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社上海長篇報道︰17日晚,《北國慶典》影片在上海首映,內容為北疆勝利慶典和閱兵盛況。由于事先報界已報道相關事宜,做足宣傳。各界民眾紛紛前往觀看,票價原本為每人兩角。但第一場開幕前數天,便已銷售一空,黑市價格直漲為3元,仍然一票難求……觀看完畢後,觀者皆稱過癮,有花高價買黃牛票者,連稱值得!值得!當日第二場、第三場已銷售完畢,不少人重新購買明日之第一場,以圖再度重溫。
有記者問其為何反復觀看?答曰︰值此國家有事之際,北疆人馬強壯,人民之福,我等雖在南國,亦為之動容,反復觀看乃補償不在現場之遺憾爾……或曰︰國防軍乃共和柱石、國家棟梁,必然能力保疆土不失。影院老板對爆滿景象笑逐顏開,稱此為從來未有事,已按民眾請求,明日加映3場……有老板稱,此次觀者反應完全出乎意料,倘若國防軍真的出師北伐,平定外蒙,願捐一半收入充當軍費。
記者采訪時,遇有夫婦二人均是學生出身,衣冠楚楚,言談儒雅。其夫為一大公司職員,其妻為滬上某醫院護士,兩人新婚不久,生活美滿,收入頗豐。觀看完畢後,一致做出決定,辭去目前工作,北上投奔國防軍。有人不解,你夫婦二人剛剛成婚,生活安定,何必北上投軍?答曰︰我夫婦固然生活幸福,但只是一小家之幸福,今日不報效國家,他日我二人之子。恐為亡國奴也。我們為父為母,不可以一己之私,斷送子孫幸福……
華夏社東京消息︰昨日,我愛國留學生3000余人集會,聲明否認《俄蒙協約》,抗議俄國政府干涉我國內政,通電政府采取嚴正立場……
總統府內,袁世凱正大發脾氣︰「抗議。抗議,你們就知道來向我抗議!」
趙秉鈞走了進來,卻不敢吱聲,老袁的案頭,堆了厚厚的一堆電報稿,全是各界發過來,要求政府采取嚴正立場,收復外蒙。
「智庵。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些電報,全部都反了天了。」袁世凱怒氣沖沖,「民國初定,尚未得到外國承認,值此多事之秋,應該更加謹慎。可是這些人,怎麼都不識好歹?紛紛要求強硬、要求出兵,這仗是這麼好打的嗎?」
「大總統,這……眼下民情激憤,個別人說出如此過激地話,也在情理之中。」
「什麼叫情理之中?打仗?說得輕巧,中國和外人打仗,哪一次打贏了?」袁世凱拍著桌子。「協調才是上策,用外交解決,用政治談判,才能真正解決問題,他們這麼抗議,把俄國人惹急了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秦時竹來電,要求政府努力交涉,同時也不放棄軍事準備。」趙秉鈞將電文遞給了袁世凱。「他專門和我們搗亂。」
「我倒是听芝泉匯報過了。陸軍部派人出席了北疆慶典,還觀看了閱兵式。說國防軍兵強馬壯雲雲……」袁世凱腦子轉得飛快,秦時竹到底什麼意思?
