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眨眼就來到了,秋風簌簌,葉子也開始掉落了。
「明天……」秋月倚在窗前,喃喃地道,心中倒生出一絲悵惘。
是的,明兒她就正式出嫁了。
婚期越近,秋月的心倒漸漸安定下來。上輩子她也是這樣的,事情在發生前她心里也許會忐忑,但一旦開始了,她便會沉下心來應對。
雖說如此,可這嫁人畢竟不同于其他的事情,秋月的心中到底生出一絲惆悵。
「姑娘,天色不早了,明兒還要早起,您早些歇息吧」初蕊掀簾子進了內室,見秋月還倚在窗邊。
秋月回過頭,扶了初蕊的手慢慢往床邊走,問道︰「方才額娘把你和錦心叫了過去,有事麼?」
「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叮囑奴婢們到了王府要好好照顧姑娘。夫人說姑娘平時對些俗物不太上心,讓奴婢們多上點心。」初蕊伺候秋月躺下,捻了捻被子,說道。
秋月听了,便知年夫人不放心自個,特地敲打初蕊和錦心,讓她們到了王府後要仔細。這番想著,卻也慢慢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待秋月被喚醒時,天色不過剛剛發白了,府里的人早已開始忙碌起來。
待秋月在初蕊和錦心的伺候下沐浴之後,年夫人便拉著秋月在梳妝鏡前坐好。
專門給新娘子開臉化妝的婦人早立在一旁,見秋月坐好,便利落地拉開手中的線,給秋月拉臉。雖然在拉的過程中感覺很不舒服,但拉過之後確實比平時更漂亮了,一張臉可以說是光潔如玉。
然後婦人又為她梳了小把頭,鬢上戴了事事如意爾挖簪及卿雲擁福簪,又斜插了一支碧玉餃珠鳳釵,正拿起桌子上擺著的景福長綿簪想為秋月插上,秋月開口道︰「馬上要戴鳳冠霞帔,不用戴這麼多首飾了。」
婦人听了,望向年夫人,見年夫人點頭,便放下了簪子,為秋月戴上了大紅的鑽石耳釘、紅翡翠的耳墜,又給她雙手戴上了一對赤金絞絲瓖東珠手鐲。
好容易打扮好,穿上了內務府送來的銀紅色金玉滿堂紋樣嫁衣,秋月端坐在床上,心下卻暗嘆古人結婚步驟的繁瑣,卻也慶幸總算是弄好了。
只見秋月膚色細膩柔女敕,眉目如畫,白玉般的臉頰漾著淡淡的紅潤,真像個畫上走出來的人兒。
為秋月梳妝的婦人說了好一通吉利話,得了大量的賞錢,眉開眼笑的跟著初蕊她們出了房間。初蕊送走婦人回來,房間里便只剩下幾個秋月親近的人了。
「徐嬤嬤月兒以後就交給你了,進了四貝勒府你可要好好照顧她。你畢竟年歲大些,初蕊和錦心她們幾個有什麼不懂的,你要多照看著些。還有你們幾個……」
年夫人眼光銳利地環視了一圈,「姑娘待你們不薄,平日也慣著你們,如今嫁進貝勒府,原也不須帶這許多丫環,她念著舊情不忍遣了你們,你們可要知道感恩才好。」
初蕊和錦心領著淺草幾人跪下,指天發誓道︰「奴婢等願意一輩子在姑娘身邊,盡心服侍,不離不棄,絕不敢有二心。」
「好了,你們起來吧。」年夫人開口道︰「以後初蕊和錦心就是月兒身邊的大丫頭,淺草和淡墨先做二等陪嫁丫頭,記住,姑娘好了你們才能好,姑娘不好,你們也知道下場……」
「奴婢們知道了。」
「額娘,妹妹準備好了沒有?四爺來迎親了,莫誤了吉時。」年羹堯在門外喊道。
「好了,時辰也到了。」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接過初蕊遞來的蓋頭,給她蒙上。又在她左手塞了個隻果,右手塞了柄玉如意。
年羹堯背著她離開閨房,拜別了年老爺和年夫人,在雍王府派來的嬤嬤的伺候下,坐上了紅呢大轎。
喜轎到了四貝勒府門口停下,嗩吶鑼鼓聲中立即傳來震天響的鞭炮聲,忽然轎門伸進一只腳來。秋月冷不防,唬了一跳,忽然想起古人有踢轎門的習俗。
秋月正想下轎,卻听見轎門口處傳來「啪啪啪」三聲,原來是箭射在上頭的響聲。
秋月心下發涼,幸好這新娘服厚重,沒人攙扶自己出不了轎子。
三箭射完,卻听外面喜相唱道︰「請新娘子下轎——」,于是扶了喜娘手,下得轎來。
不知道誰在她手里塞了一條紅綢,她握在手里,暗想︰那頭牽著的便是四爺。頭上蓋著蓋頭,只能低頭看著腳下的路,跟著胤禛的步伐往前走。
不過片刻,跨過門檻,進了內堂,在滿族祝歌中拜了天地。然後又被牽到新房門前,跨了火盆,跨了馬鞍,接過裝了五谷雜糧的花瓶,剛在床上坐穩,便感到眼前一亮,卻是頭蓋被取了下來。
秋月微眯了下眼適應了光線,俏臉微抬,羞怯的朝身穿皇子貝勒喜服的四阿哥瞟了一眼,復又低下頭去。
房間這麼多人看著,秋月真的是感到不好意思了。
這時,房內的人看到秋月的相貌,開口贊道︰「側福晉生得真漂亮,就像那畫中的仙子似的……」
秋月坐在撒花帳子的新床上,低著頭,對這些話充耳不聞,只是紅透的臉頰泄露了她內心的窘迫。
旁邊的喜相還在長篇大論的唱著喜慶吉祥的話兒,秋月也無心去听。
房內眾人見胤禛離去,新娘子也靦腆不說話,漸漸感到無趣,便也離開了。
待眾人離開,秋月心下松了一口氣,總算不用面對這些X光線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秋月這樣坐著,正感覺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斷了的時候彷,忽听得簾子一響,滿屋子的人齊刷刷地道︰「給四爺請安。」
「起來吧」胤禛慣有的清冷的聲音響起。
秋月知胤禛進來了,抬起雙眸,正對上胤禛深如寒潭的眸子,怔了一下,復又低下頭去。
這時胤禛便在她旁邊坐下來,喜娘上來給兩人衣角打上結,,又給他們端了兩杯酒了。秋月不自在地與四阿哥喝了交杯酒,又吃了緊接著端來的半生不熟的餃子,听人問道︰「生不生?」
她低著頭,小聲道︰「生。」
然後喜娘喜娘又說了一些討喜的話,待程序走完,便很有眼色的下去了。
「爺去梳洗,你也梳洗下。」胤禛說完,便出了新房。
听了胤禛的話,初蕊和錦心便扶了秋月,卸去滿頭的裝飾,除去外衣,換上輕紗兒的睡袍。
銀紅色軟紗質地,無瓖滾睡袍搖曳委地,烏黑秀發垂至腰,在紅燭燈光照映下,清冷、月兌俗,仿若遺世獨立的仙子。
丫鬟們將秋月扶至床邊坐下,便退了出去,屋子里頓時靜悄悄。
秋月坐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低著頭坐在床沿。
又不知過了多久,只听得簾子一響,便見胤禛踏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