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數日,劉大牛雙臂已能活動,他肩頭不知為何突出一點,瞧來歪頭拱肩,頗為不雅。∣我∣搜小|說網好在劉大牛容貌丑陋,也無傷大雅。他在牢中關押十余日,初時尚不適應,大喊大叫數次,獄卒幾桶水潑將下來,他身上臭不可聞。雙臂傷勢漸愈,內力日盛,尋思︰「住在這里也是不錯,日子雖苦些,我又非沒吃過苦,還是認真練功,待真正武功有成,也不必費神去尋黃絕念,出去便能找到,如此也是省力。」心念一定,他也不再心焦,安心練武,內力日厚一日。
這一日夏末冬來,在獄中,劉大牛整整十一個月。其時已是來年六月初,天氣悶熱,牢中陰暗潮濕,臭不可聞。這一年多來,他無時無刻不在練功。他來自後世,明白武功有多重要,因此不敢有一刻倦怠。他內力頗厚,與再無遲滯仍相差甚遠,是以他也不敢修習‘泣血十六掌’。不過太極拳法經過一年模索,練的極熟。
劉大牛長長呼一口氣,起身走到牢門口,雙手抓住門上鐵條,默運真氣,嘿的一聲,雙膀運力,那鐵條登時分開兩邊。他一年多未修邊幅,頭發極長,披在肩上,身子長高不少,遠遠看去,腦袋往左邊彎曲,背部拱起,便如駝子,想來定是因為臂膀斷裂,沒有及時醫治,骨骼移位之故。
劉大牛走出牢門,門外四名獄卒把守,見他在獄中隨意走動,吃了一驚,大聲示警,飛步而來。劉大牛渾不在意,忽然一竄,從三名獄卒身邊竄過。迎面一名黑臉獄卒單刀砍下,劉大牛側身閃避,肩頭順勢一撞,那獄卒狂噴鮮血,倒飛出去。他足下接著一頓,身後三名獄卒收勢不及,他肘撞足踢,將三人打倒。體內真氣運轉如意,太極拳侵婬一年有余,內力頗為厚重,雙掌翻飛,眾獄卒那是敵手?不過片刻,他已沖出門外,運起身法,往城南奔去。眾獄卒大聲呼叫,劉大牛早去得遠了。
便在此時,人影一閃,劉大牛雙目痴痴的望著一人,那人是一個少女,看來十一二歲年紀,皮膚微黑,身子窈窕,雙目明亮,面上掛著調皮的笑容。她也不甚美麗,只是那眼角眉梢,像極一人,那人正是劉大牛前世女友,王曉君。眾獄卒看他又回來,大吃一驚,紛紛圍將上來,口中呼喝,卻無人敢上前來。劉大牛目光被眾人擋住,身子一沖,硬生生擠開眾人,兩名獄卒吃了一驚,雙刀砍下。劉大牛渾不理會,噗噗兩聲,那兩刀砍在他雙肩肩頭,他似不覺疼痛,雙掌一推,那兩名獄卒頓覺一股大力涌來,身不由主的倒飛而出。兩柄單刀月兌手,仍砍在劉大牛肩頭,他縱身來到那少女面前。
那少女見他神色可怖,尖叫一聲,轉身便逃。劉大牛愕然半晌,呆立一旁,只覺後心一股錐心刺骨的劇痛傳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想到王曉君,他又悲又痛,似乎看到二人一起騎著自行車,一路歡心笑語。想著想著,他淚水橫流。這一哭,心情無法抑制,雙目一睜,淚眼婆娑,兀自抽抽噎噎,他雙肩劇痛,鼻中聞到臭味。忽听一人道︰「你醒啦?」這人話聲甜美,當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女。劉大牛轉頭看清那人面貌,驚喜交加,雙臂一撐,便要跳起身來。不料雙臂一動,劇痛傳來,他啊的一聲驚呼。那少女嚇一大跳,問道︰「你怎麼啦?別動,你身上傷可沒好。」劉大牛听出她語中關懷之意,喜的胸膛如欲炸開,笑道︰「曉君,你……你認得我啦?你怎會來這里的?你……你不該在這里。」他心神激蕩,話聲不禁顫抖。
那少女奇道︰「你在叫我?我可不叫什麼曉君,恐怕你認錯人啦。」劉大牛大急,說道︰「不會的,你明明便是王曉君,我怎會認錯人?快告訴我,你怎會在這里?你怎麼來的?」那少女臉色一沉,冷冷的道︰「你果然認錯人,我從未見過你,你既死不了,那我走啦。」劉大牛忙道︰「等等……等等……你去那里?回來。」那少女毫不理會,邊走邊道︰「若非瞧你眼神,我才不會來找你。」原來這少女那日看到劉大牛目中又憐又愛,又痛又悔,極是復雜的眼神,心中驚疑,眼前總是晃動著那一雙眼楮,她知劉大牛定然認識自己,當下來到牢中,要問問他。劉大牛重傷昏迷,足五日有余,她每日均來,直到今日才明白,這人認錯了人。想到這里,那少女暗暗惱怒︰「原來他那種眼神卻不是給我的,怪不得他被爹爹關在牢中,果然是個瞎子,又丑又臭的瞎子!」。
