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大唐游記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作者 ︰ 高亞舟

程雲燕怒氣上沖,心道︰「我還不是為了幫你,好啊,你覺得我是多余,那我走開便是!」她道︰「去罷去罷,去找你的親親小黑妞兒,姑娘還不想管呢!」她左一句‘黑瘦黑瘦’右一句‘小黑妞兒’,白芷靈只覺氣往上沖,幾欲破口大罵,總算記著要在黃絕念面前扮淑女,這才強自忍耐。()程雲燕走出數丈,她傷勢本未痊愈,一口氣轉不過來,登時跌倒。劉大牛听到聲音,連看也不看。黃絕念憐意大盛,奔過去相扶,伸手一探,發覺她中氣不足,說道︰「姑娘受傷了?此地山道難行,姑娘不如坐車回去,在下來送你一程。」程雲燕大是氣苦,她一時找不到于勇,本就焦急,此番好心好意幫助劉大牛,誰知劉大牛毫不領情,心下又惱又恨。此地距長安城不近,她傷勢復發,呼呼大口喘氣,兼且頭暈眼花,雖見黃絕念不壞好意,也顧不得了。

白芷靈更怒,大聲道︰「黃公子,馬車本來不大,我們三人已甚難坐下,怎麼能再加一人?」黃絕念道︰「我下車走路便是。」他扶著程雲燕上車而去,劉大牛兀自怔楞,待幾人走遠,他才如夢初醒,心想︰「黃絕念看到程雲燕漂亮,立時便問人家名字,簡直就是一個黃鼠狼的模樣,芷靈不能喜歡他。」

黃絕念果然如他所說,走在車旁,白芷靈又惱又恨,卻不能將程雲燕趕下車來,鼓起了腮幫子生氣,也不說話。劉大牛遠遠跟在身後,黃絕念早已發覺,他跳上去趕開車夫,自己駕車,絕塵而去。劉大牛內力深厚,馬車上拉著四人,奔行並不如何快速,他遠遠吊著。黃絕念看到此刻,已知劉大牛身懷武藝,絕非尋常乞丐,他警惕起來,便不再趕車,停在路上,等候劉大牛。

長安城隱隱在望,眾人已處官道之中,奔到近處,劉大牛一時不敢上前,怔怔立在數丈之外。黃絕念朗聲道︰「你跟著咱們一路,究竟所為何事?」劉大牛不知如何回答,黃絕念看一眼程雲燕,走上兩步,又道︰「這位姑娘便由我送回去,你若再跟上來,可別怪黃某不客氣!」忽見遠處奔來數人,人人衣著光鮮,縱馬而來。當先一人神色慈和,大袖飄飄,長須花白相間,年約五十余歲,乃是一個老者。後面二人,卻是長臉漢子大師兄,和圓臉胖子四師哥,劉克海赫然也在其中,他與紅衣少女垂頭喪氣的跟在那老者身後,不發一言。紅衣少女月前受傷甚輕,其時已然痊愈,僅臉色有些蒼白而已。

程雲燕看到大師兄,怒氣上沖,喝道︰「婬賊!下來!」幾人縱馬呼嘯而過,大師兄毫不理會。程雲燕單手一揚,一把鋼針激射而出,大師兄猝不及防,坐下馬兒人立而起,他武藝精熟,但覺上身直往後仰,縱身下躍,待站到地上,連退數步,狼狽不堪。那馬兒絲毫不停,一邊嘶鳴,一邊狂奔而去,這麼一來,他驚疑不定,立在馬車之旁,望著程雲燕。那老者見二人爭端一起,勒馬長嘶,問道︰「什麼事?」程雲燕強忍胸口疼痛,她明知此時絕非大師兄對手,想起那晚羞辱之恨,仍是忍不住出手攔下他。她坐在車上,眉目間滿是怒氣,道︰「鳳林派也是名門正派,怎地出了你這婬賊?今日不跟姑娘賠禮謝罪,休想離開!」大師兄一凜,他認出程雲燕,轉眼看去,見那老者面色一沉,江湖上對待**婦女者,往往無不切齒痛恨,他心中踫踫亂跳,哪敢承認?喝道︰「小賤人,你胡說八道什麼?用的暗器如此歹毒,定是魔教妖人,過來領死罷!」話音甫落,長劍疾刺而至。程雲燕臉色蒼白,顯是身上有傷,這一劍迅捷之極,勢要將她一劍釘死在車上。

