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斛斯道︰「太白兄所說我又何嘗不知?咱們不說遠的,便說五年前于大人是如何下獄,又是如何被殺?那年甘肅干旱,百姓餓殍遍地,他請旨撫恤,李林甫等一干奸佞,居然以此為誘餌,誘于大人上鉤,因此將他捉拿,在獄中悄悄殺害,于大人至死,也未見朝廷拿一粒米出來,你說我如何能替天下百姓做事?再說參御史李軒亦,他素有清名,為人正直,雁蕩山集結匪患,他上奏朝廷,說匪患正是百姓聚集,浙江水患,淹沒大片田地,百姓顆粒無收,苛捐雜稅卻越來越重,他們活不下去,這才佔山為王,朝廷應減免錢糧,盜匪自然變為安分百姓。[蟲不知小說網]當時李林甫又是怎麼說的?他道︰‘江南盛產水稻,雨水若不充足,自然難以為繼,這幾日臣見浙江官員來奏,說道風調雨順,乃是一個豐收年。臣知李大人乃江南人士,自然極是關心老家,如此一來,也是情有可原。’他這番話說的好听,卻意指李軒亦顧念故土,以權謀私,那狐媚子與他串通一氣,竟而騙的聖上下旨,捉拿李軒亦一家。當年此事鬧的雞飛狗跳,最終也未見將李軒亦捉上金鑾殿,說是他畏罪自殺。太白兄,你說,這樣的朝廷,我又怎能回去?」劉大牛一凜,心道︰「李軒亦,那不是玲兒的爺爺麼?他能說出這番話,見識必定不凡,如此好官,卻讓李林甫這狗賊害了,原來如此,也不知玲兒這些年查到了麼?」想到李雪玲,他心中涌起一股柔情,仿佛看到那雪白的臉蛋,如水的雙眸。李白嘆道︰「生死有命,咱們盡人事,听天命,行事但求無愧于心,那理會他何時身死?」斛斯道︰「太白兄,今日你能來到舍下,斛某極是高興,這些事還是別說了罷。咱們二人八年未見,這次便多住些日子。」說完推門而出,劉大牛忙坐在一旁,見房中走出兩人。斛斯身後那人身穿白衫,身材微胖,腰懸長劍,正是李白。八年不見,李白雙鬢有些斑白,滿面風霜之色。他看到劉大牛,怔了一怔,說道︰「原來斛先生這里還有客人。」斛斯微笑道︰「這位小兄弟早間來此,是為救治一個傷者,咱們也是初識。」他轉向劉大牛道︰「小兄弟,那位姑娘傷勢如何?」劉大牛道︰「多謝大叔關心,她體內寒氣已然驅盡,此刻歇息了。」斛斯臉色一松,笑道︰「這內功果然神奇,此等傷勢我束手無策,想不到小兄弟一番手腳,居然有起死回生之功。」劉大牛道︰「小子也是粗通武藝,不足掛齒。」斛斯道︰「小兄弟尚未吃過飯罷?待我叫奎中他娘熱下飯菜。」劉大牛忙道︰「不必了,小子留下吃晚飯便是。」他自己做主留下吃晚飯,倒沒半點客氣。斛斯愕然笑道︰「縱然小兄弟要留下吃晚飯,這午飯也是要吃的。」轉向李白道︰「太白兄稍坐,兄弟家中還有幾壇紹興清酒,咱們便喝酒吃菜,好生相聚一番。」他入內而去,劉大牛與李白坐在桌邊,二人大眼瞪小眼,均不言語。
李白見劉大牛黑黑瘦瘦,眉目依稀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心下暗暗納罕。二人分手之時,劉大牛才八歲,如今眉目長開,與幼時大不相同,是以他才認不出來。李白微笑道︰「小兄弟怎麼稱呼?」劉大牛想起八年前那一劍,生怕他又要來殺自己,不敢說真名,道︰「我叫李杰。」李白微微沉吟,確定並未听過這名字,道︰「小兄弟身上是什麼?」他早看到劉大牛身上鮮血,此時一言提醒,劉大牛失笑道︰「對不住,我去清洗一下。」李白道︰「小兄弟自去不防。」劉大牛來到屋外,見右首一道小溪流下,清澈喜人,當即月兌下衣衫清洗,他蹲子,背上傷口撕裂,鮮血又滲將出來,水中一絲絲紅線遠遠飄去,便如程雲燕含羞不語,他一時失神。來到屋中,斛斯已坐在堂上,見他面色蒼白,問道︰「小兄弟,你身子有何不適嗎?」劉大牛道︰「小子先前與人相斗,斷了一根骨頭。」斛斯吃了一驚,起身道︰「我看看。」他曾征戰沙場,接骨這等小傷,自難不倒他,金瘡藥現成便有,見劉大牛傷勢也不如何沉重,替他扶正斷骨,止血包扎。