劉大牛呼喊一會,那少女早已不見人影,他喊到後來,聲音轉悲,大聲哭號。一名獄卒走來,手中提著一個木桶,劉大牛掙扎著爬起身來,叫道︰「曉君呢?曉君去那了?快叫她過來!」那獄卒嘿嘿笑道︰「好,我這便給你!」揚手潑進一桶水,劉大牛鼻中聞著騷臭之味。那獄卒哈哈大笑道︰「你是什麼東西?白小姐會看上你?老子給你一桶尿,你好好照照!」劉大牛傷口被尿水一刺激,登時又疼又癢,他喘息著爬起身子,查看肩頭傷口。這一看他魂飛天外,原來肩頭傷口處白色小蟲蠕動,竟是蛆蟲!他驚懼之極,但覺身子似乎已四分五裂,叫道︰「來人!救我!快救我……」
喊到後來,劉大牛聲音沙啞,無法出聲,又哭又叫。獄卒沖進牢房,被他喊的心煩,要揍他安靜些,待看到他肩頭蛆蟲,那獄卒嘿嘿一笑,轉身離去。劉大牛傷口感染,已然腐爛,此時應剜去腐肉,才有活命希望。他左右一張,並無鋒利物事可用。他咬一咬牙,雙手使力,從肩頭撕下一塊皮肉。那皮肉腐爛,他撕下來毫無痛感,求生之念大增,一抓一把,深及見骨。劉大牛又是難過,又是害怕,但覺雙肩奇痛入骨,他一邊抓下腐肉,一邊淚水滾滾而下,強自支撐。
這一把一把的皮肉抓將下來,劉大牛身子虛弱,眼看肩頭似乎兩個小洞,觸目驚心。衣衫已被他撕的一條一條,再無可用之物,無法包扎,鮮血汩汩而流。他雙手按在肩頭,不讓鮮血流出來。過了一會,肩頭血流仍是不止,他又驚又怕,心道︰「再這麼流血下去,我遲早還是一命嗚呼。」想起前世兒時若有何處受到小傷,用一撮黃土便能止血,幸而牢中土地雖硬,尚能挖動。他在地上挖出一大塊土,看準傷口,要將黃土堵上,手臂在空中數次舉起,他便是無法按下去,只覺害怕已極,忍不住又大哭起來。但知不止血只有死路一條,雙目一閉,雙手按上肩頭。霎時間一股刺痛傳來,這股刺痛極是奇特,傷口處便如千萬條小蟲拍來爬去一般,他轉頭看去,卻看不到一條蟲子。
過了一會,劉大牛慢慢適應麻癢,血也慢慢止住,尋思︰「內功也能療傷,現下腐肉抓下來了,當防止再次復發,這里既無酒精,不能消毒,我用內力試試。」原來黃土頗具黏性,雖無療傷之功,但堆積在傷口處,也能阻止血液外流。劉大牛無法盤膝,只得躺在地上,內力運行一會,漸漸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大牛傷口已非疼痛難忍,他睜開雙目,面前一人瞪大眼楮看著他。這人臉色黝黑,三十余歲年紀,濃眉大眼,卻生了個蒜頭鼻,這麼一來,讓人覺得極是突兀,瞧來丑陋不堪。那人身穿獄卒服飾,劉大牛認得,正是先前給他潑尿的獄卒。他見劉大牛醒來,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焦黃牙齒,說道︰「我生平從未佩服過誰,你是第一個。」劉大牛背靠牆壁,說道︰「你佩服我?」那獄卒道︰「你這人是條漢子,我從未見過誰敢將自己身上之肉一塊塊撕將下來。」
劉大牛頭腦慢慢清醒,心想︰「我現下是在古代,王曉君怎會來這?那女孩兒僅是與她相貌相似罷了,我怎如此糊涂?」然看到那少女容顏,便如王曉君當真在面前一般,心想自己應放下執念,卻那里能夠?他鼻子一酸,哽咽道︰「那姑娘是誰?」獄卒哈哈大笑,說道︰「你還想著白小姐?你這麼小小年紀,知道什麼是男女之情?」劉大牛顫聲道︰「她……她姓白?」那獄卒道︰「她是獄丞大人的千金,我只知她姓白。」
劉大牛心道︰「那日我去的不就是獄承大人府上?原來我在荷花池畔看到的少女是她,王曉君啊王曉君,你即棄我而去,為何又能在另一個世界踫到?」他嘆道︰「原來如此,我真的認錯人啦。」語氣低落,心中極是失望。那獄卒道︰「白小姐算不上貌美如花,不過姿色還是有些。嘿嘿,你對她痴心一片,可得小心些,哈哈,哈哈。」劉大牛道︰「你誤會啦,她像我以前的一個友人,並非你所想的那樣。」那獄卒道︰「我叫丁飛國,你叫什麼名字?」劉大牛不願再跟他多做交談,懶懶的道︰「我困啦,想歇息一會。」他躺去,丁飛國一怔,氣往上沖,道︰「**的臭小子,老子跟你說話,你居然去睡覺,豈不是看不起老子嗎?快起來!」劉大牛含糊道︰「我身在牢獄,豈敢瞧不起官差大哥?實在是困的狠了,得罪莫怪。」
