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和弟弟清早起來上工，楊柳準備早飯。早飯很簡單，大米稀飯秫米饃。菜是芝麻葉。
楊柳因為上午去首義中學看望老師，就提前吃飯。她盛碗稀飯，夾點菜，拿個秫面饃，坐在院子里吃。
梧桐樹下，一溜擺著幾箱蜜蜂。蜜蜂從蜂箱的小門里，一只接一只的飛出，在空中饒個圈兒，便向蜜源方向疾馳而去。小院上空，彌漫了嗡嗡地響聲。
緊靠堂屋南牆根，有個花壇，載有幾株月季、菊花、海棠，還有數株不顯眼的含羞草。
楊柳對含羞草情有獨鐘。只要她在家，總忘不了給它松土澆水。並囑咐家人，不要怠慢了它。還曾寫《含羞草之歌》以寄情懷。
本性自好潔身，羞與世俗迎逢。休言鐵石心腸，喜吻秋月清風。
咿兒呀兒嗨喲嗨，喜吻秋月清風……
楊柳吃罷早飯，給含羞草松土澆水之後，提兩瓶蜂蜜，戴頂草帽，銷上門，就去首義中學。
楊柳去看望兩位老師，一是匯報高考的情況，而是傾訴心中的郁結。
高老師是位慈祥忠厚的老教師，堪稱楊柳的恩師。中學三年，高老師是班主任，從未因楊柳出身不好另眼相待。由于楊柳表現出色，甚至對她有點偏愛。高老教育鼓勵她加入共青團，一直讓她擔任學習委員和語文課代表。楊柳交不起學費，高老師就暗中資助。高老師和愛人劉老師，還多次家訪，做父母的思想工作，支持楊柳學習成才。楊柳能以優異的成績考取縣高中，是和高老師的教育和幫助分不開的。高中三年來，每逢假期，楊柳一定要看望高來時夫婦。
肖凡老師是楊柳的偶像，楊柳的志趣、為人都受肖凡很大的影響。
楊柳穿著白褂藍褲。帶襻的黑布鞋。披肩的秀發扎成了一根鞭子。白褂從領口到下擺，瓖了一道紅邊兒，風姿卓越。在加上她那雙長睫毛會說話的大眼楮，更是平添了幾分聰慧靈秀的氣質。
太陽冉冉升起，蔥綠色的大地閃爍著璀璨的露珠。楊柳怕鞋被露水打濕，便揀沒草的路隙落腳。有時踮起腳跟走。窸窸窣窣的響聲，送來沁人肺腑的清馨。楊柳不覺到了芙蓉渠邊。她知道已走了5里路。
這芙蓉渠有半里長，是大躍進中，挖渠蓄水，改旱地為水田的產物。此時正是「映日荷花別樣紅」的景象。綠波蕩漾，露珠在翠綠的玉盤上，水銀般的滾動。荷花有的臨風綻開，有的含苞待放，在荷葉的掩映中，如嬌羞少女的臉龐。
楊柳每次路過這里，就聯想起《愛蓮說》和肖凡老師給她的題字。
「呵斥，呵斥，吁……吁……」趕車的呵牛聲打斷了楊柳的思緒。
今天是逢集，一位老漢拉了一車秫桿去街上賣。楊柳忙讓開路。匆匆趕往首義中學，走進高老師的小院。
「劉老師好！」「啊，哪來那麼多鯽魚呀！」
正在宰魚的劉老師，意外的站起來，笑著說︰「高老師在水庫釣的。你回來了？高考順利吧？」
「順利，考得不錯。」楊柳笑著回答。「高老師呢？」
「屋里備課呢。」高老師听見愛人和楊柳的說話，忙從屋里出來，笑著招呼楊柳︰「快進屋。」
楊柳進屋坐下，吧蜂蜜房子茶幾上。
「取點蜂蜜換錢，供你和弟弟上學吧，還想著老師。」高老師給楊柳倒杯水。
「剛取的，你跟肖老師嘗嘗鮮。」楊柳微笑說。
「啥時回來的？」
「昨天。」看看桌上那熟悉的教案本，又問︰「假期該好好休息的，咋還忙著備課呢？」
「公社辦小學教師語數補習班，明兒就報到。」
「那肖老師該該補習語文。」楊柳推測說。
「原計劃是肖老師補習語文，」高老師頓了一下，又說︰「後來因他家里出事了，換李，老師了。」
「噢？」楊柳茫然。
「咱不說這些。我想知道你考的情況。」楊柳遲疑一下，如數家珍的說︰「數學就一道平面幾何得不了全分，估計至少也有95分。作文得心應手，知識題全做對了，大概90分沒問題。外語僅錯兩個單詞，可能要跑個三兩分。其它科考得也不錯。」頓一下又說︰「班主任和任課老師說，能考這樣的成績，錄取絕對有把握的。」听楊柳自信的介紹，高老師臉上泛起了滿意的笑容。
「志願沒有動吧？」
「就是我信上跟你說的**師範學院。」
「好！有志氣！」高老師稱贊道。
「我對來時懷有很深厚的感情，想像你一樣當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
高老師大笑︰「好哇！歡迎你成為我的戰友！」
楊柳收斂笑容，說︰「考試成績我很自信，可是，大金牙會不會搗鬼呢？」
「要相信黨的政策嘛。我想，只要成績過關，錄取是沒問題的。大金牙能擋住你上研討會。」
高老師轉身對楊柳說︰「一會兒去看看肖老師，傳我的話，中午過來吃魚，陪我喝兩杯。」
「肖老師家出事了？」楊柳很納悶，宰著魚，小聲的問劉老師。
劉老師小聲的說︰「鬧離婚，已經離了。」
「為啥？」楊柳十分意外。
劉老師說︰「他們結合是包辦的。婚後5、6年了，也沒孩子。」頓了一下，又說︰「問題還不在這里，主要是他愛人和別人偷情。」
楊柳再沒問下去。只是感到費解和惋惜。
宰罷魚，劉老師忙準備午飯，楊柳在過道里納涼，心里還想著肖老師離婚的事。同時，也引起她中學時期溫暖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