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是我們的私人恩怨,那本王問你,你是真的要和本王撇清關系麼?」耶律烈眯起眼眸問。
趙如煙皺了皺眉,雲淡風清道︰「大王真是抬舉奴婢了,奴婢不過一介戰俘,怎敢攀上大王的高枝?」
「好,很好……」耶律烈嘴角抽搐,眼里閃過一抹陰狠︰「你可不要後悔!」
趙如煙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是感到不安,以耶律烈的個性,必定不可能輕易的放過她。
耶律烈眸光一凜,高揚起下巴道︰「既然你和本王沒有任何關系,本王這就將那楊四郎千刀萬剮了去。」
四郎?!
趙如煙心下一震,眼眸瞠得圓大,果然,他竟然卑鄙的用楊勛的性命來威脅和挽留她?
「你!」她氣憤的瞪著耶律烈,一時間沒了主意。
這時候耶律隆緒從床上坐起來,他的頭還有些暈沉沉的,听到耶律烈的話後,眉宇間褶皺更深︰「香兒,對不起,我不知道楊四郎已經被他擄走。」
趙如煙目光犀利的看著耶律烈,搖搖頭︰「隆緒,他這個人陰險狡詐,狠毒無情,不是你能看透的。」
耶律烈挑了挑劍眉,諷刺道︰「看不出來,你還是挺了解本王的。」
趙如煙咬牙︰「我恨你!」
耶律烈冷笑︰「你恨本王也好,怨本王也罷,于本王而言,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趙如煙只覺得心口一顫,他的意思就是說他根本不會在乎她任何感受,在大遼他可以為所欲為。
她閉上眼眸,只覺得頭暈眩的厲害,那一字一字就像是鐵錘敲打在心扉上,疼痛不止。
耶律烈勾唇道︰「趙如煙,你等著為你的背叛付出代價吧,哼!」
說完,他瀟灑的一個轉身,就將那兩人留在屋里,冷風陣陣,趙如煙只見那袍角在空中劃出優美弧度。
她是知道耶律烈性子的,他絕不是危言聳听,說到必定做到。
四郎是她這輩子最在乎的男人,何況她欠他們楊家的,他們大宋欠他們楊家的,一輩子都還不完,她不能再讓楊勛因為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大王恕罪!」趙如煙突然向耶律烈低頭,此時的她已經不剩任何的尊嚴和驕傲。
耶律烈心中一軟,腳步硬生生的停在門檻處。
耶律隆緒見趙如煙如此委曲求全,拿過長劍,欲要沖出去,跟耶律烈較量一番。
趙如煙使勁朝耶律隆緒搖了搖頭,耶律隆緒只得恨恨的別過臉,氣憤的雙拳緊握。
他知道她最在乎的人就是楊四郎,而耶律烈竟然拿楊四郎來威脅她,這不是逼著她向他求饒嗎?
耶律隆緒恨只恨自己沒有用,身為皇帝竟然連心愛女人都保護不了,居然要委屈她向耶律烈卑躬屈膝。
耶律烈站在風中,風聲獵獵,黑衣錚錚,他眯著眼眸望著前方,眼眸中沒有任何的感情。
趙如煙只覺得悲憤交加,怒火攻心,頭昏得厲害,竟是從床上直直摔了下來。
「香兒。」耶律隆緒心痛一喊。
趙如煙擺擺手,示意她沒事,轉頭望向耶律烈,「大王,你可以將如煙千刀萬剮,但是不要傷害楊四郎。」
金沙灘一役,楊家的男丁幾乎全都喪命,她一定要保住四郎,楊家的血脈,否則他日她下到黃泉,如何跟楊玉,跟楊元帥交代?
耶律烈心中一抽,他斂著眉,高貴的立在那里,用冷漠的背影對著她。
趙如煙深知這時候不能跟耶律烈起沖突,敵強我弱,她唯有選擇跟他低頭。
「請大王恕罪,是如煙錯了,如煙不該擅自離府。」
耶律烈臉部肌肉抽搐著,握劍的手指節捏出駭人的白,他在隱忍,在壓抑,他不能低頭,絕對不能,否則難解心頭之氣。
趙如煙咬著唇,唇上被她咬破一道口子,可是她無暇顧及,她必須求他!