黃絕念見他不分青紅皂白,出手便是狠辣招數,匆忙間不及細想,手中折扇疾點大師兄胸口。大師兄只覺勁風悚然,這一扇來的好快,他劍刃已在右側,順勢拖了下來,往黃絕念腿上削去。黃絕念扇子回落,直指他臂上「五里穴」。他將短短一柄折扇當做判官筆使,認穴之準,武功極是不俗。大師兄身子疾縱,長劍一點,點向程雲燕面門。這一招大出黃絕念意料之外,原來大師兄那一削,卻是虛招。黃絕念暗道︰「好厲害!」他陡逢強敵,胸中豪氣一生,扇柄砸落,卻是指向大師兄後心「靈台穴」。大師兄若不閃避,他能殺了程雲燕,也勢必要喪命在黃絕念扇下,他劍尖忽而回刺,自下而上挑來。黃絕念眼前白光閃動,劍尖與右臂竟而相去不足一尺。眼看這一招除了躍開閃避,更無他法。他轉念想到︰「這漢子若趁著我後躍避開,因此傷了小美人兒性命,豈不可惜之至?」黃絕念貪婬,實乃色中惡鬼,初見程雲燕楚楚神情,已然骨頭都酥了,怎肯輕易放過?是以知道程雲燕身上有傷,便借故送她回家,這才好方便下手,此刻忽然出來一個渾漢,一言不合便出手加害,他自然與之廝拼。

大師兄這一招極是神妙,黃絕念看的極準,身子微微一側,劍尖貼著他胸口刺過,「哧」的一響,他胸前衣衫劃開長長一道口子,黃絕念扇子絕不稍停,點在大師兄乳下,笑道︰「你可輸了罷!」這一劍刺過胸衣,卻未傷及皮肉,實已險到極點。[蟲不知小說網]黃絕念為人狂妄,與敵人相斗之際,竟敢讓人直刺胸口要害,委實膽大妄為之至。白芷靈看到這等情狀,心中踫踫亂跳,嚇得一顆心仿佛要從口中跳出來。大師兄一怔,見他扇柄凝著不動,顯是手下留情,他不必回頭,也知師傅定然滿臉怒氣,心中又驚又恐,尋思︰「今日當著眾人之面,我敗的如此淒慘,師傅臉面何存?我是大師兄,若不能替師傅扳回臉面,還不如自盡了事。」胡志御下嚴厲,又妄自尊大,極是狂妄。大師兄想到師傅平日為人,面色忽然凶狠起來,心道︰「你這小子多管閑事,你手下留情那便怎地?我堂堂一派首徒,輸了給你,師傅定然廢我武功,再將我逐出師門,老子這一生算是玩啦!到了這個時候,我便是‘知難’,卻不能‘而退’,今日和你卯上了!」他長劍一擺,忽而往黃絕念胸膛削下。白芷靈「啊呦」一聲,心髒仿佛停止了跳動,叫道︰「公子小心啊!」這一下相距即近,大師兄又是突然發難,黃絕念武功再強,豈能閃避得過?他危機間身子急往後仰,跟著連環兩腿,勁踢大師兄胸口。大師兄卻不願與他兩敗俱傷,眼看此招已絕難傷他性命,當下後躍避開。黃絕念死里逃生,胸前一條尺余長的口子,鮮血慢慢滲將出來,幸而他應變奇速,這一劍入肉不深,傷的不重,他不懼反怒,喝道︰「我饒你性命,你反下毒手,好狗賊,受死吧!」

大師兄一劍未能殺他,想起此人適才一招神妙之處,仍是心有余悸。但想師傅在後觀戰,倘若稍稍露出怯意,不免讓師傅面上無光,是以打起十二分精神,中規中矩,竟比跟同門切磋,更加謹慎了幾分。程雲燕強自下車,立在一旁,見二人呼喝連聲,翻翻滾滾拆過二十余招,兀自不分勝敗。

