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聚集在對流層中的那層厚得要命像濕水棉花般的雲層,空氣又悶又熱,似乎氧氣都黏糊糊的。
一曲巴/赫的《恰空舞曲》後,我開始感到有汗從我後背冒出,睡裙也開始貼住皮膚。
都怪鄢少,都不知道它是怎樣怪力亂神地把空調遙控從五樓推下去(……)的,摔個尸骨無存都不是重點,現在我無法開啟空調又悶又熱才是重點!
我放下小提琴,重新洗過澡,換上另外一條更清爽的睡裙,睡覺。
左轉一下,好悶……
右轉一下,好熱……
大字型仰天,好像又出汗了……
在轉了不知第幾次時,我從床上跳起來,實在太熱,太難熬了!管現在多晚了,就算是凌晨我也要著佣人幫我解決這個沒空調的問題。
二樓找管家老伯。這是我腦海浮出的第一反應。
然而,走到四樓時,一陣悠揚的琴聲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停下腳步循聲望去。
有一扇門虛掩,柔和的光線灑在廊道上,鋼琴聲從這房間搖曳而出的。這曲子是《安魂曲》,但里面的情緒讓人覺得這是《歡樂頌》而不是《安魂曲》。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並從門縫窺進去,空調清涼的氣息也從門縫流出。房間里的琴譜和書不但放滿了書架,而且桌子上也摞起了許多,這應該是郝默的書房。書房里還有一台黑膠唱片機,唱片機正在運行,曲子就是這台機播發出來的。
鋼琴聲停了下來,一段沉默後鋼琴聲重新如夢似幻地響起,一段solo後,一個牽人心魂的小提琴聲也隨之奏響……
這是……
這是三月那場演奏會錄下來的黑膠唱片!
這是霧寫給我的《everlastingM&F》……
這是他最後一次和我的演奏會……
我像被人施下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扶著虛掩的門,眼楮莫名彌漫著霧氣,漸漸凝結成水滴,房間里那原本連成一片的柔和光線被分割成一塊一塊,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一閃一閃。
小提琴的旋律悠揚,每一個揉弦的音都像是小心翼翼的寵溺;鋼琴的節奏歡快,宛若沉浸在萬千的寵溺當中。
其實我還是很想很想霧的,只是害怕去想他,害怕那種連心跳會疼痛得全身麻痹的感覺,害怕那種連呼吸都會窒息的感覺。
忽然,我的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一個磁性的聲音像句咒語一樣,把我喚回到現實的世界。
「小妖精,你找我嗎?」
我渾身痙/攣,抖了一下,迅速低低地把臉撇開,不讓郝默發現我臉上任何一點表現我情緒的東西。
「沒,找空調遙控,我先睡了。」我盡量用輕松地語調簡單說明後轉身就離開。
自從霧離開了我以後,我便害怕听到這首曲子。每次听到這曲子我的心都會不由自主地疼痛起來,然後眼淚就會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嘩啦嘩啦」地流。
情況就像是現在這樣。
離開了郝默的視線後,我像月兌韁的馬一樣飛奔回臥室,鎖上門,關上燈,撲到床上去,終于眼里的洪水沖垮了眼眶那道防線,肆無忌憚,瘋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