見耶律烈無動于衷,趙如煙只能低下頭,跪在他面前,抓住他的袍角︰「大王,求您放過楊四郎……」
耶律烈袖中拳頭握了握,該死的,她為了楊四郎竟然肯向他下跪,如此低聲下地的懇求他!
怒極攻心,耶律烈一腳朝趙如煙踢過去,冷道︰「莫要弄髒了本王的衣服!」
趙如煙一頓,只覺得淚如泉涌,不可抑制,前所未有的羞辱襲上心頭。
她千金之軀,肯不顧顏面,不顧自尊的給他下跪,他還想怎麼樣?
難道真要她磕頭認錯,他才能滿意?
「千錯萬錯都是如煙一個人的錯,求大王放過楊四郎,放過我們大宋!」趙如煙弓起身體,跪在地上,朝著耶律烈磕頭。
「求你!」
砰,砰,砰,額頭撞擊著地板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如此沉重,天地之間仿佛都只剩那刺骨的聲音,耶律烈只覺得心痛得痙攣。
「夠了!」耶律隆緒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扶起趙如煙,眸色凜然的瞪著耶律烈︰「朕命令你,不許傷害楊四郎,更不許你再逼她了!」
耶律烈不禁一怔,緊盯著耶律隆緒的眼神犀利而冰冷,片刻後,他突然冷哼一聲︰「憑你也敢命令本王?」
「就憑朕是遼國的皇帝,如何對待宋國的戰俘,朕說了算,不需要你置喙!」耶律隆緒英眉緊蹙,挺直了腰板,無比威嚴的說。
「朕?」耶律烈眼眸微眯,冷洌的目光一沉,嘲笑道︰「隆緒佷兒,你以為自己真的是遼國的皇帝嗎?在本王眼里,你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遼國的軍權竟在本王手里,朝中的大臣們哪一個不是對本王俯首稱臣,如果本王願意,隨時可以廢掉你,自立為王或是另立新主,你這個皇帝算哪門子皇帝?」
趙如煙渾身一怔,沒想到耶律烈這麼張狂,一點也不把耶律隆緒這個皇帝放在眼里。
「大膽耶律烈,你竟敢以下犯上,你……」耶律隆緒不禁氣結,暗暗抽氣,沒想到耶律烈竟然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耶律烈眼眸幽深陰沉︰「遼國的江山有一半是我耶律烈打下來的,由我來做這個遼國皇帝,實至名歸,你不過就是我的一個傀儡,如果你乖乖听話,本王還可以讓你繼續當這個皇帝下去,可是你竟然仗著自己是一國之君,帶走了本王的女人?」
耶律烈眼眸銳利,憤恨的看著耶律隆緒,字字冰冷說道︰「你不該打她的注意。」語氣決絕凜然。
「朕知道,遼國能有今天,烈皇叔你功不可沒!可是自古君臣有別,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就算是功高蓋主,也只是臣下!朕可以不與你計較你以下犯上,但是你敢欺負香兒,就是不行,朕也絕不會坐視不理。」耶律隆緒神情鎮定,無畏的迎上耶律烈噴火的眼神,一字一句堅決道。
「看來皇上還是沒有搞清楚,趙如煙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要怎麼對她,輪不到皇上來過問。如果皇上想打我女人的注意,不管是君是臣,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死!」
耶律烈犀利的眼神像冰箭一樣狠狠地射向他,話音一落,腰側上的長劍同時出鞘,直刺入耶律隆緒的胸膛。
「隆緒!」趙如煙大驚失色,駭然的喊了一句,撲倒耶律隆緒身邊。
幸好耶律隆緒武功高強,察覺出耶律烈要刺他一劍,及時用右手掐住劍,鮮紅的血從手掌滲出,滴在趙如煙的身上。
「你知不知道弒君是死罪?」耶律隆緒白皙的俊顏上冷汗涔涔,他身形微動,望著耶律烈。
耶律烈剛毅的臉龐肌肉繃直,面無表情道︰「本王知道,只是恐怕皇上已經沒有機會來取本王性命。」
「烈皇叔真的要為了一個女人與朕翻臉?」耶律隆緒目光如炬。
耶律烈心口一窒,想起這十多年來他對耶律隆緒的教導跟栽培,不由雙拳緊握,骨節泛白。
他也不是無情之人,至少曾經有段時間,他是真的把耶律隆緒當成過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
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加無法容忍他跟趙如煙的背叛。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本王的王妃。」耶律烈扯著嗓子強調。
「如果她與朕有染,朕已經答應要立她為後了呢?你是不是還堅持要她做你的王妃?」耶律隆緒孤注一擲的問。
耶律烈一听,更是心如刀絞!