丁飛國大怒,喝道︰「我瞧你手段狠辣,這才折節下交,你狗眼看人低,居然瞧不起我!」轉眼看到劉大牛肩頭傷口,心想︰「他肩頭傷勢這般沉重,換做旁人,早昏暈一旁,遲早送命。()他能支持這麼長時候,已屬難得,這會兒怕是支持不住,是以才說困的緊了。」他想到這里,轉身離去,牢門也不鎖,合閉起來了事。
劉大牛思潮起伏,想起那少女,怔怔流淚。也不知多久,丁飛國又回來,他身後跟著一個老者。那老者胡子花白,背上負著一個藥箱,想來是個郎中。丁飛國道︰「給他治治。」那老者但覺氣味沖鼻,不敢得罪丁飛國,待看清劉大牛傷口,他倒吸一口涼氣,驚道︰「這人傷勢如此嚴重,換做常人,只怕早已身亡。」問劉大牛道︰「小兄弟,你傷口這些黑色之物是什麼?誰替你醫治過嗎?」丁飛國哈哈笑道︰「還有什麼?那是地上泥土,這小子用泥土來止血,效果非常。」原來劉大牛挖土止血,他已看在眼中。那老者皺眉沉思︰「地上泥土可以止血?這等偏方是從何處而來?古往今來醫書我看過那麼多,卻從未听過此方,瞧來這泥土之功甚大,若非止血及時,這人此刻已然死了。」他想不明白,當下道︰「小兄弟,這泥土止血之方是誰教你的?」丁飛國听他這當兒還在問些廢話,怒道︰「少他媽廢話,快點治傷!」
那老者嚇了一跳,不敢遲疑,道︰「先取來一桶清水,洗去他傷口泥土,然後刮下傷口腐肉。」丁飛國當即提來清水,那老者洗去劉大牛傷口泥土,一邊清洗,一邊嘖嘖贊嘆,說道︰「這泥土止血之法,居然極是靈驗,小兄弟,你得遇高人指點,這一生都後福無窮啊。」泥土已然頗硬,便如硬痂一般,水泡良久,才慢慢揭去。那老者從藥箱中取出小刀,放火上烤一會,說道︰「小哥忍著點,會很痛。」劉大牛心中發怵,又怕疼,又想快些醫治,尚未說話,丁飛國笑道︰「你放膽子干便是,這小子不怕疼。」劉大牛已知他誠心醫治自己,暗暗感激,說道︰「丁大哥果然是小弟的知己。」他口氣一變,丁飛國那能听不出來?他道︰「嘿嘿,我若不找大夫來,你小子只怕仍是不肯說好話。」劉大牛搖搖頭道︰「丁大哥活命之恩,小弟永不敢忘,豈敢言語稍有半點不敬?」丁飛國斜眼看他,說道︰「**的,不識好歹的渾小子,今日我教你一個乖,倘若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要多疑,否則吃苦頭的是你自己。」劉大牛暗笑,心道︰「我那還有下次?」丁飛國心中歡暢,搬來一壇酒,猛灌一口,給劉大牛倒上一杯。
劉大牛坐在地上,那老者挖割腐肉,他並未感覺到劇痛,放心不少,苦笑道︰「丁大哥不急,待小弟身上傷愈,你我二人再好好地把酒問青天。」丁飛國咧嘴大笑,說道︰「好,好一個‘把酒問青天’,不過你在獄中,如何問青天?」他跟著笑道︰「你若有命出去,與白小姐成婚之日,倒可問問賊老天。哈哈」劉大牛臉上一紅,道︰「大哥怎又轉到這話上面?我說過她像我一個友人而已。」丁飛國嘿嘿直笑,也不辯解。
挖去腐肉,那老者敷上生肌藥膏,好生包扎一番,叮囑換藥事宜。劉大牛內力渾厚,痊愈起來速度甚快,不幾日,已能走動。藥膏新敷,他無法洗澡,身上臭不可聞,丁飛國時常來看他,總會帶些酒肉。劉大牛前世不會喝酒,但丁飛國與他有救命大恩,所敬之酒豈能不喝?他酒量極淺,一杯倒地,從無意外。丁飛國見他醉倒幾次,明知他不會喝酒,總還逼迫劉大牛強喝,存心要瞧他醉酒之態。如此一來,劉大牛日日醉倒,時日過得也快些。獄中生活枯燥無比,丁飛國有了一個可玩弄的小兄弟,倒打發不少寂寞日子。
丁飛國心性耿直,如此之人反而並無機心,他快人快語,劉大牛欣喜不已,二人相互聊得投機,大嘆相見恨晚。他不願承認對白小姐有何情意,丁飛國旁觀者清,暗笑不已,說道︰「實話說,兄弟什麼都好,便是太過倔強,白小姐自那日嚇一大跳,從此再不來啦,你想見也見不上。」劉大牛訕訕的不知如何回答,他傷神之余,偷偷潛入白府,倒不想做出什麼舉動,而是想看著白小姐身形,廖遣愁思,以慰心中僅存的一點思念。丁飛國替他換間牢房,靠著門口,劉大牛暗暗感激,身子慢慢痊愈,他從未學過輕功,然內力為輕功之本,他內力愈厚,身子越是輕盈。六年來他深夜離去,獄卒竟從未發覺。
