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日荷花 顛倒鳳鸞

作者 ︰ 欣豪

這段日子,田福才已經好久沒去過呂家灣找過春香了。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因為春香那個蹲了三年監獄的丈夫刑滿釋放回來了。她丈夫叫呂茂生,是個腦袋架在脖子上不怕死的人物。三年前,他在縣城打工時,和幾個狐朋狗友參與了一次搶劫。結果,搶到區區幾百元錢人卻鋃鐺入獄。他被抓的時候,和妻子才剛新婚不久。那時,很多人勸春香,趁現在尚無一子半女,趕緊跟他離了吧。可年輕漂亮的春香卻並沒有那麼做。她讓丈夫好好改造,爭取早日減刑回家,自己則守著一畝三分地勤勤懇懇。當時,她一度成了「模範妻子」的典型。縣青山日報的記者還特地采訪過她,寫了一篇題為「患難見真情——記石圪鄉呂家灣村村民陶春香」的長篇報道,一時傳為佳話。可是,誰又知曉,她不久就與白雲村的村長田福才勾搭上了。兩人一個圖財,一個貪色,那低矮的破泥屋成了田福才的小香巢。當然,他們偷情偷得非常謹慎,這樁秘密極少有人知道。然而現在呂茂生回來了,福才再也沒有膽量去他們家了。一天不見情人,他的心就像被貓爪子抓一樣難受。

他伏在辦公桌上看報紙,滿腦子想的還是他的春香。想她那撩人的身姿,想她那舒眉淺笑的媚樣。正想著,抬頭一看陶春香真的站在了眼前。「喲,田村長,在看報紙啊?」她裝模作樣地打著招呼,瞅瞅四下沒人,她這才壓低嗓門說,今天早上茂生去城里辦事了,最起碼要三五天才會回來。她說罷看也不看他的表情就顧自走了。福才樂得把報紙狠狠地往空中一拋,差點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熟門熟路熟地方。他進了那扇漆掉得斑斑駁駁的木門,先顧不上說句話便把手捂在了春香那鼓鼓的胸脯上。一巴掌打得下螞蟥來,三巴掌卻打不下他那雙鐵鉗般的大手。「我的小香香,想死我了。」他一邊用酒氣沖天的臭嘴拱她,一邊已不能自持。春香發出了低低的申吟聲,緊緊地抱住了他。她今天穿得特別撩人,身上套了一件薄如蟬翼的粉紅色連衣裙,豐滿的**若隱若現。俏臉上也搽了胭脂,描了柳眉,精心地涂抹了一番,顯然是特意為他打扮的。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剝光了衣服,饑渴地交纏在一起。

突然,木門「 」地一聲被撞開了,露出了呂茂生那張因發怒而變形的臉︰「好一對奸夫婬婦,你們好大的膽子!」

一對忘乎所以的野鴛鴦迅速地分開了。田福才只感到腦子「轟」地一聲,嚇得尿已沿著小腿淌下來了。過了片刻,他才總算明白過來,慌忙扯過一條褲衩胡亂地套上。殊不知,他拿的卻是春香那條水紅色的女人褲衩。春香也又羞又怕,急急穿上衣服,捂著臉不再抬頭。

「田村長!田委員!田顧問!田大叔!我看你今天是吃了豹子膽了,竟欺負到我呂某人頭上來了!」呂茂生沖進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在田福才面前閃著晃著,「你好吃不吃,居然偷吃到我家來了!看來今天只有宰了你才解氣!」

春香「撲 」一聲跪下來,抱住丈夫的小腿,哭道︰「茂生呀,你萬萬不可亂來!都是我不好,要殺要剮你就沖著我來吧!」

「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居然還在幫他說話!怎麼了?心疼了是嗎?好啊,不殺他也可以!」呂茂生「 」的一聲扔掉菜刀,說︰「現在我就去把全村人都叫來,讓大家都來看看你們這對狗男女做的好事!」

田福才頓時嚇得靈魂出竅,他忘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一說,也直直地跪了下來︰「茂生呀,你叔好糊涂呀,你叔不是個東西呀!你可千萬別示眾,那還不如一刀砍死我算了!」一邊說,他一邊拼命地抽打著自己嘴巴,「叔該死,叔糊涂啊!」

春香也苦苦哀求道︰「茂生,你可不能做得太絕!你若剝了他的臉皮你還不如要了他的老命哩。除了這一點,你盡管提條件!」

「對對對,除了這一點,我啥都答應你。」田福才像狗一樣地跪在地上求情,往日的威風早已不在。

呂茂生思忖了一下,說︰「行!讓老子考慮一下再說。狗日的先把人皮給我披上,別不知羞恥地在老子面前晃蕩!」

田福才這才顫抖著手拿過自己的衣褲,哆哆嗦嗦地胡亂地套上了。不一會兒,呂茂生拿來一張紙和一支圓珠筆︰「你快寫!寫一份保證書,保證以後再也不干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了。」

