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來草原,帶的繩子叫老木藤,是長白林子的老獵手發名單,比一般麻繩更輕便,而且外面涂上了老虎膠,油火不浸,每盤都有八九十丈長,足夠對付平常的山窪嶺澗。
繩子下潛的頻率忽快忽慢,有時能猛潛三四丈,有時便是停止不下,這樣斷斷續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繩子只剩下了七八丈,水下情況還是不明朗。
其他人心中都是一驚,這水可不是一般的深,若沒有超強的水性,估計就得掛在下頭,一層陰影悄然浮上眾人心間,看來這魍魎城,不是一般人就可以窺探一二的。
瘦猴等著焦急,忽然想起剛才那陣怪聲,以及之前那隊古代人馬,就問一旁的雙頭李,可對方卻讓他不要多問,弄得神秘兮兮的。
他這時才發現,隊伍里少了三個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掛了彩,看來自己沒來之前,這里發生過一次戰斗。
正當大家焦急等待之時,水面忽然就是一陣哆嗦,繩子已停止了下潛,這次停下就再沒有動過,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那二人停到了什麼地方。
胡三奎緊盯著水面那兩根繩子,面色一變︰」壞事了,趕緊扯上來!「
瘦猴不等胡三奎講完,慌著就去拽陳阿邱那根繩子,其他人也都過來幫忙,誰知這繩子奇重無比,這幾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個個累的呼哧半天,這才一點點將繩子拽了上來。
可還沒等眾人緩口氣,從水底浮出來的東西,卻著實讓所有人都懵了。
因為繩子的那一頭,壓根不是陳阿邱。
「娘的,我四叔呢?「瘦猴看到這一幕,大腦飛速開動起來,最後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大家費勁拽上來的,是一只造型古怪的牛頭,此時沾滿了水草,看不清細節紋路,待眾人將其整個打撈上來,這才看清其真實面目。
這是一頭古代的原始牛尊,比草原牛要大上一半,泛著某種黯淡的光澤,渾身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麼材質,雖是從熱氣騰騰的水里撈上來的,但拿手擱上去,依舊可以感受到一股刺骨的陰冷。
牛尊模樣很怪異,四肢非蹄,而是水禽類才有的蹼,上面刻滿了蠅頭古符,歪歪曲曲很是神秘,而它的犄角是兩條盤旋而上的長蛇,蛇目緊閉,微張的口中吐著長信,形態逼真。
當然,眾人的眼楮,最後還是落到了牛背上,那里不知被何人用火漆封住了,顏色鮮紅似血,像一塊打上去的紅補丁。
胡三奎倒是還講人情,他又讓人去扯張聚寶那根繩子,這次倒是輕松之極,那一頭同樣也不是張聚寶,而是一件更離譜的古物。
這次卻不是古怪牛尊,而是一口黑鐵寶箱,一尺來長,半尺多寬,上未落鎖,同樣以火漆封印,周身刻著一堆銘文字符,眾人皆看不出是何朝之物。
火漆至少在漢朝就有了,這兩樣東西的出水證明,這水底下即便不是魍魎城,也多半有一座年代久遠的古代遺跡,大家自是一陣激動。
但很快地,所有人又納了悶,張聚寶和陳阿邱上哪里去了?
倆人雖然水性極好,但終歸不是魚,最多十幾分鐘,就必須上來換氣,眼下這都過去半個時辰,倆人卻仍舊不見蹤影。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兩樣東西應該非常重要,不然陳阿邱和張聚寶也不會主動解開繩索。
想起那黑箱被火漆密閉,里面應該放著東西,大家伙心底癢癢,就想將那口黑箱打開,但胡三奎卻阻止了,反倒命眾人去刮去牛背身上的火漆。
雙頭李自告奮勇,頭一個跳上牛背,那火漆在水底浸泡時間太長,不費力就給刮去了。
眾人馬上圍了過去,只見那牛背身上,竟然烙著一個斗大的璽印,璽文卻不想中原王朝那樣,僅刻上幾個字,而是在印痕之內,布滿了番外的古怪符號。
瘦猴趴上去瞅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他瞧了瞧其他人,也都是一頭霧水,看來這些東西已經游離在盜墓或者歷史知識之外,這下算是傻子唱戲——只會瞎比劃。
這時,那陣怪聲再次傳入瘦猴耳中,隨著聲響越大,一個大水澤子里開始咕嘟咕嘟冒氣泡,水面劇烈震蕩起來
,之前那股水蒸氣徹底被打散了,棉絮狀的雪片呼啦一下全落了下來。
瘦猴膽怯地往後退了幾步,無意中朝身後掃了一眼,就瞅見雙頭李目光呆滯,眼神空洞地看著水面。他心中頗為疑惑,又瞅了瞅其他人,發現除了胡三奎,其他人的表情,跟雙頭李的一模一樣。
這唱的是哪一出?瘦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顯然,胡三奎也發現了這個現象,只是他沒聲張,並沖著瘦猴做了個「噓」的手勢,並指了指其中一人的胳膊,只見他胳膊上,由內而外,凸顯出一個黑色的古怪符號來。
瘦猴這才發現,除了自己和和胡三奎,其他人的胳膊上都有這麼一個東西,這究竟是什麼玩意?
這種詭異的現象,持續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鐘,期間瘦猴連大氣都不敢喘,隨著那一陣怪異聲音的逐漸平息,這些人慢慢又都恢復了正常的神情,最要命的是,他們對于剛才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似乎那一段時間的記憶,直接被刪除了個干淨。
這麼邪門的事情,讓瘦猴不知該怎麼辦,這時沼澤深處的一個水泡子里,傳來一陣嘩啦嘩啦的響動,听上去像是有人從水里出來了,莫非是陳阿邱和張聚寶回來了?
胡三奎此時不露聲色,讓瘦猴過去瞧瞧,其他人留在原地待命。
瘦猴像逃命似的朝沼澤深處跑去,他既是擔心陳阿邱的個人安危,也是想離開那些人,誰知道他們到底中了什麼邪,能避就避。
可走到半道上,他又覺得不對勁了,尤其是胡三奎讓自己離開的眼神,有著說不清的復雜,隱約有讓自己自身自滅的味道。
他這麼一想,心里更加大駭。
從見到那隊古代人馬開始,事情的進展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直覺告訴他,
如果再留在這里,必然要出大亂子。他思緒萬千,好不容易模索到沼澤深處,就看到岸邊有一大灘水漬,果然是有人爬了上來了。
他心中一喜,能見到陳阿邱,就等于是找到了安全,忙舉燈四處探尋,在一叢艾草中,發現了一個人,從樣貌上看,很像是陳阿邱。
瘦猴輕輕俯,喊了句︰「四叔,四叔,我是陳狗子,你沒事吧?「
那人也不答話,噌地從地上爬起來,就想往水里跳,瘦猴一著急,本能地就扯住了那人胳膊,舉著洋油燈那麼一照,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故事,我只听到了這里,講故事的人,就是瘦猴,一個比他要粗上兩圈的中年漢子。
至于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只是笑笑而不答,無論我如何死磨硬泡,對方都會打個圓場蒙混過去。
最後,蒙古草原那片黃土 子發生的故事,就此便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