如今劉大牛身子長高,身材極瘦,武功日進,少的只是與人交手的經驗而已。他內力厚重,卻未臻「隨心所欲,毫無遲滯」八字,‘泣血十六掌’仍是無法修煉。六年來他從未去看過李雪玲。仔細算來,如今他已是十六歲年紀,李雪玲想必也長高不少,他心里年齡三十四歲,總覺李雪玲不過一個小女圭女圭而已,是以也不敢去探望她們。劉大牛來自後世,法律觀念極強,也不敢隨意殺人,殺父大仇他不甚看重,初時悲傷一陣,日子漸久,仇恨淡然。心想︰「仇恨帶來的只有傷害,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一直執著不放干什麼?」想到這里,他放棄報仇,心道︰「你作惡多端,自有老天來懲罰你,我私自報仇,那是草菅人命之舉,法理不容,我就看你有什麼好下場。」
其時月明如鏡,劉大牛立在窗邊,心道︰「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又想︰「不知她在干麼?天氣悶熱,古人並無空調等物,她是如何避暑的?」思緒到了這里,他再也忍耐不住,閃身出門,縱身離去。白小姐閨名芷靈,劉大牛探听四年有余,偶爾听及。白芷靈從不知有人窺探她六年之久,每日里盡情歡鬧,好不悠閑。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無不像極王曉君,劉大牛驚異之余,大嘆天意弄人。
夜風輕撫,劉大牛衣袂飄飄,來到白芷靈所住之處。四下蟲鳴不住,平添燥熱之氣,白芷靈坐在院中,旁邊幾上放著一個盤子,她輕巧的從盤中取出葡萄,怔怔不語。劉大牛見她失神模樣,心下又愛又憐,忽听一人悶哼一聲,聲音清脆,顯是讓人強行按下。他心中一動,听聲音在右側不遠,當下循聲而去。走出數丈,更無半點聲息,劉大牛暗暗奇怪,心道︰「難道是我听錯了?」念頭尚未轉過,遠處人影一閃,一個黑影躍下,劉大牛心中一跳。他怔怔不知該當追上去,還是回去看著白芷靈。正猶豫間,那黑影扛著一袋物事,往南奔去。他肩上所扛物事頗大,遠遠看來,似乎是一個人。劉大牛看到這等怪事,那能忍耐的住?足下一點,直追而去。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城門,那人轉下大路,往右側密林中奔去。劉大牛緊隨身後。此刻月明如晝,他仔細瞧去,見那人身材瘦小,背影頗似一個男子。足下如風,肩上扛著一個大袋子,兀自奔行如飛。
那人行動鬼祟,奔入林中,將肩上袋子放下,解開布袋,劉大牛遠遠看清,袋中那人發絲飛舞,定是一名少女。他悄悄走近細看,見那少女身穿月白中衣,仍自昏迷。他怒氣上沖,心道︰「又是一個犯!」他前世今生,均恨極犯,胸中怒火一起,呼吸不免沉重起來。那人極是警覺,喝道︰「是誰!?」劉大牛那敢停留?揮手一掌直拍而出。他離那人頗遠,掌力那能及體?那人遠遠看到一人揮掌拍來,從懷中掏出兵刃,直刺劉大牛胸口。
這人兵刃奇特,長約尺余,一端有鉤,黑黝黝的如棍子一般,說是判官筆,卻也不是,又似後世鐮刀。這人兵刃之到,疾如星火,便只一霎之間,他鐮頭鉤已然刺到,劉大牛心中一凜,側身閃避,伸手去抓敵人兵刃。那人見他空手來奪兵刃,狂妄之極,心下不怒反喜,手腕一沉,鉤劉大牛肋下,招數詭奇。劉大牛一抓抓出,肋下露出空門,那人看得極準,這一鉤劉大牛勢難閃避,他正自大喜。忽見劉大牛左拳下擊,擊在兵刃之上,他只覺一股大力涌來,身子巨震,噗的一聲悶響,鐮頭鉤落在地下。劉大牛雙手迎面抓來,那人吃了一驚,匆忙間後躍尺余,足下連點,逃出數丈。他心下大是驚懼,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第五回故人重逢下終南
劉大牛拾起兵刃,入手沉重,笑道︰「你是什麼人?婬賊麼?乖乖過來領死罷!」那人大怒,他數招丟失兵刃,心下暗自惴惴,道︰「你跟這丫頭什麼關系?你帶她回去也無用,嘿嘿,咱們各取所需,你去尋你的黑瘦丫頭,她是我的,豈不美哉?」劉大牛愕然道︰「什麼黑瘦丫頭?」他這時已看清,那人額寬嘴大,盡顯陽剛之氣,約莫三十余歲年紀,唇下留著一瞥小胡子,身穿黑色緊身衣。那人道︰「你適才躲在何處?難道當我是瞎子?那姑娘果然美貌,不過我可沒興趣,你喜歡自去劫她出來便是。」劉大牛听到這里,恍然道︰「你適才便看到我了?」頓了一頓,怒道︰「我跟你不一樣,少廢話!」他急沖兩步,足上踢起一塊石子,勁風呼嘯,直撲那人。