這日晚間,眾人圍聚一堂,劉大牛又謝過救命之恩,斛斯連道不必,問起二人姓名,劉大牛自稱李杰,又道︰「這位小兄弟姓于,叫做于勇。」李白听到「于勇」二字,微微一怔,與斛斯面面相覷,二人仔細打量于勇,見他十三四歲年紀,眉目清秀,卻是不識。二人心中疑惑,這酒便無法放開狂飲,饒是如此,李白也大碗喝酒,接連飲下數碗,他道︰「于小哥兒,你是哪里人士?家中還有何人?」于勇多厲苦難,年歲雖幼,也知逢人說話留三分,道︰「小子是長安人,家中尚有一位老娘,和一個姐姐。(神座)」李白心道︰「于大人全家盡皆身亡,僅留一個于勇未死,想必這人是同名而已。」他想到這里,舉碗又飲一口,飲到後來,眼神間頗有醉意。眾人吃過晚飯,劉大牛去房中探望程雲燕,見她呼吸沉穩,臉色恢復血色,正自睡覺,他怔怔呆立一會,退出房外。
李白與斛斯在門外賞月飲酒,二人大聲談笑,李白心情甚喜,連盡兩壇,兀自興致高昂。于勇坐在一旁,臉色通紅,面前放著一個酒碗,目光迷離。夜色越來越濃,忽听李白長聲吟道︰「幕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相攜及田家,童稚開荊扉。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歡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揮。長歌吟松風,曲盡河星稀。我醉君復樂,陶然共忘機。」斛斯喝道︰「好!太白兄果然名不虛傳,好一個我醉君復樂,陶然共忘機。」他來到屋中,取來紙筆,振筆疾書,頃刻間寫了下來,下書︰「臨太白之風解題抄錄」
李白道︰「這首詩隨性而作,便贈與斛先生,叫做《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罷。」斛斯哈哈笑道︰「兄弟老起臉皮,便收下啦!」李白道︰「斛先生言重,當年若無先生相救,李某早已身亡,那里還有今日?咱們今夜不醉無歸。」劉大牛听到這里,方知這他果然是「詩仙」李白,心道︰「原來八年前卻是斛先生救下李白的。」斛斯拉住于勇之手,醉眼朦朧的道︰「知道他是誰麼?知道他今日為何來找我麼?小勇,快跪下磕頭,太白兄為你的事來回奔波,盡心竭力,你該當好生謝過他。」劉大牛心中一跳,心道︰「他們知道于勇的身份了。」
其實斛斯听到于勇之名的時候,已然想到他便是于肅的孫兒,那時見他不欲讓旁人知道身份,料想小孩兒嚇得狠了,不敢胡亂說話,是以才隱瞞下來。此刻他借著酒意,說話便無輕重,直言道出。李白只微微有些醉意,聞听此言,不禁又驚又喜,笑道︰「你果然是于大人的孫兒?哈哈,你是怎麼月兌險的?張大人和我心急火燎,四下打探你的行蹤,不想你竟跑到這里來啦,是斛先生救你的嗎?」于勇翻身下拜,他身子搖搖晃晃,仍不肯失了禮數,說道︰「勇兒前些日子和姐姐一起祭掃先人,路上被官兵所擒,姐姐僥幸逃月兌,這才想方設法的救勇兒出來。」李白道︰「是屋里的那位姑娘麼?」于勇道︰「她姓程,叫程雲燕。」斛斯當即起身道︰「好,這位姑娘勇氣可嘉,只身獨闖龍潭,咱們該去好生謝謝她才是。」他轉身便欲進房。李白拉住他道︰「你也說了,程姑娘受傷頗重,正是需要多歇息,這麼深更半夜的,要道謝也不急于這點時候。」斛斯一想也是,咧嘴大笑,說道︰「好,我便听太白兄一回,你為貴妃寫詞,竟能聞的這等秘事,又急人所難,斛某要向你學習,敬你一碗!」他斟滿一碗酒,一飲而盡。
