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冷風突然大怒︰「誰讓你把小少爺抱來的?」
保姆哆嗦著要離開,蕭冷風淡淡地說︰「既然做不好你的工作,你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小小頹然地坐下,無力地問︰「我什麼時候能走?」
蕭冷風累極了一樣輕聲說︰「你這輩子都走不了。」
小小說︰「別開玩笑,我說真的。」
蕭冷風還是那麼心不在焉的說︰「我就是說真的。」
那天的談話就這麼不了了之,她也無心理會他的回答。
有很多時候不是她不問清楚,而是問了也白問,
就好比記者問了很多問題,人家也一一作答了,記者回去一看,雖然都回答了,但其實還是相當于什麼都沒說。
蕭冷風玩這種游戲最在行。
久而久之,小小也就不問這類蠢問題了。
佛經里講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其實歸結起來,都是求不得。
佛經里還說,不能說。所以,不如忘卻,不如不問,不如放手。
然而,她不想死在這里,想最後一次找蕭冷風說清楚,她厭倦了他的游戲,也厭倦了這種關系。
所以那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小小又問︰「你到底為什麼要把我留在這里。」
蕭冷風正要喝湯,手舉到嘴邊,又放下,說︰「把你留在這里我放心。我這里,」他用沒有握湯勺的手指了下自己的心髒︰「會安心。」
小小露出一個極其諷刺的笑︰「是嗎。那你是不是也把漠涼留在身邊?然後把我們分別藏起來,再跟另一個女人結婚!」
蕭冷風那勺湯剛放到嘴里,很優雅的咽下,說︰「漠涼不重要。我和誰結婚也不重要,你只需要記住這個。」
小小簡直覺得沒辦法跟眼前這個人溝通,發生過什麼事他難道不記得了,她只好提醒他說︰「你跟漠涼,我知道你們經常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顧忌著什麼,還是選了很柔和的用詞。
蕭冷風突然直視她,緊緊的盯著她看,把小小看得心里非常不舒服,那雙眼楮奇異的集深邃與清澈于一體,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好在沒有冷場很久,他說︰「我們是經常在一起。但那沒有任何意義。」
太費勁,跟他說話太費勁。
小小只好笑著說︰「這是什麼意思。」
蕭冷風看著小小,左手放在桌子上,右手撐著下巴,手指非常規律的敲著桌面,他看著她,那表情像是在跟一個智商不是很高的孩子解釋一道極其困難的數學題,他想說點什麼,又看了看小小,最終搖了下頭,說︰「算了。你真是笨到離譜。」
小小一下子就火了,自己也不知道惱什麼,大聲的說︰「你就是在可憐我,是不是!」
蕭冷風向後靠在椅背上,眼楮垂下來,睫毛很漂亮,輪廓美得像老電影里的剪影,他斟酌用詞了很久,最後說︰「不是。」
「那是為什麼?」
「我回答過一次了,不會再重復第二次。」他說。
小小面前的湯湯水水還有餐具被她大力的掃到地上,污漬潑了一桌子。
真的,蕭冷風把她一個良家女子生生逼成了瘋婦。
她指著他,一字一頓的說︰「我告訴你今天我一定要離開這里。」
蕭冷風的臉色是中世紀貴族般的蒼白,靠在高背椅上的姿勢很優雅,舉手投足顯示出驚人的吸引力,黑色的衣衫加深眼楮的顏色,也襯得膚色有種莫名的誘惑,那眼里好像有濃重潮濕的霧氣流動,漆黑得像是要把所有光芒都吞沒。
他冷冷的聲音充滿壓迫感,他說︰「我也告訴你,只要我活著,你就絕對走不了。」
一把餐具刀,從蕭冷風左肩肩胛穿過。
本來他可以躲開的,但是居然沒有躲。
