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閣下,我們沒有冒犯您的意思,我們沒有足夠的武器,也沒有足夠的遮體的衣物,更沒有足夠充饑的食物!」紅亮臉龐的壯漢道,他就這麼娓娓道來,沒有臉頰發燙為自己的敗退臉紅,也沒有因為貧窮之下的軟弱而羞愧,他平靜的訴自己的現狀,「我們需要佣金,那是我們應得的,他人的錯誤不應該牽連無辜者。」
「哦!」里奧有些詫異,繼續打量著這個木訥沉默的佣兵,他的臉上並沒有身份的差異而表現出唯唯諾諾,也沒有屈服武力而放棄自己應得的權利,神情堅定,眼神不做閉閃回視著里奧。
這種堅持,里奧似乎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以前常常在面對他的父親時多有發生過……
里奧清晰的記得,在他10歲到15歲那五年間,他每一次在父親面前維持這種神情的整個細節。無論怎樣,里奧在饑餓的懲罰下瘦骨嶙峋,在嚴酷的訓練中傷痕累累,在淡漠的親情下苦苦掙扎,他都保持緘默,默默堅持,「心不欲為之,我志不可奪。」
里奧的天賦在這一輩年輕人中並非最出『色』的,甚至有些平庸,從他父親另選武技傳人就可以想見一番,不過他的教父卻是選擇了里奧,傾力教導,後來尼奧曾問過他的教父,為什麼在那麼多天才的中選擇平庸的他。教父︰「看到你的眼神,我知道你終會贏,天才不過堅忍不拔的傲骨。」
「佣兵先生,我是里奧,還未請教你的尊姓?」這個佣兵贏得了的尊重,里奧輕松一笑,化解了兩人之間緊繃的神情,「你們應得的佣金當然不在賠償的範圍內。」
「都在這兩頭『毛』驢身上了,漂亮話有什麼用。」已經喘勻氣的年輕佣兵,鐵青著臉嘀咕道,不過這一次他不敢再惹惱里奧,格納教訓讓他記憶深刻,只敢聲的嘀咕。
「閣下,您叫我紅臉或者安斯都可以。」安斯微微躬身答道,指著年輕的佣兵道,「這是我昔日同伴的兒子,維文。」
「維文,听起來向女人的名字,哈哈。」里奧笑道,從懷里抓出四枚大金拉茲,拋給安斯。
「你才是女人!」維文爬起來走到安斯身邊,背著臉在心里罵道。
接住里奧拋來的金幣,安斯愣了一下,連忙道︰「用不了這麼多,閣下,我們兩個人只需兩枚就足以了。」受雇于村民一個月才有一個大金拉茲佣金,早上才訂的合約,中午一過就解除了。如果里奧不認,他們也沒有辦法。實際上安斯也是不抱任何幻想的爭取一下,能爭取一點也是好的,畢竟他們快混不下去了,絕沒有想到得到的是如此的豐厚。
「不,另外的是你接下來為我服務的佣金,一個禮拜一枚。」
「尊敬的閣下,我們與村民的約定還沒有履行,信譽同樣是佣兵的美德,我們……」安斯斟酌了一下,他並不願意為里奧服務,格納的身手遠遠高于他們,一言不合就痛下狠手的作風把他嚇到了,現在卻反而要雇佣他們,總不會讓他們牽馬倒水白拿拉茲,想想一陣惡寒,只有一種可能用到他們,那就是炮灰。
對視著里奧睿智的眼神,安斯咬著牙終于沒有把拒絕的話出口,對方的神情不容他拒絕,他無可選擇。
听安斯言語間極力想維護佣兵的榮譽,卻也默認了雇佣協議,尼奧笑了笑,沒再多什麼。有堅持的人,就有底線,就可以給予一定程度的信任。
再嚴格的條約也約束不住無原則的無信之人,相反簡單口頭約定卻可換來珍惜榮譽之人的信守承諾,人心有時就是最後的保障。
現在差不多是午後二時時分,位置距離雙子河約三十余里的林間土路上,里奧和他的隊員們整裝完畢。
五個人四匹馬兩頭『毛』驢,外加藤框里一大一兩只狗。給養全部轉給一頭『毛』驢背上,兩匹駑馬卸掉了負擔,一時間不適應在一旁傻了吧唧的戳著。
「魯克,野猴閣下,我們就此分別,後會有期。」里奧端坐馬上,一臉笑意如遇春風,仿佛與老朋友道別,揮了揮手,身後眾人也跟著上馬。
年輕的佣兵只輪到『毛』驢坐騎,還要照顧兩只狗,一臉的不滿意,不過看在一個禮拜就有一個月收入的份上,心里還是美滋滋的。轉頭看向他的叔叔,紅彤彤的臉『色』上布滿陰雲,卻是一臉的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感覺佷子的目光掃視過來,勉強擠出來一絲笑容,卻也哭的還難看。
吃飽喝足,淋浴在春日午後暖洋洋的日光下,納特的身影顯得格外高大威猛,看不出來一絲的傻氣,高大的個子翻身騎到駑馬身上,壓的駑馬一陣搖擺,幾乎有點走不動道似的。
「爵爺,後會有期。」野猴躬身行禮,心里暗暗罵道,「遭了瘟疫的,才和你後會有期。」
