,見眾人都盯著他,才對楊鎬抱拳道︰「經略大人,今晚乃喜慶的日子,怎能沒有玩樂?」
楊鎬內心鄙夷粗魯之人,臉上笑著道︰「杜總兵有何提議?今日不論官職大,只要諸位高興就行。」又想到不要過于放縱這蠻子,免的他無法無天,「不過,大戰在即,也不要太過才是。」
杜松就道︰「咱們是武將,當然不那文縐縐的,這次就誰的氣力大如何?」著把眼楮瞥向對面的劉鋌,劉鋌一直以天生神力著稱,杜松听後心里不服氣,早就有了較一番的心思,正好趁今日眾將齊全的機會,較量一下。
楊鎬看杜松神『色』知道他是不服劉鋌,這劉鋌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兩人不和也是眾人皆知的事,想要這蠻子落一下他的面子也好,就笑道︰「杜總兵想如何法?我等洗耳恭听。」
監軍御史陳王庭怕雙方傷了和氣,因笑著勸阻道︰「今日不宜動刀兵,諸位想試還是用溫和一點的方法為好。」
杜松想想道︰「那就腕力如何?」陳王庭知這和氣都答應下來。一會兒,杜松命人在廳中央擺上兩張大的案幾,上面擺滿幾十個杯碗盤碟且盛滿美酒佳肴,這些加起來也有三四百斤重,要求一人舉起而不灑桌上任何東西為嬴。若是雙手也容易,只是用單手不僅要有力氣,還需要用巧力,不然踫倒碗碟也算輸。
杜松等不及,卸了鎧甲,先挽起雙手的袖子,雙手各抓住一條桌腿,大喝一聲,只見他面『色』發紅的慢慢把兩個案幾舉起來,圍在四周的諸將大聲喝采,武安知道杜松今年也有四五十歲的,不想他絲毫不減當年之勇。杜松只站了半晌就有些支撐不住,又輕輕的放下,才喘著粗氣滿頭大汗的站起來,一臉挑釁的看者劉鋌。
劉鋌雖然不想與杜松較勁,但今日若是他退縮了,對他在軍中的威望絕對有打擊,這次朝廷調集大軍來自四面八方,本來互不統屬,要想要這些驕兵悍將臣服,也要『露』些真本事才行。劉鋌看見所有人都看者他,微微一笑,也不言語,除去身披礙事的鐵甲,微微彎身「嘿」一聲也將兩個案幾舉到頭頂,不僅如此,這老將軍還圍著四周走了幾圈。杜松看見兩只案幾上面安然無恙,知道自己輸了,氣的怪叫一聲,唬的眾人心中一跳,這蠻子可不以常理辦事,打仗輸了就要當和尚,現在可是當眾出丑,可不知能做出什麼事。
經略楊鎬、監軍陳王庭、薊遼總督汪可受見杜松要發彪,擔心有意外,忙上前勸解。杜松越發氣惱道︰「本將軍是那輸不起的人嗎?」眾人見他如此,不敢再勸,好在杜松也沒沒再鬧,只黑著臉回到座位上喝悶酒。
監軍陳王庭忙向四周道︰「諸位將軍誰還要上前試?」他想若有人上前也能夠化解尷尬,只是在座諸位一來不想得罪兩位總兵,這次他們還要在其手下出征呢,二則他們也沒有本事舉起來,這可是幾百斤重,若是出丑可是大丟臉面的事。
陳王庭見眾人面面相覷就是沒有人出來,一陣失望,正要命人把這案幾抬下去,一個年輕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諸位大人,就讓末將來試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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