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救走魔將軍浩雲的黑衣人正替浩雲運功療傷。功收,那黑衣人和浩雲都長舒一口氣。
這黑衣人正是魔界新一代的統領——孤弘。
浩雲依然坐在石板之上,臉色雖然恢復生機,但也十分難看。
孤弘下了石板,背對浩雲,沉重的語氣帶有幾分斥責的道︰「浩雲,我知你性子直,但你身為我魔界大將,如此不听命令,擅自跑去蜀山那里。你且如此,以後如何服眾?」
浩雲面無表情,沒有作聲。孤弘接著問道︰「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茹兒?」
听見此話,浩雲心中「咯 」一聲。張口欲言,但又收了回去,依然沒有作聲。
「哎——」孤弘長長的嘆了口氣,靜靜的說道︰「你與小茹之間,是注定是不會有結果的。我想這個你是知道的。」
「哼!我浩雲從不認命!」浩雲一臉不屑,又悲又恨。
孤弘沉默了一下,又淡淡的道︰「何苦呢?你可知她對我說……」說到這里,他硬是把話止住了。
浩雲生來急性子,爆脾氣,此時已是听不下去,大聲質問︰「怎樣?她對你說了什麼?你若真為我著想,又怎會將她趕走?還將捆仙鎖印在她的左臂,讓她失去法力!倘若她遭遇不測,我第一個和你翻臉!」
孤弘閉上雙眼,輕輕搖頭,並沒說什麼。
浩雲氣勢更盛,大聲嚷道︰「哼!你都承認了吧。我知道,你怕我整日思她,有礙你和那赤老鬼的霸業。遂將茹兒趕走!你們把成就都建築在我的痛苦之上。對的起我麼?!」
一听此話,孤弘瞪開雙眼,兩眼煞出紅光,回頭怒瞪浩雲一眼。浩雲與他對視一眼,不禁心中一寒,但又很不服氣,將頭轉向一邊。
兩人沉默不語,死般寂靜。從岩壁上滲出的水珠,「啪」的落在地上,聲音卻顯得如此的大,回蕩在這間昏暗的石室中。
片刻之後,還是孤弘先開了口︰「她是自己要走的,我沒趕她走,縛仙鎖也是她讓我幫她印進左臂的。至于她為什麼要走,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若真心戀她,更是應該為她多想想!」
浩雲沒好氣的低聲哼了聲。
「還有,不到萬不得以,不要與那酒神單打獨斗,沒有魔界的庇護,我尚懼他三分,他好象又練成了……」孤弘話還沒完,浩雲就搶聲嚷道︰「我可不怕他!」
孤弘眉間猛皺,大聲喝道︰「沒說你怕!」
浩雲一臉不甘,頗不服氣的又「哼!」了聲。
孤弘無奈的搖頭︰「你靜心修養吧。沒我命令,暫時哪也別去了,養好傷再說。」說罷,用力甩了下披風,「呼啦」一聲,走出了石室。
「嗒,嗒,嗒,」的腳步聲逐漸遠了。浩雲坐在石板上思緒萬千。突感氣血上涌,心脈大亂,不由的猛咳了幾聲,當即強行鎮定自己,閉目打坐。
※※※
幾日里,酒神、逍遙、晴兒與各門派商議之後,各派掌事人各自下山返回。而那個神秘的女子沁茹,卻被晴兒帶回了仙霞派。此後數月,各地妖魔四起,雖有騷動,但各門各派竭力壓制,也未有大的慘事發生。只是魔界似乎未有什麼明確目的,這讓各大派著實模不著頭腦。蜀山上幾次議事,也沒得出什麼結論,只恐魔族瞞天過海之計,都小心防備著。
※※※
蜀山南數百里。群山連綿,雲煙裊裊,頗有靈氣。此間事物多有修成正果。
