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耶律烈就下令將趙如煙貶為奴隸,把她發配到浣衣庫里做奴役。
既然她不願意嫁給他,他堂堂大遼北院大王,還要求她不成?
是她自己不識抬舉的,就怪不得他冷酷無情了!
趙如煙有意識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是被凍醒的,屋外的寒風卷著雪花真往被窩里鑽,她蜷了又蜷,直到把自己整個人團起來,像條冬眠的小蛇一般。
可她畢竟是人,受不了那刺骨的嚴寒,幽幽的醒了過來。
已經不再是那溫暖奢華的王府新婚房里了,她現在身處的是個陌生的小房間,雖然光線幽暗,卻甚為整潔,她的正對面,也並排放著一張床。
正疑惑時卻听咯吱一聲,門從外被推開,帶著一陣雪花,趙如煙一驚,忙坐直了身子,表情凜然不可侵犯。
「你醒了?我帶了饅頭給你,還是熱的!」
進來的是個女子,婢女打扮,模樣清秀靈俐,只十四五歲的年紀,看到她坐在床上,呵了一口熱氣從懷中掏出一個紙袋,遞了過來。
趙如煙疑惑的接過,近乎貪婪的捧著饅頭,吸取著上面的熱氣,「謝謝,你是……」
「哦,我叫昔悌,姐姐呢?」那女孩說著也不等她回話,返身關了門,又坐到她身邊,長吁短嘆道︰「姐姐犯了什麼罪?怎麼會被送到浣衣庫來了?」
「我……得罪了耶律烈!」趙如煙眼眸幽深,不知該如何跟這女孩解釋。
「得罪了大王,只被發配到浣衣庫,算是你運氣好的了!和我這屋里的小姐妹只是打翻了個茶杯,就被遼人亂棍打死了!哎,才十二歲呀,誰叫我們大宋太弱,總是被遼國欺負,現在就連皇上都主動向遼求和了,我們這些宋人的命就更不值錢了……」
趙如煙听著她說的話,突然眼前一亮,激動的說道︰「你……你說你是宋人?」
「噓——小聲點啊,如今大宋戰敗,我們這些人都成了遼國的俘虜,可不能再在大遼提宋人兩個字了!」昔悌小聲的說道。
「嗯!」趙如煙消沉的臉上終于露出一點笑容了,原來是同胞啊。
她心神一動,問道︰「昔悌妹妹,這里是做什麼的?」
「浣衣庫呀!姐姐被發配來的時候不知道嗎?」昔悌驚訝的問道。
「……不知道!」趙如煙搖了搖頭,心里對自己現在身處的位置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她依稀記得昨晚她說自己是心甘情願要走的,而不是阿雅將她劫持走的之後,耶律烈立即暴怒。
他幾乎把屋子里所有的東西就掀翻了,最後下令將她貶為奴隸。
趙如煙是被人抬來這的,因為她身子太虛,來這之前就暈倒了。
她的身份似乎又恢復成以前在遼營里剛被俘虜的那時候,是不折不扣的戰俘,要不然也不會跟這個宋人戰俘同住在一間下人房里。
昔悌是個話多的姑娘,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趙如煙對當前的形勢也有了粗步的估計,和她一起被俘虜帶回大遼的宋民們,不是被分配到各個王府里做奴隸,就是被流放,要麼就是成了世上冤魂了。
想到這些無辜宋人的悲慘命運,她的眼淚又一次滑了下來。
「姐姐也不要太傷心了,哼,都是那個如煙公主,如果不是因為她,遼國怎麼會攻打我們?」昔悌恨恨說道。
「啊?」趙如煙一怔,手里的饅頭就這樣滾落了下來。
「姐姐,你怎麼了?」昔悌忙將饅頭從地上撿起來,擦了擦,再遞給她︰「這饅頭來之不易,你小心點吃啊!」
「遼國攻打大宋,跟如煙公主有什麼關系?」趙如煙握緊饅頭,努力鎮定住情緒,不解的問。
「姐姐難道不知道嗎?就是因為那個如煙公主,自視清高,不願意下嫁給遼國的北院大王,才觸怒了大遼,發兵攻宋!我們這些宋人百姓,之所以妻離子散,淪落到遼國做奴隸,全是那個如煙公主害的!」昔悌氣憤的說著,眼里不減恨意。
趙如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吃掉這個髒饅頭的,昔悌在旁邊一直勸,她卻硬是含著淚水把那個饅頭吃完,一點一點的,包括上面沾的灰土都吃進了月復中。
是的,所有的宋人,不管記不記得的人,都認為這一場滅國之災是她趙如煙造成的,她是罪人,是大宋的第一罪人,她被懲罰是活該,至于吃一個髒了的饅頭又算得了什麼呢?