李白面容苦澀,說道︰「于大人心系百姓,胸中容納的乃是泱泱大地,我知李林甫要殺人滅口,如何能不盡心相救?」斛斯怒道︰「李林甫只手遮天,這些年害了多少人性命,嘿嘿,這老天當真瞎了眼珠,讓此人惡人活在世上。」二人說著恨恨不已。于勇酒量不佳,這麼跪在地上,一頭磕下去,便爬不起來,鼾聲漸起,竟睡了過去。劉大牛忍不住好笑,走過去扶起于勇,說道︰「我先送他回去歇息。」他站在幾人身後,斛、李二人早已看到,其時酒意正濃,誰也不願理會他。
第六回千里風霜誰人知
次日一早,劉大牛尚在睡夢之中,便听李白道︰「小勇既然平安,我也該回去啦,早早叫張大人知道,也讓他放心。」于勇道︰「大叔,我和你一起走罷。」李白愕然道︰「怎麼?斛先生這里景色清幽,正是修心養性的好地方,你為何不多留一段日子?」于勇道︰「李林甫殺我爺爺,小勇手中還捏著那奸賊的把柄,這一去,想必也能幫上大叔的忙。」斛斯心中一凜,說道︰「那封信還在你這里?」李白道︰「什麼信?」斛斯道︰「勇兒,你跟著太白兄去罷,路上告訴他,此物要緊之至,你小心保管,若當真有成事的一天,于大人在天有靈,也必欣慰。」李白見他不欲明言,當下也不勸解。于勇道︰「我跟程姐姐說一聲。」他奔進房去。程雲燕昏迷未醒,他取來紙筆,寫道︰「我和太白先生去了,姐姐不必掛心,勇兒字。」便即離去。他寫的什麼劉大牛並未看到,但覺這小子一有高枝,立時將救命恩人棄在一旁,委實有些狼心狗肺,不是好東西,他心中怒氣一生,便不願起身。
時過將午,劉大牛背上肋下兀自疼痛,他肚子餓的咕咕亂叫,也不見斛斯來喊他吃飯,他暗自傷神,心道︰「我為救于勇,性命險些送掉,他要跟著別人離開,也不來跟我道聲謝。于勇一走,你們更加不把我放在心上,嘿嘿,我劉大牛有手有腳,憑什麼要你們照顧?你們不願見我,我還不稀罕呢!」他卻不知,斛斯早間曾來過房中,以為他傷重昏迷,是以才未喊叫。這日晚間,斛斯進房而來,劉大牛心中有氣,裝作仍在睡覺,斛斯查看他背上傷口,見已慢慢愈合,也不說話,悄悄離去。劉大牛待他出房而去,悄悄抱起程雲燕,往南奔去,心道︰「你不願見我,我離去便是。」
將近十一月,山中夜晚頗涼,劉大牛抱著程雲燕,也不知往哪里走去,只知離斛斯一家越遠越好。山道難行,他傷勢未愈,也不敢做劇烈運動,生怕斷骨移位,那便治不好了。耳听右側有水聲傳來,他奔到跟前,一道瀑布飛珠濺玉般直沖而下,水花濺在潭中,霧氣蒸籠。月明如晝,耳旁蟲鳴不斷,他將程雲燕放在一塊草地之上,一坐倒地上,呼呼大口喘氣。程雲燕傷處受到震蕩,嚶嚀一聲醒了過來,劉大牛大喜,說道︰「怎麼樣?傷口痛的厲害嗎?」程雲燕四下打量,見身處水潭之旁,問道︰「我怎麼會在這里?」劉大牛道︰「我帶你過來的。」程雲燕道︰「你帶我來這里干什麼?小勇呢?」她想起于勇,當即便欲起來,身子一動,痛呼一聲,又無力躺下,怒道︰「小勇呢?他在那里?快帶我去見他。」劉大牛將于勇留下紙條遞給她,說道︰「于勇跟著李白走了,這是他給你的。」