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之巔,真理之戰。
若不是今天有過幾番言語相交,逍遙斷然也不會相信這些話竟出自一個魔界將軍之口。他忽然感覺到隱隱的敗意,開始質疑自己向往的真理。此時逍遙還在想,魔蠻問出這句話究竟是要告訴自己什麼?莫非自己曾經遇見的死亡和別離,都不是自己最珍視的人?還是說,只有水冰心不在了,他才能有最真最切的,那種真正無法抹去的恨?
當人們堅持原則的時候,是不是因為眼前的誘惑,還不夠大?
當人們淡去恨意的時候,是不是因為現在的傷痛,也不夠大?
怕什麼,就來什麼。那不是因為巧合,只是因為人們都怕失去了自己所愛,而生了無法泯滅的恨。
那只是,心與心的牽絆。
水冰心清醒之後,拼死一般掙月兌了姐妹們的拉扯,縱身消失在迷霧之中!她已經感覺不到仙羅體的氣息,卻可以明顯感受的到魔神之體那駭人的壓力。只是壓力再大,人們也會為了追求自己的所愛,而沖破一切的恐懼。
萬載人生,千年哲理。有幾人能為了愛而奮不顧身?又有幾人能為了愛敢去奮不顧身?
當你猶豫的時候,真愛已經離你遠去。
冰心什麼都沒有想,她沒有那些雜念與顧忌。
她現在只知道,他就在那里!
他就在那里!
所以她,奮不顧身的撲了過去!
她直直的,沖著魔蠻來了!
「逍遙在哪!」她大聲吼著,聲腔如嘶,自己也漸漸逼近了魔蠻。與其說她要尋找逍遙,倒不如說她現在更想與魔蠻同歸于盡!當恨意騰升,所有的一切也都淡了。人們在這種時候,只會做著傷害的事,讓仇恨繼續傳播和感染下去。
至于是不是無可挽回,那已經不重要了。
魔蠻淡去了面上所有的表情,甚至那一刻連魔神之體的力量也有一瞬的減弱。他靜靜的,甚至有些怔然的,看著前方逐漸清晰的,那張被無盡的傷痛與仇恨所彌漫的臉龐。
那是不是還美麗,已經不重要了。只是依然如此動人心魄!
那絕望和悲痛交織的眼神,魔蠻可也曾在魔界,在誰的眼中見過?
若他沒有見過,若他沒有觸動,此時他又為何這般?
一只手,輕輕的從後面拉住了冰心的胳膊,逍遙輕輕的道︰「我沒事,你怎麼過來了……」
冰心在短暫的怔然之後,「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逍遙和魔蠻都僵在了原地。
冰心低下頭,躬著背,緊緊的攥起拳頭,她想壓制住自己突然崩泄的感情,卻依然止不住淚水。
「哇——啊——啊啊……」突然,她再次仰天大哭,再也不去顧及所有。
心月、雲雲和沁茹已經在霧中尋找,她們認為逍遙如果遇難,只怕會落在地上。此時听到頭頂傳來水冰心撕心裂肺的哭聲,心月當先飛了上去。雲雲和沁茹猶疑一下,也追了上去。
空中,此時幾人的距離已經非常之近,魔蠻與逍遙之間也可彼此隱約的看見身形容貌。水心月看見逍遙和姐姐冰心均是無恙,有些詫異,一時還不知為何姐姐又要哭的如此傷心。
「姐……你怎麼了?」心月過去,將冰心攬在了懷中。突然之間,她仿佛明白了冰心因何而哭。
冰心把頭埋在心月的肩頭,依然止不住哭泣。
沁茹見魔蠻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悲情問道︰「魔蠻將軍,你究竟想怎樣?」
魔蠻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強笑了下,沖著沁茹搖了搖頭,他又對逍遙道,「李掌門,你現在可以明白了吧?如果剛才是我說錯了,那就請你展示一下真正的仙羅體吧。」
「帶冰心走。」
「我不走……」冰心突然道,「我再也不走了!」
「走——」逍遙的聲音已經近乎咆哮了。
「這種距離,就已讓你亂了方寸麼?」魔蠻如此問著。除了逍遙,沒人能讀懂他的表情。
「走啊——」逍遙再次咆哮,那聲腔雖大,但已泄了底氣。
「原來你這麼害怕失去,卻還敢言無恨。」魔蠻的話像世間最利的刀,捅進了逍遙的心里!
「帶冰心走啊!」逍遙再一次催促!
