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的父親，肖凡曾見過，是位骨瘦如柴，彎腰駝背的老人。走路拄個拐棍。據他所知，楊柳父親在舊社會以養蜂為業。生活要比貧下中農好些。可田地只有十幾畝，農忙時，雇個短工。因為他是外鄉人，土改時，稀里糊涂被劃為富農成分，以致殃及兒女。
肖凡心猿意馬，參加市中學語文教研的論文，只寫了一半，心情難以為繼。
早飯後，肖凡惶惶找高老師詢問情況。高老師夫婦吃了一驚，說不知道這事兒。
肖凡把前天晚上，楊彬找他借宿的事說的。高老師立即讓劉老師去找許榮詢問。中午劉老師回來說，許莫姑父答應說情。許莫急于回來上班，沒有等結果。
午飯後，肖凡過來，也知道了這個情況。
高老師說︰「近兩天，楊柳肯定會過來的。」
肖凡走後，劉老師小聲對高老師說︰「我發現肖凡愛上楊柳了。」
高老師說︰「你別瞎說。」
劉老師說︰「我瞎說？你看剛肖凡的神色。」頓了一下，說︰「那天在飯桌上，肖凡亮出的對象標準就很有意思。」並把她當時發現的細節說了。
高老師說︰「肖凡是個好同志，楊柳是個好學生，他們結合倒是挺好的。但這又很不現實，肖凡結過婚，年齡也大了些。」
劉老師說︰「大幾歲怕啥。俗話說︰‘男大不顯，女大漲眼。’」
高老師不耐煩的說︰「別說這事了啦，現在還不是時候。」
「……」
第二天，公社通知在校老師上午去禮堂听報告。
原來，公社召開三級干部會。社直國家工作人員，都听動員報告。
高老師和肖凡走進禮堂，只見大金牙趾高氣揚，坐在前排吞雲吐霧。
會上，王書記作了題為《以階級斗爭為綱，抓好秋收秋種工作》的動員報告。
在講到階級斗爭時，這次楊柳父親走資本主義道路和破壞農業學大寨為例，說明這是階級斗爭的新動向。要求各大隊五類分子，進行排查。對有破壞行為的給予懲處。
听到這里，高老師和肖凡交流一下眼神。
高老師又對肖凡耳語︰「千萬別向楊柳說起這事。」肖凡不安的點點頭。
楊柳近幾天受辱、操勞和奔波，又少進飲食，感到四肢無力，頭暈目眩，只好在家休息兩天。
楊柳躺在床上，腦海翻騰著自己和家庭的遭遇。她想，生在這樣的家庭，真是投錯了門。在家不能舒心過日子，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投錯了門？」她又自責。作為女孩子，父母給了她一副惹人喜歡的模樣，智商也不必貧下中農子女差，在兄啊表現師生交口稱贊。父母還勒緊褲帶，供她姐弟倆上學，再苦再累，從無怨言。再說，父母一向是本分人，家里的不幸，能歸罪于父母嗎？最後，她把這種不幸歸罪于自己。如果自己願意面團一樣，讓大金牙搓揉玩弄，也許這種痛心的事就不會發生。但，自己能這樣做嗎？
楊柳十分留念學校生活。從小學到高中，她和貧下中農子女一樣，享受黨的陽光雨露，像禾苗一樣茁壯成長。那時多麼自由，多麼快樂呀！然而，一回到家里，天就變了。
楊柳萬般無奈之際，自然要想到老師。因為，有生以來，她接觸最多的人，是老師。對她影響最大的，是老師。最能理解她的人，是老師。對她最溫暖的人，是老師。能為她排憂解難的人，還是老師！老師，是她的依靠。老師，是她的精神支柱。
在諸多老師中，最可信賴的是高老師和肖老師。因為，和這兩位老師接觸的時間最長，給予她的恩澤最為深厚……