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司徒府禁地‘無影樓’中,楚琰一襲玄色夜行衣,黑色蒙巾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灼亮的眸子。他打開一個又一個黑檀木盒,動作利落的翻找著想要的東西。其中一只錦盒中,裝著幾封密信,借著火折子發出的微弱光亮,他快速的瀏覽,竟然是楚皓與匈奴王密謀的來往書信。
楚琰冷冷的挑動下唇角,看來,司徒燼對楚皓也並非全然信任,否則也不會將楚皓的把柄死死握在手中。
這的確是一個意外的發現,可是,並非他想要的東西。他並不想打草驚蛇,便將書信原樣疊好放回盒子中。就在他伸手想要打開最後一只錦盒時,靈敏的听到暗處傳來細微的響動聲。他並未出聲,反而收斂了氣息,衣袖中的瓊花暗器蓄勢待發。
「楚琰,是你嗎!」低柔的女聲,清澈如水。
他劍眉冷挑,沉聲道。「你來做什麼?」話落,已經動作利落的打開最後一個錦盒,將盒中純淨打造的令牌取出,認真的端看,半響後,又重新放了回去。
「密室中的機關,每隔一炷香的時間,就會亂箭齊發。楚琰,我們快離開這里。」天瑤有些急切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便向外走。楚琰沉默,任由她拉扯著。
尚未走到門口處,牆壁中傳出輕微的嘎吱聲響,天瑤眸色一沉,頓住了腳步。她知道機關已經開始啟動了。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她轉身擁住他,試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
「傻丫頭。」他俯在她耳畔低喃句,唇角微微揚笑。足尖輕點,下一瞬已騰空而起。
無影樓共七層,是中間吊空的建築。楚琰的手臂環在她腰間,施展輕功,輕而易舉的從樓頂天窗飛身而出。天瑤瞪大了雙眼,驚愕的凝視著他。從不知,楚琰的輕功,竟出神入化到如此地步。
這也是楚琰命楚煜扮作自己的模樣守在房中,而他親身前往無影樓的原因。除了他,沒有人可以能做到從太極八卦陣中全身而退。
他們在無影樓旁的閣樓降落,楚琰松開了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你不該來。」出口的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情緒。
「嗯。」天瑤低應了一聲,苦澀一笑。的確是多管閑事了。她踱步向前,打算離開,腳下一滑,不小心踫掉了一片屋瓦。驚動了司徒府巡邏的侍衛。
「誰?」一時間,侍衛們的目光都探了過來。
楚琰眉心微擰,手臂再次環住她的腰肢,飛身而起。一時間,四周的屋頂上,數道黑影閃動,那是楚琰事先安排的暗衛,幫他們分散了一些侍衛的注意。卻仍然有一對侍衛追了過來。
他們在後園的長廊中停住腳步,楚琰赫然發現,她裙角染著大片刺目的鮮紅,想來定是腿受了傷,才沒有站穩。
「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而已。你先走,別管我。你不能被他們發現。」天瑤踉蹌的扶助身側的廊柱,過分的疼痛,讓她的額角布滿了汗水。
不遠處,侍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楚琰墨眸灼亮,突然用力扯上黑色夜行服丟在暗處,露出里面月白中衣。並將天瑤打橫抱起,雲袖恰好蓋住她染血的裙角。
「楚琰?」天瑤不解。
「閉嘴。」他冷聲道,而下一瞬,司徒府的侍衛已經涌了上來,為首的正是小侯爺司徒楓。
「參見太子殿下。」他帶領身後侍衛,面似恭敬的俯身施禮。