田福才的頭點得像雞啄米,一雙手篩糠般的抖著,他歪歪扭扭地寫了起來。他在呂茂生的授意下如此寫道︰田福才罪該萬死,不該偷呂茂生的老婆。本人保證以後再也不干此事,否則任由處置。保證人︰田福才。

呂茂生看了一下還滿意,拿來一盒印泥︰「把日期也寫上,再把手印按上。」

田福才乖乖地寫上日期,按了手印。呂茂生這才把保證書收好,吼道︰「還不快滾!」

田福才這才反應過來,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慢著!」呂茂生冷笑著,「呵!拍拍就想走人,沒那麼便宜的事吧?我女人不能讓你白睡吧?三天之內,送兩千塊錢過來!」

「是是是!」田福才點頭哈腰地走了。他高一腳低一腳地回到家里,那丟了魂的樣子把桂娥嚇壞了。她以為丈夫胃疼的毛病又犯了,忙拿了一包三九胃炎沖劑給他服下了。

其實,可憐又可悲的田福才做夢也不會想到,這是呂茂生夫婦精心籌劃的一出「美人計」,而導演正是他的小情人陶春香。眼見丈夫刑滿歸來,春香心里恐慌極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怕丈夫遲早會知道她偷情的事。那樣的話,粗暴的丈夫非把她碎尸萬段不可。于是,她心生一計,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她哭哭啼啼地對丈夫說,守活寡的日子真的好艱難。家里沒有男人,那些狼一樣的色鬼總想來偷點葷吃。尤其是那個人面獸心的田福才,好幾次都想調戲她,每次都被她連趕帶攆地轟出了家門。茂生四肢發達,關腦簡單。一听那還了得,提了刀就說要去把他給廢了。春香哭道,豬頭你去殺他有何用?難道你還想再去蹲幾年大獄不成?你也學聰明點,損人不利已的事別做,要做就得做損人又利已的。說著,她便把內心的計劃告訴了丈夫,說這叫一舉兩得,既教訓了那老色鬼,又能勒索點錢財。于是,一幕精彩的現場捉奸戲就這樣開場了。

哎,一向精明過人專門算計別人的田福才,這次卻被他的小情人給算計了。

這段日子,水荷沉浸在無比的甜蜜之中。她和郭震文已經回到了白雲村。在省城呆了短短兩天,她已明顯地感覺到他的父母喜歡上她了。她被這種從未有過的暖暖的親情包圍著,覺得自己一下子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這一切來得那麼快,那麼突然,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一時間讓她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做夢,讓人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她是個從小被嚇大的孩子,她好害怕,害怕幸福會稍縱即逝。郭昌明夫婦在全力以赴給兒子辦調動,一邊還在幫水荷物色合適的工作。然而震文知道,水荷最大的遺憾便是沒有上過大學。他知道她很喜歡讀書。于是他便提議讓父親先去聯系一所電校,還幫水荷選了她感興趣的古典文學專業。一切都辦得很順利,兩個月後就可以去學校報到了。水荷被這巨大的驚喜淹沒了,她做夢也沒想到時隔多年,又能圓她的讀書夢了。

然而,興奮之余她仍有些擔憂,她怕自己會不習慣城里的生活,怕自己會想家,想弟妹想女乃媽想竹軍竹秀……回村後,她從水蓉嘴里听說了母親與志旺媽吵架的事。她感到很不安,覺得很對不起他。于是她便鼓了勇氣去找志旺,對他說了一大堆道歉的話,並再次感謝他們家對竹軍的幫助。最後她由衷地祝願他以後能找到一個好姑娘。她原以為他會狠狠地罵她一頓,誰知他一句也沒罵,只是像個受委屈的孩子一般不停地流淚。他反復地說讓她多保重,以後做了城里人別忘了常回家看看,別忘了家鄉人。她听了也感動流了淚,她第一次感到他原本也是那麼可愛的。