「野猴。」里奧剛要動身又停了下來。
「爵爺。」干瘦的佣兵不得不再次彎腰應答。
「你的同伴傷勢不輕,那把牛角長弓暫時也用不上了吧,不如先借給我們吧。」里奧不客氣使喚道︰「魯克把弓和箭囊都拿來。」
「好好的牛角長弓染成綠『色』,你以為你是精靈『射』手啊。」里奧譏諷道,「咦!」他抽出一支看起來像綠中蒙著白霜綠得發亮的空心竹子箭桿,箭鏃上帶有針,若有深意的掃過三個佣兵。
轉手將弓遞給納特,「納特,你先用著,心箭矢有毒。」
「很不錯,有機會老爺收你當扈從,這個賞給你。」拋給魯克一枚金拉茲。「長弓下次見面還你們。」里奧高聲道,撥轉了馬頭,輕輕催動馬,格雷西得得得跑了起來。
格納朝納特他們揮了揮手,拍打每一匹走騎的,示意他們跟隨上去,這一隊怪的騎兵,勉強排成一縱行軍隊列逶迤而行,格納最後一眼掃過路旁的三個佣兵,殿後啟動。
三個佣兵不約而同抹過額頭的汗珠,雖然相當于三人一半家當,一壺珍貴的毒箭被強索而去,但命還在,毫發無傷的躲過此劫。依然值得慶幸。
踏過緩坡向下,身後隱隱傳來一陣爭吵,為那枚金幣是賞的還是賠償而爭執叫嚷。一枚金幣,幾句話就讓出生入死的伙伴離心離德,安斯看向里奧的眼神更加敬畏,也為自己和佷子的命運祈禱。
回歸主路離雙子河已經很近,驅馬慢行了一個時,沿途不時見著一些被蹄印踐踏的田土,還有多處放火燒毀的痕跡,砍伐樹木推倒的路障,也有幾個掉在樹上示眾的尸首,不過納特都是搖頭表示不認識。
幾間林中空地遍布著人蹤火跡,『亂』七八糟的蹄印。卻也不是長時間停留,倒像是刻意為之。如此明顯的破綻,里奧倒也不確定匪徒到底要做些什麼。
穿過田野間的防護林,來到一處林中砍伐場,樹枝和茅草搭建的簡陋草棚,歪七倒八,石塊壘起來的爐灶被推倒在地,只有幾處火堆尚且冒著裊裊青煙,卻是到處都空無一人。
里奧和格納下馬查看了一番,可以肯定這里應該是偷砍河灘樹林樹木的盜伐者的營地,感覺仿佛突然遭到匪徒襲擊,將人全部擄走了一樣。不過也有可能警覺的逃走了,這些盜伐者本來就狡猾如偷糧的碩鼠,一件工具也沒有遺留似乎也佐證這一點。
營地里反正一個活物都不見,也沒有廝殺的血跡,只有微風吹過樹林,陽光透過搖動的樹葉間隙『射』下來,斑駁的光斑印在眾人的臉上。
不理會眾人嚴肅的表情,只有格雷西一個在林間歡快的蹦跳著,追逐點點圈圈的光斑,引得『毛』驢背上的花斑「汪汪」的叫喚,幾欲沖下地來。
沒有收獲到有用的信息,里奧沉思不語,和格納翻身上馬,駕坐騎退回隊列。隊伍的位置變動了一下,格納靠前,和里奧兩騎並行,納特跟佣兵安斯第二排,年輕的佣兵維文帶著『毛』驢排在最後。
安斯催坐騎靠上里奧,「里奧,轉彎出了這片林子,西南向前兩里就是河灘密林了,穿過去就是河堤林道。」
「嗯。」里奧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一路上熟悉以後,安斯遵照里奧的要求不再稱呼他為爵爺,之間的關系融洽了不少。得知里奧擊殺了眾多的匪徒,年輕的佣兵維文雖然將信將疑,卻也不在用鄙視紈褲子弟的目光注視里奧了。
眾人乘著坐騎穿過營地,拐下側道,這邊的道路泥土中墊了沙,踏上去軟軟的,想來平日盜伐者也有采砂維護,可以想見即使是雨天也不會難行。
但現在此刻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蹄聲,鳥獸的蹤跡全無,仿佛一片死寂,如此過于沉寂的景『色』,看著就讓人沉悶。
心中明白林子中必定有人潛伏,這才嚇跑了往日喧鬧的鳥獸,格納和安斯都帶著警惕,納特取出了弓箭,他可是反應迅疾的重弓箭手,上天也算公平,有一失也有一得。神讓有缺陷的人自信于世的訣竅很簡單,先讓你的駱駝『迷』路、丟失,再讓你找回一匹駿馬來。
忽然前面響起了數聲「呦呦」的鹿鳴,短短長長,那是騎士呼喚同伴的笛聲,格納打出手勢,安斯、納特臉上的神『色』方才緩和下來,格納嘬嘴打出了忽哨,尖銳的聲音響過林間,回應了一個長長的鳴叫,路邊林間隱約的人影這才顯出身形,高聲問道︰「來的是哪位領主的護衛?」
里奧點了點頭,格納高聲答道︰「沃特堡的護衛隊。」
「你們不是?」一個質問的聲音從林子里傳出,「出你們的真實身份。」
里奧他們唰的舉起武器,納特手中的木箭更是瞄向聲音傳出的地方,「閣下,出來一見,不要藏頭蒙面見不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