蕭冷風低頭,看見沒至刀柄的刀,血侵染在他黑色的睡袍上,迅速擴散開來。
小小拔出刀,手微微顫抖,血濺在臉上,有種溫熱的感覺。
她沒想到,居然真的刺到了蕭冷風。
在她呆怔的時候,蕭冷風,居然想伸手給她擦擦臉,可是他現在不能動,輕輕一動,冷汗靜靜地從額頭冒出來。
小小顫抖著問︰「再問一遍你放不放過我?」
血不停的流,黑色的袍子掩蓋了血迅速流失的事實,蕭冷風咬著牙,慢慢地,一口氣沖出來,沖破嘴唇的封鎖,帶出兩個石頭一樣沉重的字︰「不、放——」
小小咬牙,刀子立刻插進同一處傷口。
這次,血流得慢多了,蕭冷風的臉開始蒼白,可那雙該死的眼一直盯著她,一直看著,水漾的蘊開,非常清澈,極度迷人。
小小沒有看他的眼晴,她現在不能看他,否則,他現在的眼神會纏她一輩子︰「如果我用刀只刺這一個地方,要刺多少刀,才能把你活活痛死?」
蕭冷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看著小小,像是下一秒再也見不到她似的看著她。
他眼里有那麼多東西,即使疼得身子都在顫抖也不出一聲。
小小有種流淚的沖動︰我只是一個小丑,您開心過了就放過我吧。
她問最後一遍︰「放手嗎?」
半晌,蕭冷風慢慢閉上眼楮,不知道是想說好還是不好,可是淚水卻在那一刻先落了下來。
小小看著他,視線一片血紅,她從不知道有人在一片血紅中落淚還這麼美。
終于,蕭冷風閉上眼,進入了一個她進不去的世界。
蕭冷風,你為何要這麼做?
對兩個女人同時不離棄,但卻娶著第三個女人?
你的世界太復雜,我走不進去,也不想進去,可是偏偏,你卻強拉著我進入你的世界。
為何不解釋,不讓步,逼得我們要走到這一步?
這樣苦苦糾纏,毫無意義的相守,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你寧願死也不肯放過我嗎?
在這蕭宅之中,沒有你的命令,我不能出去半步,但是,此刻,我亦不想再出去。
既然生不能相守,那便,死在一起罷。
淚水無聲無息地滾落,小小舉起刀,劃向自己的手腕……
世界開始緩慢旋轉,它的舞步讓人頭暈,想吐。
小小覺得四肢開始變輕,稍微有點癢,原來這就是要死之前的感覺嗎?
下意的,抱緊了懷里的人,痴迷的看著他。
縱然你傷我千般次,卻仍然讓我在死前不願放手。
生前的逼迫,只是為了逃避心傷。
左腕上模糊的刀口流出的血和蕭冷風左肩的血染紅了她的衣服,從蕭冷風黑色的袍子上滲出來,沉甸甸的墜著,滴答滴答凝固著。
小小沒料到,割脈沒那麼容易就死,血流了一半肌肉就開始痙攣,血已經流不出了……
她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死,她的視線已經難以集中,小小趕緊低頭看著閉著眼的蕭冷風。
這也許就是最後一眼。
眼淚抑制不住的瘋狂的流。
見慣了他強勢而面無表情,從不知道孱弱的他也美的驚心動魄。
小小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抱緊了他。把兩人的手交叉在一起,握緊。
吃力的想靠近他的臉頰,最終還是沒有踫到……
然後,她听到了管家的驚呼聲,有人沖了進來,很雜亂的聲音……
她好像被放到了車上,然後閃電一般開往醫院。
一切都在無意識中發生,等小小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腕被纏上了厚厚的紗布,人則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房間以黑白為基調,顯得干淨而冷酷。
擺件也是以石頭盆影和冷冰器居多。
這是哪里?