只要一空閑下來,水荷就和竹秀呆在一起。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和她的好朋友一起洗衣做飯,一起采茶挖筍,一起摟著一個被窩頭挨著頭說悄悄話了,她的內心就非常的不舍。讓她高興的是,竹軍哥的毛竹拉絲廠已步入正軌,越辦越紅火了。如今,他又添置了十來台機器,還請了幾個技術精湛的機修工。通過鄭家的初次扶持,他的產品漸漸吸引了其他客戶,一時間居然供不應求。他整天忙忙碌碌,把全部的心思都撲在了廠里。可誰又知道,他內心是何等的煎熬和痛苦!他是想依靠瘋狂的工作來忘記一切。前段時間,發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妹妹自殺,明成坐牢,弄得他心力交瘁。雖然明成對不起他妹妹,他也曾經恨他恨的咬牙切齒。可現在他被判刑了,他的心卻沒有一絲快意,甚至還感覺刀絞一般的痛。畢竟,他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們情同手足啊。如今,他心愛的姑娘也快要離開這兒了,將去大城市讀書、工作、結婚、生子……他既替她高興,也替自己難過。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在家門口、河畔、田間看到她美麗的身影了,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這期間,由于他的經濟境況大有好轉,前來說媒提親的人也多了起來,可他卻提不起一絲興趣。母親對他的無動于衷頗為生氣,說︰「兒啊,你是不是打算打一輩子的光棍啊?你不想要媳婦我還想要抱孫子呢!」可他有他的想法,他想鉚足了勁先干一番事業再說。何況這世上除了田水荷,還會有哪個姑娘會令他動心呢?那次家中又來了個媒婆,那可是個做媒專業戶,有個雅號叫「包你成」。慶英又送雞蛋又送上等茶葉,跑細了腿去求她給兒子說媒。不幾日,媒婆果真帶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來。慶英喜出望外,那姑娘長得還真沒得挑,小鼻子小嘴挺秀氣,人也像見過世面的,言行舉止落落大方。慶英一眼就看中了,她一邊熱情地招待著,一邊偷偷地觀察兒子的反應。竹軍的態度倒不冷淡,也不像以前那樣一看到有姑娘來就躲進房里不出來。他倒了一杯茶給姑娘,還不咸不淡地和她聊了幾句。媒婆很得意,見慶英進廚房煎荷包蛋去了,她也跟了進去︰「大姐,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看那架勢,已經成了七八分了。」慶英大喜,激動的把蛋都給煎糊了。等她們一走,她就急急問兒子︰「怎麼樣?你覺得這個怎麼樣?」竹軍苦笑了一下,低頭抽著煙,一聲不吭。慶英急了︰「你倒是表個態呀,待會兒我還要給媒婆回話呢。」竹軍說︰「媽,我說了您別生氣。我還是像以前一樣,三個字,沒、感、覺!」蘭英氣結︰「這感覺是個什麼玩意兒喲!」

對竹秀來說,明成犯罪對她的打擊是巨大的,甚至超過了明成拋棄她的打擊。是啊,她太愛他了。無論他對她怎麼樣,變心也好,拋棄她也好,只要他過得幸福,平平安安的,她也就放心了,可現在……明成走了,去蹲監獄了,工作也丟了。她傷心之余,常常上他家去,她知道現在兩位老人最需要安慰。她每天早早去他他家,把所有的家務活都包了,還常陪兩位老人聊天,說些寬心的話。李文良痛不欲生,說這就是報應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明成被那小狐狸精迷惑了雙眼,活該有這樣的下場!竹秀通情達理地說︰「叔,嬸,明成是犯了罪,可他不是天生就惡的人。有誰能保證一輩子不犯點錯誤呢?你們是生他養他的人,他的為人品行你們難道還不清楚嗎?他這是一時糊涂呀!你們就別再指責他了!現在,是他情緒最低落的時候,他需要關心和幫助。你們就接受水蓉吧,他現在最需要的人就是她啊!」說這番話時,明彩也在場,她頓時對竹秀有點刮目相看了,覺得這個秦竹秀雖然丑點胖點,但心腸還是蠻好的。前不久,她和母親去監獄探望過明成,他看起來憔悴了很多。他再三囑咐明彩,讓她捎個口信給水蓉,讓水蓉來看看她。都三個多月了,他一不見她人,二不見片言只字,他都快急瘋了。

水蓉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這段日子,她沒心思去裁縫店了,都是讓阿霞一個人看管著,也沒心思梳妝打扮了。是啊,她再穿那麼漂亮抹那麼美給誰看呢?上次明彩來過她家,讓她無論如何也要抽出點時間去見明成一面。她听了,又傷心地哭泣了許久。說真的,她還真有點想念他,畢竟他那麼疼她寵她,何況又是為了她去坐牢的!想到這些,她的腸子都快悔青了。早知如此,她就不要什麼生日禮物了!就是這個倒霉的生日禮物害的,把她的明成害得那麼慘!剛開始的時候,她也覺得應該去看看他,否則情理上說不過去。于是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準備了一些明成平時愛吃的蜜餞和小核桃,還幫他買了一套衣服和兩條煙,打算給他送去。誰知她剛跨出家門就被母親攔住了。桂娥不由分說就奪下了她手中的東西,罵道︰「死丫頭,你還想跟他來往呀?你們已經不可能了,你就趁早死了這份心吧!」水蓉有些不滿,說當初還不是你讓我主動追他的,現在又不讓我理他了!桂娥字正腔圓地︰「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成了罪犯,而且工作也丟了,飯碗也砸了,你能嫁給這樣的男人麼?」水蓉這才不作聲了,「罪犯」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她。是啊,若讓人知道她田水蓉千挑萬選的丈夫是個罪犯,那別人還不笑掉大牙?一個失去清白和名譽的人,又有誰會看得起呢?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不去見他了。她打算給他寫封信,听說他可以收到,只要不在信中夾寄東西,不寫涉及到案情的東西就可以。她剛寫下「親愛的明成」這幾個字,信紙便被母親撕了個稀巴爛。她生氣地說︰「還親愛的呢,少給我肉麻了!要寫就寫絕交信!」然後她教女兒,話一定要說得絕,否則他不會死心的。但語氣要婉轉,要讓他感覺分手的原因在他不在她。于是,在文盲周桂娥的指導下,一封在情在理的絕交信完成了︰我是那麼愛你,把整顆心都交給了你。可我做夢也沒想到,你的品行竟那麼卑劣,竟會做出那種事來!實在讓我失望透頂!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再窮再苦,我都不怕,我最怕的就是你做出這種喪失人格的行為!所以,對不起,我不能和你這種人生活在一起,請你忘了我吧,我們永遠不可能了!」真難為水蓉了,把初中課本里學的孟子的一句名言也用上了。