「小侯爺不必多禮。」楚琰一笑,淡淡道。
司徒楓眼角的余光不著痕跡的撇了眼二人,復又拱手道。「夜深露重,殿下這是要去哪兒?」語氣溫和,卻明顯帶了質問的意味。
楚琰卻也不惱,溫潤含笑,目光柔和的凝視著懷中女子。「本王大概將瑤兒累壞了,深夜醒來就嚷著要吃東西,本王帶她去膳房尋些吃的。」
略帶曖.昧的話,被他說得一本正經,滴水不漏。這條路,正是楚琰臥房通往膳房的必經之路,而天瑤寬松的領口微敞,頸間深淺不一的吻痕與額頭的薄汗,都是歡.愛後的證明。
司徒楓眸色深黯了幾分,躬身俯首,又道。「今夜府中闖入了刺客,殿下萬金之軀,容不得半分閃失。娘娘想吃什麼,司徒楓稍後命人送入殿下房中便是。」
楚琰輕笑,卻不爭辯。只低頭對懷中女子道。「本王帶你回房吧,客隨主便,別耽誤了小侯爺捉拿刺客。」
「嗯。」天瑤乖順的點頭,蒼白的小臉沒入他胸膛。
……
臥房中,楚琰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在床榻上,一把扯開她的褻褲,露出白皙修長的雙腿。左側的小腿上劃了一道血痕,傷口不算深,卻不斷的涌出血水。天瑤臉色蒼白如紙,貝齒緊咬住下唇,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她已在極度隱忍,卻無法克制蝕骨的疼痛。
楚琰劍眉緊鎖,「什麼時候傷的?」
「進入無影樓的時候,不小心被利箭劃傷。」她有些吃力的回答。
「箭上有毒,是不是?」
天瑤淺笑,微微搖頭,冷汗直冒,幾乎打透了單薄的紗衣。「不會致命,只是有點兒疼而已。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楚琰,你先出去,好不好。」她的聲音微弱之極,而眸子卻是清亮的
,幾乎是哀求的看著他。
楚琰眸中神色復雜,端倪她片刻,才低沉的應了聲。「嗯,那你好好休息。」他起身,決然而去。
木質房門,發出一開一合的響動聲。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屋內。
「啊!」天瑤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子無力的癱倒在床榻上。蝕骨的疼痛,讓她在榻上不住扭動翻滾。
無影樓中的暗箭,都是經過特殊藥物浸泡,雖不會致命,卻可以讓人痛不欲生,最後生生痛死。
她之所以讓楚琰離開,一來,不想讓他見到她此刻狼狽的模樣,女人啊,都想將最好的一面留在心愛的男人心中。二來,她不想成為他的包袱,讓他有所歉疚。
而此時,房門再次被人從外推開,發出嘎吱一聲脆響。天瑤吃力的撐起身體,眸中染了一層戒備的神色。
出乎意料的,來人竟然是司徒楓。他撇了眼她狼狽的樣子,無奈的輕嘆了聲,然後,一挑衣擺,在床榻邊坐了下來。
「沒想到闖入無影樓的竟然是你。」他無情緒的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支白色瓷瓶,從瓶中倒出一顆白色藥丸,遞到天瑤面前。「很痛吧!將藥吃了,一個時辰後,疼痛就會逐漸消失。」
天瑤遲緩的伸出手,思慮片刻,才將藥丸送入口中。「你是如何看出端倪?」
司徒楓搖頭失笑,「丫頭,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受傷了,我又怎會看不出。」
天瑤沉默,將頭壓得極低,以至于司徒楓全然不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又是一聲沉重的嘆息,他伸出修長的指尖,為她扒開額前零亂的碎發。「你想要什麼,只要開口,我和爹爹都會滿足你。只是,為了一個男人,真的值得嗎?楚琰他根本沒有心,又如何會真心對你!」