趙如煙口口聲聲欺騙他說她一心一意只愛楊四郎一個人,一轉眼就跟耶律隆緒私奔,還和他有染?
她肚子里懷著他的骨肉,居然還敢跟其它男人有一腿?
哼,她以為傍上皇帝,他就會放過她,放過楊四郎嗎?她休想!
耶律烈轉身,一把扯住趙如煙的頭發,怒道︰「賤人,你竟然敢勾引皇帝?」
「我沒有……」趙如煙只覺得委屈,淚水抑制不住的流出。
「還敢狡辯?」耶律烈雙眸猩紅,面色陰霾,像頭暴躁的獅子。
趙如煙那額頭上的鮮紅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此時,他只想將她抱在懷中,幫她上藥,可是他不能。
這種矛盾的心情糾結著,像一把雙刃劍。
「耶律烈,不要傷害她!」耶律隆緒倒抽一口氣,剛剛他不過是故意這麼說,想要逼耶律烈放手的,沒想到他會這樣對趙如煙。
耶律隆緒還來不及解釋,就听見耶律烈眼神凶煞,怒不可遏的朝他喝斥一聲︰「你給我住口!」
「隆緒,不用為我求情!」趙如煙嘴角含笑,她已經有所打算,既然她被耶律烈抓住,絕不能連累耶律隆緒。
「趙如煙,你這個蕩婦!不僅跟楊四郎藕斷絲連,連皇上都不放過!」耶律烈嗜血的眼眸里,燃燒著熊熊烈火,胸口傳來一陣蝕痛,手高高揚起,猛力地朝她頭上劈去。
這來勢洶洶的一掌,趙如煙避不可避,她閉上眼,神情凜然,視死如歸,反正落在他手里,她沒想過有活命的機會。
「耶律烈,你瘋了!」耶律隆緒眼急手快,單手接住耶律烈的狂猛掌力,虎口灼痛,剛才那一掌,如果真劈在趙如煙的頭上,她絕無生還的可能。
「呃……」耶律隆緒發出痛苦的申吟,他眉頭一動,滿臉蒼白。
剛才他已經中了耶律烈一劍,雖然被他右手攔下,但劍鋒已經沒入了肌膚,如今又憑空接下一掌,難免傷及心肺。
耶律隆緒一口鮮血噴涌而出,趙如煙白皙的臉蛋上染上血色花朵,碎碎點點,血腥味在鼻間縈繞,她眼中滿是驚駭。
「隆緒,隆緒,你怎麼樣?」趙如煙滿臉的著急,拼命的幫著耶律隆緒順氣,瞪著耶律烈道︰「不關他的事,你怎麼能這樣對他?」
耶律烈臉色森冷,目光陰蟄的盯住趙如煙,冷洌的警告道︰「你越是關心他,他只會死的更快!」
「你到底想怎麼樣?」趙如煙咬住下唇,冷然的質問。
耶律烈將手中長劍擲到地上,地上發出 啷一聲,劍光四射。
他眯著狹長的幽眸危臉的看著她︰「本王要你殺了他!」
趙如煙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搖頭道︰「不!一命換一命,大王如果非要殺一個人才解氣的話,就拿如煙的命,去換楊四郎的命吧。」
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下手去殺耶律隆緒,她不會恩將仇報。
耶律烈聞言,面色陰沉的厲害,「你維護他?」
趙如煙只咬唇不語,她不會殺一個好人。
耶律烈額際的青筋突跳,無回旋之地的說道︰「本王要你抉擇,在耶律隆緒和楊四郎之間,必須死一個!」
趙如煙身體徒然一顫,如秋日中瑟瑟發拌的落葉。
「本王可沒有時間和你耗!本王數三聲,你若是不把他殺了,本王就要楊四郎的命。」耶律烈給她下了最後通牒,就算再卑鄙又如何,他必須要征服她!
