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為惡魔佣兵的一個月的時間里,蘇堤幾乎是用瘋狂的任務執行率贏得了許多惡魔的目光,雖然他仍然還只是拿著銅質的佣兵勛章,但是其他惡魔都知道,他想要成為銀級佣兵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在拒絕了幾次其他惡魔佣兵的邀請之後,蘇堤忽然有一天接受了一個佣兵的邀請,這個佣兵只是一個不會被其他惡魔記住模樣的小角色,這讓其他佣兵都十分好奇他選擇伙伴的標準。
但他們接的只是一個簡單的任務,當他們回來的時候,滿身是傷的那名佣兵向其他惡魔講述了蘇堤的勇猛與力量,最為繪聲繪色的部分卻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
據他講述,當一個爪牙獸的牙齒都鉤住了自己脖子上的皮的時候,蘇堤將這個可怕的怪物一劍刺穿了腦袋,然後猛然挑了起來,爪牙獸的血在半空中揚出了一道紅色的弧線,從死亡邊緣上游走回來的佣兵當時看著這幅景象,覺得這鮮紅比傳說中的彩虹還要美麗數倍。
隨即在另一個比較困難的任務中,蘇堤再次接受了兩名惡魔的邀請。
當這次任務回來之後,蘇堤的肩膀上纏著止血的繃帶,上面還掛著剛剛不久接受的鮮血治療魔法。
那兩個佣兵滿臉激動地向其他惡魔訴說著他們遇到的一切——他們在魔獸區遇到了一只狂暴魔熊,在輕易地擊殺之後,沒想到引來了一群狂暴魔熊,這群身材碩壯的魔熊憤怒起來十分可怕,在猛烈的攻擊下,他們只得選擇逃跑,就是在這過程中,蘇堤保護了其中一個佣兵,用肩膀和劍擋住了一只狂暴魔熊的猛烈一擊。
他的所作所為簡直像是了樂于好施的英雄形象一般。
蘇堤是這種惡魔嗎?
他曾經是人的時候,或是可能是,但現在,當然不是了。
當他的形象在佣兵協會中不斷夸大的時候,一個個佣兵們都希望與他搭配,因為蘇堤所展現的,帶給他們的是一種公平,安全,以及大愛。
大愛啊。
當這些惡魔都爭先恐後地想要擠破頭與他搭檔的時候,蘇堤開始盤算他缺少什麼了。
從游牧那里得到的材料,他一樣都沒用動,而如今他還缺少一些材料,不如便從這些佣兵身上下手。
那些老字號的佣兵,往往在出生入死之後,在身邊留下了許多珍貴的東西,當他听到自己需要的材料在其他佣兵手上的時候,會跟隨著他,同樣不經意地走到任務板面前,嘟囔一句︰「這個任務似乎不錯。」
魚便這樣就上鉤了。
惡魔是狡詐的,這是相對于人類而言,惡魔同樣也是愚蠢的,這同樣是相對人類而言,因為兩個種族之間所思考的問題角度不同,所以造成了這種對比明顯的分歧。
他看著死在身邊的幾個惡魔佣兵,當他回去時候,誰會懷疑,是這個冷漠寡言,卻又敢于為其他惡魔負傷的佣兵干的?
畢竟他的實力,其他佣兵都十分清楚,所以他平安歸來,也是理所應當。
這樣,他將再次有選擇隊友的機會,在他需要的時候。
風仿佛在這片夜里也變得黑暗了。
……
游牧睜開眼,幾乎是從沙發上跳了下來,緊張地看著四周,希望找到有那些東西是被動過了的。
真該死,我竟然睡著了。
回想起來昨晚的夢境,游牧還是覺得有些心有余悸,沒想到不禁自己會睡著,就是做的夢也如此的荒謬。
難道我的潛意識中已經饑渴到了這種地步嗎?