天瑤微閉了雙眼,一顆剔透的淚珠順著縴長的睫毛無聲滑落。她又何嘗不知他無心,只是,她的心在他身上,無法取回。
「哥,對不起。」她的聲音,沙啞,顫抖。
「傻丫頭。」司徒楓溫柔的撫模著她的長發,「無影樓中,並未缺失任何東西,哥知道,你不會害司徒家的,對不對?」
天瑤哽咽著,點了點頭。她若真的想要告發司徒一族為沈家報仇,又豈會等到現在。
只是,無影樓中什麼都沒有卻,是楚琰沒有得手,還是,他進入無影樓,是另有目的?天瑤迷惑了。
「阿瑤,你要記得,我是將你當成親生的妹妹來疼愛,爹也是真心對你的。」
「嗯。」
「好了,早些休息吧,你看你,都將自己弄成了什麼樣子!」司徒楓說著,動作溫柔的扯過一旁的棉被,蓋在了天瑤身上。
天瑤听話的閉上了眼楮,她早已被藥物折騰的筋疲力盡,渾渾噩噩之中,竟陷入了夢境。
……
夢境唯美,落英繽紛的園中,男子緊牽著女子的手,粉紅的花瓣散落在漆黑的發間,說不出的美艷妖嬈。
「始均哥哥,你弄痛我了。」她掙扎著,想要甩開他的鉗制。
他的臉色很難看,握著她的手臂更緊了些,絲毫沒有要放松的意思。「你要去人間?」出口的話冷冷的,隱約帶著幾分怒意。
「佛祖說人間才有刻骨銘心的愛情。」她揚起頭,一張倔強的小臉滿是堅定。
「真的想要愛情?」
「是……」
話音未落,他手臂一帶,猝不及防的將她攬入懷中,溫熱的吻毫無預兆的落在她溫軟的唇瓣上,一寸寸廝磨,靈巧的舌探入她口中,由最初的淺嘗輒止到瘋狂的掠奪她的每一分甜香。
心狂亂的跳動,一雙玉臂無措的攀著他胸膛,睜著一雙星眸,不知所措的任由他索取。
一番抵死糾.纏,她大口的喘息,身子癱軟的靠在他胸膛。他溫柔的擁她在懷,指尖勾起她的下巴,低柔道。「和我回西天王宮,我給你想要的愛情。」
……
「始均。」睡夢中,她輕淺的低喚。漂亮的眉心微微蹙起。
床榻邊,男子一襲月白長衫,絕世的鳳眸灼光璀璨,若有所思的端凝著她。修長的指尖,溫柔的扒開她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
「始均?」他呢喃了句。那個被喚作始均的男人,究竟是誰?竟如此讓她念念不忘。
左手掌心間,安靜陳放著一只白色瓷瓶,是九霄雨露,可解百毒,卻也珍貴異常。楚煜手中也只此一顆,向他討要,就好像要了他的命一般。
楚琰唇角掛起一抹自嘲的笑靨,如今看來,這藥是派不上用場了。他回來時,正遇上司徒楓推門而出,楚琰隱在廊柱後,並未與他照面。直到司徒楓的身影消失在園中。
再次回到屋內時,天瑤正在榻上昏睡,面容寧靜,想必,司徒楓前來,是送了解藥的。這司徒小侯爺,對他的女人還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思慮間,榻上的女子長睫微微顫抖,下一刻,竟睜開了迷霧般的眸子,「怎麼是你?」天瑤眸中流光盈動,帶了幾絲迷茫。有些吃力的撐起身體,半依著床頭。
「你希望是誰?司徒楓?」他邪魅一笑,語調輕佻,卻並無惱怒之意。
天瑤默然,並不爭辯什麼。
楚琰含笑,從腰間解下玉質環佩遞于她面前。「你的?」
「琳瑯環佩,怎麼在你手中?」天瑤微錯愕,伸手去接,不料,他卻突然收回了手臂。邪魅的鳳眸盈笑,眸光淡遠的落在環佩之上。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這環佩,是送給情人的東西。」
天瑤略帶不解的看著他,只見,他又將環佩掛于腰間,並沒有要歸還的意思。思索片刻,天瑤才遲鈍的明白,他是在向她索要。送給情人的東西,想至此,天瑤面頰不由得緋紅一片。
「你若是喜歡,就交由你保管吧。琳瑯環佩,是我娘親的遺物,希望你可以珍惜它傳承下來的意義。」天瑤語調溫吞,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