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幫傳奇 滇越鐵路 寬慰

作者 ︰ 文文武

大雙被安葬在其胞弟小雙的旁邊,周陽、阿勇和白老爹都忍著傷痛,去給大雙送葬。周陽在大雙墳前痛哭流涕,無比自責,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大雙去死,回來之後,便躺在鋪上郁郁寡歡,接連兩天時間不肯吃也不肯喝。阿勇對老鼠為了替自己補身子而往南盤江上捕魚,最終落入江中凶多吉少一直都耿耿于懷,又眼見著本主廟里二十幾個伙伴一一慘死,現下就連兄長大雙也慘死,小子到底年輕,身子骨能承千斤,心下十分脆弱,當下也悶悶不樂。白老爹悲痛了幾日之後,稍是緩解,見周陽、阿勇兩個小子如此憋悶著,怕兩人生出不好的心思來,便將兩人叫到跟前來開解。

只听白老爹說道,「周少爺你到過昆明城,可曾品嘗過昆明城里如安街上合香樓產的火腿四兩坨嗎?」周陽搖搖頭道,「沒有。」白老爹道,「那火腿四兩坨以宣威火腿做餡,白面做成酥皮,包成糕團一個恰好四兩,經松脂慢烘慢烤,直到火腿的油脂都沁到酥皮上來,金黃酥香,吃上一口,咸甜相宜,酥潤相當,真是一等的美味。听說當年慈禧老佛爺還為入宮之前,隨其父住過昆明,嘗過這火腿四兩坨便念念不忘,成了老佛爺之後,還親筆為那合香樓店題寫了店名呢。」

白老爹又回頭對阿勇說道,「阿勇,你可還記得去年你生日時候,老爹曾答應過你一件事。」阿勇想了想,點點頭道,「嗯,記得,老爹說等到過年的時候,帶我到宜良縣城去嘗嘗有名的狗街上的脆皮烤鴨?」白老爹點點頭道,「是啊,要不是咱們被抓到這里來修鐵路,老爹一定兌現承諾,帶你還有其他叫化一起前去了。」白老爹回味一番之後贊道,「那狗街上的烤鴨,剛出爐的時候,棗紅顏色,皮脆肉香,扯住鴨腿一抖,立即骨肉分離,就著椒鹽大蔥甜面醬來吃,滿口生香,酥女敕相宜。」白老爹接著說道,「听說那烤鴨子的掌櫃當年做侍考,陪伴舉人上京趕考,是在京城老字號老便宜坊學得技藝,又自家改良,做出了特色烤鴨,實在堪稱絕妙美食啊。」

白老爹仰起頭,眯著眼楮,表情愜意,回味悠長地又說道,「這些都還不算什麼,在 巴拉那西有一樣絕妙的美食,你們兩小子想破腦子也一定想不出究竟是什麼?」周陽和阿勇听白老爹說得精彩,一時間忘記了傷痛,反倒還有幾分好奇,便一起追問白老爹道,「究竟是什麼啊?」白老爹突然瞪眼望著兩個小子說道,「油炸蝗蟲。」周陽一听大驚失色道,「蝗蟲豈能做美食。」白老爹笑道,「可不只是蝗蟲,還有蜂蛹、竹蟲、蠍子、天牛、蜘蛛、蜈蚣,無一不是難得的美味啊。」白老爹說著,甚至于忍不住,自己咽了一口口水,看上去在白老爹心頭,這些蝗蟲、蜂蛹、蠍子、蜈蚣倒比那火腿四兩坨和烤鴨子更加美味,更加令他回味的。白老爹又道,「天下美味各式各樣,各有特色,各有不同,我老叫化活到這把年紀也沒機會嘗他個遍,可就算嘗得少,到底比你們兩個小子嘗得多些。但是不怕,你們總還會有機會,只要活著,活下去,就有無限的機會,就有不盡的可能。」白老爹說著,拉住周陽和阿勇的手緊緊握住說道,「你們兩個小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一定要挺住,千萬不要輕易放棄,要盡一切努力活下去,不僅僅為你們自己,也為了那些為你們付出過的人,要把他們沒有活過的生命,在你們身上一並活過來。」周陽、阿勇听了無比感動,眼淚刷刷流個不停,心下也得以解月兌和釋懷,暗下決心,不能辜負了為自己付出過的人,要如白老爹所說的,把他們沒來得及活過的生命,在自己身上活過來。白老爹伸手拍拍周陽肩膀道,「你一個富家小少爺,能做到今天這樣,了不起啊。」又拍了拍阿勇道,「阿勇你一定能如你所願,加入馬幫,成為了不起的馬鍋頭。」兩個小子模著眼淚都笑了起來。白老爹見兩個小子終于笑了,心下的大石頭也落定了,白老爹神情輕松地對兩個小子道,「你們將來一定要去昆明城西郊玉案山上筇竹寺看看?那筇竹寺里的五百羅漢塑像造于唐代,真人大小不足為奇,難得的是五百個羅漢相貌各異,神姿不一,各持法寶,各有坐騎,絕無重復,絕無同一,真可稱得上舉世一絕啊。」