奈德的房間門還是緊閉的,游牧小心翼翼地在四周的房間轉了一圈,確定沒有東西被動過之後,這才去的地窖。
地窖中的鮮血精華一瓶都沒有少,在打開了其中兩只瓶子聞過之後,他確定這些應該都沒有被偷換過。
看來我太過疑心謹慎了,不過,他真的只是來睡一覺這麼簡單嗎?
游牧恍然覺得,自己昨晚上忽然的疲倦或許是和這些有關系,但是他也無法確定自己錯過了什麼,因為就是在他的身上,也找不到任何被暗算過的痕跡。
當他從地窖中走出來的時候,奈德已經站在大廳中了。
「昨晚休息的怎麼樣?」游牧嘴角浮起了一個笑容。
「兩清了。」奈德笑了一下,聲音中似乎多了一些無奈,說完,他便直接離開了,沒有任何客套話。
游牧還以為他要說些什麼,床很舒服,或者是裝飾很精致一類的話。
但是這些都沒有。
「這倒挺符合他的性格。」游牧嘆了口氣,但是心中的疑惑還是沒有減輕。
他並不是一個多疑的人,但是與惡魔打交道必須要謹慎,魔法的領域總是無形無蹤,他不懂的還太多了。
在之後的幾天里,游牧得到了自己的一袋金幣,想了想,還是覺得還回去沒有什麼必要,那樣只會讓自己的這個舉動變得多余,再受到冷嘲熱諷也不一定。
現在他多了一段去論魔會所休閑的時光,雖然很少開口說話,但是他的一句話,往往就能點出其他成員心中的一段疑惑。
而柏禮也不再與他一同,而是一心與弗朗多明戈呆在了一塊,簡直如同尾巴一樣,游牧推斷這中間肯定還有弗朗多明戈語言上的洗腦,畢竟柏禮是那種比較容易相信其他惡魔的話的類型。
但是他覺得那不是他該管的事情了,畢竟自己中途插腳顯得仿佛第三者一樣,而且他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沖擊上級控能!
黑暗心髒提供的魔力,以及鮮血精華提供的元素,加上書庫給予的知識,當這些加在一起,想要突破上級控能並不困難。
那顆心髒原本是屬于一個星界惡魔的,心髒是惡魔的力量源泉,即使是靈魂已經消散的心髒也同樣也擁有著無比的力量,在經過斷斷續續的汲取之後,對于魔力的渴求已經漸漸消失了。
為了保證體內元素的平衡,他在交易區買了幾塊火焰石,雖然並不會起到關鍵性的作用,但是也減少了對于等級突破的難度。
「沒想到突破一個級別,竟然要花費這麼大的功夫。」游牧看著眼前的魔法陣,臉上露出了一絲激動。
只有在達到一個級別的極限之前,他的感情才會像現在這麼與曾經沒有分別。
他才更加真切地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人」。
但他明白,這種感覺持續不了多久。
「一切都是我的!」游牧張開了手,魔法陣再次亮了起來,充沛的魔力灌入他的體內。
「來!」火焰石從他的左手飛來,鮮血精華從他的右手飛來。
三道光芒從上,左,右三個方向沖入游牧的身體中,仿佛蟄伏起來的邪能,在此刻重新躁動起來。
「繼續,繼續!」
游牧的雙眼猛然間爬上了鮮紅的血絲,鮮紅的雙眼仿佛要滴出血來。
惡魔犬被這突破的波動所驚醒,出現在了二樓上,看著游牧,雙眼中似乎多了一些情緒。
上級控能,突破!