那老者點了點頭,說道︰「御兒劍法越來越是精純,你們好好看著點,他這一招‘昆仲飛絮’,頗得‘飛絮’二字精義,就是長劍刺出時沉穩有余,輕靈不足,未免背道而馳,你們當記住,此招刺出,定要如蜻蜓點水,輕而不亂,點而不破。」圓臉胖子四師哥道︰「是,師傅。」那老者一面指點弟子武學,又道︰「這少年扇法精奇,似乎是北燕門的‘鐵扇七打’,其中似是而非,變化巧妙許多。那七打中的威猛之氣便無法發揮出來,如此一來,這霸道無比的七招鐵扇,竟成了靈巧的判官筆招數。」他聲音溫和,讓人听的醒而忘倦。劉大牛見白芷靈小口微張,滿臉關懷之色,心道︰「我沒事啊,你這麼緊張干什麼?」轉眼看到黃絕念,他登時醒悟,心想︰「黃絕念受傷不輕,此時若能救下他,也好讓芷靈知道,我武功不差。」他見大師兄劍法雖厲,勁力卻弱,走上兩步,看準他長劍來勢,伸指彈出,叮的一響,大師兄長劍把捏不住,月兌手飛出。他跟著一聲大叫,肋下中針,只覺一股麻癢傳來,暗道不好,忙坐下運內力與之相抗。這一下奇變陡生,黃絕念大出意料之外,扇子不及收回,往劉大牛頸中砸落。劉大牛右掌上托,已抓住扇柄。黃絕念吃了一驚,運力回奪,那知扇柄便如在劉大牛手中生根一般,他身旁兩名少女在看,豈肯讓人從手中奪去兵刃?當下急運內力。劉大牛見他滿臉通紅,心道︰「你不是好東西,我豈能讓你顯威風?」順手一扭,將扇子奪下,「啪」的一聲釘在地上,伸足踏下,折扇登時沒入石中,再也不見。

此地乃是官道,臨近長安城,地上青石鋪路,折扇又是極脆,劉大牛以扇插石,這一手神功一露,眾人無不駭然。其實劉大牛內力突飛猛進,這些日子下來,盡數將隕石之力吸收,他只道武功仍是平平無凡,卻不知如今內力之厚,已是一流高手之境。那老者驚咦一聲,說道︰「少年人功夫不錯,不知師承何派?」劉大牛沉吟不語,他倒不覺自己武功有何了得,說道︰「我沒師傅」

黃絕念暗暗駭然,心想︰「這小子武功如此厲害,他究竟是敵是友?」他折扇丟失,自問並無本領取回,神色尷尬。白芷靈道︰「青兒,快……快……給公子包扎……包扎傷口……」青兒答應一聲,身子微微抖動,不敢便下車來。黃絕念微笑道︰「白小姐不必掛心,黃某身子壯健,小小一條劍傷,何足道哉?」那老者道︰「小徒與你有何恩怨,不如說了出來,若當真是小徒不對,當給小兄弟一個交代。」劉大牛指著大師兄道︰「這人是一個犯,今日不能容他活命。老先生,你是他師傅,管教太過不嚴,這人暗地里卑鄙無恥,恃強凌弱,你是怎麼收徒弟的?這等品行不端之人,豈不讓他敗壞了名聲?」他一個少年,竟敢當面指責那老者,委實沒有半點禮數。圓臉胖子怒道︰「臭小子,知道你在跟說說話麼?我師尊乃是鳳林派掌門,你這般沒有規矩,是你師傅教的嗎?快快賠禮謝罪!」程雲燕「啊」的一聲,說道︰「你是胡志?」大師兄運功抵抗一陣,但覺麻癢越來越是厲害,忍不住伸手去抓,便只這麼一抓,似乎五髒六腑都麻癢起來,全身似有千萬小蟲嗜咬,便如從心底癢出來一般,他滾倒在地,不住扭動,目中露出求懇之色,額頭青筋暴起,神色極是可怖。

