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地方。
青霜四處尋不見酒神,心中正詫異,忽聞背後銀發者的聲音︰「你兄長去喝酒了。」
「哦?」青霜轉回身來,更加不解的問︰「喝酒?和誰?」
「和神仙,呵呵。你也要去麼?」銀發者微笑問道。
「不了……我就是找大哥閑話幾句,沒什麼大事的……」青霜猶豫了下,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大人,到底什麼才是事物背後的真相?大哥似乎還有所感悟,可我至今還是一頭霧水。」
「真相,無非就是這世間所有事物的因果之緣。這其中的奧妙,又怎是能朝夕可懂的……」銀發者語氣沉重,卻又轉了微笑,道︰「他有所感悟,是因他心有所想。你則不同,你可知自己想要什麼嗎?」
青霜鎖了眉,迷茫更是一種痛苦,他只得搖了搖頭,輕聲答道︰「不知道……」
「這里沒有你想要的,你不妨到處去轉轉,說不準便找到了呢?」銀發著的微笑有著讓人動容的安撫,言罷,他揮手劃出漆黑的裂縫來。
此時的青霜卻也別無選擇,輕嘆息,跨了進去。
這群山景色,如此熟悉……青霜不知這是那位大人的一種暗示,還是故意在耍弄自己。身前便是玲兒和巧兒的墳頭,墳前空剩下三盞杯,而鳳銘已經不在了。青霜低頭看著酒杯,眼角抽搐了下。
午後的風,不寒。山澗的風,不厲。拂過青霜身上,卻吹亂了他的頭發。他默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好似有沙吹進了眼楮,使他不得不抬手去揉。
「你……真的來的……」身後傳來女子淒楚的聲音。
是她?是她!是她!
青霜明明知道自己身後的人就是夜思,卻不肯回頭去看一眼!
青霜是怎樣的表情?
大概也只有玲兒和巧兒才看的到。
腳步很輕,帶著驚怕和恐懼。惟恐那動靜大了,會把他如鳥兒般驚飛!
那縴細的手,掙扎著靠近了他。
紫電古劍撞在古老的劍鞘內,發出微弱的聲音。一言不發的青霜突然縱身而起,御空逃走!
「青霜——你知道嗎——花已經開了——」哀聲喚,是期盼之後又跌入絕望的呼喊!
空中的人,停住了……
※※※
楊抑幾人行至一半路程,瞧見前方一人跨著汗血寶馬悠閑而來,正是張文顏。
行到跟前,張文顏詫異道︰「你這麼快就回來了?見著你姐姐、姐夫了?我昨天算錯了日子,今日早朝京官都得到。我這會兒去,恐怕還敢早呢!」
幾人下馬拜見,楊抑將方才街市的遭遇陳說一番,道︰「大將軍,先回去吧。」
本是悠閑輕松的張文顏,立刻也轉了神色,他慎重點頭,道︰「哼!我張某人雖是殺敵無數,卻也未落下半個仇家。估計又是燕國那些狗賊不光彩的伎倆!也罷,先回去。來日看我踏平他燕國的都城!」
回至軍營,張文顏又向楊抑細細詢問了一番,便讓她先回去休息,靜一靜心神。楊抑前腳走,張文顏便差人喚來了偏將軍譚強,就此事與他掰解研商。
張文顏道︰「強子,你想想。不管那些人是沖著楊抑,還是沖著我來的。可他們是如何得知我們今日會去城里呢?而我們也是昨日臨時才決定的!會不會……咱們這出了奸細……」
譚強思索片刻,突然訝道︰「哎呀!莫非是他?!」
「誰?!」
譚強道︰「前日我從城里回來,在咱們軍營門口遇到一個怪異青年非要投軍,我見他身體並不壯碩,本想難為一下他,讓他知難而退,卻不想他一口答應!而且那人腳力極好,身輕如燕!跟著我的馬飛奔,竟甩不開他分毫!這等人,居然甘願被我刁難,看來必有所圖啊!」
「啪——」張文顏一拍條案,道︰「拉騎兵營後面的馬棚去!捆個結實再問!別讓他跑了!」
「好!」
※※※
群山之間。
空中停住的青霜並沒有回頭。難道他不想麼?或許,他只是不敢。
夜思見他停下,淚容之上有了希望,她高高捧起了打開的雙手,掌中是那朵落了瓣的梅,顫聲道︰「真的,我不騙你。你回頭看一眼,好麼?」……
青霜不語,更不回頭。
回頭,真就如此的難麼?
難!
太難!