「大總統,既然他說要準備,我看就讓他準備好了,他這個巡閱使職權里不是包括外蒙嗎?平定叛亂自然是他理所應當之責任,至于國防軍,本來就是鞏固邊疆的,我看不妨讓他使使。」趙秉鈞說了自己的建議,「對我們來說,都是有益無害的。」
袁世凱想了半天,把前前後後都盤算清楚了,再問趙秉鈞,「你說說看,怎麼個有益法?」
「第一,國防軍的部隊更接近外蒙,如果真要開戰,肯定是要國防軍動手,咱們可以不用出一兵一卒;第二,如果大總統授權,那麼這事不論成敗都可以交待,若是勝,則是大總統布置有方,英明果斷,若是敗,也是秦時竹指揮不力,國防軍無能;第三,萬一沖突擴大,引起國際糾紛,也可以將秦時竹拋出去做替罪羊,我們的命令他可以不服從,但各國的意思他不敢違背吧?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抓住這個做文章,一舉撤掉這個巡閱使……」
「你所說倒有道理,可是具體怎麼做呢?」袁世凱犯了嘀咕,「現在我一方面在和俄國人談判、交涉,另一方面又派人去打,若是因此而引起國際糾紛,恐怕你我難逃干系……」
「大總統,不需要您下令,您只要打個電報給秦時竹,說明關切之意,含糊其辭,讓他自己去揣摩罷了。」趙秉鈞馬上就有妙計,「如果他按兵不動,那麼咱們拍了這份電報,也是盡了責任,對國會和民眾都可以交待;如果他和俄國人交手,那是他擅自做主,如果戰敗,我們可以處置,倘若萬一地萬一戰勝,也必然損耗了他的實力和財政,這對我們而言,也是有利的。」
「按照你這麼說,不管他怎麼弄,我們都是有利的嘍?」袁世凱一想,這主意倒真是立于不敗之地。
「而且,這個電報要秘密拍給他,不然一公開,各國公使尤其是俄國公使又會來質問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們在面上還是要與俄國人虛與委蛇,但暗地里可以給秦時竹透露風聲。」
「你猜秦時竹會是什麼舉動?」袁世凱來了興趣,很想看看秦時竹的窘境。
「這倒說不好,我以為他騎虎難下。一來,北疆群情激憤,連日來已經有學生包圍俄國領事館,靜坐示威,俄國方面和秦時竹的關系已大大惡化了;二來,如果他沒有什麼反應,那麼民間的力量肯定對他有不滿,只要我們稍加挑動,就可以把這個矛頭指向他;三來,萬一他按奈不住出兵。我們也可以和俄國方面交待,說這是他擅自做主,為將來轉圈留有余地;四來,兩邊如果交手,我對他的形勢不看好,對方無論武器、人員都比他充足地多,外蒙情況復雜,平定談何容易?」
「就按這個來辦。另外。我這還有一份軍事會議決議,你也一並轉發給他。」袁世凱掏出一份文件,在上面刷刷寫了幾句話。
趙秉鈞接過來一看,會議記錄一共有六條︰(一)統兵高級軍官佐領,均由總統任命;(二)練兵及師旅數目,分大小省規定,大省4師,小省3師為限(規定1師等于2旅)。邊禁省份不在此例;(三)用兵不敷時。募續備兵補充;(四)軍服、械餉、輜重、工程、幕營等件,悉遵中央規定,如向外洋訂購炮械,須中央認可;(五)駐京軍隊及各省防營統改成陸軍編制;(六)實行征兵,目兵、夫役之服裝、食米,照禁衛軍規定。
最後還有一條補充。就是袁世凱剛才手寫地話。北疆國防軍體制特殊,地處邊疆,承擔國防重任,一切軍政事務,著北疆巡閱使便宜行事,授予全權,日後報總統府和陸軍部備案即可。
「怎麼樣?這個條件夠優厚了吧?」袁世凱笑著說,「你可以暗示他。這是我對他地優容。」
「相信他會乖乖上鉤的,我即刻回電沈陽。」趙秉鈞轉身要走。
「等等,」袁世凱叫住了他,「再加一條,國防軍訓練辛苦,卓有成效,中央補助軍費100萬元。」
「這是?」趙秉鈞不解其意,袁世凱眼下正缺錢花。剛剛從比利時貸了一筆款子。怎麼這麼大方地給沈陽100萬?