劉大牛說打便打,那人料知不是他對手,足下疾退,遠遠逃出十余丈,喝道︰「好小子!當真跟我干上啦!」劉大牛輕功不如他,進退趨避之間,與那人相差甚遠。見他逃遠,便欲追去。那人當機立斷,轉身飛奔而去,兵刃也不要了,叫道︰「我記下你了!」,一句話未說完,身子已在數丈之外,身法之快,疾如閃電。劉大牛無法追上,伸手扶起地上少女。那少女皮膚雪白,嘴唇薄削,確是美貌非常,約莫十八九歲年紀,雙目緊閉,呼吸平穩,想是被那人點了穴道。
劉大牛不會解穴,他抱起那少女,辨明方向,往城中奔來。奔出不足里余,只听右側「嚓嚓」輕響,他頭皮發麻,在此靜夜之中,又是荒郊野外,驀地里听到這幾聲輕響,他只道見鬼,雙腿發軟,險些便跪下去。
「嚓嚓」聲響越來越大,劉大牛驚懼已極,幾欲哭出聲來。忽然想起聲音極熟,頗似鐵鍬挖地之聲,他想到這里,驚魂稍定,又忍不住好奇,慢慢走向聲音傳來之處。轉過一個小山包,聲音更響,一人忽然說道︰「殺便殺了,干麼還要葬了他們?」語音清脆溫柔,乃是一個年輕少女。另一人低聲道︰「我們好歹同門一場,學藝數年之久,豈能讓他們暴尸荒野?他們縱要殺我,也是師命難為。」听聲音卻是一個少年。他們二人心神不寧,劉大牛又極是小心,竟而未被發覺。他藏身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樹之後。
那少女顫聲道︰「師兄,這次他們傾巢而出,看來胡志是鐵了心要追我們回去,我們以後怎辦才好?」那少年沉默一會,「嚓嚓」聲響,卻不言語,那少女接著道︰「不如將雪參送回去吧,今日追來二人,明日又追來幾人,這樣的日子,何時才算是頭?」那少年語氣溫柔,說道︰「那你怎麼辦?難道要我看著你日日老去?」他說到「日日老去。」這四字時,聲音忍不住顫抖起來。那少女淒然道︰「我們二人漂泊江湖,過足神仙般的生活,何等的逍遙快活?誰能不老?誰能不死?師兄,這些日子以來,小妹已極是快活,咱們足跡也算是踏遍天下,有這麼些日子,小妹已然知足,那雪參什麼的,便送回去罷。」劉大牛心道︰「難倒他們是偷跑出來的?他們剛剛殺了兩個人?」那少年柔聲道︰「你我同門五年,卻到如今才幡然醒悟,往日時光縱意揮霍,全然不知珍惜,此刻我知道錯了,但你卻……卻……」他卻過半晌,沉默一會,才道︰「此事再也休提,縱然人生不過百年,總要我比你先死。」
那少女甚喜,但想終是不了之局,幽幽的道︰「我這傷未必僅雪參能治,你何苦冒此大險?」劉大牛湊眼望去,但見一個少女坐在一旁,身子嬌弱,穿著一身火紅衣衫,約莫十七八歲年紀。另一個少年身穿青衣,眉目俊秀,身材修長。他足邊放著一柄長劍,借著月色,劉大牛看清,劍刃兀自有血跡。他面前一個土包,顯是已將人埋入土中。
青衣少年雙手按在地上,身子微微抖動,道︰「不論什麼法子,總要試過才知,趙維歡‘醫不死人’名傳西北,豈會欺騙我們?何況他又是師娘引薦的人,難道你還信不過師娘嗎?」劉大牛心道︰「原來你們還是從西北來的,這時的西北,應該是大草原吧?還沒有新疆這地方吧?我們算是老鄉啦。」紅衣少女道︰「胡志自幼極是疼你,你這麼一來……」青衣少年長身而起,面色猙獰無比,他道︰「他如何疼我!?他竟對你做出如此惡行,我……我豈能再認他做師父!?」紅衣少女垂下頭去,低聲道︰「不論如何,他對我們總有養育之恩。師娘包庇你我逃出來,恐怕日子也不會好過。」青衣少年沉思半晌,說道︰「不必多說,咱們快點去西北就是。」忽听兩聲梟鳴傳來,聲音短促,兩聲過後,又是三聲響起,二人面面相覷,住口不語。
劉大牛登時明白,這是有人互通訊息。青衣少年身子伏下,打手勢讓紅衣少女躲起來,紅衣少女連日奔逃,早已不耐,听到又有人追來,渾不理會青衣少年手勢,身子一閃,縱身躍出樹叢,喝道︰「何人鬼鬼祟祟?出來相見罷!」她說話細聲細氣,不想脾氣竟而如此急躁。青衣少年跺足跟上,但听「錚錚」聲響,與來人交上了手。劉大牛懷中抱人,知左近有人惡斗,此時若離去,恐怕難逃幾人耳目,躲在一叢雜草之後。轉眼看到地上一個包袱,他隨手撿起。其實幾人惡斗正疾,無人能奈何劉大牛,他便是堂而皇之的走將出去,青衣少年等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劉大牛江湖閱歷為零,自然不知。他剛躲好身子,只听「叮叮叮叮」,極是緊促的一陣金鐵交鳴之聲,跟著二人且戰且退。