因為當眼神對望的時刻,自己是不是還能有資格去承受。
如果說不回頭,只是因為拿不起。
卻只因為放不下,才不回頭。
「你看……花真的開了……」夜思的聲音帶著滿是期望的溫柔。
動心了嗎?青霜終是敗給了自己的心。
他,回了頭!
遠遠的看著她手中毫無生氣的殘花,卻只是心中更痛,口中更狠︰「花已謝,終將無果……」
空中人化做一道光芒離去。而地上人卻無法支撐自己,委屈的倒在地上哭泣。
縴指在抖,卻不忍丟掉那朵殘梅。
苦苦追尋等待的,莫非,最終只是一場夭折?
就如落花逐流水那般的苦澀追求?
※※※
夜戀盤坐在地,正在制作箭失。一兵卒上前問道︰「你就是夜戀?新來的那個?」
「是……我是夜戀,大哥尋我何事?」夜戀心中不知何事,輕聲問道。
兵卒一揮手,道︰「起來!跟我走吧!大將軍和譚將軍要見你。」
「哦,好!」夜戀听聞將軍要見自己,急忙丟下手中的活,起身跟他去了。
來至馬棚,正見左右各站十名軍士,當中掇了把椅子,張文顏坐在上頭,身邊就是譚強。
那兵卒一拱手,道︰「將軍,人帶來了。」言罷,站進了旁邊的一列。
夜戀見此陣勢,心中驚憂,問道︰「二位將軍,喚小的來有何事吩咐?」
「捆上!」聞譚強此聲喝,四名軍士立刻撲了上去,用食指粗細的麻繩立刻將夜戀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夜戀很是慌張,卻不敢出力反抗,驚問︰「將軍!您這是做何?小的犯了什麼錯?」
「哼。」譚強冷哼一聲,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說!你混入軍營,到底意欲何為?識相的趕緊全說了,若是膽敢嘴硬,便叫你皮肉開花!」
「將軍,將軍!小的投軍是為了報國啊!將軍明鑒啊!小的到底犯了什麼錯?」夜戀著實也急。
「你不老實是吧?說不說?」譚強揮了揮手中的馬鞭。
「小的真的不知犯了什麼錯啊!請將軍明示!」
「你再給我裝樣!」譚強鞭指夜戀,露出狠相。
「哎呀,不跟他廢話,先打二十軍棍再說。」張文顏說著揮了下手。
「是!」兩名軍士應聲,掇起紅漆大棒向夜戀走去,不由分說,舉棍便打。
「將軍!我冤枉!我冤枉啊,我……呃……唔……」軍棍打在胸背之上,震骨裂肺!夜戀不再言語,運起內力抵擋。待二十棍打完,夜戀長出一口氣,卻看不出多大損傷。
張文顏見他如此,眼光一閃,道︰「好功夫!二十軍棍都傷不了你分毫!」
譚強更是喝道︰「你還敢說你沒有圖謀?!你這一身功夫,又怎會甘心只做個雜役?本來我是想讓你知難而退,不想你卻一口答應!你這般忍氣吞聲,甘願埋沒才能,難道不是因為另有目的?!」
夜戀大驚,不想會被看穿一半心思。但他心知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真相,咬牙道︰「沒有……」
「再打四十,看他能撐多久。」張文顏道。
又是一頓棍棒,換做常人,只怕早已震傷了髒器。而夜戀這次也不敢多顯露內力,只覺得撞骨之痛,心肺挪位。打完之後,夜戀緊緊咬著牙,忍著疼痛。
譚強哼笑,喝問道︰「說不說?不說就繼續打!」
夜戀哪里肯說,心想忍過去便罷了。只道︰「將軍,小的冤枉……」
「你女乃女乃的!鴨子死了嘴殼硬!我看你還是沒覺出疼來!」譚強一揮手︰「來人!給我吊起來!」
「是!」四人應聲,上去把剩余的繩子拋過棚梁,用力一拉,把夜戀吊在半空,又將繩子綁在柱上。
譚強道︰「你不是跑的快麼?想必腿上功夫也是過硬!來人!給我打他的腿腳!往關節上打!」
那腿腳關節乃是薄弱之處,如是常人必定一棍便打折了。夜戀不免心駭,暗暗運力,還不敢強作,勉強使真氣護住腿腳。饒是如此,棍棒砸下,只覺裂骨之痛。直打的夜戀滿額是汗。
「說是不說?!」譚強喝問。
「將軍,小……小的冤枉……」
「打!繼續打!」