昔悌見她如此倔強,以為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又罵了如煙公主一通,這才收拾收拾出去了。
趙如煙怔怔的在靠在冰涼的牆上發呆,眼里充滿了自責的淚水。
不多時,昔悌突然沖了進來,二話不說,拉起她就往外走。
「怎麼了?」趙如煙驚訝道。
「浣衣庫的主事太監來了,姐姐快隨我過去吧!」昔悌匆匆忙忙的說道。
趙如煙對浣衣庫里的事還不太明白,只好任由昔悌拉著往外跑,可憐腳上連鞋子都沒穿,只有一雙薄襪。踩在雪上,瞬間就浸濕到骨頭里,連吐出來的呼吸都是涼的。
待跑到小院中央的時候,卻見那里已經候著好幾個和昔悌一樣的奴隸,怯生生的,臉上帶著不安,倒數昔悌最為鎮靜了。
「嗯?你就是新來的?」一排女奴的前面,站在一位瘦高的老太監,面色白淨,一雙薄唇涂了胭脂,在一張充滿皺紋的面上格外醒目,看到趙如煙過來的時候,小眼楮頓時眯了起來。
趙如煙還在發愣,卻听昔悌和言笑道︰「回周公公,這位姐姐剛來,還不懂規矩!昨個兒剛從大王那里被送來的時候,還在昏迷呢!」
「哼,別以為伺候過大王,就有什麼了不起的!進了這個地方,可得按照我的規矩來辦,王府里現在到處缺人,可不白養大活人,念你初犯,這次便算了,可是若不懲罰你,其它人又不服,這樣,你一會兒留下來,我另外指派活兒給你!」
周公公頤指氣使的訓了趙如煙一番,又挺起胸尖著嗓子把浣衣庫的規矩說了一遍。
原來,這些女奴們大多都是這次宋遼戰爭後俘虜來的,剛入王府不久,還不懂規矩,這也難怪她們臉上都是怯生生的模樣。
趙如煙雖說在宮中長大,可是下人們的生活卻是從來不知道的,如今听了這些規矩,不經意皺了皺眉。
批派完各自的任務,周公公把趙如煙單獨的留了下來。
「叫什麼名字?」周公公語氣不像剛才那麼尖利,倒柔和了幾分。
趙如煙被他的目光注視的極為不舒服,一股骨子里的威儀不自覺的又散發了出來,冷冷說道︰「公公給奴婢指派什麼活?」
「嗯,倒是挺硬氣,跟在大王身邊,受了不少苦吧?大王現在已經不要你了,你就別再做夢了,不如委屈下跟了我,一樣吃香的喝辣的——」周公公說著,一雙老的褶皺的手就伸了過來。
趙如煙眉頭一皺,一把打開他的胳膊,喝道︰「大膽!」
「喲嘿!挺辣呀,不識抬舉!」周公公身子瘦弱,開始也沒防備,被趙如煙推了一把,險些撲倒在雪地上,再次回過頭來,臉上的柔和已經變得凌厲無比,「臭丫頭,公公我看在你伺候過大王的份上,與那些粗使奴隸不同,有心照顧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哼,不勞公公費神了!你所說的活計在哪里?」趙如煙表情冷漠,再加上她與生俱來的高貴,倒讓周公公一時也尋不到機會下手。
他惡意的盯了一眼她濕透的雙腳,頓時嘴角邊劃過一抹冷笑。
當趙如煙看到堆成小山狀的衣物,又看到周公公臉上得逞的笑意時,突然笑了,淡淡道︰「敢問公公,就是這些嗎?」
「哼,臭丫頭,別口出狂言,眼下什麼狀況想必你也知道,這些衣服要今天天黑前給我洗出來,順便再烘干,完不成,別想吃飯!」周公公得意的聳了聳肩膀,發出一聲令人反感的笑容,那神情似乎在等趙如煙哀求他,等著她乖乖的卸掉她那高傲的偽裝。
不過在他看了一會灰沉沉的天空後,卻听見‘唰唰’的搓衣服聲,低頭一看,那趙如煙已經洗上了。動作很是僵硬,顯得很吃力。
「下賤東西,自找罪受!」周公公的臉色變了變,猛甩袍袖,走了出去。
不就是洗衣服嗎?水再涼能有她心涼嗎?手再疼能疼過她的心嗎?她連世上最痛的事都經歷了,還有什麼能難到她?趙如煙一邊搓一邊冷笑著。
該死的耶律烈,以為把她打發到這浣衣庫里做奴役,她就會乖乖的任由他凌辱嗎?不如將計就計,她偏要讓他看看,她的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死要活全憑她自己!
