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丞相府鶯歌燕舞，好不熱鬧。歌台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淒淒。
美酒瓊露夜光杯，聖上寧天佑一邊品著上等貢酒，一邊欣賞著美人柔軟的舞姿，美妙的歌喉。
美人們披金戴銀，玲瓏玉翠，好不艷麗，金光閃閃，晃花了人們的眼。
美人們的服飾也極為華貴繁復，瓖金墜玉，顯露出一股貴氣。
美人們的妝扮也極為精致，鋪著厚厚的粉層，涂著鮮紅的胭脂，雙唇紅艷欲滴。
寧天佑看得有點了無生趣，不耐煩之色油然而生。
這些確實都是些秀色可餐的美人，可是見慣了宮中貴氣凌人，妝容華貴的佳麗嬪妃，如今再次看到這些打扮得濃妝艷抹的女人，寧天佑不覺產生了審美疲勞，再美的人，如今也提不起半分興趣了。
「朕有點累了，今日就到此為止，散了吧。」寧天佑出聲道，原本熱鬧非凡的殿堂內一下子鴉雀無聲。
此事正中鄭哲的下懷。
寧天佑端坐在龍輦之上，轎夫抬著龍椅往丞相府的大門平穩地走去。
一聲美如天籟般的聲音傳入寧天佑的耳中，聲音很小，若隱若現，听不真切，寧天佑卻仿佛中魔了一般，想要走近听得更清楚一些。
「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前去！」寧天佑吩咐道。
越來越近了，歌聲也越發清晰了起來。可曾听過山中清泉劃過的聲音，可曾听過雨打芭蕉的旋律，可曾听過新芽破土的吟唱？
寧天佑只覺這歌聲好似溫泉清澈的水流，暖暖地包容著自己，讓自己疲憊盡除，清爽宜人，心情也分外舒暢了起來，尤其是剛听過一夜甜得發膩的那些矯揉造作的嗓音。
這女子的歌喉如此美妙，不知其人究竟如何？寧天佑對這位未曾謀面的女子產生了興趣。
月光之下，一個少女坐在庭院之中，抬頭望著明月，嘴中唱著不知名的歌謠。
寧天佑遠遠望去，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
嫦娥下凡。
若非仙女，為何會有這般天籟的歌喉？若非仙女下凡，又怎會有如此動人的美貌？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這女子是誰？」寧天佑詢問道。
「臣的一位門客的妹妹。」鄭哲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平靜地回答道。
「三日後，接她進宮！」寧天佑的決定從不容任何人質疑。
「志遠，我三日後就要進宮了，以後想要再見一面，怕是難于登天。」柳嫣然依依不舍地望著肖致遠的臉，「我一點也不想進宮，我現在真有點後悔了。」
「嫣然，說什麼傻話。不要因為一時意氣，壞了小姐的大計。」肖致遠隱隱有些動怒。
「這可是我的終生大事，我不想進宮又有什麼錯！」柳嫣然高聲質問道，聲音隱隱有些哽咽。
「嫣然，不要忘了，當年若沒有大小姐的話，我們怕是早就餓死了。」肖致遠的聲音平淡而冷靜。
「若是當年餓死就好了，後來就不會遇見你了！」柳嫣然有些無理取鬧地哭訴道。
肖致遠並不是遲鈍愚笨之人，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也明白了柳嫣然的心意。一時之間，愣在當場，不知該說些什麼。自己一直把柳嫣然當作妹妹來疼愛，卻從沒往男女之事上去考慮，這份情義……
「呆子！」柳嫣然猛推了肖致遠一把，掩面哭泣著逃離開去。
有緣而無份，不如相忘于江湖。
庭院里，石桌旁。
「柳嫣然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一番車馬勞頓，江易水的聲音有些疲憊。
不管是鄭哲還是寧天佑都是極為謹慎小心之人，所以一定會派人暗中調查柳嫣然的身份以求放心。所以半個月前，上官雲就安排江易水去處理此事。
一切都如同柳嫣然所說，她是因為父母離世，孤苦無依，才上京投奔哥哥的。
「易水一路辛苦了，這事事關重大，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上官雲說道。
「蕭瑾瑜呢？」江易水問道。
「他做事太過浮躁，還需要再磨礪幾年。」上官雲實話實說道。
「借他人之手，把我們的人安插進宮，雲兒真是好計策。」江易水贊嘆道。
「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在寧天佑身邊安插了我們自己的眼線，最重要的是，以後柳嫣然的一言一行都不會懷疑到我們和寧王頭上。因為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柳嫣然有什麼理由會站在寧王的立場說話。寧天佑自然也不會起疑。」上官雲想到了更遠的地方去。
「鄭哲辛苦籌劃一切，自以為機關算盡，想不到到頭來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與雲兒為敵，真是他最大的不幸。」江易水笑道。
「不僅如此，這還為他日後埋下了隱患，如今他可是把柳嫣然當作他自己的人。」上官雲的嘴角浮現出狐狸一般的笑容。
「雲兒的謀劃天衣無縫，不過我有一事不明。」江易水說道。
「是什麼？」上官雲好奇道。
「雲兒怎麼這般肯定鄭哲一定會把柳嫣然送給皇上，而不會佔為己有？」江易水問道。
「鄭哲並非之人，送給皇上能給他帶來權勢，穩固自己的地位，好處頗多。佔為己有無非是多一個美人，反而還會得罪肖致遠，令主僕生隙。鄭哲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必定不是目光短淺之輩，孰優孰劣，孰好孰壞，他定是分得清楚的。」上官雲解釋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江易水不禁感慨道。
「為什麼不問問我關于後位的事情？」上官雲終于忍不住了。
「雲兒想要我問你什麼？」江易水笑道。
上官雲愣了一下，似乎自己也不明白想要易水問些什麼，只得沉默不語，用手敲打著石壁。
「我只知道雲兒是不會甘于屈居人下，為他人做嫁衣的。雲兒更不會仰人鼻息，看他人臉色過活。」江易水出聲道。
「易水，沒有人比你更懂我了。此生有你，夫復何求。」上官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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