周陽、阿勇和白老爹養傷的這幾日里,工地的工程因為解決了攔路的山石而得以快速推進,這一天中午周陽等受傷勞工們都听見工地方向傳來鞭炮聲,大伙還覺得奇怪,卻見有勞工興高采烈地從工地剛回來報信稱,「與小龍潭車站工地的鐵軌成功對接了。」大伙這才知道,燈籠山車站的工程全面竣工了。所有勞工都不甚欣喜,都想著工地竣工,自己也該得以結算工資,回家與家人團圓,一方勞苦總算是熬到頭了。然而一連過了三四天,絲毫沒有結算工資,放勞工回家的消息,倒是有傳聞說燈籠山工地的勞工要被調遣往另一處工地去繼續修鐵路。這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所有勞工們心頭的熱火。不過之後又過了四五天,調遣的事情也並沒有發生,只是一天下午突然來了四五個洋監工端著火藥槍,說是有傷病勞工將疾病傳染給了康健的勞工,為避免疫病傳播,讓所有工棚里面帶傷帶病的勞工全部集中住到尾末的兩間工棚去。勞工們模不清洋鬼子葫蘆里頭賣的什麼藥,卻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況且洋監工都用火藥槍逼迫著,無可奈何,只能照辦。當下周陽因為瘸腿、阿勇、白老爹因為內傷都被洋監工搜羅出來,與其他從各工棚中搜羅出來的帶傷帶病的勞工約莫三四十人,一起被集中安置到了尾末的兩間工棚里頭去居住。這樣又安穩地過了兩日。

這天傍晚金小膽突然模進了周陽他們病號傷號居住的工棚,自從洋人路易士領著洋監工接受工地管理以來,金小膽、徐剝皮還有其他國人監工都成了閑職,成日里只管著替路易士和洋監工們端茶遞水,捶腰捶背,眼見著洋監工們欺凌虐待勞工,金、徐等人竟熟視無睹,不聞不問,為此勞工們對金、徐等人都極為憤恨,當下見金小膽走進來,都裝作沒有看見。

金小膽並不在意勞工們的態度,徑直走到了周陽鋪前,態度傲慢地對周陽道,「哎,小瞎子,金爺我最近口淡,缺少油水,想吃點野味,你小子現在跟著金爺我上山去打幾只兔子回來做下酒菜。」周陽模不清金小膽用意,皺著眉頭望著金小膽道,「我腳傷未愈,行走不便,難以遠行,更別說是走山路了。」阿勇在一旁憤憤不平,替周陽幫腔道,「是啊,沒見他有傷在身嗎,干嘛偏偏要找他,找其他人去不行嗎。」又有康健的勞工听見金小膽說話以後主動出來替周陽擔待道,「工頭大人要是不嫌棄,不如我陪您去走一趟吧。」可不想金小膽竟然對周陽不依不饒,見眾人阻撓,還氣急敗壞起來,瞪眼跺腳地呵斥道,「你小子少羅嗦,趕緊跟我走。」周陽眼見著金小膽是鐵了心非要自己前去不可,只恐自己拒絕下去會引發矛盾,傷及無辜眾人,于是咬咬牙強忍著疼痛,借著一根樹枝拐杖,尾隨金小膽出了工棚,繞道上了燈籠山。

一路上周陽發覺金小膽左顧右盼、三心二意,顯然並無心思要去打野兔之類,眼見著天色昏黑,而且山路崎嶇周陽確實難走難行,周陽有些不耐煩,停住腳步來問金小膽道,「看樣子你找我來並不是為了要打什麼野兔,你究竟想要干什麼?」金小膽轉過身來望著周陽說道,「小瞎子,你兩次救金爺我的性命,這次金爺我也救了你一回,咱兩算是扯平,誰也不欠著誰。」周陽听金小膽如此一說,不禁大吃一驚,忙問金小膽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金小膽嘆了口氣道,「你自己看去。」說用以眼神示意周陽向後看。周陽轉身望去,只見山下火光沖天,陣陣黑煙彌漫山谷,細看那火光方位,不是別處,正是工棚所在,周陽驚得張大了口傻住一刻,醒悟之後大喊了一聲,「不好!」也顧不得什麼腳疼,瘸瘸拐拐,跌跌撞撞地向山下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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