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幫他們……」秦時竹語氣堅定,「幫他們多活幾天。」
經過這麼一點撥,葛洪義率先反應過來了︰鐵路被斷、軍火被奪、出現大股「日軍」,只要是頭腦正常的俄軍指揮官,必定會停下來進行調整。哪怕旅大方向催促的再緊,這一個停頓沒有24個小時也絕難重新起步,雖然時間不多,但對從西伯利亞不遠千里來增援的部隊來說,已足夠他們恢復旅途勞頓了。
對葛洪義的理解秦時竹表示肯定,他笑道︰「雖然小日本最初的出發點是減輕旅順方向的軍事壓力,但南滿支隊既已投入戰斗,不在旅大作戰便要在其他地方作戰,無非是一個時機問題。但從戰場層面來說,旅大地區的俄軍是必死之局,去又何益?還不如讓他們在別的地方多耗一點日本的力量。」
「如果俄軍惱羞成怒對我們揪住不放呢?」
「這或許是日本人的如意算盤,但是,他有他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秦時竹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凝重,只說,「所以我們要給俄軍兩個意料之外︰第一,我們劫的軍火不多——不是不想,力量所限;第二,劫不走的也不破壞——繼續留著俄軍打鬼子!」
听得夏海強連豎拇指,大叫︰「老大高明!得,我堅決要求劫火車。」
「不過……」秦時竹還是有一些擔憂,「如果俄軍增援部隊拋棄步兵而單純用騎兵從正東向我們突擊,會不會正好和護路隊合兵?」
「這倒也不無可能,不過單純騎兵最多只有一個連的兵力,能奈我何?」周羽大笑,「秦總盡管你放心,多配些手榴彈和馬克沁給我們,我保證守住陣地直到你們撤退。」
陸尚榮沉思片刻,還是提議各部隊集中重機槍到周羽的部隊,手榴彈每人十個,還有就是各班的狙擊手也集中配給周羽。
秦時竹也表示贊成,並要求撤退的路線一定要事先確定,用來拉軍火的騾馬也要提前準備齊妥。
「撤退時一直撤到遇羅山大本營,在卸完貨之前任何人不得休息,要命令部隊嚴守秘密,丁點消息都不得透露。」秦時竹嚴肅地說,「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明天按原計劃分頭行動,一切由尚榮指揮。」眾人各自散去。
笠日下午將近三點,大隊人馬早就埋伏在高坡的左右兩側隱蔽待命,午後的太陽曬得眾人又熱又渴,再加上略微偏小的鬼子軍裝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大伙都有些不耐煩起來了。三點過了老久,終于,伏在鐵軌上探听聲音的打起手勢向大家傳來好消息。
「來啦!」陸尚榮笑罵,「如此磨磨蹭蹭,怎能不誤大事?難怪要輸給小日本,現在又害我們多等。」
「來了就好,別抱怨了,叫弟兄們趕緊準備好,還有,鐵路上那個,趕緊讓他回來!」秦時竹可不想讓列車上的人發現而功虧一簣。
「嗚!!……」一列火車呼嘯著向伏擊地點駛來,越來越近了,只看見每節車廂不是栓著門就是蓋著嚴實的帆布。「預備,拉!」陸尚榮一聲令下,只听「轟隆隆」的連鎖爆破聲急速響起,陣陣煙霧騰起,鋼軌扭成了麻花,憑著巨大的慣性向前沖的各節車廂紛紛月兌了軌,橫七豎八的倒在高坡下,活象一條扭曲的蛇。
「殺呀,先解決掉車上的老毛子!」陸尚榮大喊一聲,一千多人的隊伍從高坡兩邊躍起,撲向火車。幾乎與此同時,南北兩個阻擊點在听到伏擊點的爆炸聲後,也是把鐵路「轟隆」掉了,南滿鐵路陷入了停頓。
車上的俄軍除一小部分直接被炸死了外,大部分不是被震暈了,就是陷在車廂里爬不出來,極個別身手敏捷點的剛從車廂里爬出來,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清剿殘兵的焦濟世等人打死,只听見「啪啪」的間歇性槍聲,敢反抗的老毛子被一一送上了西天。除了死的,還抓獲了三十來個活口,焦濟世問夏海強怎麼處理。後者一揮手,大喝道︰「統統死啦死啦地!」