一,二……
趙如煙蹲子,撿起地上的長劍,竟是毫不猶豫的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耶律烈的心像是掉進冰窖般,他一把握住那劍身,只听「嘶」的一聲,長劍在割破他的掌心,血順著劍身滴滴落下。
「該死的,你竟然敢自盡?」耶律烈咆哮,目光似乎恨不得將她撕碎。
趙如煙大義凜然的望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要是敢傷害他們,我就死給你看!」
「好,好你個趙如煙,竟然敢用死來要挾本王?」耶律烈憤怒的吼,他的臉色鐵青,額際青筋暴起,眸中閃著狂怒的火光,雙手緊握成拳,渾身散發著冷洌的寒氣。
趙如煙索性豁出去了,大聲怒罵道︰「耶律烈,你心胸狹隘,生性多疑,殘暴冷血,事非不分,禽獸不如,我才不要和你這種人渣生活在一起,只要我沒死,我就一定會逃走!」
耶律烈渾身一怔,黑眸死死瞪著趙如煙,怒極反笑︰「趙如煙,你別以為現在有人替你撐腰,你就得意忘形!本王不會讓你死得這麼便宜,我會慢慢折磨你,你若是敢死,我就會讓楊四郎給你陪葬!」
說完,他不顧趙如煙的掙扎,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打橫抱起,禁錮在自己懷里。
耶律烈抱著趙如煙離開,在門口的時候,轉頭對耶律隆緒道︰「皇上,這次的事,本王念在跟你父皇的情面上,既往不咎。但你記住,不會有第二次。」
說完,他緊緊攥住趙如煙的腰肢,將她連拖帶拽的帶上馬車。
趙如煙眉頭緊皺,腰板處一陣陣灼痛襲來,一個趔趄,她踉蹌的撞在他胸口上,耶律烈順勢將她摟緊。
趙如煙立馬推開他,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便別過頭去,不再說話。
見她這麼冷漠的態度對自己,耶律烈不禁懷疑耶律隆緒那句話的真偽,難道她真的跟耶律隆緒,他們已經……?
耶律烈面色陰沉,心中不是滋味。
他是驕傲的,尊貴的遼國北院大王。
自己的女人卻和別人有染,他心中不舒服。
可是他對她始終難以割舍啊,是他咎由自取,不是麼?
馬車上,氣氛沉重。
他不語,她不言。
趙如煙一臉的冷漠,總覺得和他沒有話題。
而耶律烈則是目光看向窗外,眼里的眸光深不可測。
突然,趙如煙輕聲咳嗽一聲。
耶律烈立即投來淡淡的一瞥︰「沒事吧?」
趙如煙抬眸望進他深幽的眼眸中,心中不屑他的示好︰「沒事。」
耶律烈丟給她一塊帕子,冷聲道︰「擦擦!」
趙如煙拾起帕子,使勁在臉蛋上擦拭,白皙的皮膚擦得粉紅。
耶律烈坐如針氈,總覺得馬車里氣氛異常的詭異沉重。
「停車!」他一聲喝今,蒙泰爾急忙將馬車停下︰「大王,有什麼吩咐麼?」
耶律烈心情極其煩躁,他掀開車簾,坐到外面去,「走吧。」
外面空氣很新鮮,似乎可以緩解他心中的疼痛。
馬車里,趙如煙呆若木雞,既然他如此嫌棄她為什麼還要接她回來?
她說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有些可悲。
就為了一個男人可憐的自尊心,卻要改變她一生的命運?
他對她何其的殘忍?
幾天後,北院王府
月色淡然,清冷的照在趙如煙的身上,踱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耶律烈掀開車簾要抱她,趙如煙卻身子一閃,逞能道︰「我自己走。」
他心中一抽,面色陰霾。
趙如煙緩步下車,身體卻驀然一顫,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栽跟頭,耶律烈快如閃電的一手攬住她的柳腰。
「逞什麼能?」他諷刺。
趙如煙面色微僵,在他懷中掙扎。
耶律烈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趙如煙死死拽住他的手臂泄憤。
沒有看到,他嘴角猛烈的抽搐,抱著她,一路沉默。
直到一聲嬌媚柔軟的聲音闖進耳中。
「大王!」
迷離的燈光下,諾麗一身華麗的紫衣,站在門口,裙裾翻飛,露出她暴露在外的白皙大腿,香肩半露,她神情嫵媚,像個暗夜里的妖精。
趙如煙心中一顫,看到這樣嫵媚風情的諾麗,不禁想起那日她在房里跟耶律烈交纏的一幕。
一幕難言的惡心感涌上心頭,她急忙掙扎著要從耶律烈的懷中下來,耶律烈卻不動聲色
的收緊手臂上的力道。
「麗兒怎麼會在這?」耶律烈不動聲色的問。
諾麗款款走來,她笑得妖嬈︰「妾身得知今夜大王會帶姐姐回來,麗兒特意在此恭候。」
耶律烈微微挑眉,他對諾麗身後的婢女說道︰「該死的奴才!麗兒身體柔弱,這麼晚出來吹風,也不帶件披風出來。」
那婢女撲通一聲跪例在地︰「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耶律烈抱著趙如煙直接往如煙園走,吩咐隨身的蒙泰爾︰「送諾麗回侍妾府!」
諾麗眼里閃過一抹嫉恨。
她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今晚大王會帶著趙如煙回府,這才穿著暴露站在這里,目的就是向趙如煙示威的。
可是大王根本不給她機會,居然直接派人送她回侍妾府?