信發出去了,水蓉仍郁郁寡歡。因為,另外一件事帶給她的打擊更大。那就是听說姐姐水荷要去省城念書,並要在那兒生活一輩子了。她心里有著一種強烈的不平和妒嫉。她哀嘆這世事真是難以預料。沒想到自己從小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到頭來卻那麼命苦,找了兩個開始很優秀後來都成了廢物的男人,一個身體殘廢,一個格殘廢,弄到現在雞飛蛋打一個都沒成功。而姐姐呢,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她那個白馬王子英俊瀟灑又有學問,還是大城市來的**,真是又一個現代灰姑娘的版本。她羨慕得簡直要暈過去了,怪只怪自己當初有眼不識泰山。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對一個人的看法怎麼會說變就變了呢?想到以前,郭震文來她家給水靈補課時,她連正眼都沒瞧他一下,壓根就沒把他這個中學教師放在眼里。可自從知道他的底細後,她對他怎麼就越看越順眼了呢?現在,她父母對他的態度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常常備了好酒好菜,三天兩日地請他來家中吃飯。現在的他在田家,可是比以前的鄭志旺還要受歡迎呢!每次,當水蓉看到他與姐姐卿卿我我眉目傳情的樣子,她心里就酸得要命,只嘆命運太不公平。跳出農門,做個城里人,幾乎是每個鄉下姑娘的夢想,可這等好事偏偏就沒有落到她田水蓉身上。

燈光下,母女倆坐在床沿上促膝談心。水蓉又傷感地抽泣起來,嘆自己紅顏薄命。她哀怨地地說︰「媽,這輩子我再也不想找對象了!談一次戀愛,我的心就痛一次!」桂娥急了︰「傻丫頭,這怎麼行呢?難道你想做一輩子老姑娘啊?」水蓉哭的更傷心了︰「現在,我和明成也完了,我這輩子再也嫁不出去了,只能遁入空門去做尼姑了。」桂娥無奈地嘆氣,水蓉又說︰「媽,你的大女兒馬上要到大城市里去享福了,而你苦命的二女兒,卻要在這窮山溝里孤苦地過一輩子。」一句話戳到了桂娥的痛處。這世事怎麼總這麼事與願違呢?為了二女兒的終身大事,她可謂機關算盡,費盡苦心,沒想到到頭來卻是如此下場,而那個被她視為眼中釘的養女,卻居然有那麼好的福氣,輕而易舉就找好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如果可以的話,她多想給她們換一下啊。水蓉的心里越來越不平衡,她憤憤地,「媽,我是真的不甘心呀!你說我哪點比姐姐差啊?」思忖片刻,水蓉竟發了瘋似地說︰「不行!媽,我得把他給搶過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我認準要做的事,到目前為止就沒有不成功的!」桂娥嚇了一跳︰「搶誰呀?郭震文嗎?喲,這可不是兒戲!他那麼喜歡你姐,這事我看恐怕行不通……」水蓉立即拉住母親的手,說︰「媽,我知道你點子多,你就幫你可憐的女兒一把吧。」桂娥不出聲了,她陷入了沉思中。

最毒婦人心。桂娥雖然沒念過書,但從小就听過三十六計的典故。她這次要用的是三十六計中的第三十一計——美人計。這一天真是天賜良機。田福才要去縣政府開個農產會議,晚上被統一安排住縣政府招待所。三強即將參加高考,已經好久沒回家了。這天又恰逢周末,水靈吵著要去二姑彩月家玩,水荷便陪著小妹去了,打算在那兒住一個晚上,明天再回來。那麼,家里只剩下桂娥和水蓉了。傍晚時分,桂娥做完一大桌豐盛的菜肴後,便對二女兒耳語了一番,然後自己偷偷地溜出了家門。

