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啟三年四月十四日,武安回到西安城,三天後,召集城內諸人到秦王府商議討論下一步進軍路線。
「諸位請近前,義軍已據有平涼、慶陽、延安、西安、鳳翔五府之地,陝西獨有南面漢中,西南鞏昌、臨兆三地未下,漢中府自有許將軍去奪取,鞏昌、臨兆二府一戰可定,本將憂心者莫過于甘肅鎮邊軍,今胡勇將軍率所部與甘肅總兵官楊嘉謨大戰數場,互有勝負,因此,本將決定統兵相助胡將軍,諸位有何建言盡可暢所欲言——」
擺在眾人面前的乃是一個巨大的沙盤,沙盤上清晰展現著陝西各地的山川、江河、城池以及各城明軍兵力多寡,眾人目不轉楮的盯著沙盤,好似看見什麼希玩意。
其實沙盤雛形最早出現在秦始皇時代,到了東漢光武帝時,伏波將軍馬援征討西涼豪強,「聚米為山谷,指畫形勢」,使人觀之頓有「敵在吾目中矣」的感覺,這時最早的沙盤作業。不過直到了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沙盤才被廣泛用于軍事訓練。
如今,武安根據細作早就探听的虛實,在沙盤上標明的事物較清楚,在上面排兵布陣令人一目了然。
武安見他們都不出言,看著陝西巡撫胡廷宴笑道︰「胡大人熟悉陝西軍民事,就由大人先吧。」
胡廷宴聞听抬頭,武安凝立不語,雙眸灼灼蘊涵深意,胡廷宴心中莫名一緊,知道武安還不十分放心他的忠誠,今日『逼』他當場表態。
胡廷宴暗自嘆息,恭身行禮道︰「將軍既然看得起老朽,下官就講幾句拙見,不當之處,請將軍寬恕。下官以為將軍身系重大,不宜親身前往甘肅,只需派一員良將即可。朝廷合集京營、山西兵馬不下十萬,今駐足山西境內對我義軍虎視眈眈,將軍憑一隅之地抗衡天下,本就凶險萬分,稍有不慎恐有大禍加身。」
武安笑道︰「那依大人本將該如何行事?」
胡廷宴頓了頓,朗聲道︰「將軍高舉「清君側」義旗,大動干戈,統義兵自因朝廷『奸』佞而起。不過相信此時聖上已幡然悔悟,將軍應遣使與朝廷商議招安大事,如此將軍既取名又得利,何樂而不為呢?」
「放屁,你這酸儒狗屁不通,招安?哼,如此俺們安有命在?」黃狗牙森然大怒,要不是武安在場,他早上前揍這個糊涂的老頭。
武安悠然道︰「黃兄弟不要著急,讓胡大人把話講完。」
胡廷宴吸了口氣,鎮定道︰「將軍起兵事出有因,然身為朝廷命官,深受朝廷三代帝王恩德,行今日大逆反叛之事,視為不忠;蕭如燻蕭老將軍乃將軍義父,今老邁殘軀鎖鏈加身,皆因受將軍所累,視為不孝;義軍禍及全陝,百萬生靈苦受兵禍之災,視為不仁;故延綏總兵官杜文煥,雖不為將軍所殺,卻因深信將軍而死,視為不義。所謂大丈夫,忠義仁孝,缺一不可,今將軍皆有所虧,望將軍明斷。」胡廷宴一口氣完,才覺後怕,後背瞬時被冷汗沾濕,額頭冷汗直冒。四周靜悄悄的,誰也不敢出聲,連一向魯莽沖動的黃狗牙屏氣不敢出聲。
武安精芒一閃,眼神冷峻冰寒,這老頭不要命了,直言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真真膽大之極。不過細細品味,胡廷宴所的大有道理,從古至今那些成就大事的心胸哪有那麼高尚,皆因**才會造反謀國。不過武安也不想就這麼放過胡廷宴,他的有理是一回事,敢當眾冒犯他就又是一回事。
「胡大人想來早有謀定,此時就詳述一番吧。」
胡廷宴偷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接著道︰「將軍天縱神武,擁眾幾十萬虎嘯西北,今日所,下官實為將軍著想。招安之事若成,將軍可議割西北一帶分國,那時將軍北剿諸虜,內遏群寇,南得川蜀,不失為一時豪杰。」
武安听他立藩國的事,心里有些意動。如今武安還無法一口吞下整個明朝,此時若與朝廷斗的你死我活,沒的平白讓建州辮子得了便宜。按照武安、傅宗志兩人的設想,現在先徹底掌控陝西,穩固根基後,伺機進軍四川,如此恢復當年秦國大部分疆土,再尋機征討河套、西海兩地蒙古,那時擁善于騎『射』蒙古騎兵為扈從,加以秦川兩地精兵,一旦天下有變,大軍直接出潼關下中原之地,直趨京師城下,那時南方傳繳可定。
「胡大人的有理,不過此事必須等義軍平定整個陝西,不然朝廷『奸』佞定會從中作梗。」
胡廷宴笑道︰「將軍英明,早有定策,倒是下官急切了。」
武安大聲道︰「諸位沒有疑義,此事就這麼定了,本將留在西安主持大局,至于甘肅之事就有勞吳勇將軍,本將會派三萬精兵隨你出征。」
吳勇出列高聲道︰「末將遵命,決不負將軍重托。」
「好,」武安又道,「吳兄弟匯合胡將軍,征甘之事以胡勇將軍為主帥,望諸位兄弟能同心戮力,早日捷報傳來。」
當晚,武安在秦王府宴請眾人,同時為即將出征的吳勇餞行。
「傅兄坐,咱兩人會兒話。」武安『揉』了『揉』發漲的腦袋,這幾日為處理公務可忙壞了,雖然還有傅宗志、胡廷宴及一大群人幫他,但有些事必須武安親歷親行。今日又貪杯多喝了些酒,送眾人出門時,急風一吹,回書房後感覺難受。
「哎,傅兄,我想把留在鎮城的家眷遷到西安城,你看怎樣?」
傅宗志沉思片刻,道︰「恩,如今我軍扼住潼關,將軍又以紅衣大炮布關牆,西安城穩矣,接家眷來此團聚正是時候。」
武安道︰「寧夏雖留有韓兄弟、滿兒兩人,但畢竟鄰近北虜,寧夏軍出兵南下,留下兵馬不多,北虜若是趁機報復,難免有麻煩,我心里也難安。傅兄贊同,明日就派人去接吧。」
傅宗志道︰「不知將軍要留誰鎮守寧夏?」
武安道︰「就讓韓兄弟鎮守,命滿兒護送諸將家眷。防路上不寧,明日我會派五千鐵騎隨從。對了,這次在中衛的鑄炮廠也一同遷來。」傅宗志一一應諾者。以後西安會是武安的大本營,紅衣大炮鑄造工廠還是放在身邊令人安心。
傅宗志問道︰「將軍,西安城內工匠眾多,先前延綏、固原等地歸附的也不好,不知該如何處置?」
「傅兄,咱們能如此順利多有火器功勞,此等人可慢待不得。傳令下去,從即日始,罷黜匠籍,有改良火器者,授予官職。」
武安相信明朝工匠的創造能力,當初仿制紅衣大炮不就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