青衣少年二人聯手,兀自不敵,他身後跟著三人。與他對敵三人均使長劍,招式間配合巧妙,與青衣少年似乎使得同一路劍法,五人劍光閃爍,招招指向要害,浴血奮戰。青衣少年連連後退,左臂低垂,兀自有鮮血滴下,傷得不輕。
紅衣少女從旁側擊,忽見包袱不在,她驚怒之下,喝道︰「好啊大師哥,原來你們還伏有人手!是誰?七師兄麼?」她不等那三人回答,搶上幾步,長劍疾刺,直指右首長臉漢子。青衣少年後退一步,問道︰「怎麼?」紅衣少女怒道︰「包袱不見啦,被他們拿走啦!」青衣少年大吃一驚,擋開面前一人長劍,劍尖斜揮,轉刺左首圓臉胖子,說道︰「怎會不見?你仔細找過沒?」紅衣少女刷刷刷三劍連出,叫道︰「不是他們還有誰?」
那三人武功高強,數十招一過,紅衣少女「啊」的一聲驚呼,左腿中劍,圓臉胖子長劍直刺,取她右肩,要傷得她無法還手。青衣少年情急之下,劍光點點,直挑圓臉胖子肋下,這一劍去勢快疾。圓臉胖子側身閃避,手腕一抖,轉刺青衣少年肩頭。紅衣少女身子半蹲,舉劍上撩,當當兩聲大響,和另外兩人兵刃相踫,她長劍嗡嗡直響,險些月兌手,暗驚那二人內力深厚。不待她起身,矮胖漢子長劍一抖,刺向青衣少年胸口。青衣少年長劍刺出,無法回轉,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
紅衣少女眼看勢危,不及細想,也不知從那來的一股力氣,竄到青衣少年身前,噗的一聲,矮胖漢子一劍刺入她胸口。矮胖漢子本並無取二人性命之意,是以這一劍入肉不深,紅衣少女卻不知道,只道自己性命不保,咳嗽連聲。青衣少年大悲之下,左手抓起她手中長劍,順手刺出,哧的一響,矮胖漢子小月復中劍,大喝一聲︰「你……你……你們……」這「你們」之後究竟想說什麼,他已無法吐氣出聲,身子軟到,便即斃命。另外二人齊聲怒喝,合身撲上。青衣少年神色淒苦,不閃不避,與那少女雙雙對視,目中竟有喜色。
劉大牛看到二人渾不畏死,竟是一對苦命鴛鴦,他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替二人嘆息,恨不得立時沖上去,替他們擋下長劍。長臉漢子長劍一轉,當的一響,格開圓臉胖子長劍,說道︰「且慢!」圓臉胖子喝道︰「方華死啦!你還要干什麼?」長臉漢子看一眼地上矮胖漢子,低聲道︰「難道你不怕師傅責罰?雪參還未找回,殺了他們,我們如何對師傅交代?」圓臉胖子知他所言有理,伸手模矮胖漢子胸口,已無心跳,他跳起來道︰「劉克海,你我同門學藝數年之久,難道彼此間一絲情分也無?」
劉克海仍是看著那少女,淡淡的道︰「四師哥何出此言?難道你們不是來殺我們的?」圓臉胖子四師哥道︰「若非你們偷去師傅雪參,豈會惹來殺身之禍?你們二人不知檢點,還要累得師兄弟們跟著你們拼命流血?」長臉漢子道︰「閑話少說,他決意偷雪參出來,早已不顧念同門之宜。」紅衣少女道︰「今日我們終于死在一起啦!師兄,這些日子以來,是我此生最快活的日子。」她兩次說出此話,其中所含濃情,豈是筆墨足以形容?她臉上神色恬淡,仿佛情到濃處,自然淳樸,便如武功境界,返璞歸真,僅能用心去體會那一份柔情。劉克海不禁望的痴了,他柔聲道︰「我也一樣,我只恨為何不早些與你同心,白白浪費數年光陰。」
紅衣少女胸口受傷,咳嗽幾聲,說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大漠看日出麼?現下我們去不了啦。不過那日在泰山頂上,太陽一般的漂亮。」劉克海道︰「我們去了那邊,我仍帶你去大漠,便看他數十年的日出,我日日陪著你。」紅衣少女心中極喜,說道︰「你沒騙我罷?」四師哥越听越怒,罵道︰「不知廉恥!」劉克海心下極是不悅,不願在紅衣少女面前呵斥,低聲道︰「你若不願听,盡可離去,我們逃不掉。」長臉漢子道︰「雪參在那里?你該知道師父動了真怒,他老人家親自來尋你。」劉克海一驚,道︰「他……他親自來了?」長臉漢子道︰「前日六師弟說查到你們蹤跡,師父想必已在路上。」紅衣少女道︰「雪參不是你們取走的麼?」長臉漢子怒道︰「小師妹,臨到此時你還要欺我?」紅衣少女道︰「大師兄此話怎講?包袱難道不是你們取走的?」四師哥道︰「除了我們三人,那還有人?」劉克海道︰「這便奇了,包袱不見了,不是你們,能有何人?」