動一動手腕,感覺隱隱作痛,這時候,門打開了,身材修長,一身黑色風衣的漠涼走了進來。
小小吃驚地看著她︰「我怎麼會在這里?」
漠涼沒有說話,突然上前,伸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個耳光。
這個耳光打得小小跌坐在床上,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你想殺了他?憑你,也配?!」漠涼眼中的殺氣讓人駭然。
小小咬牙,「是他不放過我!」
漠涼月兌下手套,扔在桌子上,點了一支煙,慢慢地抽了起來。
煙是薄荷味道的,讓人有麻醉的感覺。
煙霧縈繞中,顯得她更加高貴迷離。
半晌她艷紅的唇吐了一個煙圈,才淡淡地說︰「還好風沒事,否則你會死得很難看!」
小小不理解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他要和別的女人結婚?」
漠涼勾起一抹攝人心魄的笑,冷冷地說︰「是嗎?你不會是說王欣宜那個蠢女人吧?」
小小點頭︰「既然知道,你還這麼愛他?」
漠涼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這麼蠢的人,真不知道風看上了你什麼?一切企圖和我搶風的女人,結果都會很慘。風一定會是我的男人!」
「你也不在乎他最愛的誰,跟多少女人發生過關系?」小小覺得匪夷所思。
「哈,那有什麼,只要他最終留在我身邊,這就足夠了!」漠涼不在意地說。
「那你把我弄來究竟想干什麼?」小小皺眉問道,決定不和她討論有關蕭冷風的問題,因為不管是蕭冷風或是漠涼的思維,都是她無法理解的。
「你不是想離開他嗎?我這是成全你!」漠涼又點了一支煙。
「可是我的辰修……」小小擰眉心疼地說。
「放心,你會得到他的。」漠涼臉上掛上高深莫測的笑容。
小小驚訝地看著漠涼,也許漠涼並不像蕭母想象的那麼笨,也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弱,她若不是有非常手段,怎麼會從蕭冷風手中把自己搶出來?
算了,想這些有什麼用,既然自己沒死成,蕭冷風還是要跟別人結婚,那就是自己要離開的時候了。
從前辰修是她的牽掛,想到不能見到兒子會心痛,現在漠涼說她會見到兒子,那麼她就滿足了。
她只要辰修,至于蕭冷風,他像一個包著糖衣的炸彈,誰接近他都有可能有危險,她這樣的小人物,根本玩不起。
她只想平靜地過自己的生活。
「你什麼時候讓我走?」小小已經平靜了下來,垂下眼問道。
漠涼彈了彈煙灰︰「等你看一場好戲後,再讓你離開這里。」
她站起身,是準備結束這場對話了。
小小猶豫著問︰「蕭冷風,他沒事吧?」
漠涼轉身,眼神冰冷地盯著她︰「他的死活,以後不會和你有任何關系。沒有殺了你,是我的仁慈,不要再挑戰我的底限。」
砰地一聲,門被鎖上,徒留一室冷清。
掀開窗簾向外望,只見院里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綠化和植被。
但是院牆很高,上面還加了電網,四周還有許有荷彈的人守衛著,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唉,听天由命吧,只希望辰修寶寶沒事。
混沌地過著日子,傷口也慢慢地恢復了,但手腕上卻留下了一道傷痕。
粉紅色的,永遠不會消去的傷痕,很丑陋,卻提醒著她曾經天真的過往。
這一天,漠涼突然來了,意外的是,她沒有穿黑色,而是穿著一身白的修身套裝。
從來沒有看過她穿別的顏色,尤其是沒想到她這麼冷冽的女子會穿套裙,有種陌生的感覺。
不過漠涼的身材的確很好,她皮膚本來就白,更是把這種白色的衣服穿出了出塵的味道。
似乎還化了一些淡妝,眉眼中有了女人味兒,真的,挺迷人的。
相信,不少男人看上她一眼就會被她迷倒。
「穿上衣服,跟我走。」漠涼丟給她一套服裝,暈倒,也是白的。
不過是餐廳服務員穿著那種白色夾紅綬邊的一套衣服,還有白帽子,白口罩,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小小穿好後,被帶到了車里。
車子駛向本市最出名的五星級酒店,酒店外面已經停了不少豪車,電子屏上滾動顯示著字幕︰恭賀蕭冷風先生,王欣宜小姐新婚之喜!
看來,今天是蕭冷風結婚的日子。
心中,驀地一冷,哈,還以為他真的可以為自己去死呢。
不料她親眼見證了他和別人結婚的時刻,真是天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