最巍其峰,名曰「幻夢」。因其秀美多靈而得名。峰中多彩蝶,小則如掌,大則若盤。五彩斑斕,甚是美麗。相傳當地不少樵夫見過有美麗女子背負巨翅,于此山澗緩緩飛過,皆稱其「蝶仙」。想必乃是這幻夢山上的巨蝶得道所化。
幻夢山後,群峰之間,有一幽谷。其中盛產百合,遍及全谷。谷中輕煙飄渺,如絲如紗,與這萬千百合隱隱相接。置身其中,如入幻境。山風習習,百合微微擺動,花香四溢,聞之欲醉。此谷因此得名,喚作「百合谷」。
一日清晨,偶有鳥鳴。旭日東升,陽光從雲霧的間隙灑了下來,落在這萬千百合之上。花瓣之上露珠點點,晶瑩剔透,閃閃發光。在這如幻境般的人間仙境之上,一男子緩緩而來。
此男子素衣長靴,雙目有神,繃帶束左右小臂。背負一把寬刃大劍,劍柄深紅,劍身被包裹住了,不得而見。年輕的臉上掠過一絲滄桑,略帶風塵。應該是一位外出游歷磨練的修真之人。他負手而立,輕輕的踱步在花海之中。目光拂在這朵朵百合其間,幾分欣奇,幾分憐愛。忽而駐足,昂首,雙目微閉。深深的吸了口氣,感受這份芬芳,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一時間,竟是陶醉了。
「啊——」忽然間,一女子驚恐的呼聲在這谷中蕩開。此男子聞聲猛然睜開雙目。心生疑惑,這地方居然還有人?憂郁片刻,他便向那聲音的來源飛奔而去。
由于還是清晨,霧氣依然比較濃重,視線並不好。他前行數丈,定楮一看,隱約可見前方有一別院。男子思慮剛才的呼聲就是從那傳來的,遂加快腳步奔了過去。行至跟前,在他面前的是兩人高的白牆,一個圓形拱門,門前青石鋪路。他站在門前,向里望去,院內白石鋪地,亦多有百合,幾棵細竹,牆邊假石嶙峋,有水緩緩淌出,流進下方的水潭中,潺潺作響,是一處幽靜雅致的庭院。只是他心中疑惑,為何此時卻听不到有何聲響?難道剛才的呼聲不是傳自這里?男子眉間微微皺了下,憂郁片刻之後,他還是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
此時花海的邊緣,隱約有「叮呤,叮呤」的鈴鐺聲,清脆悅耳。一白衣女子徐徐走來。聲音正是從她腰間掛的一個鈴鐺所蕩出,此鈴型似百合,顏色也是白中微微泛黃。乍一看,如一朵百合倒掛在腰間。此女是在這里修煉成精的百合花精,白衣飄飄,似雲如霧,名喚雲雲。
山風撩過,那潔白的霧氣如最柔軟美麗的絲綢一般飄動婉轉,雲雲衣衫飄飄,膚色如雪,清艷不可方物,宛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塵,令人心中愛憐。大大的眼楮如一汪秋水,楚楚動人,透著靈氣,在那初升陽光中絕美的臉龐奕奕生輝,光彩照人。
雲雲深深呼吸,看著這如仙境般的故鄉,面露悅色,歸心似箭的游子,快步向那庭院的方向走去。
※※※
此時的庭院之中,男子小心的往里走去。通過一條很短的走廊,來到內院。聞听「沙,沙,沙」的一陣異動,凝神望去,只見幾株碩大的百合花正在劇烈顫抖,很是奇怪詭異。男子屏住呼吸,小心的湊了過去。當他離這幾株巨大的百合僅有兩步之遙,剛想上前看個究竟。只听「吱——」的一聲嘶吼,一株巨大的百合突然站了起來,根睫舞動,猶如張牙舞爪的惡魔一般。定楮看去,花瓣上隱約可見女子的面容,只是眼楮蒼茫灰色,沒有任何光芒生氣,如死一般!
