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肖凡抱著衣服從住室出來準備洗，意外地見楊柳來了。苦悶而煩躁的心，像迎來徐徐的清風。
「肖老師好！」楊柳微笑迎面叫道，聲音有點顫抖。
肖凡沒應聲。笑著側身指著住室︰「請！」
楊柳止步不前，小聲說︰「我來洗衣服吧？」
「不！泡一會兒，我自己洗。」
肖凡把衣服泡在樹蔭下木盆里，和楊柳進了住室。楊柳見床肚里亂躺著鞋子，涼席上堆著書籍，毛巾被也沒疊，白枕巾變成灰色的了，頓生憐憫之情。
楊柳把蜂蜜放在辦公桌上，便在旁邊凳子上坐下。她打量肖凡還是一副清瘦精干的模樣，只是眉宇間隱現著不易覺察的孤寞失落的陰影，就溫柔地說︰「別只顧工作，也要注意身體。怎的就吃不胖呢？」
肖凡勉強笑笑，遞給楊柳一把蒲扇，說︰「我就是這樣的體形，一天三頓肉也吃不胖的。」又看著蜂蜜說︰「這是芝麻花蜜吧？」
楊柳點點頭︰「剛取的。晚上辦公疲勞了，沖杯水喝。」
肖凡感激地說︰「謝謝！你父母還好吧？」
「嗯……都好。」楊柳遲鈍地回答。
肖凡從楊柳的語氣意識到她家境的敗落，父母生活的困頓。所幸，「斑鳩窩里飛出只金鳳凰。」
肖凡注視眼前這只金鳳凰︰真漂亮，中學時的花蕾綻開了，那麼嬌艷誘人。感慨地說︰「真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三年過去了。」頓了一下，問道︰「高考還順利吧？」
楊柳把高考情況說了一遍，並說了所報的志願。
肖凡笑著說︰「那我們教師隊伍將增添一名才貌雙全的園丁啦。」
肖凡的話，讓楊柳臉上泛起了紅暈。她沉思著說︰「高考對我來說，是紙上談兵。即便考出了好成績，可通往大學的路上，還有‘關卡’呀！」
「‘重在表現’是毋庸置疑的。只要考試過關，上帝肯定會發給通行證的。」肖凡幽默地說。
楊柳平靜地說︰「但願如此吧。」
「你要去市里開會？」楊柳換個話題。
「你咋知道？」
「劉老師告訴的。」
肖凡淡淡地說︰「是語文教學研討會。還要帶篇論文。」頓了一下，又說︰「近來，我心情不好，還沒有考慮論文的選題呢。」
「是離婚的困擾吧。事已過去，別考慮它了，以免影響工作。」楊柳不知從哪來的一股勇氣，說出了這一敏感的話題。
肖凡默認了楊柳的判斷。凝視著她那一雙長睫毛的大眼楮︰「這也是劉老師告訴你的吧？」
楊柳默默地點點頭。
肖凡怎能向自己的學生－－－－－－一個尚未涉足愛河的姑娘傾訴離婚的原委呢？楊柳呢，只能順口這樣問一句，當然不能對老師離婚的是非進行評論。
沉默。
門外樹上的知了，叫得格外刺耳。
楊柳見牆上的鐘，指向十一點了，說︰「我來洗衣服。」說著拿起床上的毛巾被和枕巾，走出了住室。
肖凡沒阻攔，就找塊肥皂給楊柳。自己點支煙，坐在門里，看著楊柳給他洗。
楊柳的來訪，好像使肖凡精神有了些許寄托。停了一會兒，說︰「中午就在這兒吃飯吧。」
楊柳抬起頭，說︰「我忘了告訴你，我中午在高老師那兒，高老師還讓傳話給你，中午去吃魚，還要跟你喝兩杯呢！」
「那好！我去伙房添兩個菜。」顯然，肖凡情緒有了好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