郭震文被水蓉請到了田家,他驚詫偌大的家中怎麼只有她一個人,她一一解釋了他們的去處。郭震文沒見到水荷,心中備感失落。飯菜擺上桌後,他不解地問為什麼才兩個人要準備那麼多酒菜,豈不是太浪費了。水蓉嫵媚地一笑,嬌聲道︰「我不過是想在準姐夫面前露一手嘛。」言罷她拿出一瓶白酒,一人一杯地斟上。郭震文連忙擺手,說自己從來就不會喝酒,的確,他是根本沒有一點酒量的。可她說這白酒的度數很低,少喝一點沒事的,還說不慢慢品酒怎能消滅掉那一大桌子的菜?于是,戲劇性的畫面出現了。在她頻頻的施展招數下,他一杯接一杯地把白酒灌入了肚中。她施的是什麼招呢?她是這樣的,故作調皮狀︰「震文哥,我今天要考考你,看你對我姐是否真心。我讓你回答一些關于她的問題,你若答錯就罰酒一杯,答對的話我罰酒一杯。」他向來拿這個任性的小姨子無可奈何,只好點頭應允。

「我姐的生日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時?」

「六九年農歷六月十四日,嗯,好像是六時!」

「錯了!應該是凌晨三時,罰酒一杯!來,喝了!第二個問題,我姐的小名是什麼?」

「嗯是小荷吧?」

「錯!她根本沒有小名,喝!第三個問題,我姐穿幾碼的鞋?」

「三十七碼。」

「又錯了!應該是三十六碼,再喝!」

就這樣,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郭震文酩酊大醉了。看他醉倒在飯桌上,她顧不上收拾菜碗,就迅速去關上自家大門,扶他進了自己的房間。他神志不清,七倒八歪,嘴里不停地喊著水荷的名字。水蓉強按住那顆快蹦出心髒的心,一邊月兌衣解衫,一邊嗲聲道︰「震文,你叫什麼呀,我不在這兒嘛,我就是水荷呀!」「啊,水荷!」他睜開醉醺醺的眼楮,滿臉驚喜,酒精的作用讓他喪失了分辨能力,他居然真的把她當作水荷了。看見「水荷」那月兌得赤條條的豐腴性感的身子,一對挺挺的雪白的酥胸赫然出現在他眼前。他一陣沖動,如饑似渴地撲了上去……

水荷萬萬沒想到,去了一趟二姑家,家里竟發生了十級「大地震」。水蓉在姐姐面前哭得梨花帶雨,她哽咽地說他一到她家就對她動手動腳,言語輕佻。她也喝了太多的酒,醉的不省人事,一沖動兩人就……現在她一個姑娘家被破了身子,叫她怎麼活啊,以後嫁給誰去啊!水荷頓時像被人打了一悶棍,直感到天昏地暗眼冒金星,她那顆原本脆弱的心再也受不起這種打擊了。她不相信,正派耿直的他會與她的妹妹做出那種事來!桂娥也在一旁火上澆油︰「我的老天啊,我的水蓉以後怎麼嫁得出去啊!連自己的小姨妹都不放過,這姓郭的真是連畜生都不如呀!」水荷發了瘋一般地去學校找震文,當她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果然,還沒等她開口,他就痛哭流涕道︰「水荷,這事真的不能怪我呀。我酒多了,迷迷糊糊的啥都不知道了,半夜醒來……竟、竟會睡在她床上!」

水荷一言不發。她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咬得血都滲出來了,但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疼,她的心碎了,徹底的碎了。

田福才開會回來後,桂娥就把這事的前前後後詳細地告訴了他。她原以為會挨男人一頓罵,沒想到他沉思了片刻,然後平靜地說︰「呵,二丫頭這鬼點子可真多!我看,這又是你出的餿主意吧?不過,小郭和大丫頭感情那麼好,你們這樣搞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桂娥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笑︰「哼,這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咱們得告訴郭震文,水蓉可是地地道道的黃花大閨女,如今讓他給破了身,他就必須對她負責!」田福才也強硬地︰「是啊,這事絕不能手軟,一定要讓那小子乖乖就範!」當然了,對田福才來說,他更希望自己的親骨肉能攀上高枝,而非那個與自己無絲毫血緣關系的養女!他又問道︰「這事大丫頭知道了嗎?」桂娥點點頭。「那她反應咋樣?」桂娥撇撇嘴︰「只曉得哭,一句話也不說,關在房里不肯出來,連飯都好幾餐沒吃了。」田福才模了一把胡茬︰「我就擔心,大丫頭她不肯讓呀!從小到大,她好吃的好穿的都舍得讓給她妹妹。可這次不一樣,要讓的不是東西是男人呀!恐怕就難說了!」桂娥說︰「切,她不讓也得讓!她又不是沒有退路,人家鄭志旺還在痴等著她哩。」田福才說完就要出門,讓桂娥從櫃子里取三百塊錢給他。桂娥不悅了︰「你這陣子用錢怎麼像流水一樣,家里又沒開銀行!「你少嗦,別人問我借的,過幾天就還的。」田福才不耐煩地。桂娥一臉不高興打開紅木箱,把錢取了給他。她沒有覺察到,此時她男人的臉上寫滿了無奈。是的,他沒有騙她,他是要「借錢」給別人。早上,他又在村辦公室門口踫到了呂茂生。他看樣子去買菜了,提著滿滿一籃雞鴨魚肉,他一見到他就大聲說︰「田叔,這段日子我手頭有些緊,能不能借三百元用用?」田福才真想給他一巴掌,但他的臉上卻不得不堆起討好的笑容,他說口袋里沒那麼多現錢,等下午回家取了後親自給他送去。哎,可悲可嘆矣!呂茂生如今成了田村長的「頂頭上司」,他的命令田村長必須無條件服從。他真的不知道,這種非人的折磨還要折磨他多久,呂茂生那貪得無厭的胃口何時才能得到滿足!他只知道,再這樣下去他田福才會變成敗家子,多年來辛辛苦苦經營的這份家業遲早會敗在他手里。