當瘋狂之後,游牧雙眼的血紅再次退去,他能夠感覺到如今對于魔力的渴望比曾經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的多。
「只不過,走了一小步而已。」游牧咬緊牙,緊緊攥住了拳頭。
……
布魯維斯林的中央高塔中,城主坐在了代表他地位的座椅上,猶豫地看著眼前的惡魔。
炎之熔爐,賽文。
賽文已經在詆毀軍團中服役了十一年,但是他當上將軍,也不過才一年的時間而已,在那之前,他一直不是城主所關注的對象,在這身深紅的盔甲下,他那副平庸的臉在廝殺中顯然不會引起太多注意。
但就是這麼一個惡魔,忽然從下級控能,一躍成為了意能惡魔,城主只知道其中大概的過程,但並不想知道細節,畢竟這個惡魔如今已經是他手下的一員將軍,能夠帶領他的大軍攻城佔地,毀壞屠殺,這些已經足夠了。
在幾次與無主區域的小群體的戰斗中,他同樣表現除了足夠的領導能力,比如上一次在白虎平原上,他就用三百人的隊伍,只犧牲了兩名士兵,便將近千的烏合之眾打垮了,將那些抓到的惡魔用手指粗細的鐵絲相互連了起來,而且是從身體的某個能夠引起劇烈疼痛的部位上,當他帶著這串惡魔肉串,與哀嚎與慘叫走過白虎平原的時候,那些其他無主區域的惡魔們紛紛表示了服從。
大廳中十分安靜,城主已經吩咐所有惡魔退下了,對于賽文今天的到訪,他並沒有安排在日程之內,如今也不是他的休息時間,他本希望能夠听到這位將軍給他一個足夠的理由,但是如今他所听到的,似乎並不是那麼緊急的事情,反而有些無關緊要。
賽文翹著腿,坐在城主的側方,等待他的決定。
城主伸出了一只手,那是一雙枯瘦嶙峋的手,無法想象像這麼一個年輕的面容,會擁有這麼一雙丑陋的手,但是就是這只手,操縱著布魯維斯林的一切,甚至伸到了城牆外面。
「你要知道,與弗拉羅的戰斗即將開始,我們需要能夠參戰的力量,惡魔協會會為了增加一個成員,而感到慶幸,但是也會為了失去一個成員,而感到惋惜。」
「我明白你的意思,城主大人。」賽文嘿笑了一聲,早料到了他會這麼說,「但是正因為戰爭即將來到,而我的心卻無法平靜,我害怕我會將這種感情帶到關鍵的時候。」
城主冷哼了一聲,問道︰「你是在威脅我媽?賽文,你是在說,如果我不交出來,你就要有什麼行動嗎?」
賽文臉上的笑意更濃,雖然城主是在質問,但是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壓力,這代表了一種默許,「當然不是,我是在陳述事實,向你坦誠,毫無隱瞞。」
城主沉默了一會兒,仍是無法做下決定,惡魔協會是他一手重新建立起來的,能成為深淵中數一數二的協會,並不是一朝一夕的時間,現在,要他放棄協會中的成員?
「你知道我的過去,城主大人,你也知道我的執意,如果我你不同意,我仍會堅持,這種堅持,超越了我所有的期望,我所有的需求。」
城主盯著俯首面前的惡魔將軍,他明白自己無法避免做出決定。
「我總有一天,會後悔對你的放縱。」城主嘆了口氣,說道,「會有那麼一天嗎?賽文?」
賽文臉上一喜,「不,您會覺得今天的決定十分值得,因為您的信任會與我的忠誠永遠同在,即使深淵毀滅,即使天不會再亮起來。」
「但是游牧,我不會交給你。」城主冷冷地說道。
「那個男的?」賽文頓時有些不悅,「城主大人,他只不過是個協會中卑微的惡魔,從他的身上,我看不到希望,如果你覺得損失兩名成員對協會來說有些影響,我會帶給您給多,更多,更多超越這兩個成員的價值。」
「你不要忘了,你也曾經是一個軍團中卑微的惡魔。」
「為……」賽文本想要詢問原因,但是心中猛然一顫,隨即睜大了眼楮,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不明白我真正的意思,我知道你想要找他的麻煩,但那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城主將「不希望」的語氣加強了一些。
「恕我直言,你對協會的成員太過放縱了,這種放縱只會讓他們覺得是一種無償的恩賜,所以才會有那些背叛的發生,當布魯維斯林將精力與資源投入到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卻想著如何反咬一口,只有軍團,才是您最忠誠的布下,只有你的詆毀軍團。」
「你是要教導我嗎?」城主猛然站了起來,「還是想讓我改變注意。」
賽文喉結滾動了一下,雖然他知道,城主是不會為了協會的成員和自己真正翻臉,畢竟兩者相比,他的作用要大的多,但是如今在靈魂上的施壓,卻讓他無法控制心髒不這麼劇烈地跳動。
「我想我該告辭了。」賽文彎著腰從大廳中倒退出去。
……
在一天清晨醒來之後,游牧以為今天還要像往常那樣度過,每天過著相似的生活,對他來說已經開始漸漸習慣了。
即使按照如今的速度,只要有兩個月的時間,恐怕他就能達到意能的級別!
