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勢 第五卷 大展鴻圖 【第033章】 臨時起意

作者 ︰ 月影梧桐

海軍整風是一個系統工程,秦時竹定下基調後,剩余的工作自然要交由薩鎮冰、蔣方震和程壁光負責,他們將呆在海軍行營直到整個過程的完成,自然也就不能跟隨秦時竹同行。

第二天專列返程時,海軍上校以上軍官都前來送行,已是海軍學院教育總監的謝葆璋帶著小冰心也擠在送行人里面,秦時竹對謝葆璋說︰「令嬡聰慧,總是擠在海軍學堂也不是辦法,應該把她送到合適的地方好好培養才是。」

「卑職也是這麼考慮的,無奈實在沒有合適的地方,婉瑩已經14歲,一般女孩子到了這個年齡幾乎都不上學了,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念書,本來听說沈陽有女子高等專科,不過年齡又偏小一歲,明年方能入學……如果送去外國留學,一來小女年齡偏小,我不太放心,二來卑職家庭負擔頗重,有父母、兄弟需要供養,無力承擔高額費用。想來想去,還是放在身邊教育為妥(中校以上軍官家屬允許隨軍),不得已而讓其進入海軍學堂念書,所幸小女雖然頑劣,于听課時倒頗為安靜,海軍學員對他也是照顧有加,故而一直唐突……」

「只是周夫人(夏海燕)出國訪問去了,不然你去找她一定沒問題。這樣吧,待會我給張榕寫個條子,你去求他看看能不能幫你在女子高專那里通融一二,不能正式入學,做個旁听生也不錯嘛……當然,條子好使不好使我可就不知道了。」

「好使。好使,卑職多謝總統。」謝葆璋心想︰總統給遼寧省長寫信請他辦事,還有不好使的?本來自己如果動動腦筋也可以想辦法的,奈何一直拉不下臉去疏通各方關系,故而拖延至今,總統條子一下。問題肯定迎刃而解,他心中不由得非常高興。

「令嬡地事情既然解決了,還有個事情也要解決一下。雖然允許家屬隨軍,但卻沒有明文規定家屬可以進入學堂听課。因此……」

「是,是,卑職知錯了,請求總統處分。」謝葆璋當即就反應過來。

「雖然事出有因也確實情有可原,但客觀上畢竟違反了軍紀。現在你身為海軍學院教育總監、海軍政治部副主任,更要嚴格要求自己以便為全軍表率。我想。委屈你一下,明天到薩次長那認個錯,然後領個訓誡……」

「總統教誨,卑職謹記于心,今後一定以身作則,嚴格遵守軍紀。」謝葆璋知道這是秦時竹對他的「小罵大幫忙」,一方面提升自己的職位,另一方面也在小節上敲打自己。訓誡麼……應該算是最輕的處分了,上午開會時,薩次長、程副總長不也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了總統的訓誡?自己領到這個處分。應該算是很大的優容了。

「總統叔叔。這件事情主要是我不好,請你也給我一個處分吧。」小冰心在旁邊听到了兩人地對話。誠懇地說。

「哈哈哈!」眾人樂了,秦時竹拍拍小冰心的腦袋,笑道︰「你又不是海軍的人員,我怎麼有權力處分你呢?我要是處分了你,我不也違法啦?!希望你繼續好好學習,不要辜負你爹一片苦心。」

「總統教誨,婉瑩謹記于心,今後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小冰心學著他父親地語氣煞有其事地回答起來,更把眾人逗得樂不可支。

「諸位,專列已經到了,請留步。」秦時竹和薩鎮冰、蔣方震、程壁光、藍建樞、謝葆璋、沈鴻烈等一干人握手告別後,踏上了南歸的列車。樹枝在風中微微搖動,眾人齊刷刷地行軍禮注視著專列地離去,空中依稀還傳來那個聲音︰「希望諸位切實擔負起海軍建設的重擔來!」

列車越來越快,逐漸達到了它的最高速度,葉身懷過來請示︰「稟告總統,咱們按照原定計劃直接回北京嗎?」

「不,在天津停車。」

「去天津有什麼事要辦?」葛洪義不解地問道,「行程表上可沒這一項。」

「我也是臨時起意,方才小婉瑩讓我想起了教育,我想去天津視察一下教育。」

「又去南開?」

「不……這次去北洋大學堂(今天津大學前身),不過倒也和南開有關系。」秦時竹笑著說出了原委,原來南開從秦時竹這邊「化緣」後,令同樣經費困窘的北洋大學堂頗為羨慕,只是礙于和秦時竹之間並無直接往來,也無舊日交情,教務提調王邵廉只能轉而通過嚴復居間公關。