原來程雲燕針上所喂劇毒極是厲害,乃是她師父臨行之際相贈,淬以各種毒蟲毒汁,調配艱難,僅需一滴,便足以讓一個七尺大漢生不如死。這種毒毒性猛烈,卻不足以致人死命,麻癢七日七夜,端的厲害無比。往日中此毒之人,往往熬不到七日之期,便即自絕。那老者正是鳳林派掌門胡志,他大皺眉頭,心道︰「御兒如今越來越不成器,這麼小小一根針兒打在身上,能有多痛?難道這小丫頭針上喂毒?」走上兩步,順手一拂,封他數處穴道,見大師兄兀自扭動身體,他心下大奇,說道︰「小丫頭,你用的何種毒藥?拿解藥來!」說著往上跨出一步,他與程雲燕相距丈余,一步跨出,便已來到程雲燕身旁。程雲燕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胡志跟著走上一步,離她仍是尺余。程雲燕怒道︰「沒有!你殺了我罷!」黃絕念哈哈一笑,說道︰「原來是胡前輩,鳳林派素有俠名,江湖上的好漢提起,無人不豎起一根大拇指,贊一聲‘好!’怎麼今日卻欺悔起一個小女娃了?」胡志微笑道︰「這小娃兒膽大包天,竟敢在我面前傷我徒弟,若傳了出去,我鳳林派清名何在?小女娃兒,你乖乖交出解藥,然後磕頭賠罪,老夫自不會與你一般見識。」程雲燕道︰「這人見我獨身一人,便起禽獸之念,乃萬惡婬賊,我豈能救他!?」胡志看一眼大師兄,心道︰「此事多半屬實,不過我鳳林派首徒,難道還配不上你一個鄉下野丫頭麼?」沉聲道︰「好,你先解開他身上之毒,我來問問。」程雲燕知他極是護短,料想是緩兵之計,並不上當,說道︰「解藥不在我身上,早給了他。」她伸手一指劉大牛,接著道︰「你問他要便是。」她想劉大牛武功高強,胡志必不敢要,如此便能報了欺辱之恨。劉大牛愕然道︰「你什麼時候給我的?」黃絕念見胡志風采過人,料他武功必然不弱,他不知劉大牛與自己有何冤仇,但想若能借胡志之手殺了他,豈非免去甚多麻煩?當即說道︰「小兄弟,我見這位姑娘給你一個小瓶,囑你好生保管,想必定是解藥罷?既然胡前輩有言在先,你還是解開這位兄台之毒,然後再分說清楚。」他這麼一說,胡志更加確信解藥便在劉大牛身上,想起這少年武功之強,暗覺棘手。

劉大牛道︰「這人蠢的出奇……」說著一指黃絕念,接著道︰「這位姑娘針上之毒如此厲害,她怎會將解藥隨意給旁人?這種謊話,只好去騙三歲小兒,你是一派掌門,閱歷自然極富,豈會上當?」這一番話殊不客氣,胡志暗暗惱怒,他在番州風林一帶說一不二,從來沒人敢頂撞他,這次出山尋找劉克海,一路上極是小心,不願多惹是非,程雲燕欺到頭上,又有劉大牛一番冷嘲熱諷,他惱怒起來,心道「你這小子膽敢繞著彎兒罵我三歲小兒?」但想這小子武功厲害,道︰「志成,在他身上種一枚梨花鏢。」心想先瞧瞧他武功家數,再做打算。四師兄宋志成答應一聲,往場中一站,道︰「小畜生,出手罷!」他污言穢語,劉大牛氣往上沖,雙掌一起,擺出一個雲手姿勢,跟著左掌前右掌後,自下擊去。