長臉漢子大師兄道︰「這里四下具靜,那有人在?你們別扯東拉西,乖乖把雪參交出來,我看在大家同門一場,定會為你們求情。」紅衣少女道︰「能與師兄死在一處,我已心滿意足,還騙你們干什麼?」大師兄驚疑不定,雙目灼灼,瞪著二人,一字一頓的道︰「你們當真不願交出雪參?非要我動手不可麼?」他神色可怖,劉克海摟住那少女,長劍一擺,冷笑道︰「嘿嘿,若要動手,咱們未必便弱了你!」四師哥心念一動,左右查看,身法靈便,來去如風。
劉大牛暗道不好,正欲逃走,只听大師兄道︰「四師弟,這里哪有半個人影?他說什麼你便信什麼?雪參定是他們藏起來的,不必查看了。」語中透著一股狂傲之氣,他顯是對自己武功頗為自信。四師哥身子一頓,說道︰「那怎辦才好?師父不日便至,我們如何交代?」大師兄不住冷笑,說道︰「劉克海,你知道麼,我實不願與你為敵,我最後再問你一次,雪參到底給,還是不給?」劉克海怒道︰「不信隨你,要殺便來罷!」
劉大牛懷中少女微微一動,申吟一聲,他全神听著幾人說話,渾沒料到這少女竟醒了過來。這一聲嚶嚀一出,他暗呼糟糕,果听四人齊聲道︰「是誰?」呼聲未停,頭頂風聲悚然,劉大牛隨手扔出包袱,喝道︰「雪參還給你們!」他頭也不抬,足下發力,往左奔去,「嚓」的一響,適才立足之處,一柄長劍斜插而下。幸而他動念的快,否則那一劍決計無法閃避。身後四人听到「雪參」二字,伸手抓住包袱,翻開查看,趁這當兒,劉大牛搶出數丈,沒命的往南奔去。
奔出不足里余,懷中少女但覺身子在一個陌生男子懷中,魂飛天外,接連尖叫。劉大牛心知她這般叫下去,那幾人順著聲音,追上來豈非片刻之事?偏生他不會點穴,否則先制住她啞穴,讓她別再叫喊。懷中少女又哭又叫,直道︰「你是誰?為何捉我?快放我下來!你……你若敢……還有鄭捕頭是我好朋友……你放了我罷!你要多少錢都成……」劉大牛道︰「你別哭啦,有人正追殺我們,你哭一會,將他們引來,我們倆都有死無生。」
月色下那少女滿是駭然之色,眼角淚珠橫流,惹人憐愛。劉大牛想起前世王曉君,只覺心中劇痛,心道︰「那日曉君不也是如此流淚?想必她早已傷心透頂。我劉大牛也算得無用之極,如今還要欺悔她麼?」他想到這里,淚水不禁模糊了雙眼,那里再有半分違逆?說道︰「我送你回去,但你不可再亂叫,那幾人追上來,我可保不住你。」懷中少女慢慢止住哭聲,嗚咽道︰「你說話算話,否則我定殺你全家,雞犬不留!」這句話大有威脅之意,劉大牛心中不快,他不知懷中少女性格,對她這幾句話極是反感,說道︰「放心吧,便是你想跟著我,我還未必肯呢。」他披頭散發,在深夜中看來,仿若厲鬼,懷中少女雖然膽大,當此情形,卻也不敢辯駁,心道︰「竟敢這麼跟我說話,待你放下我,定然先殺了你。」劉大牛足下不停,默運真氣,胸口煩悶起來,一口氣轉不上來,登時彎腰劇烈咳嗽。樹木參天,四周灑下點點月光,奔到此刻,他已不辨方向。
懷中少女身子一扭,說道︰「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劉大牛神困力乏,放下她道︰「你跟著我,千萬別跟丟了。」懷中少女哼一聲,卻不說話,忽然一指點出,劉大牛腰間一麻,登時動彈不得。他又是吃驚,又是意外,問道︰「你點了我穴道?」那少女一招制服劉大牛,懼意一去,怒氣陡生,隨手「 啪啪」數掌打來,怒道︰「你這婬賊!好大的狗膽!說,誰讓你來的?」劉大牛渾身酸軟無力,暗罵自己白痴,道︰「沒人讓我來,我看到你被人劫走,這才追上去,打跑那人……」他尚未說完,那少女怒道︰「胡說八道!我看你就是婬賊,抱我這麼些時候,可舒服的緊嗎?」她越說越怒,揮拳亂打。劉大牛慘叫連聲,不住求饒,說道︰「我說的全是真的,那人劫你出來,我半夜踫上的,我以前都不認識你!哎呦,別打了,你不累麼?」
那少女渾不理會,听他罵的越來越凶,氣往上沖,拳下力道慢慢大了。劉大牛渾身酸痛,再也不敢 嘴,叫道︰「饒命啊!姑女乃女乃!我真的錯了,下次再看到你被人劫走,我一定繞路走,決計不敢打擾你!女乃女乃啊!我疼死啦……」那少女听到他說︰「饒命啊,姑女乃女乃。」六字,忍不住微笑,後來又听到他說「決計不敢打擾你。」這句話,怒道︰「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就閉嘴!」她仔細辨認,瞧劉大牛確非適才偷襲自己之人,已知誤會了他,心想打都打了,還客氣什麼?這麼發泄一會,胸中那口惡氣也算出了,當即住手,站在一旁,上下打量劉大牛。