白紙如雪,上面寫著一行字,映著月色,程雲燕看的清清楚楚,她看完紙條,認得正是于勇筆記,心下大急,大聲道︰「太白是誰?你帶我去找勇兒,快點!」她急切間想不起太白之名,劉大牛道︰「我不知道李白去了何處,怎麼帶你去找他?你還是安心養傷,待過些日子,傷勢好轉,你自己尋他便是。」程雲燕怒道︰「少廢話,你不帶我去,我自己去。」她說著走出兩步,雙腿一軟。劉大牛本欲相扶,但想她口氣中全是關懷于勇之意,忍不住怒氣上沖,當下只做不見。程雲燕「啊」的一聲低呼,摔倒在地,她見劉大牛並不相扶,心下一陣氣苦,後心痛的厲害,卻毫無辦法。劉大牛心中一軟,道︰「好,我送你回長安。」俯身抱起程雲燕,辨明方向,往山下奔去。
劉大牛一個少年男子,懷中溫香軟玉,低頭看時,見她秀發似瀑布般垂下,眉頭微微皺起,惹人憐愛。程雲燕雙目一瞪,怒道︰「你看什麼?快趕路!」劉大牛暗暗皺眉,道︰「我救你幾次,你不感激我也罷了,為何這樣對我?我又沒欠你錢不還。」于勇下落不明,程雲燕心下著實煩亂,道︰「你救過我便怎地?俠義之士不都是施恩不望報的嗎?」劉大牛氣往上沖,便想將她擲下,一走了之,轉念又想︰「她昨日還溫文有禮,怎麼今日就這般野蠻?這女人無理取鬧,我跟她計較什麼?嘿嘿,你瞧我不起,我放你在客棧便走,以後再不見你!」他並未學過輕功,但內力深厚,一步跨出,便有數丈,這般邁著大步,奔了三個時辰有余,趕回長安城。
其時天色慢慢亮了起來,劉大牛從西門直奔而入,街上行人往來,已有不少人趕集。他找間客棧,小二見他衣衫破爛,料想他身上決計沒有銀兩,伸手擋駕,劉大牛惱將起來,飛腳踢開小二,直闖入房,將程雲燕放在床上,說道︰「我身上沒錢,你到時候自己付賬,我走啦!」他實不願再有片刻耽擱,連「後會有期」也不說,當即出門而去。程雲燕叫道︰「喂!你就這麼走了?」劉大牛毫不理會,暗暗傷神,心道︰「我是何苦來哉?程雲燕胡亂說幾句話,我就跟著她殺人放火,還險些送掉性命,哪知事成之後,這女人過河拆橋,將我棄之如敝履,算了,我還是去看看芷靈,然後回到牢中,和丁大哥作伴罷。」他昨日未進粒米,只覺身子酸軟,來到獄承府,太陽已高高升起。
劉大牛坐在牆角,望著大門,心道︰「芷靈,你現下在家麼?」忽听一陣嬌笑傳來,他听的清楚,正是白芷靈。他一時怔住,鼻子一酸,淚水便如泉涌,模糊中看到三人步出獄承府門,一人身穿紫衫,巧笑嫣然,正是白芷靈。她身旁尚有何人,劉大牛卻視而不見,見白芷靈肌膚微黑,身子更加嬌怯。他心神恍惚之中,只听白芷靈道︰「黃公子,咱們去哪里?」劉大牛這才看清,她身旁一個白衣公子,眉目清秀,灑然不凡,竟是黃絕念。他六年未見黃絕念,此刻陡然相見,登時想起斷臂之仇,心道︰「你害得我坐牢六年,這等大仇,豈能不報?」黃絕念微笑道︰「今日秋高氣爽,豈非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日子?听說天橋下來了一伙雜耍,各種技藝了得,咱們去看看。」白芷靈眉目傳情,又羞又喜,說道︰「那一定好玩的緊,我和青兒許久未出過府門,早想出去轉轉啦。」二人邊說邊走,往西行去。劉大牛看到這里,心下一片冰涼,尋思︰「她顯是對黃絕念大有情意,我怎麼辦?還報仇嗎?」白芷靈不時嬌笑,心情極是高興,劉大牛心酸之下,尋思︰「黃絕念若真是芷靈良配,我祝福他們便是,這仇不報也罷,反正我還活的好好的。」