宋志成見他更不答話,雙掌緩慢,軟綿綿的似毫無力氣,哈哈笑道︰「這是什麼武功?」話音甫落,劉大牛左掌已搭上他手臂,宋志成一凜,此時已無暇取出梨花鏢,舉掌上托,手肘彎過,直撞劉大牛小月復。這一招攻守兼具,正是一招「左右逢源」,取意能左能右,滑如游魚,卻又置之死地而後生。鳳林派本以劍法見長,劉大牛驀地里欺近身來,宋志成哪有余暇拔劍?便倉促間揮手一掌,反而發揮出這套掌法中的精義。胡志看的暗暗點頭,心道︰「志成心無旁騖,武功反教御兒精純的多。」劉大牛橫勁發出,身子圓轉,在他右肩輕輕一推,宋志成登時跌出數步,這一肘之力便如撞入空氣,渾不著力。黃絕念看到這里,眼前忽然一亮,叫道︰「啊呦!你就是那小子!」原來他已認出劉大牛的武功。

太極拳乃後世張三豐所創,其時仍是天寶年間,是以天下僅劉大牛會使,此等軟綿綿的招數,旁人見過便難忘卻,雖時隔六年,黃絕念仍是一眼便即認出。劉大牛不待宋志成跌出兩步,足下一鉤,身子已轉到敵人身後。宋志成但覺重心不穩,急忙躍起,忽覺腰間被劉大牛輕輕一推,他躍出兩丈有余,姿勢美妙,身子更如羽毛一般,渾無重量。眾人見到這等輕功,不自禁都暗暗嘆服。豈料宋志成在空中無法轉身,「吧嗒」一聲跌倒在地,又沖出數尺,只磨的他滿臉鮮血。

劉大牛數招擲出宋志成,招式緩慢,圓轉隨意,他在獄中六年,太極拳中「使無根自斷」、「務須連串」、「用意不用力」早已熟極而流,此刻驟然使將出來,竟有如此威力,他心下大喜,信心陡然膨脹,胸中油然而生一股藐視天下之慨,說道︰「我說過並未拿到解藥,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可要走啦!」宋志成臉上火辣辣的痛,呆呆立在一旁,不知該抽劍與他廝拼,還是就此作罷。胡志臉色鐵青,劉大牛打敗自己徒弟,接著便要離去,無疑大大地羞辱了自己一番,他胸口如欲炸開一般,但想尚有要事,不願多樹敵人,只看著程雲燕道︰「小丫頭,廢話少說,快快解毒。」他三次出口,實不容程雲燕有半點違逆,右袖揮出,一股勁風猛擊程雲燕而去,跟著袖風一收,程雲燕「波」的吐出一口氣,臉色慘白。她心知胡志手下留情,若趁著自己吐出那口氣之時,再來袖風一撞,自己內腑非受重創不可。但她極是倔強,怒道︰「今日有死而已,那用得你賣好叫乖?鳳林派的小賊,這便殺了我罷,免得姑娘瞧著生氣。」她這一番話又快又疾,兼且聲音清脆悅耳,面上大是不屑。宋志成怒道︰「賊丫頭,看劍!」他話音未落,刷的一聲疾刺程雲燕。胡志作勢去攔,說道︰「志成不得無禮。」他與宋志成相去數尺,若有心去攔,宋志成身法再快一倍,也絕計搶不過去。程雲燕口無遮攔,胡志有心要她吃些苦頭,又不願太過明顯,是以才假作攔阻,實則放任宋志成所為。

程雲燕傷勢未愈,變起倉促,如何閃避得過?她身子一側,並指如劍,直指宋志成咽喉,勢要拼個兩敗俱傷。宋志成見她這一招頗為精妙,側頭閃避,劍勢耀眼生花,左右虛刺。程雲燕吃了一驚,看不出他究竟刺向何處,不知如何擋駕,足下一點,便欲斜退尺余,忽覺胸口劇痛,險些跪倒下來。宋志成心下一喜,使一招「毒龍出海」,跟著變為「一簡突風」,這兩招一氣和成,迅捷無論,眼看程雲燕絕無閃避可能,宋志成眼前忽然一花,程雲燕已不見人影。白芷靈坐在車中,本在程雲燕身後,宋志成收勢不及,劍尖直刺白芷靈而去,「噗」的一聲,她胸口中劍,鮮血登時汩汩而流。原來劉大牛見程雲燕勢難閃避,竄上前去,伸手疾提,將她拉到身旁,其間凶險之處,間不容發。他不及退回,便听一聲尖叫,只見宋志成長劍刺入白芷靈胸口,正自抽回長劍。