心月、沁茹和雲雲雖然對魔蠻的話似懂非懂,但見逍遙已然失態,便知事態的嚴重程度。心月開始拉扯冰心離開這里。冰心願不走,沁茹和雲雲也上來無聲相勸,擁著她離了。
「李逍遙!李逍遙!李逍遙——李逍遙啊——啊!啊……」冰心只是呼喊著他的名字,就只是這樣聲聲呼喊著,然後便開始絕望,再次大聲哭了出來。
至于那每一聲喚,究竟是她要表達什麼意思,又帶著她怎樣的感情?恐怕也只有逍遙才能全部听懂。
冰心呼喊的聲腔,從擔驚,害怕,不舍,慢慢變成了委屈。
心死,從委屈開始。
「請吧。」魔蠻道。
逍遙的眉頭忽而皺的更緊了,眼角也抽搐了下。而魔蠻沒有表情,也無催促之意,只是靜靜的等著。雖然魔蠻本沒有表情,但讓人看上去,卻只覺得愈發的冷了。而他的眼中,已經再也沒有了期待。
逍遙沉沉呼吸,凝神吐納。片刻後,他再次昂首挺胸,目光炯炯!七星端正胸前,逍遙驟然凜目,一股極強之氣爆炸開來!
只是,這股氣卻真正的炸開了去!真氣並沒有再逍遙身上停留,而是漸漸消遠而去。
「唔哇——」逍遙一大口殷血噴在了七星,劍也痛鳴!
魔蠻左邊嘴角突然揚了下。但那揚起的嘴角卻無絲毫得意之色,反而滿滿盡是失望之意。
逍遙目光呆滯,當空搖晃,似乎下一刻,七星便會月兌手而落。
「你輸了。」魔蠻平穩而堅決的道,卻也讓人感到隱隱的遺憾之意。
「噗——」逍遙又是一口殷血噴出,左手抓向了胸口,他似乎已經快要無力支撐自己。
大霧之中,蜀山方面所有人都因剛才爆炸遠消的那股仙羅體的氣息而失色。並未行遠的心月幾人更是面如紙色,腦中成白。
終于,還是冰心第一個驚醒過來。她一下掙月兌幾位姐妹攙拉的手,朝那里飛了過去。
逍遙在空中踉蹌,是一雙縴細而白皙的手從身後攬住了他,才讓他沒有跌落高空。
那雙手,已經冰涼而慘白。卻緊緊的扣在了那慘敗之人的胸前,絲毫沒有再松開的意思。
水冰心從身後緊擁著那人,把頭埋在那人的背後,沒人看見她的表情。
沁茹三人也趕了過來。沁茹再次求道︰「魔蠻將軍,請你手下留情。」
「呼——」烈芒魔焰漸漸消了去,魔蠻收去了魔神之體。他手上一松,那桿魔戟也當空消失。
沁茹根本沒有想到魔蠻這次會听自己的,感激不已。可還沒等她開口言謝。魔蠻卻搖了搖頭,道︰「我沒有手下留情,我也不會手下留情。李掌門是輸給了自己。不過,勝負已分。」
沁茹窒了一下,其他人同樣怔然。
魔蠻似是在解釋︰「我與他不管身法,兵刃,速度,內勁,本都在伯仲之間。雖然他仙羅體新成,而我在領悟魔神體之後,卻也是百年不現,遂其程度也並無高下之分。我們本來都只不過是五成的勝算。但可惜的是,我沒輸給自己的偽功,而他卻輸給了自己的偽真……」魔蠻搖了搖頭,感慨萬千,繼而他又突然起聲高喊,「化王——走吧!」
「等……等等……」逍遙滿眼血絲,嘴上的血,淋灕到冰心的手上,他無力的盯著魔蠻道,「你……你說什麼?偽真?我,我只是還沒戰勝我自己……我知道,我依然心有雜念……」
「笑話!」魔蠻眼中突然閃出憤恨,他怒指逍遙,大聲厲喝︰「李逍遙!莫讓本尊看不起你!現在是誰將你攬在懷中!難道你現在還當她是雜念嗎?你連她都不能接受!試問這天下間,你還能接受什麼?你跟我說什麼期望和未來?你要想死!本尊現在就成全你!」
六界之中,沒人見過童老動怒,也同樣沒人見過魔蠻動怒。
但是,魔蠻此時卻毫不掩飾的,勃然大怒!
片刻的寂靜,是誰和誰的心在隱隱哀鳴?