衣服很難洗,不少的衣服上都沾有血漬,想必是有人要刻意為難她,趙如煙洗的異常仔細。
北國的夜晚來臨的格外的早,好在有白雪的映照,些許能分辨一點。
只是她的頭越來越昏,身子也越來越無力,像是被攔腰斬斷了一般,腿腳早麻了,一點也不听使喚。
快要死了嗎?趙如煙苦笑了一下,強打精神,繼續無力的搓洗衣服。
她現在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被擄至遼國,她什麼都不是,跟那群女奴一樣,只是遼人的奴隸。
只是趙如煙畢竟是金枝玉葉,從小到大哪里做過這樣的粗活啊,平常奴婢一個時辰能做完的活,她偏偏要花上三個時辰才能做得完。何況那該死的周公公還嫉恨她,剛剛特意刁難,給她的活是尋常人的兩三倍都不止。
這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趙如煙還沒有洗完,更別提進食了,用晚膳的時間早過了,早沒有她的份了。
「姐姐?姐姐?」昏昏沉沉間,涼起的衣服後面響起了一道低低的呼喚。
趙如煙听出這是昔悌的聲音,虛弱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昔悌,是你呀,你忙完了?」
「姐姐,給,剛剛晚膳的時候我特意給你留的,那些新來的女奴們下午的活早干完了,周公公分明就是故意刁難你!」昔悌又給她塞去一外饅頭,看到趙如煙被冷水凍成胡蘿卜一樣的手指頭,憤憤不平的說道。
「謝謝,這是公公對我的懲罰,不礙事的,我洗了一半了!」趙如煙抬頭笑了一下,兩手撐在寬大的木盆上,並沒有去接。
「你一下午才洗一半,這要是全洗完還不等到明天早上去?我看你是累的連眼楮都睜不開了!」昔悌猶豫了一會兒,突然挽起衣袖,說道︰「我幫你!」
「昔悌……不用了,被周公公知道了,你就麻煩了!」趙如煙也是在宮廷里長大的,深諳那些奴才欺負人的心理,周公公就是擺明要整她,怎麼能允許有人幫她呢。
兩人正拉扯間,忽听雪堆外又響起一道聲音,一如先前尖刻,還帶著一絲陰陽怪氣,「哼哼,好一對姐妹情深呀!昔悌,本公公看在你平常做事勤快的份上,現在乖乖回去,我不跟你計較,若是執意不肯,別怪公公我冷酷無情了!」
「昔悌,你回去吧!我不礙事!」趙如煙對她安慰一笑。
「可……」昔悌有些猶豫,雖然才認識不到一天,可是她就是喜歡這個姐姐,總覺得趙如煙身上有種她想親近的東西。
「回去吧!」趙如煙又催了一句。
「那姐姐你自己要小心!偶爾服一下軟,保命要緊!」昔悌最終還是在周公公的婬威下屈服,關切的交待了一句,咬牙切齒的離開。
趙如煙見昔悌離開了,倒也不想搓洗了,傻瓜都看得出來周公公是故意刁難她,冷著一張臉問道︰「不知公公此番前來有何吩咐?」
「哼!來看看你洗了多少了呀!」周公公獰笑一聲,抬腳一踢,便把整個木盆踢翻,里面的髒水連著衣物一起濺到了趙如煙的身上。
冰冷的污水殘花灑在身上,趙如煙從頭到腳淋了個正著,但她卻感覺不到冷,反而有種從內到外的清涼與舒爽,她死亡的那一刻要來了嗎?