王邵廉字少泉,天津人,祖居天津市河東。1866年生于天津,光緒丙戌丁亥之間畢業于北洋水師學堂,為時任北洋水師學堂總辦嚴復的得意弟子,被派赴英深造,學習造船工程。^^,泡,書,吧,首發^^學成回國後,任教于北洋水師學堂,擔任數學、英文等課程,教授方法,以嚴為主,所造就之學生對數英各科,都是成績優異。1900年水師學堂停辦。王邵廉去北京任五城學堂(今師大附中前身)總教習,後創辦順天中學,再後來任教北洋大學堂。1906年北洋大學堂總教習丁家立辭職後,王邵廉便接任了這一職務,後總教習又改稱教務提調——這也是北洋治校辦學之權由外國人手中歸于國人之始。

「嚴先生上次來京告訴我說︰少泉學問淵博,治校嚴明,校章所定,貫徹始終,不維學生敬畏如神明,外箱教授莫不心悅誠服,不稍遲誤……,接丁家立職務時,對查巡直隸全省中學之職不肯兼,而以全力辦理北洋……想必這番化緣,也是下了很大決心,不過也難怪。北洋一直是官辦學堂,不似南開這樣地私立學校,倒是難為他了。」

「被你這麼一說,我倒很想見識見識這個人。」

「這樣也好,你、我去學校,讓大黑和老何先回北京。特別是明年的技術兵器開發計劃要盡快搗騰出來。」

其實,嚴復只說了王邵廉一部分地特點,王邵廉最大的本事。就是治校——素以嚴謹著稱,處事果斷。毫不猶豫。又能注重措施得當——責人向不疾言厲色,僅坦直指示,不苟言,不苟笑,態度鄭重。氣度宏偉,富于責任心。無論所任何事,若自覺學識未足,即以全力預備,常自言︰「作一件事,務須腳踏實地去作。」

他對校務嚴格管理,首先以身作則,不遲到早退,親自听課,辦事認真,不講情面。經常到外國教員班上去听課。糾正了當時有些外國教員。特別是美國教員上課遲到早退之舊習。由于他在英國留學多年,對歐美風俗人情和社會習慣都極為了解。能夠針對每一個外國教員的明顯缺點進行毫不留情的當面批評。經過幾次這樣的事例,便樹立起不可動搖的威望,一改過去官辦學堂中只會恭維洋人地陋習,表現出對中外教員一視同仁的嚴格。這樣不僅使中國教員更為敬服,外國教員也因為心悅誠服而認真工作,更由于他的民族氣節和獨立精神使學生倍感敬佩。雖然北洋大學堂名義上有三個提調,但王邵廉地威望無與倫比,只有他這個提調才是真正負責地。

秦時竹興致勃勃地告訴葛洪義︰「你知道嗎,原本中國西式學堂地寒暑假是仿照外國設立的,也是十二月底左右放寒假(聖誕節連著圓旦),王邵廉上任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一學年地假期改為按中國風俗習慣規定,以適應中國實際。北方學校暑假50天,寒假40天的體例就是這個時候確立下來的,你我也算是體制中人啦……」

「報……」王邵廉正在辦公室里發愁下半年地經費如何維持,突然有人風一樣的沖了進來。

「老李頭,出什麼大事了?」

「報……報告校長(民國後,大學堂改稱大學,提調改稱校長),總……大總統來了……」

「啊!」王邵廉一愣,隨即馬上站起,說道,「快,快帶我去迎接。」

「校長,要不要我去敲鐘告訴全校學生迎接?」

王邵廉稍微想了一下便搖頭拒絕了︰「總統此次前來,事前並未通知,可見他也不想聲勢浩大;再者,距離下課時間還有一段時間,不必打斷正常教學。」

王邵廉前腳剛邁出校門就看見秦時竹和葛洪義在一隊貼身衛隊地簇擁下走來(主力和特警留守專列),趕緊帶著教務主任、學監主任等人快步上前︰「不知總統、副總理大駕光臨,迎接來遲……」

