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為魔 二六二、破城!

作者 ︰ 九氣

拜別了這心思深沉如海的小皇帝,樸老將軍跨出帳來,夜風一吹,竟也覺著一股子寒意直透骨髓里去了。

他緊了緊披風,負手仰天怔怔望著那迷蒙夜色片刻,末了輕嘆,心里惆悵道︰「歲月不饒人哪!我本以為自個兒還是正值青壯,擼起袖子便能為國殺敵的身板,原來是真個老了……」

感慨一番,他自嘲一笑,身影落寞融入夜色。

待他行到自家帳里,合甲睡下卻在床上輾轉半響,心里藏著事情怎也尋不到睡意,終是愣怔起身找來藏在角落的酒囊,掀開帳窗簾布,就著月色,小口小口啜著烈酒,心中滋味竟是百味陳雜。

「想我樸逸戎馬一生,為這大冥朝鎮守邊陲數十年,得以受封一品建威將軍,可謂武人極致,忠國不二!誰曾想得意一世,卻生出這麼個……逆子來!這逆子……從小便桀驁不馴,小小年紀偷酒吃,被我狠狠打了一頓,便趁夜負氣逃了家,我苦苦尋他毫無音訊,只當他早已死在綠林草莽中,哪知道他竟落草做了反逆寇匪!」

想及此處,他那漸至握緊的拳頭氣得止不住的顫抖,一時憤懣難當,難免怨恨滔天,「尤為可恨的是那高拱!還有這……小皇帝!」

「他高拱掌權時,不知何處得知我與這逆子之事,竟心懷叵測,令我做了剿匪平叛的主將。我這四年過得戰戰兢兢、擔驚受怕,生恐有一絲疏漏。但得如此,也堵不住朝廷上的閑話,說我心里顧忌那逆子,便自玩忽職守,懈怠軍情,這……這豈非笑話?」

他虎目猛睜,經年征戰所蘊養的威煞之氣,足以令小兒止哭,卻只在這孤人酒夜時,才敢肆意一番。暗自冷笑道︰「枉我樸逸忠正一世,臨了還要遭受小人指指點點,實讓我心不平!還有這小皇帝,我本想他能有幾分人情,沒曾想也是個心機難測的帝王!」

「……什麼忠義侯!什麼大義滅親!……哈哈!人說虎毒不食子,他們這是要逼我比虎還毒啊!這當今聖上小小年紀,竟也深得帝王之心,當真是為君無情,天子無義,卻要我來做這‘忠義侯’!」

「忠義侯……忠義侯!哈哈!好個忠義侯啊!好!好……」

他心里大笑著,猛然揚手將酒一飲而盡,忽而覺著這酒也滿是苦澀滋味,一樣被咽到肚里作聲不得。

于是他醉眼蒙松,怔怔望著月光痴了,不知何時才就著酒意與心頭繁雜昏昏睡去。

睡不過三個時辰,天還蒙蒙亮,他又復被近衛喚起,卻是今日攻城的時辰將近了。

宿醉使得頭腦有些脹痛,他猛力搖了搖頭,隨即揉動太陽穴醒酒,再行鼓力運走周身上下,再起身時那醉意與滿月復繁雜滋味已然一掃而空,龍行虎步、老當益壯,又是那刻板少言、聲威震天下的當朝名宿了。

行到主帳外,他腳步略微一頓,隨即才掀開帳簾納頭便拜,卻是恭敬如故,「老臣見過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哈!老將軍快快平身!來人吶!還不賜座?」

朱言鈞笑吟吟,看著這老將軍謝恩就座,便似笑非笑道︰「老將軍,昨日睡得可好?」

樸逸聞言手臂微顫,隨即平靜得一如往昔,拱手道︰「回稟聖上,老臣昨夜憂心戰事,輾轉反側,卻是睡得不大安穩。」

「嗯!果然是忠君愛國的樸將軍!」朱言鈞贊嘆一句,繼而道︰」不知老將軍對今日之戰,有幾成勝算?」

「稟聖上!」

樸逸抱拳沉聲道︰「此番平叛,卻是兵貴神速,得了先機。再則這叛軍倉猝應戰,多以疲憊便自士氣不振,加之這渡燕城本就是小城,城牆低窄,這便是地利。而守城又是我那逆子,只學得我守城的六分火候,臣對其手段更是深知,他卻尚未知道我攻城的本事。甚或那叛軍十年底蘊,怎能與我大冥數百年相比?對敵叛軍根基淺薄,是以今日之戰,我軍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必勝無疑!」

「好!」朱言鈞聞言大喜,拊掌猛拍大腿,「有老將軍為帥,真乃朕與朝廷的福份!既然如此,朕便問一聲將軍,午時三刻,能否破城?」

這一問令樸逸心頭略微盤算,便自毅然答道︰「若是逆子與叛軍未曾留意臣那一招奇謀,無需兩個時辰,渡燕城必破!」

「唔……」

朱言鈞沉吟,繼而雙目乍現寒光,沉聲道︰「但得城破,朕請命親自會會那叛軍大頭領呼炎,朕要……親自斬下他的腦袋!還請將軍下令吧!」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紛紛勸道︰「不可啊!聖上乃是天子龍軀,怎能親赴殺場?若是掉了根寒毛,臣等……臣等也擔當不起啊!還請聖上三思!國事為重!」