男子面對這突然的變化,心中一驚,急退數步。
此時,其他幾株巨大的百合也都有如此變化,「嘶,嘶,吱,吱。」的嘶叫聲不絕于耳,隨即居然都漸漸向男子盤移過來。突然間,一株花妖如鞭子般的藤蔓猛然抽向了男子!男子早有戒備,「呼」的一下翻入空中。藤鞭打空,「啪——」的一聲抽在地上,留下一道裂痕,可見力道之猛。
男子浮在空中,雙目如炬,雙手屈指結印,隨著他一聲喝︰「起!」,身後的大劍離背而去,直入空中!此劍通體赤紅,劍身寬大,相當于普通劍的兩倍有余,霎時間,紅芒大盛,劍芒猶如熊熊烈火一般的燃燒起來,照的男子面發如焰通紅。
「喝!」一聲厲喝,男子單臂一揮,炎劍隨著男子的指向,呼嘯著沖向最前面的一株花妖。
「呼——」花妖被炎劍擊中,登時間烈火熊熊,將花妖包圍其中。劈啪的燃燒聲和嘶嘶吱吱的花妖慘叫聲不絕于耳。片刻之間,這株花妖被燒的焦黑,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其他花妖見此狀,嘶叫更厲,皆騷動了起來。男子右手一揮,炎劍再次盤入空中,欲作二次攻擊。只听「呼,呼,呼,呼!」幾聲,眾花妖從花蕊處噴出幾道霧狀靈氣,將炎劍包裹其中。霧氣沿著炎劍徐徐環繞,炎劍在空中顫抖著,卻絲毫無法再移動半分。眼看炎劍的焰芒漸漸微弱。
男子卻面無驚色,低哼一聲,隨即雙手結印,運勁催力,大聲厲喝︰「哈!」。登時間,炎劍的焰芒再度燃起!越燃越旺。霎時間,紅芒更盛!雪一般的牆壁被染成了紅色,白玉般的地面也被染成了紅色,連男子的頭發,仿佛也燃燒了起來,火般通紅。炯炯有神的目光里閃爍著焰芒,他口中誦訣︰「焚天劍雨!」
霎時間,炎劍再度大放紅芒,沖出了靈霧的包圍。化作萬千劍雨,從天而降。
「呼,呼,呼,呼。」劍雨呼嘯著紛紛打了下來。「轟——呼啦——」聲響過後,所有花妖都化為火灰,林風吹過,漸漸都沒了蹤影。
男子從空中落了下來,冷冷的看著前方。一招手,炎劍飛回到自己手上。遲疑片刻,憂心更重,遂快步繼續向里走去。
一路上,不時有花妖襲來,但是數量並無許多,男子不費什麼力氣偏將其解決掉了。但令他不解的是,有不少女子都倒在血泊之中,但是不知為何卻都似自刎而亡。男子皺著眉頭,帶著重重的疑慮,一直來到了內堂。
堂內唯見一名老夫人,手持百合花杖,靠坐在牆邊,不停的喘著粗氣。而她身旁的幾名女子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淒慘十分。男子眼中帶著不解和驚訝環視四周,最後目光落回在這位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見有人來,怔了一下。目光又落在他手中的劍上,登時臉色卻更加蒼白,沒有一絲的血色。她低哼一聲,猛的模起旁邊的短刀,便向自己刺去!