與此同時,王覽等人已經回來,楊抑忙去詢問情況。軍帳中,王覽道︰「將軍,我身有不便,不能行禮,將軍見諒。」
「這又沒外人,你客氣什麼?」楊抑關切的問︰「怎麼樣,要緊不要緊?」
「沒事,就是摔月兌臼了,已經接上了。養幾天便能好。跟死去的兄弟相比,這算的了什麼……」
楊抑點點頭,面上苦澀,道︰「我去把軍醫請來,再看看你的情況,以後每天還得換藥。」
「怎敢勞將軍親去?」
「沒事,我正好認認地方,認認人。大虎,你帶我去吧。」
「好。」高大虎應聲,領楊抑出了帳篷。
至騎兵營,遠遠听見馬廝里傳出喝罵之聲。楊抑望了過去,卻根本望不見什麼。高大虎此時喚她︰「將軍,就是這了。」
軍帳里客套一番,楊抑請軍醫出來了帳,高大虎拉住一崗衛,問道︰「兄弟,那邊為何吵嚷?」
崗衛道︰「我也不知道,听說好象是新來的人里懷疑有奸細,大將軍和譚將軍在盤查呢。」
「奸細?打死活該!」大虎憤道。
楊抑催他︰「大虎,走了。」
※※※
馬廝中。
血,自夜戀的額發間流淌而下。譚強手中掇著軍棍,又氣又怒,當下喝道︰「問你最後一遍!說還是不說!再不說!馬上活埋了你!」
夜戀緩緩抬起頭,道︰「將軍,你既然不相信小的,那小的說什麼都沒用。埋就埋吧……不過,小的確實冤枉了,小的確實不是奸細!」
譚強喝道︰「你不是奸細?那為何昨日大將軍臨時計劃外出的消息也會泄露?之前為何不曾發生過此等事情,偏偏就是在你來之後?你一身上等的功夫,為何甘願做雜役?」
夜戀道︰「小的昨日一直在做活,不信將軍可以派人去問,我是不是一步也沒離開過。我一身功夫,說了有何意義?將軍這般待我,不過是想磨練、考驗一下我,這個我還是懂的……現在也不打仗,我的功夫也用不上,做些雜活也沒什麼不好……何況,若我真是奸細,探得消息之後,還不抽身走了麼?」
「哼!」譚強想起楊抑險些遭難,氣就不打一處來,大聲道︰「成功了你會不走?可惜你失敗了!一步之差,險些害了新來的楊抑將軍!你……你就知足吧!幸好楊將軍沒事!否則我就直接把你活埋了!」
夜戀猛然抬起頭來,任血流進眼里也不能再眨一下,他驚恐著,下意識問道︰「她沒事吧?」
「 !」又是一棍砸在了夜戀頭上,血涌更厲!譚強怒眼圓瞪,罵道︰「他娘的!還說自己不是奸細?楊將軍也輪的到你關心?你認識她?自己說漏了吧!你他娘的趕緊給我老實交代!」「 !」又是一棍。
血,淋灕。
這一次,夜戀根本沒有運氣抵擋。他只覺得頭腦暈痛,嗡嗡作響,心中又悲又恨。本以為,來到了她身邊,可保她周全。不想自己卻依然無能為力。要不,就這麼死了吧……
絕望的心,跌入深淵,卻又不甘的爬起!
不行……不行!我死了,誰去保護她?要死,也要抓到那幫人,將他們全都撕碎了再死!
夜戀緊緊咬牙,低頭閉目,道︰「昨日做工,听兄弟們提起過這位新來的女將軍……所以……」
「呸!滾你娘的!」譚強啐道︰「如此時候,你不關心自己,偏偏想著他人?還敢言自己心中沒鬼?」
「將軍……軍營當中,可有信鴿?」夜戀慢慢抬起頭問道。
「廢話!當然有!你想說什麼?」譚強似乎看到了線索,追問道。
「可是在我們營的東面放飛?」
「扯淡!一直是在西面!到底想說什麼?趕緊說!」
「將軍……昨日小的看見一只鴿子從我們營後面飛了出去……」
眾人眼中驚疑,譚強與張文顏相看一眼,譚強追問道︰「誰放的鴿子?!」
夜戀搖了搖頭,道︰「不知道,離的太遠,又有軍帳相阻,確是瞧不見的,何況當時我也沒留心……」
「還看見什麼沒有?那鴿子什麼時辰飛出去的?」
「沒有了。我記得……您和楊將軍剛出帳,然後沒多久,那鴿子便飛出去了……」
一直沒怎麼言語的張文顏突然站起身來,道︰「把他捆好了,別讓他跑了。給他點水,也別讓他死了。」轉而對譚強道︰「強子,走!」
「去哪?」譚強詫異問道。
「別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