在那一刻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和事實,才知道自己的愚昧與狹隘已經傷了自己最不願傷害的人。
「啊……」逍遙裂心之痛,悲愧垂下頭去,他已抑不住嗚咽出聲,「啊……啊啊啊……」
他狠狠咬著牙,卻止不住哭聲。
他緊緊閉著眼,卻止不住淚滾落。
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及草芥螻蟻。魔蠻,根本不稀罕他殺了。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如此自私狠心,卻還要妄談天下……
我只是個負心人,我是個,徹頭徹尾的負心人……
他的淚和血滴落在她那冰涼的手上,只是讓她雙手擁的更緊。
※※※
冰心,對不起……
※※※
南國仙霞,雨霧之中。
冰雪陡然大作!雪河雜卷著冰刃,朝黑壓壓的魔族身上肆虐而去。晴兒一時間無法恢復幾成內力,而這,不知又耗去了她多少內力。寒氣呼嘯中,酒神卻能感覺到溫暖在靠近。
身後的魔兵已經散亂,酒神最終沒有現出金剛之體,他無比珍惜這次機會,撤身殺了出去。
他的氣息在靠近,她知道他朝自己來了,這才讓她微微有了一絲笑意。待他的身影逐漸清晰,她卻又責怪的怨道︰「你又要自己來承擔麼?」
沉默的時間不長,酒神露出微笑,問︰「你還有多少力氣?」
「你要多少,就有多少。」晴兒決然的道,因為他的心已經融化。
酒神點點頭,道︰「那幫我抵住魔兵,只要一會就好。」
「你不如跟我回去,師傅已經布好了劍陣。」
「不用,我現在已月兌困。炎戮和魔儡已不是我的對手。」
「酒哥,你為何不現出金剛之體?」在酒神轉身離去之前,晴兒耐不住擔心的問。
「因為我一直在尋找。」酒神如此回答。
「尋找什麼?」
「那次昆侖之別,你問我的問題。」
「……」晴兒啞了,她的喉嚨哽住,她只想哭。
對面的聲音溫柔清晰︰「我答應過你,回頭會給你解釋,我會遵守諾言的。」
水晶長槍在霧中微微閃光,酒神沖殺回去。晴兒拭去眼角幸福的淚,一鼓作氣,也沖了過去。
炎戮見酒神復殺回來,咧嘴竊喜。剛才的情勢已經讓他看到了勝利的希望,他縱起大火,迎了上去!
「嗑 」聲響,大火中,冰水時融時凝,沖了進來!轉瞬之間,長槍沖破烈焰,化做一片冰水,將酒神的左手一起,凍結在炎戮的右肩右胸之上!炎戮大驚,不知酒神為何會把手一起凍在自己的半個身子上!但是他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只在那非常突然的一瞬,酒神右手凝起凍氣冰層,一掌朝炎戮前胸拍了出去!「 !」的一聲悶響,這一掌涌發無限內勁,貫穿炎戮胸月復,「嘶啦」炎戮周身焰芒噴吐,卻像是被打散了一樣。冰塊崩碎開來,炎戮倒飛一丈,狠狠撞在前來助戰的魔儡身上。
熔火惡魔氣焰驟減,炎戮扶著左胸,不相信的問︰「為什麼?」
酒神輕哼一聲,「不管你的火如何厲害,但終究是火。火勢上驅,你又將魔力盡顯于外,沖于拳頂。如此一來,何以盈內守根?你的弱點如此明顯,凡懂五行者,又怎會看不出破綻?凌雲師太乃當今五行法術的泰山北斗,又是驅冰御水的第一行家,之所以我來之前你沒有現出這幅鬼樣子,這便是理由吧?」
「哼!」炎戮憤恨一聲,雖是極為不甘,卻也立刻收了炎魔之體。
魔儡上前一步,橫起長刀。他知道若不是之前圍死了酒神,讓他沒有還手之力,恐怕炎戮早就著了他的道了。如今炎戮已敗,可自己也頗是不甘心。
酒神見魔儡就欲上前,又是不屑的笑了聲,道︰「魔儡,看你的身形與毒功,便知你本五行屬木,乃展放之功。你與我並非第一次交手,難道你看不出我本屬金?」
「嘁!」金本克木,魔儡被一語道破玄機,毒霧忽爆忽收,他也收去了八魔之體。
酒神微微有笑︰「萬物乃陰陽所育,烙以五行。不管人神魔鬼,都跳不出去。二位還要打麼?還是魔儡將軍不上來試試,就不會死心呢?」言者,水晶長槍再次再他手中凝了出來。
「你還是顧慮一下你身後的人吧。她之前耗盡內力,現在只怕難以久撐!」魔儡道。
「多謝將軍提醒。」酒神揚了下嘴角,「那下次再見面時,希望二位將軍當有所覺悟了。」
「彼此彼此!」炎戮憤恨吼道。
酒神轉身離去,金光在迷霧中盛起。魔族勇士在霧中橫飛慘呼,他在冰雨中向著溫暖飛去。
魔儡大聲下令︰「全都回來!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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