桂娥做了一碗紅棗蓮子羹端到了大女兒房里。水荷無力地靠在床沿上,滿臉淚痕,情緒低落到了極點。桂娥坐下來,假裝憐惜地說︰「我的荷呀,你好歹也起來吃點東西呀,你這個樣子可怎麼行啊,讓媽心里多難受啊!」說著,她舀起一小匙湯水喂她,水荷把頭一偏,有氣無力地︰「媽,我吃不下。」說完,兩行清淚又無聲地滑下。「荷呀,你要想開點,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桂娥拼命地擠出幾滴淚來,「這幾天,我的心都快碎了。你看你們倆姐妹,這個哭那個也哭,這個不吃飯那個也不吃飯,你讓我這個做媽的……荷呀,你要知道你妹比你更傷心呀!」水荷沒有吭聲,桂娥又說︰「你想想,你妹命多苦哇!好不容易找了兩個男朋友,一個出車禍,一個坐了牢。她才二十出頭,哪受得了這種打擊啊!前幾日她心情好點兒了,炒了幾個菜叫震文來吃飯,誰知竟又會發生那種事……你讓她以後怎麼在白雲村呆下去啊,她哪還有臉面活啊!她可是把震文當姐夫看的,沒想到他……」水荷再也忍不住了,她不客氣地打斷母親的話︰「媽,我覺得震文不是那種人!」這下,桂娥的臉立即沉下來了︰「水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這事都錯在你妹?水荷呀,你可要把良心擺平呀!是,也許郭震文是不是那種人」她話鋒一轉,「怪來怪去,只怪他們當時喝了太多的白酒。酒是好東西嗎?喝多了能有好事嗎?」听著這些話,水荷在內心哀哀地吶喊。天哪,我該怎麼辦呢?一個是自己至親至愛的人,一個又是自己的妹妹,老天為什麼要和她開如此玩笑啊?雖然她有點恨母親和妹妹,隱隱地感覺她們是有預謀的。但鐵的證據就在面前,震文畢竟做了那事了!他自己也親口承認了!他已經闖下了彌天大禍!現在,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就算她不介意,水蓉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她和母親是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震文的!桂娥見火候已到,便把早已想好的話說了出來︰「你妹尋死覓活的,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啊!她發過話了,她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死,一條就是和郭震文結婚。」水荷渾身打了個激靈,她想說什麼,抿了抿嘴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淚水又不爭氣地掉下來了。「荷呀,你總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你妹去死吧?她已經夠可憐的了!」桂娥看著她的表情,幽幽說道,一邊搖著頭嘆著氣走出了房門。水荷立即撲到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郭震文處在萬劫不復之中。前幾天他還生活在燦爛的陽光下,如今卻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他一直在後悔,後悔那天為什麼要去田家,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那麼烈性的酒。至今,他仍然在努力地、一點點地回憶當時的情景。他記得,他倆吃菜、喝酒,她出了許多刁鑽古怪的題考他,然後……然後就不記得了,只知道在半夜酒醒後他赫然發現自己和赤身**地水蓉抱在一起。陡然,他的腦中閃電般地響起一句話︰我就是水荷!是的,沒有錯,絕對沒有錯!水蓉當時是這麼講的,他突然來了靈感,清晰地記起這句話來了。終于,他明白了。原來自己成了獵物,掉到一個被獵人精心設計好的陷阱里去了。他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那天她使出渾身解數一個勁地勸他喝酒。記憶慢慢復蘇,他甚至記起,是她扶他到她床上的,是她給他寬衣解帶的。而酒醉得稀里糊涂他,卻把她當成了水荷……想明白後,他更痛苦了,心中滿是悔恨。悔的是自己太不謹慎,恨的是年紀輕輕的她竟如此的卑鄙和不擇手段。「我一定要向水荷解釋,我不能失去她!」他在心里暗暗發誓。