「少泉兄見外了,突然心血來潮想來學校看看,唐突之處多請海涵。」

「總統此言萬不敢當,折殺邵廉了。」

「我向以嚴先生(嚴復)為師,少泉兄既是先生高足,又長時竹數歲,自然是吾學長,今日抵校,非以總統、校長名爵相見,只可執學弟禮……」秦時竹一邊和眾人握手,一邊迅速地和王邵廉拉近了關系。

「豈敢,豈敢。」

一路上,王邵廉便開始向秦時竹介紹起學堂的情況來︰

「本校初創時期,因招生地區故,學生籍貫以江浙、兩廣、直隸及天津為多。家庭經濟情況多為中產或中產以下,多數學生經濟並不富裕,取自家庭用費常較其它學校少。北洋因系官辦學校,一切學習費用、食宿均由學校供給,每月還發給膏火費從一兩到七兩不等(相當于今日之助學金、獎學金之類)。為鼓勵學生讀書,學堂除學期考試外,還舉行月考、季考,凡成績優良的前幾名均給予獎賞……」

葛洪義心細,發現一路之上陸陸續續有人走過,但看見王邵廉在陪客,都能很禮貌地讓出中央而分散走兩邊,不僅如此,走過的每一個人都能彬彬有禮地和眾人打招呼,雖然可能僅僅是點點頭或者一個注目禮,考慮到這些人並沒有認出秦時竹等人的身份,可見他們日常生活中是非常注重禮節的。王邵廉一邊向秦時竹介紹情況,一邊也用各種方法回禮示意。

「學校自開辦以來,共計十八年(1895-1913,其中19001902校務中斷3年),本校學生畢業或肄業共385人,其中資送出國留學52人(不包括自費留學生),法文班畢業13人,俄文班畢業14人,師範班畢業69人,鐵路班肄業37名,現有學生372人……」

秦時竹「咯 」一下,這麼大的學堂,只有372人?連沈陽新建的模範中學人數都比它多。

也許是看出了秦時竹的疑慮,王邵廉解釋道︰「本校的宗旨一貫是重質不重量,在校學生人數雖然不多,但個個都屬棟梁之材,讀書刻苦、極為勤奮好學。每日上下午有八小時在課堂,晚間三小時自修。因為課程緊,作業多,星期日學生多半還要讀書,校址遠離鬧市,學生入市內游逛者幾無所聞。都是專心求學,對每門功課認真鑽研,窮原竟委,精益求精。有些學生家在天津,離校不遠,往往一個學期也不回家幾次,潛心苦讀。因此,培養出來地學生質量是高地,前清時節,本校畢業生頗受清廷重視,人數雖然少,但卻得到皇帝派員會試的殊遇。」

秦時竹和葛洪義對望一眼,相視無語,他們都是從後世大學體制地過來人,兩相對比,真是令人汗顏……

「比如,本校第一屆畢業生王寵惠(獲中國第一張大學畢業文憑——欽字第壹號)、王寵佑兄弟,皆在本校接受大學教育然後去美國留學,寵惠現為憲法起草委員會委員,寵佑是著名工程師、礦冶專家……」王邵廉如數家珍般地述說了一串優秀畢業生的名字,很多都已受聘為大學教授或北方實業技術骨干,听得秦時竹連連點頭,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還要替泰山大人多謝北洋學堂育人之功,剛才您所說的那一串優秀學生,現在可都是北方實業建設的主力軍。」

「這多半也要歸功于沈先生氣魄宏大,若不是他辦了這麼多實業,這些學生恐怕也英雄無用武之地。」

「本校是不是還有一個畢業生叫馬寅初的?」

「馬寅初?」王邵廉馬上帶著驕傲的笑容回答道,「確有此人,此生求學期間,頑強刻苦,毅力驚人,考試總是名列前茅,以優異成績考入本校後學習礦冶專業,由于成績特別優異,未畢業就被保送去美國留學。當時正是我接任教務提調的第二年(1907年),是我幫他辦理的留學手續。他先進耶魯大學,初攻讀礦治工程,後又感到掌握好經濟管理更能拯救中國,便棄礦冶而改習經濟學,取得碩士學位後,又考入哥倫比亞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估計再過幾年博士將能畢業……總統與其有一面之緣?」

「不……不……我曾听人說起,此生聰慧異常,今日到學校一時想起便隨口問問。」听了秦時竹的解釋,葛洪義心里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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