「臭丫頭,趴在地上裝死嗎?把這些全部給我重新洗一遍!」周公公獰笑著踢了踢趙如煙的腳,布襪早已濕透,包裹出她縴弱的小腳,在雪地里柔弱的如同即將凋零的百合,卻也更加刺激了周公公欺侮她的心理。
他蹲子,拂塵一挑,便把趙如煙那兩雙濕透的襪子挑了起來,露出凍成青紫色的小腳,那麼的縴弱,卻是那麼的美麗。
「瞧瞧,多麼誘人的一雙小腳呀,你這又是何必,從了公公我,這些活計哪里還需要你來做?」周公公吞了口水,白淨的手指一把握住那只小腳,軟軟的掌心里把玩著。
趙如煙沒有半分感覺,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確切來說,全身都不是自己的了,靜靜的躺在污水里,兩眼呆愣的看著頭頂那方灰蒙蒙的天空,嘴角溢出了一絲幸福的笑容。
死亡于她竟是一件幸福無比的事。
「終于要解月兌了嗎?」趙如煙的聲音無力,輕輕吐息說道。
她仿佛看到了父皇正一臉慈愛的看著她,笑紋爬滿了整張臉,「煙兒,你要什麼父皇都會答應,你不想嫁,就不嫁了,管它是遼國的北院大王還是皇帝——」
「父皇,女兒給您和大宋的子民賠罪來了!」趙如煙微一閉眼,淚水瞬的滑下,浸入雪中。
周公公听到她輕哼哼的聲音,挑了挑眉,「你在說什麼?」
「……」
回答他的是靜謐的風聲,周公公手指一緊,捏緊趙如煙的小腳,喝道︰「你剛才說什麼?在本公公面前裝死是沒用的!」
趙如煙仍是沒有動靜,周公公眉頭一蹙,冷冷哼了一聲,踢了她一腳,邊踢邊罵,「臭丫頭,快給我起來,干不完活,別想吃飯,餓死你!」
周公公越踢越惱火,而趙如煙像個沒有生氣的布女圭女圭,臉上的血色正漸漸消散,周公公心里一驚,別不是真的要死了?
他連忙蹲子,在趙如煙的鼻間探了過去,正準備屏息感受她的呼吸,忽然一個彈子飛來,他的手指猛的一痛,嚇的他倏的縮回手,食指關節處已經通紅了。
「誰?哪個不長眼楮的暗算本公公?」周公公厲聲尖喝。
「哼,周莫谷,你好大的官威呀!」雪堆後走出來一個瘦瘦矮矮的身影,只見那人一身紫袍,平整無褶,青澀的臉上卻是一臉怒意。
「啊?你……你是桂公公!」周莫谷看到那人的臉,心里猛一咯 ,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這是太子爺面前的紅人,他得罪不起。
桂公公懶的看他,而是走到躺在地上的趙如煙身前,看到她青紫無生氣的容顏,又看到她赤果的雙腳,恨恨的說道︰「你這不長眼的奴才,太子爺的人你也敢踫?」
「太子爺的人?她……她不是大王不要的女人嗎?」周公公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甭管她是太子爺的人,還是北院大王的女人?」桂公公一個巴掌結結實實的甩在周莫谷的臉上︰「總之這個女人不是你我能得罪的起的!」
周公公嚇得這是全身冷汗,沒想到這一個女奴,竟是跟他們大遼兩個身份最尊貴的男人有這樣的關系,真是一個腦袋都不夠他砍的了!
「桂公公,這……這事要如何是好?您可要救救我啊?」周公公這下沒轍了,連忙祈求掛公公。
小桂公公一個抄手,準備把趙如煙抬起,又覺得這樣不合適,對周公公訓斥道︰「還不快找兩個丫環,把她抬回屋里去!」
「是是是!」周公公愣了一下,連滾帶爬了跑了出去。
「唉,只剩出氣沒有進氣了,這太子爺若是要問起,該如何是好?」桂公公撓了撓頭,一臉的著急。
他今日本來是奉太子爺耶律隆緒的命令,給趙如煙帶禮物過來的。
誰知剛進北院王府,就收到消息,說這‘憶香’姑娘已經被大王貶為女奴,發配到浣衣庫做粗活了。
他只得又趕來這浣衣庫,竟讓他發現,這不長眼的周莫谷竟將太子爺要的人,折磨的死去活來的!