可是水荷再也不理他了。她再也不去他的宿舍找他,而他也不敢去她家,兩人就這麼僵持著。他讓水靈捎口信給她,可水靈和大姐說了很多次,他還是再也沒見到她的身影。水荷不來,水蓉倒上門來找他了。看到她,他像就看到一條美女蛇一般的恐怖,她卻笑著說︰「我的郭老師!你干嘛嚇成這個樣子呀?我又不是母老虎,不會吃了你!你不用怕,那事我已經忘記了,我一絲絲都不怪你。」這讓他有點意外,說︰「這麼說你原諒我了?」「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咱倆誰跟誰呀。」她低下頭,做害羞狀,「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要你,娶我」「不!不!這絕不可能!」郭震文驚呆了,他失態地大叫,「你明明知道,我愛的不是你,而是你姐!」「可是,震文哥,我愛的是你呀!」水蓉充滿柔情地。郭震文像打量一個怪物般地打量著她︰「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什麼愛不愛的,我對你根本就愛不起來!水蓉,你年紀還小,根本就不懂什麼是真正的感情!你就高抬貴手,放了我吧!」「我懂!誰說我不懂!我不在乎你愛不愛我,只要我愛你就夠了!更何況,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我說了,這不可能!」郭震文搖頭,「我永遠不會也不想去培養這種無謂的感情!我只愛你姐,這輩子只愛她一個!所以,請你不要再枉費心機了!」水蓉見他說的那麼不留余地,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好啊,郭震文你等著!我要告你,讓你身敗名裂,下半輩子在監獄里度過!」郭震文卻絲毫不畏懼,他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好啊!你去告啊!別說蹲監獄,就是槍斃我我也不會屈服!我再告訴你一遍!我此生愛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田、水、荷!」水蓉大失所望,見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她哭著沖出門去。

水荷又一次收到了水靈捎來的紙條︰晚上六點,老地方見,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她思忖良久,終于決定去見他了。這是自出事後她第一次答應他的請求。老地方是中學校園後面的那片小竹林。竹林沒變,還是那麼郁郁蔥蔥,寧靜優雅,是他們以前經常約會地方。雖然他們都竭力裝作平靜,可誰都能看出對方的痛苦和傷感。看著他幾天來瘦了好多,她很心疼,可說出的話卻是冷冰冰的︰「震文,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以後,我們都忘了彼此吧,不要再來往了。」他一怔,淚水洶涌而出。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啊。他聲淚俱下地向她陳述那件事的經過,他說那根本就是一個陰謀,他知道自己有錯,但錯不至死,他們不能因為這件事就分手。水荷的聲音是那麼的飄渺︰「我不了解當時的情況,我也不想去了解。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場陰謀,我也沒有興趣去探究。但是,有一點請你放心。我不會因為此事改變對你的看法,不會因此認為你下流無恥。不會的,我相信你,可是……」她淚如雨下,「你畢竟對她做了那種事,你畢竟給她造成了傷害。你不是小孩子,你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可是,當時她說她是你,我是酒多了……」震文急急地分辯,水荷虛弱地︰「酒多了?你是成年人了,難道不知道有酒後亂性一說嗎?你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酒?為什麼對自己的行為那麼不檢點?不管怎樣,我們的緣份到此結束了!我沒辦法再和你好下去!我心里的那道坎過不去!因為她不是別人,是我的妹妹!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天天要自殺!」「自殺?哼!我終于明白什麼叫蛇蠍心腸了!好了,我不想討論她,我只想求求你原諒我……」「別說了!」水荷的心像被人撕成了千絲萬縷,她決絕地,「要怪,只能怪我們有緣無份。從此以後,你就徹底把我忘了吧!」她說著毅然離去,任憑他在後面大呼小叫。一時間,他感到天塌地陷。他有了一種可怕的感覺,也許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不久郭震文的調令下來了。他將被調回原來任職的單位,濱江市第五中學。鄒玉梅也打來了長途電話,說水荷電大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他們家了,希望她早日來省城辦入學手續。她還提到說黃桂芳也結婚了,嫁了個做服裝生意的個體戶,從此再也不用擔心過不安寧的日子了。要在以前,這一定是一個天大的喜訊。而現在,郭震文只感到絕望。他伏案寫了封長長的信,讓水靈捎給水荷。信中,他轉告了媽媽說的話,並再三強調讓她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過來一趟,因為過幾天他就要回省城了。他希望她能原諒他,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和他一起去省城。可是,他等啊等啊,望眼欲穿地等了整整好幾個晚上,可是水荷終究沒來。于是他決定一個人先回省城,然後慢慢做她的思想工作,他一定要勸她來省城。

水荷在讀了他那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信後,整整哭了一個晚上。她對他的感情沒有變,還是那麼地深愛著他,她舍不得離開他,何況她又是多麼地想去省城讀書啊!可是,一想到水蓉,一想到那件事,她動搖的信念又堅定起來,她痛下決心要快刀斬亂麻地與他了斷。她只嘆自己命薄,命里注定是沒有這份福氣的。