跟在三人身後,只月余不見,白芷靈似乎消瘦許多,三人看過雜耍,黃絕念雇輛馬車,出城而去。來到一處山谷。此處風景絕麗,陣陣微風吹來,劉大牛心懷一暢。忽見黃絕念站在馬車之上,朗聲道︰「小兄弟跟我一路,不知有何見教?」劉大牛心跳加速,吃吃不知如何回答。黃絕念吩咐馬車停下,躍下車來,道︰「你是什麼人?跟著我有事嗎?」劉大牛奔波半夜,披頭散發,衣衫破爛。白芷靈從車上探出頭來,乍見劉大牛模樣,嚇了一跳,忙縮回車里,再不敢看他。劉大牛匆匆一瞥,霎時間熱血上涌,臉色通紅,吃吃的道︰「我……我……我叫……」他期期艾艾,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黃絕念大皺眉頭,說道︰「小兄弟若無要事,請代黃某多多拜上鐵舵主。」他說的鐵舵主乃是丐幫長安分舵主鐵恆英,他見劉大牛衣衫凌亂,還道是一名丐幫弟子,是以才有此一言。
劉大牛仍是看著白芷靈,目中柔情無限,又覺恍若前世,初遇王曉君之時一般,他喃喃的道︰「你記得我……我再也不讓你傷心了……我能保護你……」他聲音低沉,白芷靈卻未听到,她偷眼見這人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無禮之至,眉頭微皺,道︰「黃公子,這人奇怪的緊,咱們不要理他。」數丈外一個白衣少女忽然走來,伸手拉住劉大牛,笑道︰「大牛哥,這人奇怪的緊,咱們不要理他。」她嘻嘻而笑,學的正是白芷靈的語氣,說話也是一模一樣。
這少女膚色極白,秀發如墨,穿著如雪白衣,更襯得清麗無雙。劉大牛掌中軟綿綿的,淚眼模糊,轉頭看去,一張甜美的面容近在咫尺,他一時並未認出是誰,甩開她手,道︰「我不認得你。」白衣少女柳眉一豎,胸口又隱隱作痛,強忍怒氣道︰「咱們好好的在此游山玩水,怎麼半路殺出幾條瘋狗,見人就咬的亂吠一通,教人好生討厭,你說是不是?」原來這少女正是程雲燕,她在房中稍稍歇息,便出來尋找于勇,路上看到劉大牛,見他心神恍惚,鬼使神差的跟了上來。白芷靈無禮之言听在程雲燕的耳中,心道︰「這小子縱然不成話,也輪不到你們胡說八道,你們是誰啊?」當即出來幫腔,語中帶刺的一頓數說。
白芷靈听她拐著彎罵自己瘋狗,直欲下車與之理論,但想黃絕念尚在身旁,強忍怒氣,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說道︰「黃公子,咱們走罷。」黃絕念看了一眼程雲燕,雖听她出言無禮,仍抱拳道︰「不知姑娘怎麼稱呼?在下黃絕念,他日有暇,或能容黃某一盡地主之誼?」程雲燕臉色一沉,神色楚楚,垂下頭去,低聲道︰「你瞧,現在的登徒子膽大包天,青天白日的也敢欺悔我,你不管不顧,我怎麼辦才好?」她這麼微微垂頭,低聲傾訴,黃絕念看的心癢難搔,又听她語含譏刺,笑容不禁僵住,說道︰「後會有期。」劉大牛見白芷靈面現怒色,心下一驚,尋思︰「她生氣了?她為什麼生氣?若是我在她身邊,定然事事順著她意,絕不惹她生氣。」他這時已看清程雲燕,但眼中仍是只有白芷靈一人。程雲燕嘻嘻一笑,又道︰「那小妞兒又黑又瘦,渾身沒有四兩肉,脾氣又大的緊,也不知誰那麼沒眼光,偏偏把她當寶。」白芷靈皮膚微黑,無論如何保養,也是不能變得白皙,生平引為憾事,此刻听她當面提起,登時大怒,她尚未說話,劉大牛推開程雲燕,怒道︰「你干什麼?你不是去找小勇麼?跟著我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