哎呦,這可如何是好哦!要是讓太子爺知道了,非摘了周公公的腦袋不可。
趙如煙被抬進了屋里,身上重重蓋了幾層被子,可是在這四處冒風的屋子里,仍無半分暖意,昔悌在一旁嚶嚶直哭,不時用眼楮剜著周公公。
小桂公公被哭聲吵的愈加心煩,見那點點生氣正從趙如煙身上緩緩離去,趕忙交待了幾句,便跑進了漫天風雪之中。
他小桂圓其它的不知道,可是察言觀色卻是一流,自從幾個月起,他們太子爺在大宋的戰場上俘獲了一名宋人女奴,之後便就對她日思夜想,時常念叨她。
小桂圓是耶律隆緒的貼身伺候太監,怎麼會看不出這憶香姑娘就是他們太子爺那日在大宋俘虜的女奴,要不以他們太子爺的個性,什麼時候會讓他主動給一個女子送禮物,所以她絕不能死!
「駕——」小桂圓趕了輛馬車,直奔皇宮。
太子寢宮
耶律隆緒正對著矮幾上鋪的羊皮地圖發呆,指間把玩的是一根銀發簪,那是他那日在趙如煙昏迷的時候,從她頭上取下來的。
這根發簪做工精致,頂上碧綠的珠子在燭光下煥發著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所以他斷定,趙如煙在大宋,一定出生在商賈之家,非富則貴,否則絕不可能擁有此等銀簪。
看到小桂圓進來了,他連忙問道︰「怎麼樣?她在北院王府生活的可好?」
「太子殿下,不好了……」小桂圓喘著粗氣說道,因為一路跑的太快,臉上紅撲撲的。
耶律隆緒眼角一跳,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怎麼回事?難道她不願意收下本太子送的禮物?」
「不是的!」小桂圓打了哆嗦,咽了口唾沫說道︰「太子殿下,那位姑娘,她……她快不行了!」
「什麼?」耶律隆緒一個箭步沖到了他的面前,揪著小桂圓的衣領,一把把他提了起來,聲音冰冷無溫度,「什麼叫快不行了?」
「太子殿下,還是……還是先讓御醫去看看吧!」小桂圓急的眼淚都涌了出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對于趙如煙來說,御醫多一會到,她的生命就多一絲保障。
耶律隆緒從小桂圓的神情中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皺了皺眉,略為一猶豫,恨恨的吐了口氣,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你最好祈禱她沒事,否則我讓所有人陪葬!」
小桂圓趕忙應下了,低著頭小跑著,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已是深夜了,留在宮中的御醫只剩下一個當值的,耶律隆緒二話不說,抓起他就拎著他出了宮。
盡管心里已有準備,可是看到躺在小床上那具無冰冷的身體時,耶律隆緒還是嚇了一跳,那渾身的寒氣簡直可以刺進人的靈魂。
小屋里的人都被遣了出來,御醫搭在趙如煙縴細的手腕上,一邊捻著灰白的胡須一邊搖頭嘆氣,「太子殿下恕罪,這女奴生氣無多,臣回天乏力!」
「本太子命令你,治好她!」耶律隆緒鐵青著一張臉,冷冷的說道。
「殿下,這……」御醫有些犯難,嘆息道︰「原本這女奴受了風寒,前幾日喂了藥,休息幾日即可痊愈,可她今天又在風雪中吹了大半日,寒氣侵骨,更何況,這女子毫無生念,一心求死,臣無能!」
「一心求死?哼,本太子偏不信這個邪!去,親自去宮里的御藥房取藥,揀最貴最好最補的藥材,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府上用的!」耶律隆緒陰沉著臉,半眯著雙眸說道。
御醫張了張嘴,終于屈服在太子殿下的婬威下,搖著頭出了屋子,周公公知道自己犯了大罪,跑前跑後為御醫張羅,听候差遣。
耶律隆緒皺了皺眉,把趙如煙冰涼的兩只手包在寬大的掌心里,極力壓制著心里的憤怒與鑽心的疼痛,沉聲說道︰「你竟然想死?到了大遼,你以為你的命還是自己的嗎?就算是下了地獄,本太子也要把你拖回來,如果你敢死,本太子就殺了羽陵族全族的人給你陪葬!」
寒風呼嘯,北風肆虐,耶律隆緒把浣衣庫里這間簡陋的屋子左右打量了一番,皺了皺眉,憤怒的吼了一聲,把小桂圓叫了進來。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小桂圓垂著頭,不敢直視。
「去,找間稍微好點的屋子!」耶律隆緒厲聲吩咐,這間破屋子能住人嗎?