霎時之間,劉大牛手足冰涼,兩步搶到車上,他狂怒之下,隨手亂拍,他掌力何等猛惡,只听「 嚓 嚓」聲響,馬車登時被他打的不成模樣。白芷靈胸口中劍,一時未死,顫聲道︰「我……我怎麼啦……怎……怎麼……」一句話未說完,「咳咳」咳嗽起來,口中隨即涌出鮮血。劉大牛只覺天旋地轉,險些兒暈過去,驀地里醒悟︰「啊,是了,我眼中只看到程雲燕無法閃避,怎地卻忘了芷靈?我拉開程雲燕,芷靈不會武功,怎能閃避得過?這麼說來,豈不是我害她性命?」又想︰「前世我害得你險些失身婬賊之手,已萬般對你不住。想不到這一世又害你英年早逝,芷靈啊芷靈,我劉大牛竟是如此掃把星,與你生世相克。可為何死的卻不是我?」霎時間萬念俱灰,見白芷靈痛的暈去,還以為她已然氣絕,心下更無半點生望,舉掌便往頭頂拍下,決意相隨而去。

青兒本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女,生平從未見過殺人放火惡事,驟然一驚,在一旁嚇得手足無措,「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劉大牛猛地里听到這聲大哭,胸中一震,手臂不由得停在空中,但听哭聲淒慘,心中更增酸楚之意,手掌便不再停頓,運足內力,猛擊而下。程雲燕大吃一驚,她見劉大牛神色大變,已然暗暗心驚,此刻忽見他舉掌自盡,當即想也不想,伸手去擋。但她重傷之余,身上無力,劉大牛內力深厚,她豈能格擋的住?程雲燕心念電轉,這一格勢必難救劉大牛性命,她手肘忽而下沉,肘尖擊在劉大牛肩頭「肩井穴」上,劉大牛手臂酸軟,更無半分力道。她這一肘應變之快,疾如星火,情急之下,認穴亦是奇準無比,只是這麼一來,程雲燕身子前傾,再也無法站穩,撲到在劉大牛懷中,「啊呦」聲中,二人一同滾下馬車。程雲燕尚未落地,唇上濕滑,一股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她瞪大雙目,眼前一雙迷茫的眼楮看著自己,只是相距太近,反而看不出是誰。她一急之下,便欲起身,不料臂上無力,復又倒下,唇上濕滑,顯然又親到身下之人。她適才起身,已看清身下正是劉大牛,此番兩次親到劉大牛,她又急又羞,心下沒有半點柔情,反倒極是惱火,怒道︰「你……你……」連說兩個字,二人唇齒相依,那能說出話來?

程雲燕腦中一片空白,竟忘了轉頭,情急之下,張口便咬。劉大牛傷心欲絕,自殺未成,忽而溫香滿懷,懷中一個極是柔軟的身體,便如前世王曉君躺在懷中一樣,那麼溫柔,那麼情濃似蜜,他失神良久,也不動彈,直到唇上刺痛傳來,這才一驚,但覺程雲燕吐氣如蘭,面前一雙大眼楮滿是怒火,他心下一凜,忙推開程雲燕,站了起來,問道︰「你干什麼?」程雲燕身子能動,呼呼大口喘氣,罵道︰「你……你這婬賊……你……你剛剛干什麼?」跟著「呸呸」連聲,怒道︰「你的唾沫,臭死了……」劉大牛口中微咸,伸手一抹,唇上更加痛了,滿手鮮血,他吃了一驚,道︰「你咬我干什麼?」轉眼看到車上白芷靈,他腦中「嗡」的一響,雙腿一軟,便即跪倒,「咚咚」磕頭,大聲道︰「我害得你命喪于此,也不求你原諒我,這便跟著你一起去了。」他說完抱起白芷靈,轉身便走。青兒大急,但見劉大牛神色凶狠,卻不敢便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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