田家亂成了一鍋粥。當打听到郭震文已悄無聲息地調回省城後,田福才和桂娥在家捶胸頓足,水蓉則尋死覓活。「這殺千刀的,竟然拍拍遠走高飛了,沒那麼便宜的事!」田福才憤憤然地,當下讓女人打點行裝,他讓桂娥陪二女兒去省城濱江討回公道。離家之前,他千叮嚀萬囑咐。他讓她們先在他父母面前表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看看有沒有效果。如果沒有,就使出最後的殺手 ,嚇唬他們說要去告震文。他認為,他們就一介獨苗,郭家又是書香門第,肯定丟不起那個臉,到時候絕對會妥協的。

母女倆乘上去省城的長途汽車,急匆匆地上路了。她們沒有郭震文家的地址,但知道他媽媽是濱江市第一人民醫院婦產科的醫生。果然,當她們來到醫院,只問了句「婦產科的鄒醫生」,馬上就有熱心的護士把她們帶到鄒玉梅的辦公室。當得知眼前的兩個人就是水荷的母親和妹妹後,鄒醫生沒有吃驚,沒有慌亂,只是透過厚厚的鏡片把桂娥母女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事實上,郭震文回家後就毫不隱瞞地向父母講述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郭昌明夫婦並不偏心,他們認為不論水蓉姑娘的動機如何,自己兒子也有一定責任,比如不該喝酒什麼的。但是,這也絕到不了非要和那姑娘結婚的地步!夫婦倆一直商量著,什麼時候抽空去一趟白雲村。一是做做水荷的思想工作,勸她來城里念書;二是他們要給水蓉姑娘一點經濟上的補償。他們能做的,也只能是這些了!可她萬萬沒想到,這母女倆竟搶先一步找到她單位來了。幸好此時正逢午休時間,辦公室里並無他人。桂娥一針見血地說︰「鄒醫生,我想這事你已經知道了吧?你兒子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這實在讓我們氣憤。現在,你說該怎麼辦吧!」她不想以爭吵來解決問題,畢竟她還想與他們結親家的。鄒玉梅心平氣和地︰「我們除了給你們做一點經濟上的補償外,沒有其他辦法。畢竟,我兒子愛的是你的大女兒而非二女兒,感情上的事是勉強不來的。」桂娥見她沒有一點商量的余地,頓時又氣又急︰「可是在我們鄉下,失去清白的姑娘是嫁不出去的!你倒說得輕巧,可我二女兒咋辦?她以後嫁不出去我找誰去?」鄒玉梅淡淡一笑︰「你女兒失去清白,責任恐怕不全在我兒子吧?我了解我自己的孩子。他向來誠實正直,作風正派。何況他又那麼愛水荷,他在頭腦清醒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對水蓉姑娘做出那種事的。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我就不多說了,我想你們心里很清楚。」眼看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水蓉失去理智的大叫起來︰「好的!那我就去告他,我要告他!我們不會善罷干休的!」鄒玉梅不可理喻地看著她,說︰「田水蓉,你年輕輕輕的一個姑娘家,這一套你是和誰學的?我真弄不明白,為什麼你小小年紀卻有那麼多的心計?為什麼你總喜歡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水荷是你的親姐姐,你怎麼忍心橫刀奪愛,毀了她一生的幸福?世上有許多追求幸福的途徑,可不擇手段去追求往往只會葬送自己。水蓉姑娘,你有沒想過,就算你強行與震文結婚了,可沒有愛情的婚姻會幸福嗎?那時候,你只會更痛苦,哭都沒有眼淚!」說罷,她轉身離開,去財務室借了五千元錢,裝在信封里遞給水蓉。水蓉一把接過扔在地上,桂娥卻俯身拾起,揣進兜里,然後罵罵咧咧地拉著二女兒走了。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你等著,我們一定會去告你兒子的!」

最後,他們當然沒有去法院告郭震文,這不過是他們嚇唬嚇唬人的。因為他們知道,是要講證據的,他們是斗不過郭家的。再說把郭震文告了于他們又有什麼好處呢?倒是他們的寶貝女兒從此將無臉做人了。水蓉現在還沒有對象,萬一讓人知道她是個被「」過的姑娘,誰還會要她?那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所以,他們也只能自認倒霉了。水蓉那顆一心想嫁入「豪門」的心漸漸冷卻,心想把這一切都給忘了吧,就當做了一場游戲一場夢。可她有無想過,就是她這個游戲,活活地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水荷似乎也平靜了許多。可她在家里的話越來越少,誰又能體會她內心經受著的那種非人的折磨和煎熬!

這一年的八月,田家收到喜報。他們家唯一的寶貝兒子三強,居然考上了全國重點大學濱江大學了!學校就在省城濱江。他從小對法律感興趣,長大立志要做法官或者律師,便填報了濱江大學法律系,沒想到竟然真的被錄取了!這巨大的喜悅沖淡了家中所有的不快,連田福才也暫時把自己的煩惱忘了,在家中大擺宴席慶賀,還買了炮仗到祖墳上去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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