要知道,她可是那個大宋公主來了後,唯一蒙受大王寵愛的侍妾,若是這麼回去,豈不是被人笑死。
可惡,總有一天她會堂堂正正的住進這北院王府里。
房間里,燈光搖曳。
耶律烈將趙如煙重重的扔在床榻上,他一言不發,只是居高臨下,眼神冰冷的盯著她,渾身散發著森冷的陰寒氣息。
趙如煙面色蒼白,眉頭擰緊,憤怒的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想罵我?」耶律烈勾唇冷笑,低沉的聲音包含著冰錐般的尖銳,他俯,一手攥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想罵就罵啊,你的嘴不是挺厲害的嗎?」
他知道她在介意什麼,本來一路上,他們彼此都已經消了氣。
可是剛剛在王府門口遇見了諾麗,他明顯感覺趙如煙看他的眼神,又如幾天前那個夜晚一樣了。
他知道與諾麗發生關系,無疑是背叛了她。
可是當時那種情況,如果他不這麼做,就救不了她,他也是情勢所逼啊。
趙如煙抬起頭來,向耶律烈投出一抹厭惡的表情。
她討厭他踫過別的女人骯髒的手,再來踫她,那只會更讓她更惡心。
趙如煙的這副表情,直讓耶律烈發狂︰「跟本王發誓,再也不會逃跑!」
趙如煙別過頭,倔強的尖叫道︰「我不!」
「嘴硬!」耶律烈怒形于色,手掐進她肩上的骨頭里,一陣灼痛襲來,趙如煙眉頭緊鎖,痛得牙關緊咬,冷汗淋灕,渾身戰栗。
「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不說!」耶律烈的眼眸幽暗,聲音冰冷,身上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你真可憐,只會用暴力的叫人屈服,可悲!」趙如煙咬著牙根,強忍著劇痛,硬擠出一句話。
「趙如煙!」耶律烈勃然大怒,長臂一伸,揪住她的衣襟,惡狠狠道︰「你就這麼想死在我手上?!」
「滾開!」趙如煙大叫,使出全身的力氣也掙月兌不開,憤怒的一耳光,狠狠地打在耶律烈臉上,五個明顯的指痕,陡然呈現。
「你又打我!」耶律烈冷厲的叫道,胸腔幾乎要爆炸開來,他目光森冷的盯著她,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和痛恨,「趙如煙,你這輩子永遠都別想逃開我!死都別想!」
趙如煙咬牙切齒,憤然的對上他的眸子,嘲弄道︰「我是大宋的公主,又是楊四郎的妻子,還跟你們大遼的皇上有染,大王執意要我,不怕辱沒您的身份麼?」
耶律烈眼眸一眯,豁然起身,憋氣的看著她,皺皺眉,扯扯嘴角,最後卻是無語。
趙如煙目視著前方,眼神冷漠。
耶律烈卻煩躁的在房間內來來回回的踱步︰「你是本王的女人,卻,卻……和皇上有染?」
楊四郎他無法介意,因為那是她的過去,可是耶律隆緒呢?她明明都懷有他的孩子了,卻跟其它男人廝混,這叫他如何不生氣?
趙如煙揚眸看他,眼中似乎帶著挑釁。
耶律烈額角青筋突跳︰「皇上他真的踫了你?」
雖然耶律隆緒親口承認說,他們之間有過關系,可是他還是不甘心,想從她嘴里得到臉證。
趙如煙唇顫抖著,他既然如此介意,嫌她髒就不該強迫帶她回來啊。
難道他要這樣一直侮辱她,嘲諷她麼?