「哼!」朱言鈞不悅道︰「朕的將士們能夠征戰殺場,朕為何不能?再者說,那呼炎與朕尚有些仇怨要清算,為國為民為己,朕也要手刃此獠!諸位將軍無需再勸,朕意已決!」

听得朱言鈞心意堅決,眾將憂心忡忡,也便自不敢再勸,唯有思量著吩咐近衛愈發上心,定要護衛聖上的周全。

樸逸神色微動,隨後便亢聲道︰「眾將听令!盡起諸軍攻城,掩護厭龍精軍,待得厭龍軍士搶上城牆,則渡燕城必破無疑!」

「是!」

眾將士振奮非常,抱拳齊聲應諾,紛紛領命而去。

帳外傳來軍號與兵馬奔波聲,樸逸卻朝聖上再度拜倒,請命道︰「大戰在即,聖上義勇當先,老臣感動非常,卻也擔憂這戰事紛亂中聖上的安危。老臣不才,此身學得將道,獨愛刀法,而今早已是竅脈盡通,也有幾分武功在身。此番老臣請命,追隨聖上殺敵在前,誓必護佑聖上周全!」

朱言鈞目光一閃,驚疑瞬息便自大笑道︰「好!老將軍有心護朕,朕此戰便能愈發安心了!既然如此,便委屈老將軍了!」

「臣遵旨!」

此番這場大戰,樸逸身為主帥,早已將戰謀布置完備,料算了一切變數,自是勝券在握,便也無需他再坐鎮中央。是以听得朱言鈞應諾,他欣喜莫名,復雜神色一閃而逝,轉身回帳褪去主帥冑甲,換上近衛軍的黃金甲,竟真個尾隨于朱言鈞身後,做了個沉穩近衛。

戰事一起,朱言鈞在這主帳里也坐不住了,便讓隨從撤去主帳,一面看著那令人熱血沸騰的征戰廝殺,一面與樸逸談笑言歡。

卻是果然不出樸逸所料,那一支被樸逸寄予重望的厭龍精軍,一旦掩藏混入攻城大軍里,未隔兩個時辰,已然搶佔了十處城牆,破城在即。

這厭龍精軍,便是宮中那些死士一手教出來的殺人利器,軍中人數不過三百,卻是人人殺戮、冷血,手中冤魂滿盈的人物,武功更是幾近竅脈盡通,遠非尋常軍士可比。

雖說炎軍將領盡出,連呼炎也親自沖殺在前,卻也難以抵擋這一支狠軍,生生被殺進城去。城里喊殺震天,卻未隔片刻,已然見得有兩座城門接連轟然洞開,引得朝廷軍士們歡呼大吼,如潮水般沖了進去。

「城破了!」

朱言鈞猛然起身,接過自家御駕那白龍馬的韁繩,躍身上馬後,他瞥了眼緊隨其後的老將軍樸逸,便自揮韁策馬,疾馳間興奮大吼道︰「沖啊!」

那御駕白龍馬本就是世間罕見的龍馬,傳聞有上古血脈,其速快得如風馳電掣,也唯有樸逸那五花鐵蹄馬才能勉強追上。是以見得二人絕塵而去,一眾近衛追之不及,難免惶急大喊道︰「皇上!皇上!還請慢些啊皇上!」

回應他們的,只有漫天塵土,與朱言鈞意氣風發的一串朗笑。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二人飛速越過諸多將士,身影沒入城門,轉瞬便自無蹤。

「快啊!保護皇上!」

侍奉朱言鈞起居的那老太監大急,索性毅然棄馬,顯露出絕世輕功,竟比駿馬還要快上許多。待得他匆匆入城,卻終歸是慢了一步,放眼望去便被廝殺軍士晃得眼花繚亂,哪里還見得二人身影。

他心急如焚,一躍而起,躍上民居屋頂還是不見蹤跡,便自也顧不得掩藏武功,在屋頂間如履平地,直朝城牆奔去。

誰曾想剛要躍上城牆,斜地里倏然刺出一刀來,陰毒又自狠戾,尤其那力道,竟已非人間武功,令得老太監驟然驚醒,拂塵微卷攔住此人一刀,寒聲道︰「渡劫期大宗師……孤狼?」

世間盛傳的大宗師之中,唯有這位後來居上的孤狼,才是以刀法聞名于世,倒也極好辨認。

老太監這一問,孤狼置若罔聞,兀自揮刀如飛雪,拼命死攻糾纏。

好在老太監也是曾渡過一重天劫的人物,力道經由雷力鍛造,已然不止兩千斤巨力,在宮中學得拂塵功法,苦修經年亦是絕世武功,對上孤狼便是棋逢對手,斗得旗鼓相當。

便在孤狼與老太監糾纏之際,那邊廂一面城牆上,小皇帝朱言鈞竟已尋到呼炎的蹤跡,當下大喝一聲躍馬欺身而上,揚刀便自憤揮而出,直欲一刀將呼炎腰斬兩斷!

「呼炎狗賊!那殺朕師父之仇,禍亂天下之恨,今日朕一並償還!」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飛升為魔最新章節 | 飛升為魔全文閱讀 | 飛升為魔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