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南愕然抬頭,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陳以航已推開車門快步入了雨簾。
蘇沫依舊是那日的靛藍色長裙,獨自撐傘似在等人。忽然起風,她抬手微微拂去臉頰上吹得四散開來的長發,有些懊惱地抿了抿唇。手上的包卻因此掉在地上,她剛俯低身子,另一只手卻比她更快拾起。
「謝謝。」
隔著這樣近的距離,他可以清楚瞧見她低頭不住道謝時輕抿的唇線,她未施粉黛的臉頰艷若朝霞映雪,她濃密的長睫閃如蝶翼。記憶呼嘯間過樹穿花,他想起多年前的公交車站與阿荏初遇,也是這樣的狼狽和窘迫。
他的胸腔忽地又疼了起來。
蘇沫擦干淨包上的水漬,就要站起,陳以航驀然慌亂,下意識緊緊去抓住她想抽離的手腕,再不肯放開。
她訝然抬眸,鼻翼竟擦過他的薄唇,她的心砰地一跳。看清是他,蘇沫禁不住蹙眉,喝道︰「你放開!」
他冷笑出聲,好像她跟他說的最多的兩個字,就是︰放開。
這樣想著,陳以航手上的力氣轉而加大,硬生生將她扯著站了起來。
蘇沫倒抽涼氣,手腕被他捏得泛紅。兩人的僵持中,顏東的聲音突然響起在身後︰「沫沫?」
蘇沫回眸,怕他誤會,更加急著掙月兌。陳以航倒沒再用力,施施然松開了手,朝顏東意味深長地笑道︰「真巧,你回國了。」
顏東微怔,靜默看著他。他們……分別有十二年了吧。
「以航,好久不見。」他的言語很輕,氣氛一時變得微妙。
蘇沫瞧見了陳以航長睫半斂下眼底迸發的冷冷寒光,可再一瞬間,他已然微笑迷人︰「我認錯人了,就是來向她道個歉,你們聊。」他指了指蘇沫,算是解釋。
蘇沫瞪了他一眼,心道︰你這樣子是道歉嗎。
陳以航曖昧笑笑,單手插在口袋里轉身很快走遠。顏東蹙眉凝望那個方向,半晌才溫柔問她︰「走嗎?」
「好。」她按捺住額角兀然浮起的熟悉疼痛感,點點頭。
走到車邊的陳以航卻忽然停下步子回望,顏東撐著的傘朝她那邊傾去,他比她高了一個頭,而她則像是倚在他的懷里,兩人相攜慢慢地行走在細雨中。
此時此刻的他們,背影純淨美好的仿似一幅畫。
陳以航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上車前他又看了一眼剛剛那棟顏東走出來的房子,遠遠的幾個字︰Parsons診所。
他笑了笑,看樣子顏東要將美國醫術界的事業逐漸移至國內了,陳以航食指微動彈去一截煙灰,撥通秘書王嵐的電話︰「我要競標會上顏氏那個女孩子的資料。」
「是,陳董。」
陳以航掛了電話,朝于南示意︰「開車,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