忠義軍出身的焦濟世本來就對老毛子恨之入骨,一得令就迫不及待地動手了,押著的俄國兵胸前後背紛紛出現一個個大窟窿,沒幾下慘叫聲便恢復了沉靜。焦濟世不放心,又帶領人馬仔細搜查了一遍各節車廂,果然那個連長最狡猾,躲在木箱後放冷槍,打傷了一個戰士,焦濟世怒從心頭起,一個點射就把那最後頑抗的家伙送上了黃泉路,整個過程干淨利落,前後不到十分鐘。
列車現場雖然人多手雜,但每支部隊都按葛洪義事先安排的方案,排成長長的五個縱列,從車廂里取出來的軍火,通過人手傳遞,迅速被裝載到隊伍末尾早已準備好的車輛上,站在高坡上望下去,宛若五道長龍,槍支、彈藥源源不斷地從一頭轉移到另一頭。端的是好辦法,不但效率奇高,而且不易造成混亂。王雲山帶領人馬專門負責搬送重機槍,這個有些分量,靠手工傳遞是不行的。
郭寶則帶領人馬拼命尋找火炮和炮彈,他們的目標是小口徑火炮。來之前,秦時竹千關照萬囑咐別認錯了,要他按照比劃的口徑搬送,炮彈一定要配套;大口徑火炮太重,雖然誘人卻不予考慮,重點是和的速射炮。至于那些軍服、罐頭、糧食就沒有人關心了。
伏擊點熱火朝天,南北兩個狙擊點卻是一片沉寂。周羽在完成道路破壞前,早已經在樹林處擺好了死守的架勢。眾人緊端著手中的步槍,一動不動地盯著防御正面,每隔一個班就架設一挺馬克沁重機槍,火力密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整個部隊擺成了半月型,周羽則穩穩據住弧圈頂,手持望遠鏡觀察敵情,身邊站著的焦濟世模樣最搞笑,打趣說要把戲演足了,三下五除二豎起了一面旭章旗,如果不是瞎子,老遠便該望見了。
三十分鐘過去了,正北處飛揚起一片塵土,「來了!」周羽一看時間,「還不算慢。」
焦濟世可不敢怠慢,馬上喊︰「全體注意,有情況。」一見敵情到來,眾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眼楮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
「听我命令,機槍不響不得開槍。」周羽一邊下令,一邊用望遠鏡仔細觀察,只見塵頭處一隊人馬朝南狂奔,領頭的幾個騎馬先行,後面緊緊跟著四十幾個騎兵,再定楮一看,居然是護路隊到了。
「他***,老毛子都還沒出動,你們這幫畜生倒窮積極。」焦濟世看來也看清楚了,大喊一聲,「大人,有人過來了,好像是護路隊。」
望遠鏡里雖然看不真切來人的模樣,但這般穿著打扮必定是護路隊無疑。「大家注意,把敵人放近了再打。」
只是,護路隊越聚越多,卻沒有上前進攻的意思,反而指點著在比劃什麼,眾人等了半天,不見絲毫動靜,不禁有些煩躁起來。
周羽也是惱火地不行︰「打又不打,退又不退,真他娘的的狗皮膏藥——難纏。」
「大人,他們會不會看見了這面旗幟而不敢動?」齊恩遠也百思不得其解,琢磨了半天才覺察道問題的端倪所在。
「可這麼耗著不是辦法,且讓我逗他一逗。」周羽一轉身喝道,「拿我槍來!」
狙擊槍在手,周羽也不去理會遠處的動靜,他的心思又回復到了一個狙擊手的本能,槍口緩緩移動,瞄準具里的十字星卻是將領頭的一人套得緊緊。
風速、風向、落差、彈道、標尺……每一樣他都精心考慮到了,他就是要給這些家伙一點苦頭吃吃。旁邊的齊恩遠也沒閑著,端起望遠鏡看了又看,隨後又嘟囔了兩句︰「這人怎麼感覺有點像張雨亭。」
張作霖?周羽心里一驚,他不認識張作霖,連忙追問︰「看清楚了麼?確定是他?」
「有五成把握。」
「好。」
好什麼?怎麼好?齊恩遠還沒想明白,周羽一邊念叨著「蛟龍終非池中物,風雷一動便上天」這句秦時竹評價張作霖的言語,一邊已不由分說地扣動了扳機……
因為,除了這句以外,他還懂一句至理名言——「天與不取,反受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