心里一橫,她勾唇自嘲道︰「你也說了,他是皇帝?你們遼國男人想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我有資格拒絕嗎?」
耶律烈一听,只覺得怒火在胸口蜿蜒燃燒。
他鼻息粗喘,一拳頭砸在桌上,桌子凹陷進,碎渣切入皮膚。
他從齒縫里迸出幾個字︰「該死的,是他強迫了你?」
趙如煙只覺得這個男人無比的可笑,他,他究竟想怎樣呢?
他非要自己赤果果的站在她面前,把所有毫無保留的交給他麼?
他也不想想看,他自己的身子干淨嗎?
光是侍妾府里的美女不說,以遼國征戰的習俗,每征服一個地方,必要掠奪那里的女人。
被耶律烈要過身子的女人,何止成千上萬?
他自己都骯髒不堪了,何必要求她對他忠貞呢?她就算真的跟耶律隆緒發生了什麼,那也遠不及他背著她跟諾麗偷情惡心。
至少她從未說過喜歡他,可是他卻總是把愛她掛在嘴邊,明明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卻跑去跟其他女人上床,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這樣心口不一的骯髒男人。
說到底,他堂堂北院大王,只是一個拒絕不了美色誘惑的男人而已。
趙如煙好笑的睨著他,故意激怒︰「不是,隆緒沒有強迫我,是我自願的,我自願給他!」
耶律烈胸膛劇烈的起伏,心中像是植入一根刺一樣。
驀地,他臉色漲紅,「不!你撒謊,你在撒謊!」他歇斯底里的沖她吼道。
快步走到趙如煙面前,猛地抓住她的手臂,雙眼猩紅︰「告訴本王,你在撒謊,在撒謊!」
「不,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趙如煙言辭堅決的否認。
「沒有?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深愛著楊四郎,怎麼肯做出背叛他的事?」耶律烈精明的質問,他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趙如煙冷冷一笑,看著他的眼中浮現出一絲的怨恨︰「我之所以委身耶律隆緒,都是你逼的!」
「你胡說,本王何時逼過你?」耶律烈憤恨的打斷她。
「你是沒逼過我,不過你威脅過我,還陰謀陷害楊家,屢次對大宋發兵!」趙如煙清冷的眸光直射︰「所以我才主動勾引了耶律隆緒,他是遼國的皇帝,只要我做了他的妻子,就是大遼的皇後,以後宋遼聯姻,勢必就不會再有戰爭。而且他也承諾我,得到我之後,會放楊四郎回大宋,這樣誘惑性的條件,你說我怎能不從呢?」
「你!」耶律烈瞳眸一縮,眼中噴薄出絕頂的憤怒,他怒不可遏︰「該死的你,該死的他,該死的你們,你們居然背叛本王,啊!」
寒意滲透,耶律烈的目光如劍,硬生生地切開她身上骯弱的皮膚。
趙如煙緊緊的咬住牙關,她倔強而又諷刺的看他,耶律烈眼中流露出一種巨大的袁傷和悲痛,黑眸如沉寂的夜,死灰一般的絕望。
猛地將她推到在床榻上,趙如煙悶哼一聲,只覺腰像是要折斷的楊柳一般,羸弱而又疼痛。
耶律烈的胸膛驟然起伏,面色陰沉的厲害,眯著眼瞳,手掌握得咯咯作響。
嘴角微扯,卻只覺得喉嚨干澀的厲害,說不出半字,衣袖憤然一甩,掠起一道清風,袍角金線閃爍出細微流光。
他大步往門口而去,走的決然,脊背僵直。
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直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屋內,淒淒冷冷,一道狂風從窗戶中鑽入,帶走明火的光亮,屋內瞬間漆黑。
濃稠的黑夜如墨一般渲染開來,帶著莫名的沉重和壓抑。
趙如煙抱臂卷縮在榻上,只覺得一夕之間,千變萬化。
窗外微淡的月色打在她瘦弱的身軀上,趙如煙絕色的臉龐若隱若現的隱在芙蓉帳內,眼眸低垂,如蝶翼的睫毛輕微的顫抖著。
她低低一嘆,只覺得身心疲憊,怎麼會發生那麼多事呢?
也不知道耶律隆緒現在怎麼樣了,他有沒有回到皇宮,會因為她受到連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