劉大牛不住申吟,身上痛的厲害,見她終于住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不敢說話。那少女見他模樣丑陋,不願踫他身子,心想穴道過得幾個時辰自解,索性不再理會他。忽听一人嘿嘿笑道︰「小姑娘,你們在這里干什麼?半夜不回家去,私會情郎麼?」這人聲音就在左近,劉大牛嚇了一跳,數丈外站著一個漢子,正是適才那大師兄。
那少女听他不懷好意,沒好氣道︰「我們在這里干什麼,與你何干?快快走開,莫打擾姑娘興致!」大師兄笑道︰「好個潑辣的小娘子,不知道你月兌光了衣衫,是不是還能如此潑辣?」他足下一點,刷的一聲抽出長劍,疾刺那少女。他見劉大牛身子僵直,知他被點中穴道,是以這一劍才刺那少女而去。
那少女只氣的胸膛不住起伏,隨手撿起一條枯枝,猛砍而下。她竟以枯枝使刀法,勁風激蕩,刀法巧妙,造詣極是不凡。大師兄心中一凜,知不能硬踫,心道︰「小姑娘手底下倒是了得。」他絲毫不懼,一劍刺出,次劍緊隨而至,「刷刷刷刷」連刺四劍。劍劍快捷,劍劍狠辣,劍尖所指,卻非那少女身上要害,顯是手下留情。那少女使開「五虎斷門刀」法,老練狠辣,兼而有之。
五虎斷門刀在江湖上流傳甚廣,僅大江南北,便有數十家以此刀法聞名的門派,各派招數大同小異,其中包含無數先人心血結晶,是否同一鼻祖,已然無從考證。那少女使的刀法頗似嶺南彭家,大師兄心中暗笑,心想︰「彭宇刀法差勁之極,居然還教授徒弟,可不讓人笑歪了嘴巴?這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學了一套半吊子刀法,便自以為天下無敵麼?」他想到這里,見那少女一招「鐵馬翻騰」推來。大師兄心中一喜,此招單刀橫推,雙臂齊舉,刃鋒向外,叫人退無可退,只有硬架一途。然那少女手中並非單刀,而是枯枝,她這麼推來,大師兄只需劍刃平舉,便能削斷她手中枯枝。他長劍斜揮,並不平舉,自下挑上,疾刺那少女手腕。
那少女「啊呦」一聲,眼看這一招勢難閃避,她枯枝擲出,勢攜勁風。大師兄側頭閃避,那少女手掌揮過,「啪」的一聲在他臉上打了一記。這一掌清脆響亮,大師兄又驚又怒,只覺臉頰火辣辣的痛,他羞惱之下,疾刺六劍。那少女手中沒了兵刃,步步後退,已然落在下風。她趁大師兄不備,在他臉上擊了一掌,此刻大師兄反而沉住了氣,穩扎穩打,不過數招,那少女已險象環生,落敗已在頃刻。
劉大牛看的大急,叫道︰「姑娘,你快解開我穴道。」那少女怒道︰「你是信不過姑娘麼?他鳳林派的小混蛋,胡子一把,怎麼斗得過我?」原來她從大師兄劍法中已看出他門派來歷。她一說話分神,大師兄瞧出便宜,刺她咽喉。他听那少女叫出「鳳林派」三字,又驚又怒,打定主意滅口,手下已不容情。那少女後退一步,大師兄劍尖一轉,刺她左頰,跟著一劍刺她右眼。這三劍一劍快似一劍,那少女連連後退,眼看背後一株大樹,已無可退避,大師兄忽然一掌拍出,正中那少女胸口。
那少女悶哼一聲,跌倒在地。大師兄哈哈一笑,說道︰「臭小娘皮,小小年紀這等狂妄,若再讓你學幾年武功,豈不飛上天去?今兒老子讓你知道,什麼叫人上有人!嘿嘿!」他嘿嘿數聲,語氣中滿是婬邪之意。那少女「噗」的一聲吐口鮮血,臉色慘然,顫聲道︰「你敢!」大師兄哈哈大笑,更不答話,大踏步走到那少女面前,一把提起那少女,伸手撕扯她衣衫。那少女一驚,揮掌打去,大師兄右手一探,已抓住她手臂,笑道︰「還敢反抗?等下你就舒服了!」劉大牛只瞧得胸口如欲裂開,喝道︰「你媽的犯,快住手!滾過來!」大師兄毫不理會,雙手抱住那少女,大嘴便印了下去。那少女一急,一口咬住大師兄臉頰。大師兄吃痛,「啊呦」一聲大叫,揚起手掌,「啪啪」兩掌擊過,那少女嘴角流血,有氣無力,罵道︰「婬賊,你敢動姑娘一根指頭兒……」大師兄道︰「我親都親了,還不敢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