男子見狀大驚,口中喝阻︰「慢!」聲未落,已是一步沖上前去,一把奪下了短刀。
老夫人依然喘著粗氣,狠狠的瞪著這男子,語氣堅定的道︰「你殺了我吧!想我幫你魔族殺生做孽卻是妄想!哼!」說罷,顫抖著左手用力將百合花杖砸向地面。
男子愣在原地,鎖著眉頭,不解問道︰「魔族?我並非魔族中人!老人家,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老夫人緩緩抬起頭,打量了男子一番,依然不信,質問道︰「你不是魔族?那你手上為何拿著上界魔王的赤炎血劍?」
男子看了看手中這把劍,通紅似火,有絲絲深紅紋路,卻不知是火痕還是血絲!他自語喃道︰「上界魔王的赤炎血劍?」,沉默了一下,又對老夫人道︰「此劍乃六年前,晚輩的一位兄長所贈,當時只告訴我這劍喚作‘赤炎’……」
老夫人不屑的看了男子一眼,又把頭轉了過去,道︰「兄長?你兄長是何人?」
「段天……」男子想了下,又改口道︰「就是當今世人盛傳的酒神。」
老夫人聞听,忽然抬起頭來,眼中驚訝,問道︰「此劍真乃酒神所贈?!」
男子連連點頭,道︰「確是酒神所贈,晚輩不敢欺蒙前輩!」
老夫人仔細的打量著面前的青年,目光中的怒怨漸漸緩和,她緩緩點頭,道︰「那便不會錯了,當年確實是酒門師徒將魔王斬殺。」說到這,她又輕輕嘆氣︰「結果只有那酒神活著回來,此劍應當是他拿回來的。他把此劍贈于你,相信不會看錯人。」
男子只是愣在原地,听著他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老夫人又問道︰「年輕人,你是怎會來這里的?」
男子回過神來,道︰「回前輩的話,晚輩各地游歷磨練,以助修真。方才行至此,听見此處有人呼叫,感覺有人遇難,所以前來營救。請問前輩,這里究竟遭遇了何種事情?」
老夫人嘆了口氣,道︰「我們本都是百合花精,代代都在此處修真,已有數千年了。但是我們和魔族鬼界那些凶靈不同,我們是不會傷人的。如見有人遇難,也一定會去搭救。但剛才,魔界一魔將軍來此,想要招降我們,讓我們為魔族做事。我們寧死不從,他就給我們使下傀儡攝魂咒……咳……咳……」
男子忙俯子關切的問道︰「老前輩,您不要緊吧……」
老夫人輕輕的擺了下手,繼續道︰「你都看到了,不願意墮入魔道的,都以紛紛自刎而去。還沒來得急自刎的,都已墮落成魔。剛才與你交手的那些便是了……」
男子心中一驚,面有愧疚︰「前輩……我……」
老夫人略帶微笑︰「年輕人,你也無需自責。死,對她們來說都是解月兌,你並沒有錯。我道行雖然還算高,但也注定逃不過此劫……孩子,我有個請求,你能答應我嗎?」
男子連忙點頭,道︰「請老前輩吩咐,只要晚輩做的到,必盡全力!」
老夫人緩緩點頭,道︰「好。我們一族,還有一人逃過此難,喚作雲雲。她外出游歷,至盡未歸,才得以幸免于難。日後你若能見到了她,替我好好勸她,不要去報仇,這都是天意。她年紀尚輕,有些任性,你要對她好生相勸,如有可能,請你多多照顧她。可以嗎?」
男子重重點頭︰「好!請前輩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老夫人微笑點頭︰「孩子,你我有緣。老身送你件禮物,你收下它。」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拇指般大小,型如百合的晶體塞到男子手里。男子看看此物,又看看老夫人︰「這……」
老夫人堅持道︰「收下它,這是冰心晶,遇到危險,你用內力驅動此物,可解幻咒,和一部分毒。」男子看看水晶,抱拳道︰「多謝前輩。」
「年輕人,老身時候不多了,該走了。請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老夫人說著便模向一旁的匕首。男子大驚,忙去阻攔,並把匕首推向一邊︰「前輩,您……」
老夫人微笑著問道︰「怎麼?你想讓我這老太婆也墮入魔道嗎?」
「我……」男子腦中混亂,一時不知該當如何。
「噗——」怎料老夫人卻雙手握住了赤炎劍,猛然刺入了自己的月復中!
男子眼中驚鄂,瞳孔猛然收縮,他怔然窒在了原地,望著老夫人緩緩倒下,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