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頂晚上巡視了一遍整個店鋪,這個掌櫃和林康安一樣,雖然引不來客人,但是對內也管理有方,看見那個雲香穿著店里的衣服,跑來跑去忙活,她那個兒子也跟在後面跑來跑去,許是少年失父,只跟著母親生活,那孩子默默無語的,只跟著給母親打打下手,遇見店里的人也會點個頭示意一下友好,倒是個不錯的孩子。
「主子你怎麼下來了,這會外面呼呼地刮著風,也沒什麼客人,你還是去里屋歇著吧。」掌櫃第一個看見陳頂下來,立刻示意別人關上了門,以免吹進了冷風。
福掌櫃和林康安是差不多的境遇,同是被陳蹻斥責之後,又被趕出了侯府,沒有什麼家人的幾個老頭子聚在一起,不知道未來如何養老的時候陳頂適時地出現解救了他們,所以他們都對陳頂衷心耿耿的。
「我睡得久了,竟也不知是這個時辰了,」陳頂說著找了個避風的角落做了下來,離著爐火近一些,說道,「外面雪這麼大,看來今晚要叨擾你了。」
福掌櫃惶恐,「主子能來,就是下奴莫大的福氣了,下奴給主子多找些被子。」
陳頂看看明亮的大堂,只有五個人左右,一個是福掌櫃,雲香兩母子,加上一個跑堂,一個廚子,就是五個人,大門剛剛關上,並沒有什麼客人住在店里,大家也沒什麼拘束,除了雲香初來咋到在這邊擦擦弄弄,大家都聚在爐火前面,除了福掌櫃其他的人並不知曉陳頂的真實身份,只是看見福掌櫃那麼恭敬,都自動的讓出了最佳的位置來。
陳頂覺得自己對于這種懂禮貌守規矩的人向來都有好感,而且這天也真的是太冷了,便說道︰「別拘著禮了,天這麼冷你們也圍過來吧。」
眾人听得陳頂這麼說,卻並沒有听話的上前,而是看著福掌櫃的臉色又行了一個禮,一個個地惶恐不敢說話。
陳頂看出大家的驚慌,也不願打擾他們的好心情,便問道︰「福掌櫃,你知道行雲去哪了嗎?」
福掌櫃帶來一壺水,給陳頂倒了一杯,回答道︰「傍晚的時候出去了,說是去藥鋪買些藥,去了很久了,也許是雪天路滑,給耽擱了吧。」
說話間有人來敲門,那個跑堂立刻上前去開了門,正是行雲回來了。
福掌櫃立即上前,拿了件披風蓋在行雲身上,說道︰「天這麼冷,小心把寒氣過給主子,你去後面的廚房取取暖吧,那里的爐子也燃著。」
陳頂看著行雲身上一身的雪,頭發也是白白的,一進了屋子踫到溫暖的熱氣全化成了水珠開始往下滑,行雲背上的傷還沒有好透,想起這,陳頂忽然覺得心中一顫,又說不清是什麼緣由,說道︰「不用了,我在這也無趣,我還是回我自己房里吧,掌櫃的還有多余的火爐送一個到我房里吧,晚膳也是,最好再給我找幾卷書。」
行雲看著陳頂的背影,在明亮的燈光中,她也要比這里所有的一切都出彩很多,好像春日里的暖陽,不過卻只是在火爐前暖了好久,等身上烘的暖烘烘,才將手中的藥包在桌上放開整理起來。
福掌櫃好奇,便問了一句這是用來干啥的。
「這是紅棗片,枸杞,當歸,熟地,何首烏,黃精,黨參,都是女子經期補血的的,用來調理身子的,行主管是有妻子了嗎,做你妻子還真是好運氣。」雲香也來湊熱鬧,指著那些中藥對福掌櫃解釋道。
行雲點了點頭,說道︰「你對中藥倒是很懂。」
雲香也不客氣,拿起一粒枸杞子在鼻尖聞了聞,說道︰「我未嫁前爹爹是大夫,這個枸杞味道倒是極好的,顏色夠正,只要東郊那家藥鋪才有,行主管不會是去了東郊吧,我們這離東郊可是夠遠的。」
行雲不回答,將分好的藥有一包包包好,然後帶了其中的一包進了廚房,微微的帶著些笑意。
雲香也跟了進廚房,而福掌櫃也是進了廚房找了個火爐,上了火之後又給陳頂房間給送去。
火爐里的火燒著焦炭 里啪啦的想著,陳頂拿著書卷,卻怎麼也看不進去,為什麼剛剛看見行雲回來身上是雪會擔心他著涼呢,她是主子,不應該為下人擔心,就算她心中對行雲有愧疚那也不會讓她違背了自己心中的標桿去擔心行雲啊。
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和行雲生來就有雲泥之別,現在在一起還得一個人受委屈,兩個人如果不是在一個高度,那麼愛情就不純粹,不過這年頭有哪里來純粹的愛情,自己是注定要做太妃,然後做國母的人,命中注定就好好完成這世的使命吧。
想通就好了,可是看看行雲一直不回來,陳頂竟然坐立不安了,來回不停地屋內走動著,又試著被了會書,可是內心卻依然得不到平靜。
雲香看著行雲熟練地洗鍋子,放水,煮藥,雲香這個婦道人家還是第一次看見有男人做事做的這麼熟練地,便問道︰「這些都是誰教你的,步驟竟然一絲不落。」
「你說你父親是大夫,可曾听過近親結婚這個詞?」
「近親結婚?」雲香想了想,搖頭道,「我是第一次听你說,是什麼意思?」
行雲低頭煮藥,听了雲香的話搖了搖頭,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人這麼說而已。算了,我要干活,你去別的地方呆著吧。」
行雲下了逐客令,雲香即使有意親近也不好多待,告了句便出門了。
行雲倒真是忙得很,那藥還在煮著,他又自己生了火,拿了些食物煮了點清湯,等藥好了又叫了福掌櫃一起送了上去。
陳頂正來回踱步,看見行雲和福掌櫃進來了,都對著她行了一個禮,將清湯和藥放在桌上,福掌櫃便告退了。
「你怎麼亂走,自己背上的傷還沒好不知道嗎?」對著行雲陳頂低低地吼了出來,聲音並不大,但是能听到生氣地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