「殿下,這浣衣庫都是給戰俘跟奴隸們居住的,哪還有什麼好點的屋子,這里能住的地方間間都是簡陋不堪……不過……有一處……那個……」小桂圓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拿不定主意。
「還不快說!」耶律隆緒瞪眼命令道。
小桂圓一听,渾身一顫,嚇得連連點頭,大聲說道︰「浣衣庫主事周公公的屋子不錯,只是這周公公是北院大王的人……」
「還不快帶路!」耶律隆緒二話不說,用被子把趙如煙一裹,攔腰抱了起來,甚至小心的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上。
就算這浣衣庫,是他北院王府分管的地盤,那又如何?人命關天,他是遼國的皇太子,他就不信,連耶律烈手里的一個女奴,他堂堂的太子爺也救不了?!
周公公得知太子爺要征用他的屋子,哪里敢不從,屁顛屁顛的跑前跑後,收拾床鋪,燃燒炭爐,點上燻香,甚至準備了時令瓜果,總之,他把自己能掏出來的好東西,一骨腦的全部獻了出來。
小桂圓極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把目光斂起,低眉順眼的候在一旁。
這周公公平日里是色了一點,浣衣庫的女奴沒少被他調戲的,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動了太子爺的人!
‘ 當’,果盤被耶律隆緒一腳踢飛,叮叮當當的撒了一地。
「從今日起,凡是這浣衣庫里的活計,全部由你負責,其它女奴監工,若有半點含糊,本太子削了你的腦袋!」耶律隆緒恨恨的說道。
若不是這周公公是耶律烈的人,而這浣衣庫又是他北院王府的分管,他真恨不得摘了這周公公的腦袋。
整個浣衣庫的女奴都住著漏風的屋子,女奴們身染疾病還要洗那麼多衣服,唯獨他這個主事的太監能烤火,屋子里有燻香,還有瓜果侍候著,這讓耶律隆緒如何咽得下心中這股惡氣。
周公公跪在當中,知道自己動了不改動的人,渾身抖如篩糠,一聲也不敢吭。
生怕一個不留神,觸怒了這位正在氣頭上的太子爺,他腦袋就要搬家了。
經炭火燻了一會兒,屋子漸漸暖了起來,趙如煙青白的臉色也漸漸柔和起來,甚至浮上了一層淺淺的紅暈。
耶律隆緒知道這是不正常的紅暈,趕忙讓小桂圓去叫御醫,自己則捏著她柔弱的手腕,送了道真氣進去。
御醫早有準備,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進來,說這是正常發熱,吃了藥,發身汗,把濁氣逼出來,就能保住命了。
耶律隆緒把趙如煙半扶了起來,無奈這碗口太大,而她的嘴又小,偏偏還緊閉著,喂了幾口,倒全部灑在衣服上了。
「殿下,用這個!」御醫遞過來一個小小的槽具,說插入病者的嘴巴,方便灌藥。
耶律隆緒看到那個東西,恨不得一腳把御醫踹到雪地里去,他懷里摟著的是什麼人,怎麼能給他中意的女人用那種東西?況且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含過!
「滾滾滾,都給本太子滾出去!」耶律隆緒怒喝了一聲,小桂圓跑的最快,御醫張了張嘴,緊隨其後,周公公見無人顧及他了,也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耶律隆緒見他們全都出去了,屋子里只有他跟懷中的趙如煙兩個人。
他端起藥碗,低頭猛灌一口,然後捏住了她的下巴,用他的唇覆上她的唇,嘴對嘴的把苦甜的藥汁灌進她的嘴里,然後如法炮制。
直到當那碗藥汁悉數灌進趙如煙的嘴巴時,耶律隆緒皺了皺眉,又低頭把她唇上殘留的藥汁舌忝了去,緊抱她在懷,沉著臉一句話都沒說……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