雖然酒窖里的鮮血精華已經不多了,但是在他身體中沒有和邪能完全融合的元素多的是,這些都儲存在了他的身體中,暫時不用擔心元素的收集。
但是今天顯然不是一個尋常的一天。
一個游牧認識,卻不熟悉的惡魔找上門來。
大胡子紳士。
他對于這個腦袋十分長的惡魔並不了解,只是覺得當一個惡魔的下巴和他的腦門一樣長的時候,這個惡魔是聰明,還是喜歡多話?
「你好,游牧先生,我首先對我冒昧的打擾而道歉。」
「顯然這個紳士的稱呼,與你的行為舉止也有著關系。」游牧嘿嘿笑了一聲,「在我這里,不用這麼多多紳士的禮數,我也不是一個值得你親吻手背的優雅女士。」
「呵呵,雖然你不是女士,但是你值得。」大胡子紳士扶了扶單邊鏡片,表情變得十分正經。
他這幅模樣,顯然讓游牧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大胡子紳士正襟坐下之後,開門見山地說道︰「艾德給我傳來了消息。」
游牧裝作驚訝地說道︰「哦?你們的私交竟然會成為我們兩個的話題,難道是和我有關系?」
「聰明,正是與你有關。」大胡子紳士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過我看你不喜歡繞圈子,所以我便直接和你說了,艾德希望和你合作。」
「合作?」游牧眯起了眼楮,這個詞可以有很多的解釋,「惡魔協會的第三十九條規定,成員是不允許與其他組織或群體有過多密切的交流,換做敏感的詞,這里不允許背叛。」
「沒想到你竟然能記住那麼繁雜的規定,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了。」大胡子紳士模了模胡須,說道,「我當然知道這點,但是這不屬于背叛。」
「但會被劃歸成為可疑的那一類,不是嗎?」
看著游牧的雙眼,大胡子紳士忽然覺得,這雙黑白的眼珠,似乎能夠看透他的心思,總是先一步將他所鋪墊的話堵死,在這雙眼楮下,他不需要隱瞞,否則只會弄巧成拙。
「不錯,但那並不嚴重。」
「我認為你能夠提你的條件,和要求了。」游牧冷冷地說道,他和艾德,以及面前的大胡子,都沒有什麼過多的交集,正因為對這忽然拜托的事情心中沒底,所以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大胡子紳士越來越覺得,只不過幾句話的時間,他已經處在了被動上,而這種主被關系,不會因為如今是在誰的住所里而改變,但或許能夠因為他要交代的事而做出平衡。
他本來在心中已經準備了無數的說辭,如今卻都沒有了意義,幾次開口閉口之後,才緩緩說道︰「艾德發現了一處寶藏,希望能與你合作。」
寶藏?
這寶藏所指的是什麼?
「為什麼是我?」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因為艾德說,他在你眼中看到了與他一樣的東西。」
游牧心中一驚。
他的雙眼?
這是他從人類的身份,所保留下唯一的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