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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史湘蘭提供的地址,馬駿風塵赴赴地趕到江都縣王坪鄉一處破落的棚戶區,打听了好半天,找到了曾經是黎紅衛的鄰居的一位老大爺。
「你找黎紅衛?你是他什麼人?在這一片,稱呼他本名的人不多了,我們這里的人都叫他泥鰍。」老大爺笑著︰「這個人不老實,成天騙吃騙喝,偷雞模狗的。你是找他要錢的吧?」
為了不讓人生疑,馬駿破例撒了個謊,︰「不是的,我是他同事的兒子,找他是為了幫幫他。」
「你的父親還真有好心,看來再破落的一個人,也有朋友啊。也不知道誰這麼好心,總有人按月給他寄匯款單,他到郵局換了錢,就去找女人、賭博。從去年起,就沒有人給他匯了。前一個月,他的日子實在混不下去了,加上幾乎天天有人來要債,他就跑了,是找他的老婆。」老大爺有些悲憤地︰「他還借了我二百塊錢沒還呢。」
馬駿拿出三張藍精靈,遞給了大爺,︰「您的錢是養命的錢,我替他還給您吧,這多出的一百塊錢,就當是利息。大爺,我想再問您一件事。」
大爺很感激地︰「伙子,有事你盡管問吧。」
馬駿遞給大爺一根煙,問︰「您听他有女兒嗎?」
「你別提這事了,你提起來我就有氣,他簡直不是人,他竟然把僅僅6歲的女兒騙到縣城里賣了,回來是女兒在縣城走失了,我們街坊都不相信,因為他當天晚上就在街口賭博,一下子輸了兩千塊錢,你想想,他平日里窮得連飯都吃不上,為什麼剛剛女兒丟了,就一下子變來這麼多錢。「
馬駿跑到一個賣部,跟武大山打了個傳呼,等了一會,武大山回了電話。武大山在電話里簡短地︰「白露已經找到了,現在已跟著他回到了澤西。」
馬駿回到澤西,到縣長辦公室向史湘蘭匯報了此次查訪的經過。史湘蘭點了點頭,然後示意他出去。等馬駿下午再見到史湘蘭的時候,他發現史湘蘭眼楮紅腫,面容憔悴。馬駿知道,這個堂堂的女縣長、鐵娘子,心里裝著深深的傷痛。
勞立寬的辦公室里,金正紅也在訴著自己的苦惱。他︰「現在縣里推行教育體制改革,勞縣長你是縣領導組的組長,你應該知道我們鄉鎮的壓力,改革意味著犧牲,秀水鎮27個村,每個村都有一個村學,現在一下子合並成10個中心學,多出的70多名教師的分流安置都成問題,可是任書記還有招人,這十多天招了13個了。還有,秀水鎮中學的中考成績一直以來位居全縣前茅,這證明這個隊伍是過硬的,本來教師的工資不高,可是任書記在半年的教育支出安排上,一下子砍了60萬,是鎮是要解決干部的住房問題。這樣一來。如果教師的待遇不增反降,會大大地挫傷教師的積極性啊。」
勞立寬呵呵地笑了笑,︰「正紅啊,這書記跟鎮長之間,總會有些摩擦,你先跟大海同志溝通一下,爭取他的理解,有你們兩個人的互相配合,秀水鎮的教育改革何愁不能實現?雖我是常務縣長,但具體抓這項工作的是新來的郭縣長。你是不是向她,郭縣長能干的很,是省里頗有名氣的大律師,相信有她的出馬,這事一定能處理。我一有時間,就到秀水去一次,順便敲敲大海的邊鼓。」
任大海是縣委書記嚴樺的人,勞立寬當然不想插手此事,他把皮球踢到了郭佳的腳下。
金正紅在心里暗罵了一聲,臉上帶著笑,︰「勞縣長一定要支持秀水的教育體制改革啊,我這就按你的指示,去找郭縣長匯報。」
任大海此時也在澤西,他正坐在嚴樺的辦公室里,大吐苦水。
嚴書記,你,這往後的工作如何開展得下去?金正紅很強勢啊,他完全沒有把我這個書記放在眼里,總是在鎮里的辦公會上跟我對著干。鄉鎮的財政緊張,你是知道的,我們的政府干部容易嗎?在鄉鎮工作了一輩子,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一看到我就唉聲嘆氣的,他們都住的筒子樓啊,嚴書記,這傳出去象話嗎?教師是人,我們鄉鎮干部就不是人了?問題要分輕重緩急嘛,一步步地解決,你是不是這個理?嚴書記。
這一番看似發牢騷實則是告狀的話,以嚴書記開頭,再以嚴書記結束,中間充分運用了若干反問句。表明了自己時時處處唯嚴書記馬首是瞻的立場,表達了自己對金正紅意識形態的質疑,展現了自己主政秀水的所秉持的科學發展態度。看來,任大海並不只是喜好女人的色鬼,搬弄是非很有一套。
嚴樺沒有表態,他跟任大海的私交不錯,原因是任大海的父親跟自己的父親是戰友,一起在抗美援朝戰場上打過美國佬,父親的命,就是任大海的父親兩條腿換回的。愛屋及烏,嚴樺對任大海的感情更多地含有一種親情的成份,平日里把任大海當作自己的哥哥看待。這次讓他主政秀水,是自己在常委會上首先得出來的。上次任大海跟情人幽會出了岔子,任大海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他,他也幫了忙。但近來,他陸陸續續听到了很多關于任大海不好的傳聞,如果再這麼一路縱容下去,等于是害了他,把金正紅放在他身邊,起個監督作用,也是個好事。
嚴樺淡然一笑,︰「大海,你先回去,一把手就要有一把手的樣子,胸懷大度一點。把你的想法跟金正紅多多溝通一下,爭取他的支持,不要動不動就發牢騷,教育體制改革要抓,干部福利也要提起來,兩者要兼顧好,我還有事,你先回吧。」
這件事看起來就這樣不了了之了,真的就不了了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