「既然要暗示,那麼就把文章做足。」袁世凱笑道。「我給他100萬軍費,個中滋味,讓他自己揣摩去。」
「大總統英明!」
接到類似最後通牒的聲明後,外交總長陸征祥連夜與駐京俄國公使就《俄蒙協約》舉行第一次正式談判。他與日、法、美3國公使邀請俄國公使克金斯基在外交部開始談判,與俄國公使爭論激烈,幾至沖突,談判無結果而散,會議結果仍主張和平解決。
和平解決,和平解決,誰都主張和平解決,北疆已經出手了。收到袁世凱的電報時,秦時竹正在大本營觀看地圖,听取進軍方案,看完電文,他冷笑一聲,對手下說︰「袁世凱和稀泥,發個含糊不清的電報給我,表面上是授予我全權,實際上開空頭支票,萬一有事,他還可以及時洗月兌。」
「他一貫如此,從來沒有幾句實話。」張紹曾曾經和老袁打過交道,比較了解。
「既如此,我就來個假戲真唱,也回他一封含糊不清,就說請大總統放心,北疆有事,秦時竹以身當之,眼下靜觀其變,看事態發展……」口述完電文,他回頭來問,「現在部隊都到什麼位置了?」
「根據2小時前地電報,騎師已過克克伊爾根(今武川),明日可到四王子旗;16師(兩個騎兵團)下午時分過了興和城(今張北),此二路約定10日後在伊林(今二連浩特)會師。甘肅方面,15師騎兵團和騎11旅一部今日剛剛集結完畢,準備出發,馬福祥、扎木合帶隊,準備沿烏海、臨河、吳業烏蘇、奔巴廟、圖克里克一線進軍,估計要20日後,能到塞音山達(庫張棧道重要一處,已在外蒙),何日與前面兩支部隊會師,尚無法確定,要看沿途有無兵力阻擋……」張紹曾是個合格的總參謀長,一邊說,一邊用木桿在地圖上移動,使得秦時竹不必在地圖上費力尋找一個個他所不熟悉的地名。
「根據你地判斷,何時會與外蒙叛軍交上手?」
「這個月底到伊林前應該不會,畢竟這一帶還屬于內蒙境界,敵人前幾次來襲擾,都讓我軍給擊退了。但出了伊林就不好說,敵情不明,況且這十天內我們也做不到偵察清楚。」
「飛艇部隊呢?」
「飛艇受天氣約束很大,根據昨日的觀察,前進道路上均無敵軍蹤影,但氣候已經轉冷,風力也逐漸加大,恐怕不能天天升空觀察。」
「這是個麻煩的事情,拍電報給上述部隊,讓他們注意警戒,不可大意。」秦時竹說完,又把目光投向東路,「東路準備得如何了?何時出發?」
「今天上午焦濟世的33旅先頭部隊已經抵達呼倫貝爾,和馬佔山部開始交接防務,不出意外的話,將于3日內交接完畢,23日騎2師可以西進,如果順利,可望在13天後到達庫倫……至于34旅,恐怕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到洮南。」
「實在是太遠了,派騎兵都這麼慢,若是步兵,恐怕得走到明年吧?」秦時竹長嘆了一口氣,「自古天高皇帝遠,當年滿清能對蒙古人建立起有效地統治,也是頗費了一番力氣,想不到時隔近300年後,我們還是要走這麼一趟。」
「若是有了鐵路就便捷多了,基本一個晝夜就能抵達目的地。」副參謀總長張孝準笑道,「我們慢,敵人也慢,大家公平。只是將來為了鞏固外蒙,我們必須修建一條從庫倫到呼倫貝爾或者到北京的鐵路。」
「現在張綏線已修到了大同,目前正朝南北兩個方向同時修築,北往集寧,南往蒲州,等鐵路延伸到集寧後,一定想辦法修建一條到庫倫地鐵路。」秦時竹盯著地圖,「無論如何,外蒙一定要保住。花這麼大力氣遠征,值得!將來再花大力氣修築鐵路,也值得!」
「大帥所言極是,控制了外蒙,京城、內蒙就有了安全要沖。如果俄國控制了外蒙,我京畿地帶完全暴露在其兵鋒之下,對國防甚是不利,倘若我們控制了外蒙,則俄國地西伯利亞大鐵路就暴露在我們的面前,我們的安全便有保障多了。」
看不出來這兩人還是擴張分子,秦時竹暗暗一笑,眼下時機尚未成熟,此事留待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